負責搜查的蚯蚓們帶來了兩件東西:天字一號房,是一張寫滿字的紙。天字三號房則是一片手掌心大小的黃紙。
秦英小心地把寫滿字的紙輕輕展開,卻發(fā)現(xiàn)上面竟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名。
“這些好像是柔人的名字?!眳强h令看著名單,有些不明所以:“但里邊也有一些中原人的名字……等等,王武、王二武?這不是我戰(zhàn)友的兩個兒子的名字嗎?他們就駐扎在吳陽以南,鎮(zhèn)守著那些小部分的柔人?!?/p>
“小部分?太子是去跟小部分的柔人議和的?”
“是啊,南方那幾個只是柔人的小部隊,那里只有一個連副首領都算不上的小首領,太子一行人千里迢迢去跟小部隊議和,未免也太重視他們了。”
秦英搞不明白,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糾結,于是拿起那張黃紙看了又看,而后伸手捻了下紙角:“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藥粉?”吳縣令瞇起眼仔細瞧著。
秦英意識到什么,慌忙又拿出一杯水,把手指伸進去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又捏出一只顏如玉放入杯中。
片刻,那茶水逐漸變成了黑色,和掌柜中毒的那杯一模一樣。
“這是……”吳縣令大驚。
“還記得之前掌柜說天字三號房的客人已經(jīng)住了三日,本該昨天退房離開,但不知為何,突然要求多續(xù)了一天?!鼻赜⒎治鲋骸斑@就說明他對客棧里的規(guī)矩已經(jīng)非常熟悉,比如,小二何時送茶,要按照什么順序送茶?!?/p>
“先天字號,再地字號?”
“不,小二習慣從左往右送,也就是說他習慣先從靠樓梯的三號房送到一號房。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小二說,他之所以能和太子聊那么久,是因為天字三號房的客人說晚點再給他送?!?/p>
“難不成……”吳縣令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拍桌大喊:“小二!來人啊,把那個小二給我?guī)н^來!”
小二被侍衛(wèi)們架著提了過來,一看到吳縣令便立刻跪了下去:“大人明查,小的真的沒有害命,一號房的大人乍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小的只敢順手牽羊,不敢謀財害命……”
吳縣令不耐煩地擺擺手,清了下嗓子問:“我問你,在把茶水送到天字一號房之前,天字三號房的客人是否動過茶水?”
“沒有?!毙《_口:“若是打開了壺蓋,又或是開了茶盞蓋,按店里規(guī)矩我們是不能轉(zhuǎn)呈給下個客人的?!?/p>
“完全沒碰過?”
小二跪在地上仔細地想了又想:“哦,三號房的客人伸手在茶壺嘴處試了下溫度?!?/p>
“試溫度?”
“這是三號房客人的習慣,之前幾次小的給他送茶水,他也喜歡拿手在壺嘴處試溫度?!毙《f著,跪走到桌旁,伸出右手兩指,在壺嘴上方一寸處略過兩下:“那位客人就是這么試溫的?!?/p>
吳縣令和秦英二人面面相覷,少頃,秦英隨手從地上捏起一撮灰,雙指夾住在壺嘴處略過兩下,眾人圍看,這才發(fā)現(xiàn)出水的壺嘴內(nèi)側已然沾上了灰塵。
小二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連忙以頭搶地,一聲聲喊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實在不知……”
吳縣令擺擺手,對身后的兩個侍衛(wèi)開口:“抓人吧,等我審完,再去給太子復命。”
吳縣令等不到審問的時候了,等侍衛(wèi)進去時,那里只剩一副早已冰涼的尸首。
侍衛(wèi)說此人是自刎而死,死亡時間大概是三個時辰前。侍衛(wèi)還說在房間里搜出一封信,上面只寫了一句話:玲兒,等我。
玲兒,香玲兒?
吳縣令只覺得渾身發(fā)寒,追問了句:“屋內(nèi)或尸首上可有黑棋?”
侍衛(wèi)搖頭,說搜遍了房間都未曾看見什么黑棋。還說此人在客棧上登記的名字也是假名,現(xiàn)今還沒人知道這人是誰。
吳縣令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不重要,兇手叫什么,為何殺人,為何身上沒有黑棋……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案子破了,就足夠了。
遠方傳來一聲雞鳴,第一抹陽光刺破黑暗,吳縣令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癱軟在椅子上:卡在最后一刻把案子給破了,腦袋到底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