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啊，不是哥打擊你?！卑追?，我那位頭發(fā)日漸稀疏的經(jīng)紀人，
把他那胖墩墩的身體陷進我對面那張一看就不便宜的沙發(fā)里，
發(fā)出一聲悠長的、仿佛承載著整個娛樂圈重量的嘆息。他兩根胖胖的手指夾著一張紙片，
像捏著什么燙手山芋，啪一下甩在我面前的玻璃茶幾上，
震得上面那杯我喝了一半的速溶咖啡都晃了三晃?！澳憧纯?，這是你上個月那部……呃，
叫什么來著？哦對，《霸道王爺俏廚娘》的數(shù)據(jù)。播放量，撲得媽都不認；討論度？
熱搜影子都沒摸著！觀眾連你演的是廚娘還是廚子都分不清！”那紙片飄落，
上面密密麻麻的折線圖，像極了我的心電圖——一路平穩(wěn)下滑，
最后在某個慘不忍睹的低谷徹底躺平。白帆痛心疾首，胖手一揮，
頗有指點江山的架勢：“醒醒吧，許呦！這年頭，誰還看那些個三五分鐘一集的小短劇？
大家就圖個樂呵，劇情爽完就忘，誰記得住你這張臉啊？你這張臉……唉，可惜了，可惜了！
”他語氣一轉(zhuǎn)，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激昂，“哥這是為你好！
聽哥的，去《七日談》！就那個生活觀察綜藝！現(xiàn)在最火的那個！去露個臉，刷個存在感，
比你在那些小短劇里撲騰一百年都強！綜藝！漲粉神器！懂不懂？”我窩在沙發(fā)里，
像個被戳破的充氣玩偶，蔫頭耷腦。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我腳邊投下一塊明亮的光斑，
暖洋洋的，卻絲毫驅(qū)不散我心底那點灰撲撲的寒意。
白帆的唾沫星子幾乎要隔著茶幾噴到我臉上：“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你……”“不去。”我把臉更深地埋進抱枕里，聲音悶悶的，
卻異常堅定，“白哥，你知道的，我社恐。對著鏡頭吃飯睡覺尬聊？饒了我吧。
我寧愿回去演我的‘俏廚娘’，至少劇本里我知道下一句該說什么?！薄吧缈郑?！
”白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噌地站起來，沙發(f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許呦！
你看看你這張臉！老天爺賞飯吃！賞的是滿漢全席！你倒好，非抱著個窩窩頭啃得歡！
暴殄天物??！你……”他激動得臉都紅了，唾沫星子終于成功跨越了茶幾的距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聲音，一個冰冷、機械、毫無波瀾，
卻又清晰得如同直接刻印在我靈魂深處的電子合成音，
預兆地在我腦子里炸開：“叮~檢測到強烈生存意志（糊咖版）與職業(yè)發(fā)展困惑（嚴重版）。
匹配成功。恭喜宿主許呦，成功綁定‘死裝系統(tǒng)’（Strong V1.0）。
”我整個人猛地一僵，像被高壓電流瞬間貫穿，從尾椎骨麻到天靈蓋。抱枕從手里滑落，
滾到地上。白帆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胖臉在我視野里瞬間虛化、旋轉(zhuǎn)，
最終定格成一個模糊的背景板。“本系統(tǒng)核心宗旨：裝，是一種態(tài)度，更是一種生產(chǎn)力。
顧名思義，”那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地繼續(xù)播報，“宿主需要在公眾場合，
通過特定言行舉止，觸發(fā)他人‘此人在裝’的認知判定。判定人數(shù)越多，情緒波動越強烈，
宿主所獲獎勵（RMB）越豐厚。當前新手任務：接受綜藝《七日談》邀請。
任務成功獎勵：啟動資金五萬元（視初始裝逼效果浮動）?！睍r間仿佛凝固了。我眨了眨眼，
白帆那張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嘴還在眼前。茶幾上那張慘不忍睹的數(shù)據(jù)單依舊刺眼。
窗外的陽光依然明媚。但一切都不一樣了。腦子里那個“叮~”的回音，
像寺廟里敲響的巨鐘，余音裊裊，震得我整個顱腔嗡嗡作響。死裝系統(tǒng)？裝逼……換錢？
別人覺得我越裝，我就越有錢？五萬塊……啟動資金？貧窮，
我那如影隨形、深入骨髓的老朋友，在這一刻，
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足以扭曲時空的強大引力。
它瞬間擊潰了我所有關(guān)于社恐、關(guān)于尷尬、關(guān)于想在娛樂圈當個小透明的卑微想法?！鞍赘?！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陌生的、近乎悲壯的激昂，
甚至蓋過了白帆尚未出口的下半截咆哮。我“噌”地一下從沙發(fā)上彈起來，
動作迅猛得差點帶倒茶幾上那杯可憐的咖啡。白帆被我這一嗓子吼懵了，
胖臉上的憤怒瞬間凍結(jié)，化作純粹的茫然：“??？”我三步并作兩步繞過茶幾，
以一種餓虎撲食般的姿態(tài)精準地抓住了他那雙胖乎乎的手，緊緊握住，上下用力搖晃，
眼神熾熱得能融化鋼鐵：“白哥！我悟了！我剛才……剛才突然頭暈，眼前發(fā)黑！
我以為我要不行了！那一刻，我看到了我銀行卡的余額！它在向我發(fā)出泣血的哀鳴！
然后我就悟了！” 我另一只手猛地拍在自己胸口，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醫(yī)生！對！
我立刻就去看了醫(yī)生！你猜醫(yī)生怎么說？”白帆被我這一套組合拳徹底打懵了，
胖臉上的肉都在抖，眼神里寫滿了“這孩子終于被逼瘋了”的驚恐：“醫(yī)……醫(yī)生說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臉上綻放出一種混合著虛弱、頓悟和神圣使命感的奇異光輝，
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醫(yī)生說，我這是嚴重缺乏維生素RMB！急性的！再不補充，
隨時有生命危險！”白帆：“……”他的表情凝固了。嘴巴微張，眼睛瞪得像銅鈴，
仿佛在消化“維生素RMB”這個劃時代醫(yī)學名詞的驚天含義。
整個豪華的會客室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只有我因為激動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回蕩。
幾秒鐘后，白帆像是生銹的機器人終于重啟成功，猛地抽回被我握得發(fā)紅的手，指著我，
手指都在哆嗦，聲音變調(diào)：“許呦！你……你是不是壓力太大產(chǎn)生幻覺了？
維生素……RMB？哪個醫(yī)生敢開這種診斷？！你……”“白哥！”我打斷他，
眼神堅毅得如同要奔赴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一把抓起茶幾上那張《七日談》的邀請函，
用力拍在自己胸口，紙張發(fā)出嘩啦的脆響，“為了我的健康！為了我的藝術(shù)生命！這綜藝，
我接了！立刻！馬上！簽合同！維生素RMB，我補定了！”白帆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有震驚，有困惑，有“這孩子沒救了”的絕望，但最終，
一絲“管他瘋不瘋能去上節(jié)目就行”的精光，艱難地壓倒了其他情緒，
在他綠豆大的小眼睛里閃爍起來。三天后，我拖著行李箱，
站在了《七日談》節(jié)目組包下的那棟依山傍水、看著就貴得要死的豪華別墅前。
初夏的風帶著點草木的清新氣息，吹在我臉上，卻吹不散我心頭那點初來乍到的虛浮感。
節(jié)目組搞了個“初見印象”的小環(huán)節(jié)。幾個常駐嘉賓已經(jīng)在了，咖位都比我高那么一截。
鏡頭黑洞洞地對準我，導演助理在鏡頭外比劃著口型：“自然點，打招呼，介紹一下自己。
”心跳有點快，喉嚨有點干。我深吸一口氣，
臉上努力堆砌出一個標準化的、略帶羞澀的甜美笑容，
對著鏡頭和嘉賓們微微鞠躬：“大家好，我是許呦，一名演員，很高興認識大家。
”標準流程，毫無特色，安全牌。果然，腦海深處一片死寂。我的系統(tǒng)大爺，它高冷得很，
連個“?！倍记贩?。看來這種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安全牌，連啟動它的最低閾值都達不到。
初見的寒暄環(huán)節(jié)波瀾不驚地過去。大家開始分配房間，整理行李。節(jié)目組很懂流量密碼，
安排的是雙人間。我的室友是林薇，一位以氣質(zhì)溫婉、多才多藝著稱的資深女演員，
據(jù)說琴棋書畫樣樣沾點邊。她人很和善，一邊整理著帶來的幾本書，
一邊跟我閑聊：“小許平時有什么愛好嗎？我看你氣質(zhì)很安靜。”來了！機會！
我正把最后一件衣服掛進衣柜，聞言動作頓了一下，背對著鏡頭和林薇，
嘴角無聲地向上扯了扯。再轉(zhuǎn)過身時，
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追憶往昔般的淡淡悵惘。
“愛好啊……”我輕輕嘆了口氣，走到房間那個小小的、僅供裝飾用的復古書架旁，
指尖若有似無地拂過空蕩蕩的木頭架子，眼神飄向窗外被風吹動的樹梢，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帶著點縹緲的文藝腔，“其實，我最懷念的，是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外婆家，
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捧著一本線裝的《漱玉詞》，就著月光和蟬鳴，
一遍遍讀易安居士那些清麗婉約的句子。那種意境……現(xiàn)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林薇顯然愣了一下，
大概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挺現(xiàn)代的小姑娘開口就是《漱玉詞》和易安居士（老天爺，
這名字還是我昨晚臨時抱佛腳搜的）。
她隨即露出一個理解的、帶著點長輩式寬容的微笑：“哦？喜歡古詩詞??？那挺好的，
能靜心?！本驮谶@時，我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負責跟拍我倆的VJ（攝像師）大哥，
扛著機器的手臂似乎微不可察地僵了那么零點幾秒。他旁邊那個舉著收音話筒的小哥，
嘴角好像也極其快速地抽搐了一下。成了！幾乎是同時，
那個冰冷的、此刻聽來卻宛如天籟的電子音，在我顱內(nèi)精準地響起：“叮！
檢測到有效裝逼能量波動！當前判定人數(shù)：1（林薇，輕微波動）。
獎勵：RMB 1000元。新手引導任務完成度：50%。請宿主再接再厲！”一千塊！
到賬了！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舒爽感瞬間沖上我的天靈蓋，
像三伏天灌了一大口冰鎮(zhèn)碳酸飲料，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歡呼。
我趕緊借著整理床單的動作低下頭，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內(nèi)側(cè)，
用盡畢生演技才沒讓那瘋狂上揚的嘴角暴露在鏡頭和林薇面前。我的系統(tǒng)，我的財神爺，
它活了！它真的能聽見！它真的會打錢！這綜藝，我來對了！《七日談》的節(jié)奏，
主打一個“慢生活”的觀察。第二天下午，陽光正好，
節(jié)目組在別墅后院巨大的草坪上支起了幾頂潔白的遮陽棚，擺上了精致的藤編桌椅，
美其名曰“下午茶時光”。長條桌上鋪著素雅的亞麻桌布，
式點心：小巧的三明治、松軟的司康餅、色彩繽紛的馬卡龍、切成精致小塊的水果……當然，
還有冒著熱氣的紅茶和咖啡。幾個嘉賓圍坐在一起，輕松地聊著天。
陽光透過遮陽棚的縫隙灑下來，在桌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氛圍是慵懶而愜意的。我的系統(tǒng)，
卻在我腦子里像個盡職盡責的監(jiān)工，散發(fā)著無聲的催促：裝起來！錢來！錢來！
錢從四面八方來！機會很快就來了。話題不知怎么轉(zhuǎn)到了飲料上。
一個以活潑著稱的女歌手拿起一杯節(jié)目組提供的鮮榨橙汁，笑著說：“這橙汁真不錯，
現(xiàn)榨的就是新鮮?！迸赃呉粋€男演員立刻附和：“是啊，比外面賣的濃縮果汁強多了。
”我端坐在我的藤編椅上，背脊挺得筆直，雙手優(yōu)雅地交疊放在腿上。面前的桌上，
放著一杯節(jié)目組提供的、最普通的瓶裝礦泉水——透明的塑料瓶，樸素的藍色標簽，
和整個“精致下午茶”的布景格格不入。就在大家討論橙汁的間隙，我微微垂眸，
目光落在那瓶礦泉水上，伸出兩根手指，
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將瓶子轉(zhuǎn)動了一個小小的角度，仿佛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然后，
我用一種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人和收音設備清晰捕捉到的音量，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品嘗過世間百味后的淡然，輕輕開口：“嗯，純凈水的選擇，
確實能看出品味。” 我頓了頓，指尖在瓶身上極其輕柔地點了點，
“這款……入口倒是清冽，可惜啊，
少了點阿爾卑斯山雪水融化時那種……凜冽又空靈的礦物質(zhì)回甘。還是差了點意思。
”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聊天的聲音戛然而止。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幾道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我……和我面前那瓶價值可能不超過三塊錢的瓶裝礦泉水上。
林薇端著紅茶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充滿了“這孩子又在搞什么文藝復興”的茫然。
那個活潑的女歌手眨巴著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那瓶水，
似乎在努力理解“阿爾卑斯山雪水”和“凜冽空靈的回甘”到底是什么口感。
剛才附和橙汁的男演員表情管理有點失控，嘴角抽搐著，似乎在強忍笑意。
最絕的是扛著攝像機對準我的那位VJ大哥，他壯碩的肩膀明顯地抖動了一下，
鏡頭也跟著晃了晃。旁邊舉話筒的小哥，直接低頭捂住了嘴，肩膀一聳一聳的。死寂。
短暫的、尷尬的、醞釀著風暴的死寂。緊接著，我腦子里那個冰冷的電子音，
如同被點燃的鞭炮，開始瘋狂地、密集地炸響！提示音短促而有力，
帶著一種收割的愉悅：“叮！檢測到強烈裝逼能量！判定人數(shù)：1（女歌手，震驚+困惑）！
獎勵：RMB 10000元！”“叮！判定人數(shù)：1（男演員，忍笑+吐槽）！
獎勵：RMB 15000元！”“叮！判定人數(shù)：1（林薇，持續(xù)性茫然）！
獎勵：RMB 8000元！”“叮！判定人數(shù)：1（VJ大哥，憋笑失?。?/p>
獎勵：RMB 12000元！”“叮！判定人數(shù)：1（收音小哥，笑場）！
獎勵：RMB 18000元！”“叮！新手引導任務完成度100%！
額外獎勵：RMB 20000元！總計入賬：RMB 83000元！請宿主保持狀態(tài)！
”八萬三！短短幾秒鐘！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比泡溫泉還舒服一萬倍！那感覺，就像有人在我血管里直接注入了液態(tài)的黃金，
滾燙、沉重、令人迷醉的富足感！我放在腿上的手指，因為極力克制激動而微微蜷縮起來，
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不能笑！許呦！表情管理！
你現(xiàn)在是喝出阿爾卑斯山雪水回甘的文藝女神！
我努力維持著臉上那副“品味卓然、高處不勝寒”的淡淡悵惘，甚至還微微蹙起了一點眉頭，
仿佛真的在為那瓶普通礦泉水缺乏“凜冽空靈的回甘”而深感遺憾。
內(nèi)心卻在瘋狂地、無聲地咆哮：系統(tǒng)爸爸！我愛你！再來！摩多摩多！短暫的尷尬沉默后，
是林薇姐好心又帶著點無奈的圓場：“小許……還挺有研究的哈。
”她試圖把話題拉回安全的軌道，“大家嘗嘗這個司康餅吧，配這個果醬不錯。
”其他人也紛紛回過神來，打著哈哈附和，拿起食物，只是那氣氛，
明顯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憋著笑的微妙感。我知道，此刻的直播間彈幕，
恐怕已經(jīng)炸開了鍋。果不其然，當晚回到房間，我借口補妝，溜進洗手間，鎖上門，
飛快地掏出手機，點開《七日談》的直播間回放。快進到下午茶那段。
屏幕瞬間被洶涌的、五顏六色的彈幕淹沒，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頭呢？？？”“阿爾卑斯山雪水？？？
凜冽空靈的回甘？？？姐姐你喝的是怡寶啊怡寶！！”“救命！
她是怎么用三塊錢的礦泉水喝出三萬塊的氣勢的？！”“裝！太裝了！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新來的這個許呦是吧？我記住你了！行走的裝逼教科書！
”“雖然但是……她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樣子竟然有點可愛？”“前面的醒醒！這是裝的！
裝的！這姐們兒絕壁是裝的?。 薄皬?！太強了！用最淡定的表情說最離譜的話！
respect！”“節(jié)目組從哪個犄角旮旯挖出來的寶藏（沙雕）女孩？？
”“裝逼能量溢出屏幕了家人們！我尬得渾身舒爽！”看著那滿屏的“哈哈哈哈”和“裝！
”，我咧著嘴，無聲地在洗手間里手舞足蹈。成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們精準地捕捉到了我的“裝逼能量”！這時，系統(tǒng)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種結(jié)算的莊重感：“叮！根據(jù)實時彈幕情緒分析及人數(shù)統(tǒng)計，
綜合判定宿主下午茶行為觸發(fā)‘強烈裝逼’認知！
總計覆蓋人數(shù)：約三萬五千人（含現(xiàn)場工作人員及后續(xù)傳播影響）。
獎勵計算中……RMB 350000元已到賬！請宿主查收。”三十五萬！
加上下午的八萬三！一天！四十三萬三！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才沒讓那聲狂喜的尖叫沖破喉嚨。鏡子里的我，臉頰因為激動而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眼睛亮得嚇人，像餓了三天的狼終于看到了肥肉。我的死裝系統(tǒng)，它真的不是夢！
綜藝的日子在“裝”與“數(shù)錢”的雙重刺激下，過得飛快。
我的“裝”技也在系統(tǒng)的鞭策（金錢誘惑）下，日益精進，
形成了一套獨特的、不算太夸張卻總能精準踩在觀眾吐槽點上的“許式風格”。
比如廚房幫忙環(huán)節(jié)。大家熱熱鬧鬧地準備火鍋食材。我負責切香菇。
當別人都在討論哪種蘸料好吃時，我拿起一枚洗凈的香菇，對著窗外的自然光，微微側(cè)頭，
用一種近乎學術(shù)研究的嚴謹口吻，
對著鏡頭（主要是對著旁邊一臉懵的幫廚小哥）低語：“看這傘蓋的弧度，多完美?？上?，
生長時西面受光似乎稍強了些，導致紋理走向不夠……含蓄內(nèi)斂?！?幫廚小哥：“？？？
” 彈幕：“？？？切個香菇你也要搞美學鑒賞？？？” 系統(tǒng)：“叮！判定人數(shù)：八千+！
獎勵：八萬+！”又比如集體看星星。大家裹著毯子躺在草坪上感慨宇宙浩瀚。我抱膝坐著，
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璀璨的銀河，幽幽嘆氣：“獵戶座的腰帶，第三顆星的光，
比去年在玻利維亞‘天空之鏡’看到的，似乎黯淡了零點幾個星等。
不知道是不是大氣污染又嚴重了?！?旁邊一個男嘉賓沒忍住：“噗……你去過玻利維亞？
” 我淡然點頭：“嗯，為了追逐一顆命名權(quán)還沒被買走的彗星?！?彈幕：“？？？？？？
彗星？？命名權(quán)？？？” 系統(tǒng)：“叮！判定人數(shù)：五萬+！獎勵：五十萬+！
”我的銀行賬戶數(shù)字像坐了火箭般躥升。經(jīng)紀人白帆的電話也緊隨而至，
語氣從最初的“你瘋了嗎？”逐漸演變?yōu)椤澳阌浦c裝！別裝塌房了！”，
最后定格在一種麻木的、帶著巨大困惑的狂喜：“姑奶奶！你到底給觀眾下了什么蠱？！
你那些‘裝’的片段被剪成集錦在短視頻平臺瘋傳！討論度爆了！
雖然罵你‘裝姐’的人不少，但……黑紅也是紅?。∧愕奈⒉┓劢z一天漲了二十萬！二十萬！
公司都驚動了！好幾個商務在問價了！”我舉著手機，站在別墅二樓的露臺上，
望著遠處山巒起伏的輪廓線，晚風吹起我的頭發(fā)。聽著白帆在電話那頭激動得語無倫次，
我嘴角掛著系統(tǒng)附體后慣常的、三分淡然七分莫測的微笑，內(nèi)心卻在冷靜地盤算：嗯，
這波“裝”的傳播效應看來也被系統(tǒng)計算在內(nèi)了，
剛才好像又進賬了一筆不小的“影響力擴散”附加獎勵。生活如此美好，
RMB的味道如此香甜。直到第七天，節(jié)目錄制接近尾聲。
節(jié)目組搞了個大招——邀請重磅神秘嘉賓空降收官夜。別墅里氣氛拉滿，
長條餐桌布置得格外隆重，燭光搖曳，鮮花點綴。常駐嘉賓們盛裝出席，
互相低聲猜測著來者是誰。我也換上了一身簡約但剪裁精良的黑色小禮服裙，
坐在長桌靠邊的位置，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神秘嘉賓？天王老子來了，
也阻擋不了我今晚繼續(xù)優(yōu)雅地裝……呃，繼續(xù)優(yōu)雅地賺我的維生素RMB。
我甚至提前構(gòu)思好了幾個應景的“裝”點，比如點評一下燭光的色溫是否符合古典油畫標準，
感慨一下今晚的香氛缺少了喜馬拉雅冷杉的木質(zhì)底蘊……別墅大門在萬眾期待中被緩緩推開。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外面庭院的光，出現(xiàn)在門口。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
包裹著寬肩窄腰的優(yōu)越身材。當他完全步入燭光范圍，
那張臉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時——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諝馑查g被抽干。
我的呼吸，連同腦子里那臺高速運轉(zhuǎn)的、時刻準備著“叮?！弊黜懙腁TM機（系統(tǒng)），
一起，徹底停滯了。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線條利落的下頜……那張臉，
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大熒幕上，出現(xiàn)在時尚雜志封面，出現(xiàn)在千萬粉絲的尖叫和歡呼聲中。
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我狹小的出租屋沙發(fā)上，帶著剛下戲的疲憊，
把頭埋在我頸窩里蹭著，聲音悶悶地說：“呦呦，我好累，讓我充會兒電?！苯R。
頂流影帝。無數(shù)人心中的白月光、演技教科書。
也是……我那個分手時鬧得不算太愉快、被我單方面拉黑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的前男友。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國際電影節(jié)走紅毯嗎？！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精心準備的“裝逼”臺詞？燭光色溫？喜馬拉雅冷杉？
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核爆炸成了宇宙塵埃。
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尷尬和難以置信。江臨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臉上帶著影帝標志性的、恰到好處的禮貌微笑。那目光，像探照燈，最終，
極其自然地落在了我身上。沒有驚訝，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平靜得如同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無懈可擊的弧度，微微頷首，
聲音低沉悅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整個餐廳：“大家好，我是江臨。
很榮幸能參與《七日談》的收官之夜?！?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我身上多停留半秒，
便移開了。節(jié)目組導演激動的聲音響起，介紹著影帝的蒞臨。其他嘉賓們?nèi)鐗舫跣眩?/p>
爆發(fā)出驚喜的掌聲和低呼。林薇姐更是激動地小聲對我說：“天??！是江臨！
我們運氣太好了！”運氣好？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像個被釘在座位上的木偶，手腳冰涼，臉上那套訓練有素的“許式淡定”面具，
此刻僵硬得如同刷了一層劣質(zhì)石膏。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嘴角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他平靜的目光，比任何憤怒或指責都更讓我窒息。那是一種徹底的、不留余地的無視。
仿佛我們之間那段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的、雞飛狗跳也溫暖過的時光，從未發(fā)生。
巨大的尷尬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狼狽感瞬間淹沒了我。腦子里那個剛才還躍躍欲試的系統(tǒng)，
此刻也安靜如雞，大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前男友空降”劇情給整宕機了。接下來的晚餐，
對我來說味同嚼蠟。精美的菜肴失去了所有吸引力。我機械地動著刀叉，
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耳朵卻像裝了雷達，捕捉著江臨那邊的所有動靜。他談吐得體，
風趣幽默，偶爾回應一下其他嘉賓的問題，影帝的氣場收放自如，引得眾人陣陣低笑和贊嘆。
而我，像個透明人。一個坐在影帝光芒邊緣、努力縮小存在感的、可笑的背景板。這不行！
許呦！振作起來！維生素RMB還在召喚！不能因為一個前男友就放棄你的事業(yè)（賺錢）！
我在內(nèi)心瘋狂給自己打氣。對！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裝逼大業(yè)，
豈能因兒女私情而中斷？尤其，是在這個前男友面前裝……那效果，豈不是翻倍？！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我混亂的思緒，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近乎自毀的瘋狂勇氣。
機會很快來了。晚餐過半，話題不知怎么被導演引導到了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上。
江臨作為演技標桿，自然被問及如何詮釋復雜角色。他放下酒杯，姿態(tài)從容，
聲音沉穩(wěn)有力：“其實關(guān)鍵在于‘相信’。相信你就是角色本身，
角色的喜怒哀樂、掙扎彷徨，都要內(nèi)化成自己的血肉……” 他的發(fā)言專業(yè)、誠懇，
帶著影帝特有的魅力，贏得了在場嘉賓的一致點頭和直播間觀眾的瘋狂刷屏“哥哥好專業(yè)！
”、“教科書級別！”。就在他話音落下，眾人意猶未盡之際。我，許呦，深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吸得有點深，胸口都微微起伏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江臨）的目光注視下，
我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銀質(zhì)的餐具落在骨瓷盤上，發(fā)出“叮”的一聲輕響，
在突然安靜下來的餐廳里顯得格外清晰。我微微抬起下巴，
目光平靜地、直直地投向長桌對面的江臨。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也沒有刻意的挑釁，
只有一種近乎學術(shù)探討般的、純粹的認真。我的聲音不高，卻因為此刻的安靜，
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角落，也透過麥克風傳入了萬千觀眾的耳中：“江老師說得很有道理。
”我頓了頓，在江臨那雙深邃眼眸的注視下，清晰地吐出下一句，“不過，
就我個人觀看您新作《暗涌》的體驗而言，您在第三幕高潮戲的爆發(fā)力確實無可挑剔，
極具沖擊力。但是……” 我再次停頓，加重了那個轉(zhuǎn)折詞，
“在展現(xiàn)角色內(nèi)心極度撕裂與掙扎時，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的微表情處理，尤其是眼神的層次遞進，
我個人感覺……似乎還欠缺了一點點火候。那種欲說還休、痛入骨髓卻強自壓抑的復雜感，
可以更……精準一些?！彼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徹底、都要沉重的死寂。
整個餐廳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燭火似乎都停止了跳動。所有嘉賓，
包括見慣了大場面的林薇姐，都徹底石化了。他們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凝固在震驚、茫然、難以置信以及“這姐們兒今天吃錯什么藥了竟敢點評影帝？！
”的極度驚恐之中。導演手里的對講機差點掉在地上。攝像大哥的鏡頭，在極度震驚下，
甚至忘記了推近景。江臨本人，端著酒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
他那雙總是深邃平靜、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著跳躍的燭光，
也清晰地映著坐在他對面、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那眼神，
像深不見底的寒潭驟然投入了一塊巨石，終于蕩開了一絲真實的、冰冷的漣漪。
不再是之前的無視，而是……一種被冒犯的、極具壓迫感的審視。整個空間，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成了真空。然后，下一秒——我的顱內(nèi)，那個沉寂了片刻的系統(tǒng)，
像是被投入了億萬伏特的電流，又像是被無數(shù)個高音喇叭同時對準了腦仁，
爆發(fā)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撕裂我神經(jīng)的、尖銳到變調(diào)的瘋狂提示音！
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帶著一種驚悚的、狂熱的、破音般的嘯叫！“警告！警告！
檢測到超規(guī)格能量沖擊?。?！
”“分析中……分析中……”“能量源鎖定：江臨（前男友標記觸發(fā)額外增幅）！
”“判定范圍：現(xiàn)場人員情緒崩潰臨界！直播間彈幕海嘯級爆發(fā)！
社交平臺實時討論指數(shù)飆升！”“能量性質(zhì)：史詩級裝逼！史無前例！空前絕后??！
”“綜合判定：SSS級裝逼現(xiàn)場?。。 薄坝嬎悛剟睢嬎悛剟睢薄岸＃。。。。?！
”一聲前所未有的、仿佛帶著金屬撕裂感的巨大長音，徹底淹沒了我所有的意識。
“獎勵發(fā)放：RMB 5，000，000元?。?！已到賬??！
”“特別成就達成：‘在頂流前男友的雷區(qū)精準蹦迪并引爆核彈’！
獎勵追加：特殊技能盲盒*1！請宿主注意查收?。?！”五百萬？！盲盒？！
巨大的信息量和那筆天文數(shù)字般的獎勵，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堤壩。
我眼前一黑，耳邊只剩下那尖銳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瘋狂回蕩，
像一萬只尖叫雞在腦子里開演唱會。與此同時，我放在桌下的手，
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狂喜而完全失控，劇烈地一抖！“哐當——?。?！”一聲清脆刺耳的巨響，
徹底打破了餐廳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我面前那杯盛著大半杯深寶石紅色液體的高腳杯，
被我失控的手肘狠狠掃落，摔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間粉身碎骨。
那昂貴的、象征著節(jié)目組收官夜格調(diào)的、可能來自某個贊助商的香檳（也許是紅酒？），
如同潑灑的鮮血，在純白的地磚上迅速蔓延開一片刺目狼藉。深紅的酒液肆意流淌，
反射著餐廳頂部璀璨的水晶燈光和搖曳的燭火，像一幅抽象而暴烈的畫作。
細碎的玻璃碴子四處飛濺，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危險的光芒。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渾身一顫，目光齊刷刷地從江臨身上，
轉(zhuǎn)向了聲音的來源——我，以及我腳下那片狼藉的“兇案現(xiàn)場”。時間，在這一刻，
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保持著那個手肘懸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滑稽姿勢。
臉上那副強行繃住的“學術(shù)探討”表情徹底碎裂，只剩下純粹的、無法掩飾的呆滯和茫然。
香檳（或紅酒）飛濺的冰冷液體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我黑色禮服的裙擺和小腿上，
帶來濕漉漉的觸感。江臨的目光，終于不再是冰冷的審視或短暫的波瀾，
而是帶著一絲清晰的、毫不掩飾的錯愕，落在我狼狽不堪的身上，
隨即又掃過我腳下那片如同犯罪現(xiàn)場般的狼藉。
我能清晰地聽到旁邊林薇姐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導演絕望地捂住了額頭。
直播間彈幕的瘋狂程度，恐怕已經(jīng)足以讓服務器宕機——不用看也能猜到，
此刻必然是滿屏的“臥槽？？？”、“酒杯都嚇飛了？？？”、“這姐是真勇還是真瘋？？？
”、“大型社死現(xiàn)場預定！”、“江臨表情絕了！”……腦子里，
那尖銳到破音的系統(tǒng)提示音還在余音裊裊，五百萬到賬的電子音效似乎還在神經(jīng)末梢跳躍。
可身體的本能反應，卻是手腳冰涼，臉頰滾燙，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或者穿越回五分鐘前掐死那個被五百萬沖昏頭腦的自己。完了。裝逼裝過頭，
把天捅了個窟窿，還順帶潑了自己一身“血”。維生素RMB的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時間凝固了。那清脆刺耳的碎裂聲，仿佛不是玻璃杯砸在地上，
而是我精心構(gòu)筑的“裝逼”人設，連同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一起粉身碎骨的聲音。
深紅色的液體在地面肆意蔓延，像一張猙獰的嘲笑臉，映照著餐廳頂部水晶燈晃眼的光，
也映照著周圍十幾張凝固著震驚、茫然、以及“這姐們兒怕不是瘋了”表情的臉。
空氣里彌漫著香檳（或者紅酒？）甜膩又帶著點發(fā)酵氣息的味道，混合著冰冷的尷尬，
無孔不入地鉆進我的每一個毛孔。
我的大腦還處于五百萬現(xiàn)金和“史詩級裝逼現(xiàn)場”提示音的核爆余波中，嗡嗡作響。
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臉頰滾燙得像要燒起來，手腳冰涼得如同浸在冰水里。
我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標本，維持著那個手肘懸空的僵硬姿勢，連眼珠都不敢轉(zhuǎn)動一下，
生怕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引來更多的目光凌遲?！鞍⊙?！” 是林薇姐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低呼一聲，幾乎是彈跳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抽桌上的餐巾，“小許！沒傷著吧？
”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和擔憂，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死寂。“沒事沒事！碎碎平安！
碎碎平安！” 節(jié)目組導演也如夢初醒，扯著嗓子喊，聲音有點變調(diào)，
試圖用老套的吉利話驅(qū)散這濃得化不開的社死氛圍。他一邊朝旁邊的工作人員瘋狂使眼色，
“快！快收拾一下！小心玻璃！”幾個工作人員這才像被按了啟動鍵，
慌忙拿著清潔工具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狼藉，
開始處理那片刺目的“犯罪現(xiàn)場”。掃帚和簸箕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整個過程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那道來自長桌對面的目光。江臨。他沒有動。
甚至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xiàn)出明顯的驚愕或慌亂。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深灰色的西裝襯得他肩線愈發(fā)挺拔。修長的手指還虛虛地搭在面前的高腳杯杯腳上，
指節(jié)因為剛才那一瞬的用力而顯得有些泛白，此刻已緩緩松開。
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窩處投下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確切的情緒。他的目光，沉甸甸的，
帶著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穿透力，落在我身上。不再是之前的無視，
也不是剛才被我點評演技時那種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
像是在看一場荒誕劇的主角，帶著一絲探究，一絲玩味，
甚至……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捕捉的、屬于過去的了然？仿佛在無聲地說：許呦，
這么多年了，你這“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的毛病，還真是一點沒變。
這目光比任何嘲笑都更讓我無地自容。一股強烈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眼眶瞬間就熱了。
我死死咬著下唇內(nèi)側(cè)，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股丟人的淚意憋回去。許呦！不能哭！
哭了就真的一敗涂地了！維生素RMB五百萬都到賬了！社死算什么！社死也是流量！
我在內(nèi)心瘋狂地給自己打雞血，試圖用金錢的力量武裝自己脆弱的神經(jīng)?！翱?，
” 一個略顯干澀的男聲打破了沉寂，是坐在江臨旁邊的一位資深主持人，試圖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