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
從游樂園回來后,姜詩爾參加的比賽拿了一等獎。接著兩人便陷入學習的忙碌里,在學校里,他們每天下午放學吃飯洗澡后的一個小時時間可以見,兩人經(jīng)常窩在畫室里,時間從秋天到冬天,衣服越穿越多。畫室的窗戶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花,姜詩爾穿著厚厚的毛衣,裹著顧棲渡送她的圍巾,整個人毛茸茸的。顧棲渡的外套里總揣著暖手寶,等姜詩爾一來就塞給她。兩人在畫室里,有時畫畫,有時做題,偶爾抬頭對視一眼,都會紅著臉迅速移開視線。
直到,姜詩爾發(fā)燒了,便沒有去上課,打算請假回家休息。顧棲渡心里著急,一下課就跑去宿舍找她。他在宿舍樓下等了好一會兒,姜詩爾才慢吞吞地下來,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口罩,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顧棲渡看著姜詩爾裹得嚴嚴實實的模樣,心疼得不行。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額頭,卻被姜詩爾躲開了。"會傳染的。"姜詩爾仰著頭,聲音悶悶的。顧棲渡卻不管,直接伸手把她拉進懷里,下巴抵在她頭頂,"我不怕。"
寒風呼嘯著吹過,掀起顧棲渡的衣角。姜詩爾被他圈在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她原本還想掙扎,卻在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時,慢慢放松了身體。
"怎么突然就感冒了?"顧棲渡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責備,卻又滿是心疼。姜詩爾悶聲悶氣地說:"可能是昨天穿少了......"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棲渡打斷:"笨蛋,有吃藥嗎?"
他松開姜詩爾,卻又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學校的藥房走去。宿舍樓的街道上時不時飄來同學洗澡的沐浴露的香味。到了藥店,顧棲渡仔細詢問校醫(yī),買了感冒藥和退燒藥,還特意挑了一盒姜茶。
回到宿舍樓下,顧棲渡把藥遞給姜詩爾,"回去按時吃藥,多喝熱水,有什么事隨時給我發(fā)消息。"他看著姜詩爾,眼神里滿是關(guān)切。
“知道啦,我已經(jīng)給老師發(fā)消息請假了,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苯姞杽傓D(zhuǎn)身準備走,又被顧棲渡叫住。她疑惑地回頭,就看到顧棲渡把他的圍巾摘下來,輕輕給她圍上。圍巾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這條圍巾厚一點,別再凍著了。"顧棲渡說著,又把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把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姜詩爾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發(fā)酸。這種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感覺,讓她既感動又安心。她伸手抱住顧棲渡,悶聲說:"謝謝你,顧棲渡。"
顧棲渡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跟我還說什么謝謝。"他低頭在她發(fā)頂輕輕一吻,"快回去休息,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姜詩爾這才松開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宿舍走去。顧棲渡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才轉(zhuǎn)身離開。顧棲渡去上晚課了,姜詩爾回到宿舍,“叔叔阿姨什么時候來接你呀?”阮芷問姜詩爾。
“不知道?!苯姞栴^暈暈的,“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我先躺會?!闭f著姜詩爾躺下,話音剛落,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姜詩爾蜷縮在被窩里,把自己裹成緊實的繭,耳尖捕捉著樓道里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遠處傳來的零星嬉鬧,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她下意識往枕頭里埋了埋發(fā)燙的臉頰,反復默念"沒事的",睫毛在臺燈昏黃的光暈里不安顫動,直到困意終于漫過緊繃的神經(jīng)。
不知過了多久,姜詩爾在朦朧中聽見宿舍門開了又合上,樓道里傳來漸遠的腳步聲。迷迷糊糊間,宿管阿姨溫暖的手貼上她滾燙的額頭。"燒得厲害呢..."帶著方言的關(guān)切聲里,姜詩爾看見阿姨舉著手機走到窗邊。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混著她自己迷迷糊糊的囈語,在深夜的寢室里回蕩。然而,漫長的等待過后,寢室樓依舊寂靜,家人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夜愈發(fā)深了,姜詩爾在忽冷忽熱的混沌中輾轉(zhuǎn),窗外的月光漸漸黯淡,只有阿姨偶爾推門查看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里輕輕回響。
值班室的座機響過四輪。第一次是媽媽在電話那頭篤定:"她爸說馬上到。"第二次是爸爸的聲音裹著車流聲:"孩子媽不是去接了嗎?"直到宿管阿姨第三次撥通號碼,聽筒里才開始慌亂的道歉——夫妻二人竟都以為對方去了學校。
鐵門開合的聲響,姜詩爾正陷在半夢半醒的迷霧里。家政溫阿姨才姍姍來遲,"路上堵得厲害..."歉意的聲音里帶著喘,"詩爾呢?"
"孩子在樓上睡覺。"宿管阿姨攥著登記本,鏡片后的目光透著幾分不耐。走廊頂燈在深夜里嗡嗡作響,她反復核對溫阿姨遞來的身份證,心底泛起對這家人的無奈——哪有親生父母讓家政阿姨深更半夜來接生病孩子的?
推開寢室門時,退燒藥的苦澀氣息撲面而來,姜詩爾在昏暗中皺緊眉毛,想來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wěn)。宿管阿姨柔聲叫醒她,女孩燒得通紅的臉頰在月光下泛著病態(tài)的光澤,睫毛顫動間,看清來人是溫阿姨的瞬間,眼底剛?cè)计鸬墓饬劣主龅氯ァ?/p>
溫阿姨將沒吃完的藥盒、充電線和保溫杯依次塞進帆布包,又把姜詩爾的圍巾重新裹好。攙扶著走過值班室時,宿管阿姨默默遞來半杯溫水:"退燒藥四小時后再吃。"語氣里的煩躁不知何時化作了嘆息。
校門口的梧桐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教學樓方向明亮的燈光。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中,晚自習下課鈴刺破夜空,驚起樹梢的夜鳥。姜詩爾站在校門望著從教學樓涌出的人流,忽然意識到她在睡夢中竟等了整整兩節(jié)課的時間。
晚自習下課鈴撕裂寂靜的剎那,冉婕和阮芷幾乎同時從座位彈起。兩人踩著窸窣的腳步聲掠過走廊,鑰匙串在掌心晃出清脆聲響,推開門卻只撞見空蕩蕩的床鋪——姜詩爾的枕頭早已沒了溫度,只留下若有若無的藥香。
"不會真燒成迷糊蛋了吧?"冉婕咬著下唇撥通電話,聽筒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姜詩爾的聲音裹著車載廣播的尾音漏出來,像被揉皺的紙巾般綿軟:"剛醒...溫阿姨來接的。"阮芷湊過來時,正聽見姜詩爾笑:"別擔心,燒退些了。"
出租窗外的霓虹光影在姜詩爾蒼白的臉上流淌。她蜷在后座,指尖劃過屏幕上顧棲渡發(fā)來的消息。那些帶著溫度的文字還停留在傍晚:"寶寶在做什么呢?""在睡覺嗎?"最后一條"家里人來接你了嗎?"發(fā)送時間是上節(jié)課下課。
顫抖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剛剛在睡覺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回家的車上了。"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顧棲渡的信息,關(guān)切似乎要隔著屏幕漫出來:"回到家要蓋好被子睡覺。"姜詩爾把發(fā)燙的臉頰貼在冰涼的車窗上,看著外面的霓虹燈,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好呢,你要好好聽課,不要走神喔,我沒事的,不要擔心?!毕l(fā)送成功的提示音輕響,姜詩爾緩緩合上酸澀的眼皮。車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揉碎的星光在玻璃上流淌。原本蜷縮在心底的失落——關(guān)于父母未能親自來接的遺憾,正被溫熱的關(guān)懷一點點填滿。冉婕叮囑她按時吃藥的急切,阮芷連珠炮似的"多喝熱水",還有顧棲渡語音里藏不住的焦急,化作細密的暖流,漫過發(fā)燙的指尖與心間。倦意裹著甜蜜的安心,她嘴角不自覺揚起淺淺弧度,在搖晃的車廂里,終于墜入安穩(wěn)的夢鄉(xiāng)。
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響在空蕩的玄關(guān)回蕩,姜詩爾脫力地跌進柔軟的床鋪。臺燈暖黃的光暈里,溫阿姨備好的退燒藥和保溫杯騰著細弱熱氣,藥盒上貼著便簽:"睡前再吃一粒"。月光順著紗簾的褶皺爬上她發(fā)燙的臉頰。
與此同時,顧棲渡剛結(jié)束晚課。他攥著手機站在教學樓臺階上,屏幕冷光映出他糾結(jié)的眉眼。指腹在通話鍵上來回摩挲,又怕擾了姜詩爾休息,最終只是打開聊天框反復輸入又刪除。直到震動聲突然響起,"剛到家"三個字讓他幾乎立刻按下?lián)芴栨I。
"喂..."姜詩爾接起電話的瞬間,嘴角自然揚起弧度。聽筒里傳來顧棲渡急促的呼吸聲,混著夜風掠過樹梢的輕響。"怎么樣了?"少年的聲音裹著明顯的擔憂,"有沒有再測體溫?藥喝了嗎?"一連串的追問讓她眼眶發(fā)燙,窩在被子里輕輕"嗯"了聲:"現(xiàn)在覺得好多了。"
夜風吹動紗簾,將細碎的月光篩在姜詩爾因為發(fā)燒而泛紅的耳尖。電話那頭仍在絮叨著注意事項,她卻悄悄把手機貼在心口,任由帶著暖意的叮囑漫過所有不安。
掛斷電話的顧棲渡踩著月光回宿舍,手機屏幕熄滅前,還反復確認了聊天框里最后的晚安消息?;⒌乃髀暃_刷著疲憊,腦海里卻總浮現(xiàn)姜詩爾昏睡前軟糯的鼻音,連沾著水珠的睫毛都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他倒在床上,也昏沉沉睡去。
姜詩爾一覺睡到晨光漫進窗簾,退燒后的清爽讓她舒展了蜷縮整夜的身子。溫阿姨舉著溫度計的驚呼帶著笑意:"36.5度!徹底退燒啦!"床頭保溫桶里煨著湯,蒸騰的熱氣裹著清甜,驅(qū)散了最后一絲病氣。她趴在飄窗邊支起畫架,蘸著顏料的畫筆在畫布游走,把昨夜電話里顧棲渡絮叨的模樣,都化作筆下躍動的色彩。
教學樓的下課鈴成了顧棲渡與姜詩爾之間無形的約定。每到課間,手機屏幕總會準時亮起他的消息,有時是隨手拍下的習題的照片,有時是食堂新出的小蛋糕,配文永遠帶著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今天畫畫累不累?記得起來活動活動。"
宿舍里,冉婕和阮芷翻著姜詩爾發(fā)來的居家日常,眼里滿是羨慕。照片里,姜詩爾蜷在飄窗的軟墊上,手邊攤著畫紙,陽光透過紗簾在她發(fā)梢鍍上金邊。"太不公平了!"阮芷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早知道我也裝病偷閑一天!"冉婕笑著戳破她的幻想:"你要是真發(fā)燒,估計比詩爾還能折騰。"
說歸說,兩人還是偷偷在便利店買了姜詩爾愛吃的零食,打算等她返校時給個驚喜。窗外的樹沙沙作響,她們望著空了的床位,忽然覺得這短暫的分別,倒讓寢室里的牽掛愈發(fā)清晰了。
姜詩爾窩在飄窗軟墊上,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關(guān)心——顧棲渡新發(fā)來的課堂趣事,冉婕和阮芷拍的小賣部零食的照片,連宿管阿姨都特意發(fā)來語音叮囑"好了也別貪涼"。冬日的陽光溫柔地漫過她的發(fā)梢,那些藏在字句里的暖意,讓她不自覺彎起嘴角。
她沒有想到,此刻被眾人捧在手心的自己,會在未來無數(shù)個獨自生病的深夜里,熟練地燒水、測溫、沖藥。那些曾經(jīng)需要別人操心的瑣碎,漸漸化作刻進骨子里的生活本能。但每當燒得昏沉時,記憶里總會浮現(xiàn)出溫阿姨護在懷里的保溫桶,顧棲渡絮叨的叮囑,還有室友們堆滿零食的床鋪……
放學鈴聲一響,顧棲渡背著書包匆匆往家趕。一進家門,他迅速放下書包,熟練地打開游戲,戴上耳機。此時的姜詩爾早已坐好,等待著顧棲渡上線。
兩人在游戲里相遇,顧棲渡笑著在語音里說:“今天有沒有乖乖吃飯呀?我今天在學校可想著你呢。”姜詩爾嘴角上揚,回應(yīng)道:“當然有好好吃飯啦,就盼著和你一起玩游戲呢?!?/p>
在游戲的世界里,他們并肩作戰(zhàn)。顧棲渡總是細心地保護著姜詩爾,幫她擋下敵人的攻擊。姜詩爾則在一旁配合著,偶爾調(diào)侃幾句。兩人的笑聲透過耳機,在各自的房間里回蕩。
窗外,夕陽的余暉灑進房間,給整個空間鍍上一層溫暖的色彩。游戲一局又一局,他們默契十足,順利的升了一顆又一顆的星星。
休息間隙,顧棲渡說道:“要是以后每天都能這樣和你一起玩游戲就好了。”姜詩爾輕輕點頭,雖然隔著屏幕,卻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這簡單的時光,因為有了對方的陪伴,變得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