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鸞釵泣血棲凰臺的青銅鼎中,檀香突然凝成血珠。我握著九鸞銜珠釵的手頓在半空,
袖口的藥香混著殿外飄來的雪粒子,在喉間滾出一絲鐵銹味。
三百里加急送來的密報還藏在裙裾里,
上面"太子薨逝"四個字被冷汗洇得發(fā)皺——可三日前,
我才在城西破廟見過那個裹著黑斗篷的男人。"孟姑娘該上香了。
"德安大長公主的聲音從鎏金屏風(fēng)后傳來,十二旒鳳冠下的眼角紋里凝著冰,"國師算過,
巳時三刻行儀,可保我朝風(fēng)調(diào)雨順。"銅爐里的香灰突然騰起,露出半枚焦黑的龜甲。
這是我今早偷偷換進去的,裂紋走勢卻與昨夜算出的截然不同。
阿荇昨天在醉仙居聽來的消息突然掠過腦海:有人看見大理寺少卿謝無咎,
往攝政王府抬了口棺材。"長公主容稟。"我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卦象,
指尖在釵柄暗紋上叩了三下——這是和杜三娘約定的警訊。銜珠釵的鳳凰喙突然張開,
露出卷著朱砂的密詔邊角,上面"蕭執(zhí)"二字被血浸透,
卻與我昨夜在破廟撿到的玉佩刻痕分毫不差。殿外忽然傳來金鐵交鳴。七道黑影破窗而入,
為首之人蒙著面,卻在掠過我身側(cè)時,往我掌心塞了枚沾血的棋子。是"臨淵閣"的黑玉棋,
三年前太子謀反案中,這個神秘棋社曾一夜消失在朱雀街。"大膽刺客!
"國師楚明昭的拂塵掃過燭臺,三十六盞長明燈應(yīng)聲而滅。我借著黑暗摸到香案下的機關(guān),
燼余香的藥粉剛?cè)龀鋈ィ吐犚娪腥藧灪咧谖夷_邊。月光透過鏤空窗欞,
在那人頸側(cè)劃出一道銀光——是道舊傷,形狀像極了三年前我給太子包扎過的箭痕。
"抓活的!"小皇帝的聲音帶著哭腔,卻被長公主猛地按在身后。
我的指尖觸到那人腰間的玉佩,龍紋邊緣缺了個角,正是我親手用金鑲補的。檀香再次凝結(jié),
這次在空中結(jié)成血字:莫信天命。銅鼎突然炸裂,碎瓷片劃破我的手腕。鮮血滴在銜珠釵上,
九只金鸞忽然振翅,將密詔展成滿地紅光。我終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跡,
落款日期竟在三個月前,而"太子蕭執(zhí)"的"薨"字旁邊,用朱砂批注著:假死,勿念。
殿外傳來更密集的馬蹄聲。我扯下頭上的孝巾,將染血的釵子藏進袖口,
指尖還殘留著那人掌心的溫度——和三年前他替我擋箭時一樣,帶著北疆雪水的涼意。
阿荇說攝政王府的梅花該開了,可這個人,分明連命都埋在了梅樹下。"孟姑娘這是何意?
"楚明昭的聲音突然近在耳畔,拂塵掃過我腕間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這血......竟與 prophecy 中的天命之女相符?"我任由他扣住手腕,
望著殿外逐漸亮起的火把,忽然笑出聲來。原來所謂"守寡儀式",不過是把我當(dāng)作誘餌,
釣出那個不該存在的亡魂。而我袖中的黑玉棋,正順著血跡,
在青磚上畫出一道通往枕雪閣的暗線——那里藏著能讓"死人"復(fù)生的藥,
也藏著整個王朝最骯臟的秘密。香灰再次揚起,這次在空中拼成了完整的卦象:水火既濟,
變爻在六四。象曰: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終無咎。
2 雪夜棋劫我低頭看向掌心的棋子,背面赫然刻著新字:子時三刻,枕雪閣見。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孝衣上卻化不開,像極了那人眼尾的朱砂痣——原來他從來都知道,
我會帶著這柄藏著密詔的釵,站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
掀開這出"天命"鬧劇的幕后第二章:雪夜棋劫壹·寒夜叩關(guān)子時三刻的雪粒子如碎玉擊瓦,
枕雪閣檐角的九鸞銅鈴被北風(fēng)扯出裂帛般的銳響。我攥著黑玉棋的手心沁出汗來,
棋面上"臨淵"二字硌得掌心發(fā)疼——這枚棋子今晨從刺客掌心剝落時,還沾著新鮮的血珠,
此刻卻在暗格里泛著幽光,像極了蕭執(zhí)眼中總藏著的陰鷙。推暗格的瞬間,雪光撲面而來。
蕭執(zhí)斜倚在紫檀藥柜旁,玄色斗篷墜著冰碴,
形如枯枝的手指正叩擊著《千金方》書脊——那是我三年前抄錄給他的醫(yī)案,
扉頁還留著他用朱砂批注的"棠香可驅(qū)寒"。頸間傷口滲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
蜿蜒成小蛇般的痕跡,最終消失在藥柜下的八卦陣圖里。"傷口在大椎穴偏左三分。
"我解下腰間藥囊,指尖掠過他后頸凸起的骨節(jié),"今早棲凰臺那簪子,本該要了你的命。
"燼余香的粉末撒在傷口周圍時,他肌肉驟然繃緊,
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這味用雪山頂冰蠶、西域血竭煉成的秘藥,
本是用來吊臨終之人的命,此刻卻在他皮膚上燙出細(xì)小的青煙。蕭執(zhí)忽然扣住我手腕,
指腹碾過我掌心的棋紋:"楚明昭的《天命十二箋》里,你是'妨夫克運'的寡宿星。
"燭火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箔,映著我素白襦裙上暈開的藥漬,"可三年前在北疆戰(zhàn)場,
你替我改的生辰八字里,分明讓我成了'命帶孤鸞'的鰥夫。"他指尖劃過我腕間紅繩,
露出里面纏著的半片平安符——那是我在感業(yè)寺為他求的,卻在他"謀反"當(dāng)夜被撕碎。
3 卦象迷局窗外傳來瓦片輕響,像有夜梟踏碎積雪。我反手將銀針扎進他膻中穴,
借著力道推開暗門。檐角冰棱斷裂聲中,三道黑影正貼著屋脊移動,
腰間懸著的青銅鈴鐺隨動作輕晃——是崔家"聽雪樓"的暗樁,
鈴鐺里裝著能迷暈雀鳥的香灰。"杜三娘在醉仙居的眼線,今早被割了舌頭。
"我掀開窗欞一角,讓雪風(fēng)灌進室內(nèi)沖淡藥味,"她藏在酒壇底的情報,
說市井童謠是從西市'悅來書坊'流出的。"蕭執(zhí)扯下浸透血的中衣,
露出心口猙獰的箭疤——那是三年前我用金瘡藥敷了七日七夜的傷,此刻卻爬滿青黑色紋路,
如毒蛇噬咬心臟。他指尖敲了敲案頭的《太平廣記》,
書頁間滑落半片繡著生辰八字的錦緞:"德安公主的巫蠱人偶,用的是我三歲時的胎發(fā)。
"錦緞邊緣繡著二十八星宿圖,卻獨獨缺了代表太子的"紫微星",
"楚明昭獻給小皇帝的《國運書》,第八卷里寫著'寡婦星現(xiàn),國祚將傾',可巧,
你化名孟棠的戶籍冊,正是國師府批的。"三支淬毒弩箭突然破窗而入,
擦著我耳畔釘進柱子。我旋身將蕭執(zhí)按在藥柜后,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沉水香混著鐵銹的氣息——這味道曾伴我度過無數(shù)個抄錄醫(yī)案的夜,
他總說我搗藥時像只偷喝了藥酒的小獸,尾巴掃過月光會變成藥香凝成的穗子。
"蠱毒入心脈了。"我摸出袖中龜甲,裂紋竟與今早棲凰臺所見分毫不差,
水火既濟卦象中央,赫然多出一道貫穿的血痕,"阿荇在御書房看見的星象圖,
和這龜甲的紋路一樣,都是逆推天命的禁術(shù)。"蕭執(zhí)按住我后頸的力道驟然加重,
指腹觸到我后頸的朱砂痣——那是他三年前用蘸了朱砂的箭尖點的,說是"標(biāo)記我的東西"。
4 暗格機變暗格里的燭臺突然搖晃,頭頂傳來瓦片碎裂聲。蕭執(zhí)拽著我退進墻內(nèi)夾層,
玄色衣擺掃過地面的八卦圖,觸發(fā)了藥柜底的機括。墻縫里滲出瑩藍(lán)熒光,
照見他眼底翻涌的暗紅——那是苗疆"噬心蠱"發(fā)作的征兆,
中蠱者會在劇痛中撕咬自己的皮肉,直至變成失去理智的野獸。"明日早朝,
崔令儀會呈上關(guān)于'寡婦星'的密報。"他的聲音混著喉間血沫,指尖卻精準(zhǔn)挑開我衣領(lǐng),
露出鎖骨下方的月牙形疤痕,"這道傷,是我替你擋的流矢。"他指腹碾過疤痕,
溫度燙得驚人,"可楚明昭的預(yù)言里,你該是克死我的煞星。"我攥緊龜甲,
卦象在掌心灼出印記。水火既濟突然變成火水未濟,
六四爻辭旁多出的血字"阿荇已入局"正在滲開,像極了小乞丐今早離別時,
眼角那顆偏了半寸的淚痣——那是她易容時的習(xí)慣,左眼下的痣若偏左,
便是撞見了要命的秘密。暗格外傳來孩童笑聲,清亮如銀鈴,卻在雪夜里透著說不出的森冷。
我摸到夾層里的機關(guān),掌心按在刻著"巽"位的青磚上,藥柜突然翻轉(zhuǎn),
露出里面藏著的十二具小棺材——每具棺材上都刻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其中一具寫著"孟棠",棺蓋縫隙里露出半片鳳冠碎玉。"十二星象,十二具棺材。
"蕭執(zhí)的氣息噴在我耳后,混著血味的沉水香幾乎將我溺斃,"楚明昭用'天命'織了張網(wǎng),
網(wǎng)里的每只螻蟻,都以為自己在改命。"他指尖挑開"孟棠"棺蓋,
里面躺著枚刻著"寡宿"的青銅令牌,"而你,是唯一能破網(wǎng)的變數(shù)。
"5 血字迷蹤三支弩箭再次穿透窗紙,這次釘在了十二具棺材中央。
我扯下墻上的《黃帝內(nèi)經(jīng)》,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整齊碼放著三百六十枚龜甲,
每枚都刻著不同的卦象,其中一枚裂痕與我袖中那枚 identical,
只是卦辭旁用朱砂寫著:以血為引,可改天命。"阿荇的真實身份,你查過嗎?
"蕭執(zhí)突然按住我的手,將龜甲按在八卦圖的"離"位,墻縫里頓時滲出寒氣,
"她總說自己是孤兒,可上個月在西市,
有人看見她對著'天命司'的招牌發(fā)愣——那個招牌上的云紋,和她發(fā)間銀飾一模一樣。
"暗格突然震動,一枚石子滾落在腳邊。我撿起石子,
發(fā)現(xiàn)上面用朱砂畫著只展翅的金鸞——這是杜三娘的暗語,代表"長公主有異動"。
蕭執(zhí)喉間溢出冷笑,指尖點在我腕間脈搏處:"你的血,能讓龜甲顯影。
楚明昭今早看見你流血時的表情,我可是看得清楚。"他忽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我衣襟上,
竟在月光下泛著金光——這是蠱毒與燼余香相沖的征兆。我慌忙摸出銀針,
卻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藥柜上。他瞳孔里的暗紅幾乎要將我吞噬,
卻在看見我頸間晃動的平安符碎屑時,
眼神驟然清明:"棠兒......"這聲低喚讓我渾身血液凝固。三年了,
自從他"謀反"那晚后,再未用這樣的語氣叫過我。窗外傳來更密集的瓦片輕響,
可我此刻只能聽見他紊亂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的脈搏。"明日午門,十二具棺材里,
有一具裝著能證明我清白的密檔。"他的聲音低啞如碎玉,指尖劃過我唇畔,"但你要記住,
看見密檔的人,都活不過當(dāng)晚。"他從懷里掏出枚刻著"執(zhí)"字的玉佩,塞進我掌心,
"用這個去見崔令儀,她會帶你進聽雪樓暗室。"6 破曉驚變暗格外突然傳來刀劍相擊聲。
蕭執(zhí)猛地推開我,袖中甩出三枚透骨釘,釘尖都涂著我調(diào)配的"醉生夢死散"——見血封喉,
卻能讓中者在幻覺中說出真話。我趁機摸到墻角的藥粉囊,
里面裝著用曼陀羅花、罌粟殼磨成的迷煙,足以讓十條壯漢昏迷三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