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篝火噼啪作響，火星隨著熱流升騰，又消散在沙漠的冷風(fēng)中。
陳誠撥弄著火堆，余光瞥見維奧萊特正望著星空出神，火光在她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跳動。
“說起來，”陳誠遞給她一罐加熱好的合成咖啡，“你以前經(jīng)常這樣露營嗎？”
維奧萊特接過咖啡，指尖在罐身上輕輕摩挲：“從小就是。流浪者家族的孩子，學(xué)會生火比學(xué)會寫字還早?！?/p>
她頓了頓，“不過那時候的星空比現(xiàn)在亮得多，沒這么多公司衛(wèi)星擋著?！?/p>
陳誠抬頭看了看被霓虹光污染稀釋的星光：“至少比夜之城強(qiáng)，在那兒連月亮都看不清?！?/p>
“哈，說得好像你去過似的?！本S奧萊特輕笑，但隨即意識到什么，“等等，你該不會...”
“只是猜測。”陳誠聳聳肩，“畢竟那種地方，抬頭看見的八成是浮空車的探照燈?！?/p>
兩人相視一笑，火光映照下的氛圍格外放松。
沉默片刻后，陳誠還是忍不住問道：“其實(shí)我一直想問...為什么不住前面那個小鎮(zhèn)？看起來?xiàng)l件還不錯?！?/p>
維奧萊特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她捏扁了空咖啡罐，金屬變形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公司狗們的杰作?！彼穆曇魩е鴫阂值呐?，“他們告訴定居點(diǎn)的人，流浪者都是強(qiáng)盜、小偷，帶著輻射病毒...”
她猛地將罐子扔進(jìn)火堆，濺起一片火星，“二十年前我們還會用獸皮和定居點(diǎn)換糧食，現(xiàn)在？他們看到流浪者的車隊(duì)就拉警報(bào)。”
陳誠注意到她說“我們“時手指無意識地?fù)徇^脖子上的流浪者徽記，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
“所以你才會...”
“才會對一個剛認(rèn)識不久的人這么好？”維奧萊特突然轉(zhuǎn)過頭，灰藍(lán)色的眼睛直視著他。
“因?yàn)槟阍谥牢沂橇骼苏邥r的反應(yīng)。“她的聲音漸漸柔和下來，“不是厭惡，不是防備...你當(dāng)時的表情，就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p>
火堆噼啪作響，陳誠看見她眼中跳動的光點(diǎn)。
“我見過太多人了。”維奧萊特抱起膝蓋，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比平時脆弱許多。
“公司職員看到我的徽記就捂緊錢包，NCPD會多摸兩下槍...但你不一樣。你冷靜下來后對我說一句話是'謝謝'?！?/p>
維奧萊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沙漠夜晚的細(xì)沙從指縫間流逝。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道，一句真心的'謝謝'比軍用科技的頂級裝備還稀有。”
她拾起一根枯枝，撥弄著火堆，火星如螢火般飄散。
“大多數(shù)人只會說'這活兒多少錢'或者'別搞砸了'?！?/p>
火光在她臉上投下?lián)u曳的陰影，“但你不一樣。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謝謝，就像...就像我真的幫到了你。”
陳誠想起那天自己第一次殺了人的驚慌失措，想起維奧萊特溫柔的安撫。
那天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碎掉的尸體。
血腥味混合著沙塵的咸澀。
自己顫抖到幾乎站不穩(wěn)的腳。
“我當(dāng)時...像個嚇壞的孩子?！彼⒅鴦拥幕鹧妫曇舾蓾?。
維奧萊特輕輕“嗯”了一聲，將一根新柴添進(jìn)火堆：“你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記得嗎？”她的嘴角揚(yáng)起溫柔的弧度。
火星噼啪炸開，陳誠仿佛又看見那天刺目的陽光。
當(dāng)他跪在沙地里干嘔時，突然那雙手便拿布擦掉了他臉上的血跡——
“聽著，陳誠?！本S奧萊特當(dāng)時的聲音穿透了他耳中的嗡鳴，“嘿”她的拇指擦過他嘴角的血漬，“不是你的問題?！?/p>
她的手掌溫暖，在裝甲車的陰影里，陳誠看見她脖子上流浪者徽記的反光，像黑暗中的燈塔。
“知道我怎么熬過第一次嗎？”此刻的維奧萊特往火堆旁挪了挪，肩膀輕輕貼上他的。
“老族長讓我盯著死者的眼睛看十分鐘。”
她撿起一塊焦炭在掌心碾碎，“直到明白兩件事——第一，他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第二，我還活著?！?/p>
夜風(fēng)突然轉(zhuǎn)向，煙霧模糊了陳誠的視線。
此刻篝火旁，維奧萊特突然站起身，從后腰抽出一把左輪。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時用的槍?！本S奧萊特把那把老式左輪槍遞給陳誠，上面刻著七道刻痕。
“差點(diǎn)忘了。”維奧萊特掏出小刀，在左輪上刻下了第八道刻痕。
月光下，陳誠看清了槍柄上新增的第八道刻痕——那是為他而刻的。
“給。”她突然把槍倒轉(zhuǎn)遞來，“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
陳誠接過時，發(fā)現(xiàn)握柄內(nèi)側(cè)刻著一行小字：[活下去的每個黎明，都是對昨夜亡魂的祭奠。——V]
遠(yuǎn)處傳來不明的嚎叫，但火光中，他只看到了維奧萊特眼底的星光——那是穿越者與流浪者之間，最珍貴的信任。
“維奧萊特，其實(shí)我?！?/p>
陳誠很想對維奧萊特坦白一切，其實(shí)他不是什么生物科技的實(shí)驗(yàn)品，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來自另一個世界2025的青年。
為什么信任維奧萊特是因?yàn)樗顷愓\游戲操控的角色，但這些話在說出口之前就被維奧萊特阻止了。
“噓?！本S奧萊特把手指貼在陳誠的嘴唇上，指尖帶著槍油和硝煙的氣息。
“有些秘密，”維奧萊特的聲音輕得像沙漠夜風(fēng)，“就像子彈卡在膛里——說出來反而會走火。
”她的拇指輕輕擦過他的下唇，留下一點(diǎn)黑火藥的味道，“我見過太多帶著假身份的人，但真心...裝不出來?！?/p>
遠(yuǎn)處不明生物的嚎叫突然變成了電子干擾的雜音，陳誠的AR眼鏡閃爍出警告：【檢測到軍用科技頻段通訊】。
但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維奧萊特指尖的溫度上——那溫度讓他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時，母親貼在額頭的手。
“知道我怎么確定你不是公司間諜嗎？”
維奧萊特突然笑了，收回手指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看到垃圾鎮(zhèn)孩子們分罐頭時的表情?！?/p>
她模仿著瞪大眼睛，“活像第一次見到圣誕老人的傻小子?！?/p>
篝火突然爆出一串火星，照亮她脖子上的流浪者徽記。陳誠發(fā)現(xiàn)那枚金屬片上其實(shí)刻著細(xì)密的紋路——是星空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星空要守?！?/p>
維奧萊特重新坐下，靴底碾滅一顆蹦出來的炭火，“你的過去是你的，重要的是...”
她突然用槍管輕輕碰了碰他的AR眼鏡，發(fā)出清脆的“?！甭暎?..現(xiàn)在我們是同一片星空下的同謀了。”
陳誠握緊左輪，發(fā)現(xiàn)握柄的凹痕完美契合他的掌紋。
第八道刻痕還帶著新鮮的金屬光澤，在月光下像道嶄新的傷疤。
“明天教你用這個打啤酒瓶?！本S奧萊特突然躺倒在沙地上，把手臂枕在腦后。
“現(xiàn)在睡覺，菜鳥?！彼]著眼睛補(bǔ)充道，“順便說下，你打呼的聲音比夜游鬼的改裝車還吵?！?/p>
陳誠望著星空笑起來，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游戲里V總愛說那句——
[Trust is the rarest ammo in Night City.]
（信任是夜之城最稀缺的彈藥）
而此刻，他的彈匣是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