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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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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罪臣溫思遠之女,因一副薄柳之姿,充入掖庭,成了新帝裴清晏榻上玩物。

他曾于圍場遇險,是我父舍命相救,一枚龍紋玉佩為證。 他卻將救命恩人打為叛賊,

溫家滿門忠烈,血染刑場。 為洗父冤,我忍辱承歡,在他面前卑微乞憐,

換來的卻是冷宮囚禁,鴆酒一杯。 可他不知道,父親的遺書中,

藏著足以打敗乾坤的“鳳鳴令”。 我以身為餌,以命為注,引“夜梟”出世,

攪動這萬里江山。1.我名溫玉憐,曾是大胤朝兵部尚書溫思遠府上一名庶出的女兒。

若非三年前,父親于北疆兵敗,背負“通敵叛國”的滔天罪名,溫氏一族滿門抄斬,

核心旁支盡數(shù)流放,而我因一副尚算薄柳之姿,僥幸留命,充入掖庭,

此生或許早已另番光景——覓得良人,相夫教子,平淡安穩(wěn)??擅\的羅盤,總在不經(jīng)意間,

指向最殘忍的刻度。新帝裴清晏,是踏著前朝宗室的尸骨與遍地鐵血登上的御座。

他清洗朝野,手段酷烈,不過數(shù)月,已無人敢逆其鋒芒。掖庭的宮人,卑微如塵,

能得他龍目一瞥已是天恩浩蕩,遑論其他。我深知自身罪臣血脈,更是斂聲屏氣,

只求在這朱墻高院之內(nèi),如一株無名野草般,了此殘生。天意弄人,終究未能如愿。

太后壽宴,宮中循例大選舞姬。我因略通樂理,被掌事姑姑強推至人前。

一曲《霓裳羽衣》舞罷,殿內(nèi)闃然。我低垂臻首,心似擂鼓,只聞一道清冽磁沉的嗓音,

如冷玉相擊,穿透寂靜:“抬起頭來?!蔽倚纳褚粍C,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眸,

撞入一雙深邃莫測、宛若寒潭的眼。那是裴清晏,大胤的天子。他身著玄黑龍袍,

墨發(fā)以白玉冠束起,面容俊美無儔,卻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凜冽威儀。他看著我,

眸光似有審視?!懊M?”他問,語調(diào)平平,聽不出絲毫喜怒。 “回陛下,奴婢溫玉憐。

”我竭力穩(wěn)住聲線,不敢有半分差池。 他眸光在我面上盤桓片刻,薄唇輕啟:“尚可。

留下侍奉?!蹦且?,紅燭高燒,帳暖衾軟,我卻被送入了長信宮偏殿。周遭一切精致華美,

我的心卻比這深宮寒冬還要冰冷。罪臣之女,他留下我,又能存著幾分善意?是賞識舞姿,

還是……另有圖謀?我不敢深想。裴清晏并未即刻臨幸。他偶會駕臨偏殿,命我撫琴,

或在一旁為他研墨。他話極少,眉宇間總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戾氣與深沉疲憊。

我不敢揣度帝王心事,唯有屏息斂神,小心翼翼地侍奉著,唯恐行差踏錯。有時,

他會在我低頭撫琴時,目光膠著在我臉上,久久不移,那眼神復雜難辨,似有探究,

又似透過我,在看別的什么人。每當此時,我心中便愈發(fā)不安,

生怕自己哪一點觸了他的逆鱗,招來禍端。2.一連數(shù)日,

裴清晏的步輦皆停在了長信宮偏殿。他依舊寡言,多數(shù)時候,只是沉默地擁我入懷。

他身上龍涎香清冽幽遠,可那懷抱的溫度,卻始終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疏離,

暖不了我那顆因驚懼而冰封的心。宮中流言似春日野草,瘋長蔓延,

皆道我這罪臣之女得了潑天圣寵。偏殿的奴才們也換上了諂媚嘴臉,言語間恭敬備至。

唯我自知,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浮沙蜃樓,隨時可能傾覆。一日,

他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折,揉著眉心,顯出幾分倦色。

我適時奉上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陛下,潤潤喉吧?!?他伸手接過,

微涼的指尖無意間觸碰到我的手背,我心頭猛地一跳,如觸烙鐵般慌忙縮回。

他卻破天荒地輕笑一聲,那笑意極淡,似羽毛拂過湖面,卻在我心湖漾起細微漣漪。

“這般怕朕?”他問,尾音微微上挑,帶著一絲戲謔。 我垂首,聲若蚊蚋:“奴婢不敢。

” “是不敢,還是不怕?”他追問,眸光似能洞穿人心。 我心中警鈴大作,

深知君心難測,愈發(fā)謹慎:“陛下天威浩蕩,奴婢心存敬畏。” 他不再逼問,只呷了口茶,

眸光落在我腕間那只普通的碧玉鐲子上,語氣不明:“這鐲子,倒還襯你?!蹦氰C子,

是我離家入宮前,嫡母垂淚,實在不忍,冒險偷偷塞給我的。那是她當年嫁妝中的一件,

也是我身上唯一的念想。聞他此言,我心中驀地一酸,淚意上涌,卻被我死死逼退,

只低聲道:“謝陛下夸贊?!弊阅侵?,他賞賜之物便如流水般涌入偏殿。綾羅綢緞,

珠寶玉器,樣樣皆是內(nèi)務(wù)府新貢的珍品。六宮側(cè)目,皆道我溫玉憐一步登天,圣眷優(yōu)渥,

獨占君心。 盛寵最隆的淑妃為此摔了她心愛的一套西域七彩琉璃盞,那清脆的碎裂聲,

即便隔著宮墻,我仿佛也能聽見,伴隨著她銀牙暗碎的隱忍。裴清晏待我,

似乎確有幾分不同。他會在批閱奏折的間隙,偶爾抬眸望我一眼,那眼神深沉,

不再全然是冰冷的審視;他會在我撫琴時,

修長的指尖會隨著琴音在紫檀木案上輕輕叩擊;他甚至……曾在我淺眠之際,

用帶著薄繭的指腹,極輕柔地描摹過我的眉眼,那動作,溫柔得不像他。那些微末的瞬間,

我?guī)缀跻鲥e覺,以為他對我,或許存了那么一絲半縷的真心。罪臣之女又如何?

情之一字,或許能化解堅冰。 我開始學著在他面前,展露一絲被層層包裹的真實性情,

不再是全然謹小慎微、刻板木訥的宮廷玩偶。而他,似乎……也并不反感這種改變。

3.這點溫情,終究短暫如曇花一現(xiàn)。這日,我照例為裴清晏研墨。他似乎心情極差,

周身氣壓低沉得令人窒息。我連呼吸都放至最輕,唯恐驚擾。

忽聞殿外傳來淑妃嬌柔婉轉(zhuǎn)的嗓音:“陛下,臣妾燉了補氣的參湯,特意為您送來。

” 裴清晏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我識趣地停下手中磨墨的動作。 “讓她進來。

”他聲線冷淡依舊。淑妃身著一襲明艷華貴的宮裝,款擺楊柳腰肢,裊裊娜娜地走進殿內(nèi),

愈發(fā)襯得她肌膚勝雪,容光照人。她甫一進殿,目光便落在我身上,隨即又極快地移開,

仿佛我是什么礙眼之物。以往她何曾正眼瞧過我?

今日卻也堆起一絲虛浮的笑意:“溫妹妹也在呢?!蔽覕狂徘?,

恭敬行禮:“見過淑妃娘娘?!?她卻連眼角余光也未施舍于我,徑直走到裴清晏身側(cè),

柔若無骨地意欲挨向他:“陛下,您嘗嘗臣妾親手燉的參湯,可香甜了。”裴清晏微微側(cè)身,

巧妙地避開了她的親近,聲音里透著一絲不耐:“放下吧,朕知道了。

” 淑妃面上笑意一僵,但瞬息便恢復如常:“陛下日夜為國事操勞,定要保重龍體才是。

”她說著,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我,眼底深處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挑釁與得意。

我心下了然,她這是來宣示主權(quán),敲打我這個“新寵”。待淑妃離去,

殿內(nèi)氣氛愈發(fā)凝滯壓抑。 裴清晏猛地將手中朱筆擲于御案,“溫玉憐?!彼麊疚?,

聲音比方才還要冷上三分。 “奴婢在?!蔽倚念^驟緊,預感不妙。 “你父親溫思遠,

當年兵敗北疆,當真……僅是失于指揮不當么?”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我后背瞬間沁出密密的冷汗,膝蓋一軟,

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陛下明鑒!家父對大胤忠心耿耿,對陛下更是赤膽忠心,

絕無半分反叛之心!北疆兵敗之事,定有不為人知的內(nèi)情!求陛下圣明,徹查此事,

還家父一個清白!” 父親的案子,是我心中剜之不去的劇痛。我相信父親的為人,

他絕不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设F證如山,罪名加身,“通敵”二字,如一座萬仞高山,

壓得我喘不過氣。裴清晏冷漠地俯視著我,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凌遲:“忠心耿耿?

溫家一門忠烈,朕倒是第一次聽聞。” 他語氣中的譏誚與不屑,化作無數(shù)細密的鋼針,

狠狠扎在我千瘡百孔的心上。 “陛下……”我還想再辯解,卻被他厲聲打斷。 “夠了!

”他呵斥道,“朕不想再聽任何關(guān)于溫家的辯白。你只需牢牢記住,

你溫玉憐如今能活在這世上,這條命,是朕給的!”我伏在冰涼的金磚上,

渾身血液都似凝固了。原來,他從未真正信過我,也從未放下過對溫家的猜忌與厭惡。

先前種種所謂的“恩寵”,不過是我癡心妄想的泡影。 那一刻,

我心中剛剛?cè)计鸬摹⑷缍拱阄⑷醯幕鹈?,被他一語徹底澆滅,

只余下刺骨的寒意與無盡的絕望。自那日起,裴清晏便再未踏足長信宮偏殿。

宮中捧高踩低,向來是常態(tài)。那些曾經(jīng)諂媚的嘴臉,又迅速換回了最初的輕慢與鄙夷。

我再次變回了那個在掖庭掙扎求生,無人問津的罪奴。我并不怨懟,帝王之心,

本就深不可測。只是,那點短暫的溫情,終究是錯付了。4.日子重歸死寂。

我每日在偏殿內(nèi)描些花樣子,或是翻看幾頁前朝詩集,以此打發(fā)漫長而無望的宮中歲月。

這日,負責掖庭采買的小太監(jiān)李全,趁無人之際,神神秘秘地潛入偏殿找到我。

李全是父親舊部之子,當年溫家蒙難,他僥幸逃過一劫,凈身入宮。我入宮后,

曾暗中接濟過他數(shù)次,也算有幾分舊情。 “溫姑娘,”他壓低了聲音,

眼神里透著緊張與鄭重,“這是奴才在宮外,輾轉(zhuǎn)打探到的,

關(guān)于……關(guān)于溫將軍當年的一些隱秘消息。” 說著,

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蠟丸封口的細竹管。我心頭狂跳不已,呼吸都變得急促,

顫抖著手接過那枚竹管。取出里面的信紙,是幾行用細碳條倉促寫就的蠅頭小字,

大致意思是父親當年兵敗北疆,確有天大冤情,似乎與當時同為北疆副將的林威有莫大干系。

信中更驚人地指出,父親手中曾握有林威私通北狄太子室,意圖出賣軍情的鐵證!

只是未及上報,便遭兵敗之厄。信末還提及,那份關(guān)鍵證據(jù),

被父親藏于溫府舊宅一處極為隱秘之地。林威!我腦中轟然一響,此人我記得清晰!

當年父親兵敗身死之后,他卻因“護駕有功”、“力挽狂瀾”而青云直上,

如今已是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的驃騎大將軍!我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若信中所言屬實,父親便能沉冤得雪!溫家的清白便能重見天日! “李全,

這信……可確實?”我強抑著翻涌的激動,聲音嘶啞地問道。 “送信之人,

是溫將軍當年麾下的一名親兵,九死一生才從北疆逃回京城。他冒死托人輾轉(zhuǎn)將此信送出,

想來不會有假。只是……”李全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憂慮,“姑娘,此事兇險萬分,非同小可。

那林威如今位高權(quán)重,黨羽眾多,您若是……”我明白他的未盡之意。此事一旦敗露,

我非但不能為父伸冤,反而會死無葬身之地??蔀榱烁赣H的清白,為了溫家洗去這不白之冤,

我已別無選擇。 “李全,多謝你。這份恩情,玉憐銘記于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我將信紙仔細折好,貼身藏起,心中已然有了破釜沉舟的決斷。要拿到證據(jù),

首先必須出宮??晌胰缃裰皇瞧钜粋€失寵的罪奴,身無品階,連宮門都難以靠近,

又如何能輕易離宮前往舊宅? 除非……去求裴清晏。這個念頭一經(jīng)浮現(xiàn),

我自己都覺得荒謬至極。他那般厭惡溫家,將父親視為叛臣賊子,又怎會允我出宮,

去尋那所謂的“證據(jù)”? 可除了他,在這深宮之中,我還能求誰?我還有何倚仗?

我將那封承載著溫家最后希望的密信緊緊攥在手中,指甲深陷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我決定,再賭一次,用我這卑微的性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5.入夜,寒風呼嘯,

卷起宮道上枯敗的落葉,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我換上一身最素凈的青衣,卸去所有飾物,

趁著夜色深重,獨自前往裴清晏平日處理政事的養(yǎng)心殿。果不其然,還未靠近殿門,

便被侍立在殿外的侍衛(wèi)厲聲攔下。 “溫姑娘,陛下早已歇下,不見外客,還請回吧。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認得我,語氣卻冰冷生硬,不帶半分轉(zhuǎn)圜余地。 “我有萬分緊急之事,

關(guān)乎國之安危,必須面呈陛下,還請統(tǒng)領(lǐng)代為通傳一聲?!蔽仪ジI?,言辭懇切。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面無表情,不為所動:“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叨擾?!蔽倚募比绶伲?/p>

卻也深知硬闖不得。正在我進退維谷,六神無主之際,殿門內(nèi)幽幽傳來一聲輕咳,隨即,

是裴清晏那特有的、略帶沙啞的清冷嗓音:“讓她進來?!蔽倚闹幸幌?,

連忙整理略顯凌亂的衣衫與鬢發(fā),在引路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

走進了燈火通明的養(yǎng)心殿內(nèi)殿。 裴清晏僅著中衣,墨發(fā)隨意披散在肩頭,

顯然是被方才的動靜驚擾了清夢。他斜倚在榻上,手中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一卷書,

眸光清寒地落在我身上。 “深夜至此,不惜驚擾朕的清夢,究竟所為何事?”我不敢遲疑,

徑直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堅硬的金磚:“奴婢溫玉憐,有天大的冤情,

亦有涉及江山社稷的驚天秘聞,想請陛下一觀。” 說罷,

我從懷中掏出那封蠟丸中取出的密信,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總管王德忠,

躬身上前,接過密信,恭敬地呈給裴清晏。 裴清晏接過,展開信紙,一目十行地閱覽。

隨著他的目光移動,他原本尚算平和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眉宇間寒霜遍布,

比這殿外的寒夜還要冷上三分。 “大膽溫玉憐!”他猛地將那薄薄的信紙擲在我臉上,

語氣森然,“你以為憑這一封來歷不明、荒謬至極的信,

就能為你那叛國通敵的父親翻案不成?!”信紙邊緣劃過我的臉頰,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可我顧不得這些,急聲辯白:“陛下,信中所言,絕非空穴來風!驃騎大將軍林威,

當年確與家父一同鎮(zhèn)守北疆。若他真有不臣之心,家父當年的敗局,便不難解釋!

求陛下圣明,給家父一個洗清冤屈的機會!”“機會?”裴清晏唇邊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溫思遠兵敗,致使我大胤數(shù)萬將士血染沙場,北疆門戶洞開,朕,

憑什么要給他機會?就憑你溫玉憐這張尚算楚楚可憐的臉么?”他語氣中的鄙夷與不屑,

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臟,鮮血淋漓。 我強忍著胸中翻涌的屈辱與悲憤,

字字泣血:“不憑奴婢這張臉,亦不憑其他,只憑天理昭昭,善惡到頭終有報!若陛下不信,

奴婢愿親身涉險,前往溫府舊宅,尋訪家父遺留的證據(jù),以證其清白!若尋不到分毫,

奴婢甘愿以死謝罪,絕無怨言!”“你以為朕會允你出宮?”裴清晏眼神幽深難測,

似笑非笑,“溫玉憐,收起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小聰明。安分地待在宮里,或許還能多活幾日。

”“陛下!”我凄然哀求,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難道在您心中,我溫家便是如此不堪,

如此罪無可赦嗎?我父親一生戎馬劬勞,忠肝義膽,為大胤立下汗馬功勞,

他斷然不會做出那等通敵賣國之事!”“夠了!”裴清晏猛地起身,踱至我面前,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中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帝王的冷酷與決絕,“朕的耐心,早已耗盡。

要么,即刻滾回你的偏殿,安分守己;要么,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朕成全你。

”6.寒意自四肢百骸洶涌襲來,幾乎要將我凍僵成冰。裴清晏的話,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將我心中殘存的最后一絲希冀,也割得支離破碎。 我伏在地上,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模糊了視線。 死嗎?如果死,能證明父親的清白,我亦無憾。 可我不能死,

至少現(xiàn)在不能。我若就此死去,父親的滔天冤屈,便永無昭雪之日。我緩緩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凝望著他,聲音因極致的悲傷而嘶啞不堪:“陛下,奴婢自知人微言輕,

空口白牙,難以取信于萬乘之尊。但奴婢敢以性命擔保,家父絕非叛國之人,此心唯天可表。

” 我頓了頓,伸手從發(fā)間拔下一支打磨得極為尖銳的銀簪,

簪尖毫不猶豫地抵在了自己頸側(cè)大脈之上,冰涼的觸感讓我因悲憤而混沌的頭腦,

瞬間清醒了幾分。 “陛下若執(zhí)意不允奴婢出宮查證,奴婢唯有一死,以證此心不虛,

此言不假。但奴婢斗膽懇請陛下,看在奴婢曾侍奉您一場的微末情分上,

若奴婢今日殞命于此,他日家父的冤情若能有幸水落石出、沉冤得雪的一天,

請您……請您務(wù)必還溫家一個公道?!迸崆尻痰哪左E然一縮,

薄唇緊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線,周身氣息愈發(fā)沉凝,看不出分毫情緒波動。

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唯有高燭燃燒時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顯得格外刺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簪尖已經(jīng)刺破了我頸側(cè)嬌嫩的肌膚,

一絲溫熱的血跡順著白皙的脖頸緩緩流下,蜿蜒如赤色的蛇。

就在我以為他會冷眼旁觀我血濺當場,以全他帝王無情之名時,他終于開了金口,

聲音比方才還要冷冽三分,仿佛夾雜著冰雪:“你執(zhí)意要出宮,便是為了這個?” 我心中,

一星微弱的希望之火,在絕望的灰燼中重新燃起:“是。奴婢別無所求,只求陛下降恩。

” “好。”他突然吐出一個字,聲音斬釘截鐵。 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洌?/p>

愕然抬頭望向他。 “朕,給你這個機會。”他語調(diào)不變,依舊冰冷。 我怔住了,

懷疑自己是否因失血過多而產(chǎn)生了幻聽。 “你若當真能尋到所謂的證據(jù),證明溫思遠清白,

朕可以考慮,重審此案。但,”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眼中寒光凌厲如實質(zhì),“你只有三日時間。

三日之內(nèi),無論你是否找到證據(jù),都必須即刻回宮。若敢逾期不歸,

或是在外有任何異動、試圖脫逃,溫家那些尚在流放地的遠親旁支,朕會讓他們,

為你愚蠢的行為陪葬!”溫家旁支!他們何其無辜!他們早已被剝奪一切,

在苦寒之地艱難求生,如今竟還要因我而再遭橫禍! 裴清晏,你好狠的心腸!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用無辜者的性命來桎梏我的手腳,逼我不得不從。 我緊緊咬住下唇,

濃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但我沒有退路,也無從選擇。 “奴婢……遵旨。

”我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王德忠。”裴清晏揚聲道,

恢復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儀態(tài)。 “奴才在?!蓖醯轮夜響?yīng)道。

“即刻挑選兩名身手最可靠的禁衛(wèi),‘護送’溫姑娘出宮,前往溫府舊宅。記住,

是嚴密‘護送’,不得有任何差池?!彼匾庠凇白o送”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我心中了然,

那并非護送,而是不折不扣的監(jiān)視。 裴清晏緩緩走到我面前,彎下腰,

用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清的音量,在我耳畔低語,氣息冰冷:“溫玉憐,莫要讓朕失望。

也切莫想著耍弄任何花樣,否則,你會親眼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什么是株連九族的下場?!?他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

卻讓我如墜九幽冰窟,通體生寒。我顫抖著撐著冰涼的地面,緩緩站起身,

頸側(cè)的傷口仍在汩汩滲血,刺痛著我的神經(jīng)。 “謝……陛下……隆恩?!蔽艺f完這句,

便在王德忠的示意下,腳步虛浮地退出了養(yǎng)心殿。殿外的朔風更加凜冽,劈頭蓋臉地打來,

我?guī)缀跻玖⒉环€(wěn)。 三日,只有三日時間。我真的能在這短短的三日之內(nèi),

找到父親留下的,足以洗清他冤屈的證據(jù)嗎?7.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我便在兩名面無表情的禁衛(wèi)“護送”下,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

鬢發(fā)也僅用一根木簪草草綰起,乘著一輛簡陋至極、幾乎要散架的青布馬車,

緩緩駛出了戒備森嚴的宮門。這是我入宮三年來,第一次呼吸到宮墻之外自由的空氣,

即便這空氣中夾雜著塵土與市井的喧囂,也讓我有種恍若隔世之感。然而,

我的心卻并未因此而輕松分毫,反而如墜了鉛塊般,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溫府舊宅,

早已被朝廷查封。當年雕梁畫棟、門庭若市的尚書府,如今已是荒草萋萋,蛛網(wǎng)遍布,

朱漆大門上的銅環(huán)也銹跡斑斑,不復往昔的半分榮光。

推開那扇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家族屈辱的府門,只聽“嘎吱”一聲刺耳的摩擦,

似在嗚咽著訴說物是人非的悲涼。我憑著兒時模糊的記憶,

穿過早已荒蕪不堪、花木凋零的庭院,徑直走向父親當年最常待的書房。

那封來自親兵的密信中提及,父親將那份關(guān)系重大的證據(jù),

藏于書房內(nèi)懸掛的一幅《猛虎下山圖》后的夾層之中。那幅畫,是父親生前最為珍愛之物,

常言猛虎之威能鎮(zhèn)邪祟,尋常人等絕不敢輕易挪動。兩名禁衛(wèi)如影隨形,目光銳利如鷹,

寸步不離地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知道,他們是裴清晏布下的眼睛與耳朵,稍有異動,

便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書房內(nèi)光線晦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紙張霉變與塵?;旌系臍庀?,嗆得人幾欲咳嗽。我環(huán)視一周,

一眼便看到了東墻上懸掛的那幅《猛虎下山圖》。畫中的猛虎依舊栩栩如生,威風凜凜,

只是畫卷本身已然微微泛黃,染上了歲月的塵霜。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與激動,

搬來一張布滿了厚厚灰塵的梨花木凳子,踩著凳子,

小心翼翼地將那沉重的畫卷從墻上取了下來。 畫卷背后,冰冷的墻壁之上,

果然有一處極為不起眼的暗格痕跡,若非湊近細看,極難察覺。我心中一喜,

伸出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按照記憶中父親曾提及過的某種巧匠機關(guān)之法,

摸索著暗格的開關(guān)。 只聽“咔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那塊與墻壁顏色幾乎融為一體的暗格擋板,應(yīng)聲向內(nèi)凹陷,

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僅能容納一掌的方形空間。

里面并沒有我想象中的厚厚書信或是賬簿之類的物件,

只有一個做工精致、散發(fā)著淡淡幽香的紫檀木小匣子,靜靜地躺在暗格的角落。

我屏住呼吸,幾乎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取出,輕輕打開。

匣中,并非我期盼的可以直接指證林威罪行的文書,而是……靜靜地躺著半塊斷裂的玉佩。

那玉佩玉質(zhì)溫潤細膩,色澤純凈無暇,上面雕刻著極為繁復精美的龍紋,其工藝與紋樣,

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倒像是……皇家御用之物。玉佩的另一半,不知所蹤。

除了這半塊龍紋玉佩,匣中還有一張仔細折疊的宣紙。我連忙將宣紙展開,

上面是父親那熟悉無比、蒼勁有力的筆跡,一字一句,

都仿佛帶著他未盡的悲憤與不甘: “吾兒玉憐見字如面:此玉乃當年吾隨先帝征戰(zhàn)漠北,

于萬軍之中浴血奮戰(zhàn),從北狄精銳圍困中救下時為太子的今上(裴清晏)時,

太子殿下為感救命之恩,親手剖玉相贈之信物。太子曾言,日后若溫家有所求,

或遇不測之危,可憑此玉見駕,必有回報。后驃騎將軍林威野心昭彰,暗中勾結(jié)北狄二皇子,

欲行不軌,出賣軍情,打敗社稷,吾已察其奸宄,然彼時朝中林賊黨羽眾多,吾勢單力孤,

恐打草驚蛇。特將此玉佩及林賊罪證(詳見夾層密信)藏于此處,盼有朝一日,

持此玉者能洞察真相,將林威狼子野心及其滔天罪證上達天聽,為吾洗刷不白之冤,

還我溫家清白,慰我忠魂于九泉之下……”原來如此!

原來父親竟與裴清晏還有這樣一段淵源!他曾在萬軍之中,救過裴清晏的性命!

這半塊龍紋玉佩,便是當年那段生死恩情的見證! 裴清晏……他難道全然忘卻了嗎?

還是說,他登基之后,根本不愿再提及,也不愿承認這段落魄太子時受人所救的往事?

我緊緊攥著那半塊冰涼的玉佩和父親沉甸甸的遺書,淚水再次洶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字跡。

父親,父親!女兒一定會為您沉冤昭雪!一定會的!“找到了?

”一名禁衛(wèi)的聲音冰冷地響起,打破了我洶涌的思緒。 我連忙拭去臉上的淚水,

將玉佩和遺書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對著那兩尊冰冷的“門神”,點了點頭:“找到了。

” 心中卻疑竇叢生,父親遺書中提及“林賊罪證(詳見夾層密信)”,

可暗格中并無其他密信。這半塊玉佩固然能證明父親與裴清晏之間曾有救命之恩,

但要直接指證林威的罪行,似乎還遠遠不夠。難道說,父親所指的“罪證”,

并非尋常的文書,而是……這玉佩本身,就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抑或,

需要這玉佩作為引子,才能找到真正的罪證? 我的心,再次被濃濃的迷霧所籠罩。

8.回宮的路上,我的心緒如同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般,紛亂而復雜。

這半塊神秘的龍紋玉佩,以及父親那封語焉不詳?shù)倪z書,

究竟能不能成為扳倒權(quán)傾朝野的林威的關(guān)鍵?裴清晏在看到這枚曾代表著救命之恩的玉佩后,

又會是何種反應(yīng)?他會相信我嗎?還是會認為我是在故弄玄虛,偽造證據(jù)?

無數(shù)個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讓我坐立不安。我正深陷沉思,

馬車突然一陣劇烈得幾乎要將人拋起的顛簸,隨即,伴隨著車夫一聲驚恐的尖叫,

馬車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我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掀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聽外面?zhèn)鱽硪魂嚩檀俣鄥柕膽K叫,以及兵刃相接時發(fā)出的刺耳的鏗鏘之聲!

“保護溫姑娘!有刺客!”一名負責護送我的禁衛(wèi)發(fā)出焦急的怒吼。我心中猛地一沉,

難道是林威的人?!他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還是說……這又是裴清晏設(shè)下的另一場冷酷無情的試探? 強烈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就在此時,車簾被人從外面用刀尖猛地挑開,

一張陌生的、覆著黑巾、只露出一雙閃爍著兇狠寒光的眼睛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溫小姐,我們主上‘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黑衣人聲音嘶啞難聽,如同夜梟啼叫,

說著便伸出戴著鐵指環(huán)的粗糙大手,向我抓來。“大膽狂徒!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

”我身邊僅剩的一名禁衛(wèi)(另一名已在方才的突襲中倒下)發(fā)出雷霆般的怒喝,揮舞著佩刀,

奮力與那黑衣人纏斗起來。 狹窄的巷道之內(nèi),一時間刀光劍影,殺機四伏。

我緊緊抱著懷中藏有玉佩和遺書的包裹,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身體因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

只能在心中祈禱這名忠勇的禁衛(wèi)能夠抵擋住這些兇殘的刺客。 可是,對方人數(shù)眾多,

且個個出手狠辣,招招皆是奪命的殺招。不過片刻功夫,

那名苦苦支撐的禁衛(wèi)身上便已多處掛彩,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動作也漸漸遲緩,

顯見已是強弩之末,難以支撐?!皽赜駪z,看來你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為首的那名黑衣人發(fā)出一聲陰冷的獰笑,一步步向著搖搖欲墜的馬車逼近。

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難道我終究要命喪于此,父親的滔天冤屈也再無洗刷之日了嗎?

裴清晏,這又是你的算計嗎? 就在那黑衣人冰冷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衣角,

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之際,一道迅疾如電的凌厲劍光,如撕裂暗夜的閃電般驟然閃過,

伴隨著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那名黑衣人握著自己血流如注的斷腕,

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巷口處,

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隊裝備精良、氣勢森嚴的人馬,為首之人,身著銀色鎖子甲,

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正是御前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陸展! “末將護駕來遲,讓溫姑娘受驚了。

”陸展翻身下馬,對著驚魂未定的我抱拳行禮,聲音沉穩(wěn)有力。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

裴清晏早有萬全的安排。他派那兩名禁衛(wèi)“護送”我,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棋子,

是誘餌;而陸展和他帶領(lǐng)的這隊精銳御前侍衛(wèi),才是真正埋伏在暗處的殺招,是后手。

他是早已算準了林威會對我不利,會派人截殺?還是……他依舊不曾全然信任我,

擔心我會借機逃跑,或是與宮外之人有所勾結(jié),所以才布下這天羅地網(wǎng)?我強自定了定神,

從劫后余生的驚懼中稍稍緩過氣來,對著陸展勉強一福:“多謝陸統(tǒng)領(lǐng)及時相救之恩。

” 陸展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一揮手,吩咐手下清理現(xiàn)場殘局,并親自帶領(lǐng)一隊侍衛(wèi),

護送驚魂未定的我,迅速返回戒備森嚴的皇宮。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截殺,讓我更加確定,

驃騎大將軍林威,定然是做賊心虛,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殺人滅口。

同時也讓我對那個高踞龍椅之上的裴清晏,他那深不可測的心思,

愈發(fā)地感到迷茫與……不寒而栗。 他明明不信我溫家,甚至將我父親的忠誠視為笑談,

卻又在我可能身陷險境之時,布下后手派人相救。他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究竟想做什么? 帝王之心,果然是這世間最難揣測的東西。9.驚魂未定地回到宮中,

我甚至還未及換下那身沾染了些許血腥與塵土的布衣,便被陸展“請”著,

徑直帶到了養(yǎng)心殿。 殿內(nèi)氣氛肅殺,宮燈將裴清晏端坐在龍案后的身影拉得極長,

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被帶至殿下的我,眼神幽深,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也早已料到我會平安歸來,并且?guī)е跋搿币臇|西。 “東西呢?”他開口,

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我強抑著心中的緊張與憤懣,

從懷中取出那半塊冰涼的龍紋玉佩,以及父親那封字字泣血的遺書,由上前來的王德忠接過,

恭敬地呈到裴清晏面前的龍案之上。 裴清晏修長的手指拈起那半塊玉佩,

眸光在觸及那熟悉的龍紋雕刻時,微微一凝,似乎有一絲極細微的情緒波動,但轉(zhuǎn)瞬即逝,

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又恢復了慣常的清冷與漠然。他放下玉佩,

展開那封已經(jīng)有些褶皺的遺書,目光快速而銳利地閱覽著。 殿內(nèi)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心跳聲,

以及殿外寒風掠過窗欞時發(fā)出的細微嗚咽?!熬瓦@些?”半晌,他終于放下手中的遺書,

抬起眼簾,淡淡地問道,語氣中聽不出是信還是不信。 我心中猛地一涼,他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父親的遺書和這枚玉佩,還不足以讓他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動容與懷疑嗎? “陛下,

”我急切地上前一步,想為父親辯解,“這枚玉佩,是當年您在圍場遇險,

家父他……” “朕知道?!彼纱嗬涞卮驍嗔宋业脑?,語氣依舊平靜無波,

“當年圍場狩獵,朕一時大意,險遭黑熊所傷,溫思遠確曾出手相救。但這,

與他后來通敵叛國,是兩回事。一碼歸一碼。”“可父親的遺書中明確提及,

驃騎大將軍林威,當年便已暗中勾結(jié)北狄,意圖不軌!這枚玉佩和這份遺書,

便是家父拼死留下的,指證林威狼子野心的重要線索??!”我急切地辯解道,

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線索?”裴清晏挑了挑眉,唇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嘲弄,“溫玉憐,你是不是太過天真了?你以為,

就憑這半塊來歷不明的玉佩,和這一封真假難辨的所謂‘遺書’,

朕就會輕易相信你那早已被定罪的父親是被奸人所冤枉的,然后不顧朝局動蕩,

去降罪于如今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的林威?”“難道不應(yīng)該嗎?”我強忍著心中的悲憤,

直視著他,反問道,“林威大將軍如今權(quán)勢熏天,若非有確鑿無疑的證據(jù),

家父又豈敢在遺書中如此明確地指認其罪行?陛下,這其中必有天大的隱情,

懇請您明察秋毫!” “放肆!”裴清晏猛地一拍面前的紫檀龍案,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溫玉憐,你是在教朕如何辦案嗎?還是在質(zhì)疑朕的判斷力?!” 帝王之怒,

宛若泰山壓頂,殿內(nèi)空氣瞬間凝固。我渾身一顫,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

卻依舊倔強地挺直了單薄的脊背,不愿在他面前顯露出半分怯懦。 “奴婢不敢。

奴婢只是……只是懇請陛下,能看在這枚玉佩曾經(jīng)代表的那段救命恩義上,

給家父一個公正徹查的機會,還他一個清白之身。”“恩義?

”裴清晏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唇邊的弧度愈發(fā)冰冷,“溫玉憐,你似乎忘記了,

朕,是九五至尊,是大胤朝的天子。在帝王的眼中,從來都只有權(quán)衡利弊,只有江山社稷,

沒有所謂的私人恩情?!?他緩緩站起身,踱著沉穩(wěn)的步子,

一步一步地從高高的御階上走下,來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他冰涼的指尖,

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你想要朕為你父親溫思遠翻案,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他墨色的瞳孔幽深難測,

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意味,“但是,你要拿什么來交換?”我的心,

狠狠地一揪。他這是什么意思?交換?用什么來交換? “陛下……”我聲音干澀,

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朕曾有所耳聞,”他語調(diào)平緩,

卻字字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你父親溫思遠,曾有一枚溫家代代相傳的‘鳳鳴令’,

持此令者,便可號令溫家在暗中秘密培養(yǎng)的一支精銳死士,名曰‘夜梟’。這支力量,

行蹤詭秘,戰(zhàn)力驚人,只聽從鳳鳴令的調(diào)遣。溫思遠死后,這枚‘鳳鳴令’便隨之不知所蹤。

你若是能將此令尋來,獻于朕前,朕或許可以……慎重考慮一下你的請求。”鳳鳴令!夜梟!

這兩個陌生的詞語,如同兩道驚雷,在我腦中轟然炸響! 我從未聽說過這些,

父親也從未向我提及過家中竟還有這樣一支秘密力量!

裴清晏他……他怎么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他究竟從何處得知的這些秘聞? “陛下,

”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因震驚而有些變調(diào),

“奴婢……奴婢從未聽說過什么‘鳳鳴令’,更不知曉……何為‘夜梟’之事。

”我竭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心中卻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想要的,

難道不僅僅是為父伸冤的“代價”,他真正覬覦的,是溫家這支所謂的“夜梟”死士?!

他想將這支力量收歸己用?!裴清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之色,

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冷漠與不耐所取代。他松開了鉗制著我下巴的手指,向后退開一步,

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疏離。 “看來,你溫玉憐,也并無多少誠意?!彼卣f道,

語氣中聽不出喜怒,“既然如此,溫思遠的案子,便到此為止,無需再議。

至于你……” 他頓了頓,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得像是看著一件早已失去價值的無用棄物,

或者是……一個亟待處理的麻煩。 “私自帶所謂罪臣遺物入宮,意圖混淆視聽,蠱惑君心,

按律當誅。念在你……尚有幾分姿色,曾侍奉過朕一場,朕便格外開恩,饒你一死。

” 他猛地揚起聲音,對著殿外高聲道:“來人!” 兩名身著盔甲的殿前侍衛(wèi)應(yīng)聲而入,

單膝跪地。 “將溫玉憐……打入冷宮,嚴加看管,永世不得踏出宮門一步!

”10.“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裴清晏冰冷無情的聲音,

如同九幽寒冰凝結(jié)而成的催命符咒,在空曠寂寥的養(yǎng)心殿內(nèi)轟然回蕩,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心神俱裂。 我如遭晴天霹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手腳冰涼得幾乎失去知覺,

連站立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空了。 不!不可以!我還沒有為父親洗清那潑天的冤屈!

我還沒有讓林威那奸賊血債血償!“陛下!”我像瘋了一樣撲上前去,

不顧一切地想抓住他的衣角,想再做最后的懇求,卻被他嫌惡地拂袖避開,那力道之大,

讓我重心不穩(wěn),狼狽地跌倒在他腳下冰涼的金磚之上。 “陛下,

奴婢真的不知曉什么鳳鳴令!求您明察秋毫!求您再給奴婢一點點時間!

奴婢一定會找到證據(jù)的!”我哭喊著,聲音凄厲而絕望,昔日的端莊與矜持早已蕩然無存。

裴清晏卻連眼角余光也未曾施舍于我這個匍匐在他腳下的卑微存在,

只冷冷地對著那兩名侍衛(wèi)命令道:“還愣著做什么?拖下去!” 兩名侍衛(wèi)不敢違抗,

面無表情地上前,如拎小雞般粗魯?shù)丶芷鹞业母觳?,便要強行往殿外拖拽?我拼命地掙扎,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一介弱質(zhì)纖纖的女流,

又怎能敵得過兩名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殿前侍衛(wèi)? “裴清晏!

”在極致的絕望與憤怒之下,我再也顧不得君臣之禮,撕心裂肺地直呼他的名諱,

“你會后悔的!今日你如此待我溫家,他日,你一定會后悔的!!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宮道上回蕩,被凜冽的夜風吹得支離破碎,最終消散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聽到了嗎?或許聽到了吧,只是……他大約只會覺得聒噪與不屑一顧。冷宮,

是皇宮之中最偏僻、最荒涼、也最令人聞之色變的所在。殘垣斷壁,荒草萋萋,

到處都散發(fā)著一股陰森潮濕、令人作嘔的霉腐氣息。這里,是失寵妃嬪的墳?zāi)梗?/p>

是被人遺忘的角落,更是無數(shù)冤魂厲鬼的聚集之地。

我被那兩名侍衛(wèi)毫不憐惜地扔進了一間破敗不堪、四壁漏風的屋子里,

屋里只有一張積滿了灰塵的硬木板床,一床散發(fā)著濃重霉味的、又薄又硬的破舊棉被。

窗戶早已破了數(shù)個大洞,寒風像無數(shù)把鋒利的刀子,夾雜著令人牙酸的嗚咽聲,

從那些破洞中肆無忌憚地灌進來,刮得人臉頰生疼。 這……便是我的最終歸宿了嗎?

永世不得踏出此地一步……這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起初的幾日,

還有負責看管冷宮的粗使宮人,每日會送來一些殘羹冷炙,勉強果腹。后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連那些殘羹冷炙也漸漸斷了頓,仿佛這冷宮之中,

根本就沒有我這樣一個活人的存在。 我蜷縮在那張冰冷堅硬的木板床上,饑寒交迫,

孤立無援。脖頸上被銀簪刺破的傷口,因沒有得到及時的醫(yī)治和敷藥,已經(jīng)開始發(fā)炎潰爛,

火辣辣地灼痛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痛徹心扉??缮眢w上的這些疼痛,

又怎及得上我心中那早已被碾碎成齏粉的希望與絕望的萬分之一?裴清晏,你好狠的心。

你明明知曉那枚龍紋玉佩的來歷,知曉它背后所承載的救命之恩,卻依舊無動于衷,

視若無睹。你明明對溫家之事,對那所謂的“鳳鳴令”與“夜梟”,似乎都了如指掌,

卻偏偏要以此來試探我,逼迫我,最終將我打入這萬劫不復之地。

在你那深不可測的帝王心中,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什么是必須鏟除的隱患?不知不覺中,我開始發(fā)起高熱,渾身滾燙如火爐,頭痛欲裂,

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時而清醒,時而昏沉。 恍惚之間,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寒冷夜晚,父親將年幼瘦弱的我緊緊抱在懷中,

用他寬厚溫暖的手掌為我拭去臉上的淚痕,指著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辰,

溫和地對我說:“憐兒,你看,那是將星。為父希望你,此生都能像那顆星辰般,明亮璀璨,

平安喜樂,遠離這波譎云詭的朝堂紛爭,遠離這噬人心骨的權(quán)謀算計?!?父親,

父親……女兒不孝,女兒終究還是辜負了您的期望,深深地卷入了這無邊無際的漩渦之中,

還連累了您,連累了整個溫家……不知又過了多久,

我被一陣劇烈而痛苦的咳嗽聲從混沌的夢魘中驚醒。

“咳咳……咳咳咳……”我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喉嚨里涌上一股濃重的腥甜之氣。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捂住嘴唇,待咳嗽稍緩,

攤開手掌一看,只見掌心之中,赫然是一抹刺目驚心的嫣紅。 是血。我竟然咳血了。

我的身子……快要撐不住了嗎? 也好。死了,便一了百了,

也省得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之中,茍延殘喘,受盡折磨。只是……只是父親的滔天冤屈,

尚未昭雪;林威那奸賊,依舊逍遙法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驮谖乙庾R逐漸渙散,

以為自己即將魂歸離恨天之際,冷宮那扇早已被歲月侵蝕得腐朽不堪的沉重木門,

竟然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地……被推開了。 一道模糊瘦削的身影,

逆著門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緩緩向我走來。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那身影的輪廓,

有幾分……莫名的熟悉。11.我用盡殘存的力氣,努力撐開沉重如鉛的眼皮,

試圖看清那逆光而來之人的面容。 那人腳步輕緩,卻帶著一絲焦急,走到我的床邊,

蹲下身子。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藥草清香混雜著些許汗水的味道,傳入我的鼻息。

“溫姑娘,溫姑娘!是我,李全!您醒醒!”一個壓抑著焦灼與擔憂的熟悉聲音,

在我耳畔急切地響起。是李全!他……他怎么會冒險來到這陰森可怖的冷宮?

這里不是早已被列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嗎? “李……李全……”我艱難地張開口,

喉嚨干澀得仿佛要冒出火來,發(fā)出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diào)。 “姑娘,您總算醒了!

您怎么樣了?!”李全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

顯然是被我此刻這副形容枯槁、氣息奄奄的模樣嚇壞了。

他動作麻利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青瓷藥瓶,倒出一粒散發(fā)著清苦藥香的黑色藥丸,

小心翼翼地撬開我的嘴唇,將藥丸送入我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卻也化作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我干裂的喉嚨緩緩滑下,滋潤著我?guī)捉ソ叩奈迮K六腑。

“你……你怎么……進來的?”我費力地喘息著,聲音微弱地問道。

“奴才……奴才買通了負責看守冷宮外圍的一個相熟的小太監(jiān),趁著他換防的間隙,

偷偷溜進來的?!崩钊珘旱土寺曇?,飛快地解釋道,“姑娘,您快別說話了,先保存些力氣。

奴才給您帶了些吃的和干凈的傷藥?!?說著,他將隨身帶來的一個小布包打開,

里面有幾個尚帶著余溫的白面饅頭,還有一小陶罐看起來頗為珍貴的金瘡藥膏。

在這暗無天日、水米未進的冷宮之中煎熬了數(shù)日,這些粗糙的饅頭,在我眼中,

已然是這世間最難得的珍饈美味。我掙扎著想從冰冷的床板上坐起身來,李全連忙伸手,

小心地將我扶起,又細心地在我身后墊上那床破舊的棉被。 “姑娘,您先別動。

奴才都聽說了……陛下他……他雷霆震怒,竟將您打入了這冷宮之中。

那……那溫將軍的案子……”李全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懣與不甘。 我虛弱地苦笑一聲,

聲音低啞:“裴清晏……他從來,也未曾真正信過我,信過溫家?!?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將當日在養(yǎng)心殿與裴清晏對質(zhì)的經(jīng)過,以及裴清晏提及“鳳鳴令”與“夜梟”之事,

簡略地告訴了李全。李全聽罷,原本擔憂焦急的臉上,

瞬間被巨大的驚駭之色所取代:“鳳鳴令!夜梟!姑娘,奴才……奴才想起來了!家父生前,

曾與奴才隱約提及過,說溫將軍麾下,

確然有一支戰(zhàn)力極為強悍、行事卻異常隱秘的精銳之師,但具體內(nèi)情,連家父都知之不詳,

諱莫如深。莫非……莫非那支神秘力量,便是陛下口中所說的‘夜梟’?!” 我聞言,

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猛地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奴才絕不敢欺瞞姑娘!只是……只是這所謂的‘鳳鳴令’,奴才也與姑娘一般,

是從未曾聽說過?!崩钊Z氣肯定地說道。若李全所言非虛,

溫家真的擁有一支名為“夜梟”的秘密力量,那么,

那所謂的“鳳鳴令”也必然是真實存在的。裴清晏提及此事,絕非空穴來風,

他定然是掌握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線索。 難道說,父親那封看似尋常的遺書中,

還隱藏著什么我未能解開的玄機與秘密?我猛地想起,父親的遺書字跡雖然依舊蒼勁有力,

但其中有幾個特定的字,其筆鋒轉(zhuǎn)折之處,似乎與他平日里揮毫潑墨的書寫習慣,

略微有些……不易察覺的差異。 莫非……莫非真正的線索,

就巧妙地隱藏在那封遺書的字里行間?!“李全,”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眼中重新燃起一絲絕處逢生的希冀之光,聲音雖微弱,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你能不能……再冒險幫我一個天大的忙?”12.“姑娘但請吩咐!

只要奴才能做到,便是上刀山,下油鍋,奴才也萬死不辭!”李全見我眼中重燃生機,

立刻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惜一切的決絕。

“我……我想再看一看……我父親留下的那封遺書?!蔽掖⒅?,聲音因激動而有些不穩(wěn),

但眼神卻異常明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它……它現(xiàn)在,在何處?

” “回姑娘的話,那封遺書,連同那半塊龍紋玉佩,都被陛下親自收走了,

就鎖在……鎖在養(yǎng)心殿內(nèi)書房的博古架暗格之中?!崩钊珦?jù)實以告,隨即又面露難色,

“只是……姑娘,那養(yǎng)心殿書房乃是陛下日常處理政務(wù)、批閱奏章的重地,

內(nèi)外守衛(wèi)森嚴如鐵桶一般,尋常宮人莫說進入,便是靠近都難如登天,

怕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其中的艱難與兇險,已是不言而喻。我心中了然他的顧慮。

養(yǎng)心殿書房,那可是皇宮的心臟地帶,防衛(wèi)之嚴密,可想而知。想要從中取出東西,

無異于虎口拔牙,癡人說夢。 可若看不到父親的遺書,無法解開其中可能隱藏的秘密,

一切都只是我的憑空猜測,父親的冤屈便永無昭雪之日,而我,

也只能含恨冤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之中,再無翻身之日。 “李全,”我緊緊凝視著他,

眼中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我知道,此事兇險萬分,九死一生。

但若尋不到真正的證據(jù),不能為父伸冤,我溫玉憐即便茍活于世,也與行尸走肉無異,

不如早日了斷,去九泉之下陪伴父親。你若還信我父親是忠肝義膽的良臣,

你若還念及溫家對你一家的恩情,便……便再助我這最后一次?!崩钊聊耍?/p>

他黝黑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閃爍著復雜而激烈的光芒,

似在進行著天人交戰(zhàn)般的權(quán)衡與掙扎。 良久,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一咬牙,

沉聲道:“好!奴才這條賤命,本就是溫將軍救下的!如今能為溫將軍沉冤昭雪,

為姑娘博取一線生機,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奴才……拼了這條性命不要,

也定為姑娘將那遺書與玉佩取來!” 我知道,他這一點頭,便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

乃至整個李家的未來,都徹徹底底地賭上了。 “多謝……”千言萬語,

最終只化作這兩個沉甸甸的字,飽含了我無盡的感激與愧疚。接下來的兩日,冷宮之中,

度日如年。 李全每日都會想方設(shè)法,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巨大風險,在深夜?jié)撊肜鋵m,

為我送來一些勉強可以果腹的食物和干凈的清水,并細心地為我清洗潰爛的傷口,

換上他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金瘡藥。我的身體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漸漸有了一些起色,

至少高熱退了下去,也有了些許微弱的力氣,不再像之前那般油盡燈枯,只能等死。 而他,

則在竭盡所能地打探養(yǎng)心殿書房的守衛(wèi)情況,尋找那萬分之一的,

可以潛入其中盜取證物的機會。第三日的深夜,寒風比往日更加凜冽,刮得窗欞嗚嗚作響,

如同鬼哭狼嚎。 就在我因擔憂李全的安危而輾轉(zhuǎn)難眠之際,牢門再次被悄無聲息地推開。

李全的身影,帶著一身濃重的寒氣與掩飾不住的疲憊,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手中,

緊緊攥著一個小小的、用油紙仔細包裹著的東西。 “姑娘……幸不辱命!

”他走到我的床前,將那油紙包小心翼翼地遞到我手中,

聲音因極度的激動與緊張而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顫抖著手,一層層地打開那油紙包,

里面露出的,赫然便是我日思夜想的,父親的那封遺書,

以及那半塊依舊泛著溫潤光澤的龍紋玉佩!“你……你是如何……如何拿到的?

”我驚喜交加,難以置信地問道。 “奴才……奴才打聽到,

今日陛下在乾清宮召集內(nèi)閣重臣,通宵議事,養(yǎng)心殿書房那邊防衛(wèi)會相對松懈一些。

”李全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壓低了聲音飛快地解釋道,

“奴才便……便買通了負責在深夜打掃書房外間的一個老實巴交的小太監(jiān),許以重金,

讓他行個方便,趁著無人之際,奴才才……才僥幸潛入書房內(nèi)室。

許是……許是王總管和陛下都認為這些東西并不十分緊要,

只是……只是隨意地將它們放在了書案最底層的抽屜里,并未鎖入暗格,

這才讓奴才……僥幸得手?!?雖然他語焉不詳,但我能想象到這其中的兇險與波折,

定然不像他說的這般輕描淡寫。我再也顧不上去細問過程,連忙將那封皺巴巴的遺書展開,

湊到從破窗洞中透過來的、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月光之下,一個字一個字地,

仔細辨認著父親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筆跡。 這一次,我看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專注,

都要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筆畫與轉(zhuǎn)折。 果然!正如我之前隱約察覺到的那般,

父親遺書之中,有幾個特定的字,其最后一筆的收筆之處,與其他同類筆畫相比,

都微微向右下方拖長了那么一絲絲,且收筆的頓挫之處,也顯得略微有些刻意的凝滯。

這些細微的差異,若非是像我這樣,自小便臨摹父親字跡,對其書法風格了如指掌之人,

又或是心中早有疑慮,刻意去尋找,否則極難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秘。

那幾個字分別是:“此”、“太”、“所”、“林”、“罪”、“達”、“慰”。

我將這七個字在心中默默地連起來默念了幾遍:“此太所林罪達慰……”這顯然不成句子,

也毫無意義。 難道說……這其中暗藏的玄機,并非是簡單的藏頭詩,或者字句重組?

我嘗試著將這七個字的偏旁部首一一拆解開來,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用指尖沾著地上滲出的水汽,胡亂地勾勒著,試圖從中找出一些規(guī)律。 月光慘淡,

寒風呼嘯。 突然,一個念頭如同劃破暗夜的閃電般,猛地在我腦海中閃現(xiàn)! 不是藏頭!

也不是藏尾!而是……藏字!是每個特定字之中的,某一個特定的筆畫!父親的字跡,

我從小耳濡目染,臨摹過成百上千遍,早已深刻入骨。 我想起來了!這七個字,

每一個字中被刻意加重或拖長的那個特定筆畫,如果將它們單獨提取出來,

按照遺書中出現(xiàn)的先后順序排列……連接起來,似乎……似乎能構(gòu)成另一個全新的字!

我屏住呼吸,努力壓抑著因激動而狂跳的心臟,在心中,一筆一劃地,

默默描摹著那個由七個筆畫片段組成的神秘字體…… 是“令”字!沒錯!是一個結(jié)構(gòu)復雜,

卻又清晰可辨的“令”字!難道說,父親口中所指的,那能號令“夜梟”的“鳳鳴令”,

并非是一枚實體存在的令牌,而是……而是巧妙地隱藏在這封遺書筆跡之中的,

一道無形的命令,或者說……是一個足以啟動“夜梟”這支秘密力量的隱秘暗號?!

而那半塊龍紋玉佩,或許……或許便是驗證持令者身份真?zhèn)蔚年P(guān)鍵信物!我的心,

怦怦直跳,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若我的猜測屬實,那么,裴清晏即便是拿到了遺書,

若是只看其表面字句,而未能洞悉其中隱藏的筆跡玄機,定然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驚天的秘密!

這才是父親真正留下的,足以扭轉(zhuǎn)乾坤的后手!“李全!”我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

聲音因狂喜而顫抖不已,“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鳳鳴令’的秘密所在了!” 我將自己的驚人發(fā)現(xiàn),

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全。 李全聽得瞠目結(jié)舌,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天啊!

世間……世間竟有如此巧妙絕倫,匪夷所思的安排!溫將軍……溫將軍真乃神人也!

” “只是,”我眉頭再次緊緊蹙起,喜悅之后,是更大的難題,

“即便我們知曉了這‘令’字的秘密,又該如何才能將這訊息,準確無誤地傳遞出去?

又該如何才能啟動那支我們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夜梟’?

夜梟……他們又究竟?jié)摲诤翁??”李全聞言,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緊鎖著眉頭,

苦苦思索著。 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大腿,

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有了!姑娘,奴才想起來了!家父生前,

除了提及溫將軍麾下有支神秘精銳之外,還曾無意中說起過,溫將軍所統(tǒng)率的軍隊之中,

流傳著一種極為特殊的軍中手語,用于在戰(zhàn)場上無聲地傳遞緊急軍令。其中,

有一個代表著‘最高指令’、‘火速執(zhí)行’的手勢,

其形態(tài)……其形態(tài)正酷似一只展翅翱翔的飛鳥!

若是……若我們能將這由遺書筆畫組成的‘令’字的獨特形態(tài),

巧妙地融入到那個‘飛鳥展翅’的手語之中,再設(shè)法讓那些可能潛伏在京城內(nèi)外,

對溫家忠心耿耿的舊部看到這個經(jīng)過改造的、包含了‘令’字信息的手勢……”這個計劃,

聽起來實在太過冒險,也太過匪夷所思,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但是,事到如今,

深陷絕境的我,除了孤注一擲,拼死一搏之外,已然沒有其他任何選擇了。

13.時間如指間流沙,轉(zhuǎn)瞬即逝,不容我與李全有片刻遲疑。

我們二人在這陰冷潮濕的冷宮破屋之內(nèi),借著窗外微弱的星光,

徹夜不眠地反復商議、推敲著傳遞那道“飛鳥密令”的每一個細節(jié),力求萬無一失。

冷宮雖是禁絕之地,與世隔絕,但并非全無破綻。每日清晨,雞鳴三遍之后,

會有專門負責傾倒各宮前夜所產(chǎn)生穢物的粗使宮人,依次前來冷宮收取。這,

便是我們唯一可以嘗試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的微渺機會,雖然此舉風險之大,

無異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我將那由父親遺書中七個特定筆畫組合而成的“令”字,其獨特的筆畫順序和形態(tài),

仔仔細細地描繪給李全觀看,并讓他將此“令”字巧妙融入“飛鳥展翅”手勢后的完整形態(tài),

牢牢地刻印在腦海之中,務(wù)必做到分毫不差。 “李全,”我凝視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

聲音因極度的凝重而顯得有些沙啞,“此事關(guān)系到溫家上下百余口冤魂能否昭雪,

更關(guān)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乃至無數(shù)忠義之士的安危,一旦計劃有任何紕漏,

被察覺出半分端倪,你我二人,皆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會連累更多無辜之人。

” “姑娘放心,奴才明白其中的利害輕重?!崩钊凵駡远?,語氣中沒有絲毫退縮,

“溫將軍于奴才一家有再造之恩,能有機會為將軍沉冤昭雪,為姑娘博取一線生機,

奴才便是肝腦涂地,也心甘情愿,絕無怨言!”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未完全破曉,

東方天際剛剛泛起一絲魚肚般的灰白。 我將一張看似尋常的廢棄宣紙,

上面隨意寫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問候家常之語,卻在字里行間,

用一種只有溫家軍內(nèi)部核心將領(lǐng)才知曉的特殊標記手法,

巧妙地嵌入了那個包含了“令”字形態(tài)的“飛鳥密令”圖案,做得極為隱晦,

若非是熟知溫家軍特定暗號體系之人,反復仔細辨認,斷然無法察覺其中的玄機。 隨后,

我將這張承載著溫家最后希望的“密令紙”,

小心翼翼地塞入了恭桶底部特意留出的一道微小夾層之中。

負責每日清晨前來冷宮傾倒穢物的宮人,是李全早已用他積攢多年的微薄俸祿,

重金買通賄賂的一個平日里看起來老實本分、不愛多言的小太監(jiān)。

李全只讓他將今日從我這冷宮之中收取的恭桶內(nèi)的“夾帶之物”,在出宮之后,

務(wù)必安全隱秘地送到宮外一個早已約定好的、不起眼的接頭地點,交給一個特定裝扮之人。

那小太監(jiān)并不知道自己所傳遞之物的真正含義與其中牽扯的滔天風險,

只當是冷宮之中失寵的貴人,想要偷偷傳遞些私人物品給宮外的親人故舊,

此類事情在宮中雖屬違禁,卻也并非罕見。做完這一切精心的布置之后,

我?guī)缀鹾谋M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整個人虛脫般地癱倒在冰冷的床板之上。剩下的,

便只能聽天由命,等待那渺茫未知的宣判。 父親當年秘密培養(yǎng)的“夜梟”,

是否還真實存在于這世間?他們又是否能順利接收到這道輾轉(zhuǎn)傳遞出去的“飛鳥密令”?

即便接收到了,他們又是否會相信這道命令的真實性,并按照指令采取行動?

而那個高深莫測的裴清晏,他又是否會察覺到我在他眼皮底下所做的這些小動作?

無數(shù)個沉甸甸的疑問,如同無形的巨石般,重重地壓在我的心頭,令我坐立難安,

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接下來的數(shù)日,冷宮之內(nèi),平靜得近乎詭異,

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每日依舊強打精神,

裝作病弱不堪、形容枯槁的模樣,躺在床上默默地等待著那渺茫的希望,

也等待著隨時可能降臨的雷霆之怒。 裴清晏,自那日將我打入冷宮之后,

便再也未曾踏足此地半步,似乎已將我這個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棄卒,

徹底遺忘在了這陰暗的角落。 只有李全,依舊每日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巨大風險,

在夜深人靜之時,如同鬼魅般潛入冷宮,為我送來一線生機所需的食物與清水,

并關(guān)切地詢問著我的身體狀況。他的這份不離不棄的忠義與恩情,是我在這無邊黑暗之中,

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溫暖與慰藉。這日,李全如往常般在深夜?jié)撊?,但他臉上的神色?/p>

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與不安。 “姑娘,”他壓低了聲音,

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宮外……宮外似乎……有動靜了?!?我心中猛地一緊,

霍然從床板上坐起身來,急切地追問:“是好是壞?!” “暫時……暫時還難以判斷。

”李全眉頭緊鎖,“奴才只聽說,最近幾日,負責京畿安全的衛(wèi)戍部隊,調(diào)動得異常頻繁,

城中守軍也加強了巡邏與盤查,似乎……似乎是在搜查什么重要的人物。而且,

驃騎大將軍林威的府邸內(nèi)外,也明顯加強了戒備,增加了數(shù)倍的護衛(wèi)兵力?!?我的心,

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是……這是夜梟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嗎?他們的行動,引起了官府的警覺?

還是說……是我們傳遞密令的計劃,不慎泄露了風聲,裴清晏已經(jīng)開始暗中布控了?“還有,

”李全頓了頓,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陛下……陛下這幾日,似乎心情……極差。

據(jù)養(yǎng)心殿內(nèi)侍奉的奴才們私下里議論,陛下近日在朝堂之上,數(shù)次無端發(fā)怒,斥責朝臣,

養(yǎng)心殿內(nèi)更是低氣壓彌漫,好幾個平日里頗為得寵的小太監(jiān),

都因為犯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錯,便被陛下下令拖出去重重責打了數(shù)十廷杖,險些丟了性命。

” 裴清晏心情極差?是因為繁重的朝政之事令他煩憂?還是……這一切,與我,與溫家,

與那道“飛鳥密令”有所關(guān)聯(lián)? 我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想。又煎熬地過了兩日,

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如同一道在晴朗冬日里炸響的焦雷般,

驟然傳入了這與世隔絕的冷宮之中,震得我頭暈?zāi)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權(quán)傾朝野、不可一世的驃騎大將軍林威,在清晨前往京郊西山大營巡視軍隊的途中,

遭遇了一伙神秘刺客的伏擊! 據(jù)說,那伙刺客個個身手高強,武藝卓絕,出手狠辣,

招招皆是致命的殺招。林威雖有數(shù)百名驍勇善戰(zhàn)的親兵貼身護衛(wèi),

但在那伙如狼似虎的刺客面前,竟也抵擋不住,損失慘重。林威本人,更是身受重傷,

被數(shù)名親兵拼死護衛(wèi),才僥幸從刺客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回京城府邸,

如今……生死不明! 整個京城因此事而陷入巨大的震動與恐慌之中,裴清晏震怒,

已下令全城戒嚴,九門緊閉,務(wù)必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所有膽敢刺殺朝廷重臣的刺客及其同黨,

一網(wǎng)打盡,格殺勿論!我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幾乎是本能地從床板上彈了起來,

心中既是狂喜,又是巨大的驚懼。 是夜梟做的嗎?!真的是他們做的嗎?!

他們真的接收到了那道“飛鳥密令”,并且……并且真的按照指令,

對林威采取了如此雷霆萬鈞的刺殺行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喜悅與深不見底的恐懼,

如同兩股洶涌的洪流般,在我的心中猛烈地碰撞、交織,幾乎要將我撕裂。喜的是,

父親的滔天冤屈,終于有了一線昭雪的希望;懼的是,這背后所牽扯的兇險與未知的變數(shù),

以及……那個喜怒無常、深不可測的裴清晏,在他得知這一切的真相之后,

又會做出何等可怕的反應(yīng)。驃騎大將軍林威當街遇刺,身受重傷,生死未卜,

此事在朝野上下,無疑掀起了軒然大波。 裴清晏對此事表現(xiàn)出了空前的震怒,

他下令調(diào)動京畿地區(qū)所有能調(diào)動的兵力,包括驍騎營、神機營以及部分禁軍,

配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在京城內(nèi)外展開了天羅地網(wǎng)般的搜捕行動,

誓要將所有參與刺殺的刺客及其幕后主使,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一時間,

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心惶惶不可終日。14.林威遇刺、京城戒嚴的消息,

像插上了無形的翅膀,在短短一日之內(nèi),便傳遍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連我這偏僻冷寂的冷宮,也因此變得更加陰森肅殺??词乩鋵m的侍衛(wèi)人數(shù)明顯增多了,

巡邏的次數(shù)也比往日更加頻繁,他們的眼神中,都帶著一股如臨大敵般的警惕與緊張。

李全再次冒著巨大的風險,在深夜?jié)撊肜鋵m,他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蒼白凝重。

“姑娘,”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憂慮,“陛下……陛下已經(jīng)下令,

調(diào)動了宮中所有的禁軍侍衛(wèi),配合京畿衛(wèi)戍部隊,在京城內(nèi)外挨家挨戶地搜查盤問,

連一些平日里鮮有人至的廢棄寺廟、荒僻山林都不放過。京城的九座城門,

更是盤查得比鐵桶還要嚴密,連一只蒼蠅都休想輕易飛出去。陛下對外宣稱,

懷疑此次刺殺林威大將軍的刺客,是前朝余孽與江湖亡命之徒勾結(jié)所為,

意圖動搖我大胤國本。但他私下里,卻命心腹暗中追查所有與……與溫家有舊之人。

奴才擔心……陛下他,恐怕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 “姑娘,現(xiàn)在外面風聲鶴唳,

情勢兇險萬分,您千萬要沉住氣,務(wù)必小心謹慎,萬萬不可露出任何破綻,

否則……”李全憂心忡忡地叮囑我,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如同一團亂麻,翻騰不休。 裴清晏如此大動干戈,雷霆震怒,

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維護朝綱的穩(wěn)定,震懾那些可能蠢蠢欲動的宵小之輩;但另一方面,

恐怕也是想借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將那些潛伏在暗處,不為他所掌控的勢力,一舉連根拔起,

徹底清除干凈。 夜梟……他們暴露了嗎?他們能躲過這場由天子親自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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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29 22:4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