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畢業(yè)，工資三千出頭，爸媽讓我每個月給家里補(bǔ)貼二千。還不時用各種理由要錢，
不給就是白眼狼，沒良心。后來弟弟堵伯輸一百多萬，為了幫助弟弟，
爸媽逼我欠下巨額貸款，還說會一起還。等要債人上門，他們立刻和我斷絕關(guān)系，
“她可不是我們的女兒，你讓她自己還！賣到哪里都可以！”1護(hù)士走到我的面前，
提醒我這次不要再忘記拿藥。我慌亂點頭，然后遮著手機(jī)，
做賊似的查了所有軟件和銀行卡的余額，32塊57。藥水輸完，就想馬上溜走。
那個好心的護(hù)士攔住我，“這個月都來醫(yī)院好幾次了，光輸液是不行的，
你又一直不好好吃飯，身體怎么受得了，那些藥很多補(bǔ)營養(yǎng)的，也不貴，不多養(yǎng)養(yǎng)，
后面身體肯定要垮掉的！”我知道，可是，我確實拿不出買藥的錢。
大學(xué)四年和工作的這幾個月，我都在瘋狂的工作，除了必需品，也沒買過什么。
可是一點也沒攢下來，甚至現(xiàn)在還欠著五千。大學(xué)時要攢著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工作后，
每月要給爸媽兩千，即使工資只有三千出頭。反復(fù)切換到打電話界面，在心里預(yù)演幾十次后，
我終于撥通電話。“媽，我能借100塊錢嗎？”“你把錢都花哪里去了！
一天天盡往家里要錢！”意料中的結(jié)果，卻是意料之外的理由。我忍不住捏緊手機(jī)，
明明從大學(xué)開始，就沒再向家里要過一分錢?！安皇敲總€月給你們兩千？
而且之前家里換的冰箱，你壞的手機(jī)，還有……”我壓著情緒，努力讓媽媽清楚原因。
除了每個月的兩千，爸媽總是找各種由頭要錢，金額也越來越大，不給就是沒良心。
一個月要的錢都超過我的工資了，就沒想過我哪來那么多錢。導(dǎo)致我一拿到工資，就要還錢。
偶爾公司同事聚會，我從沒去過，因為他們輪流請客，我一次也請不起。
除了一套正式場合能穿的體面的衣服，其他都是好幾年的衣服，吃飯不是饅頭就是掛面。
“沒看出來你這么小心眼啊，以前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現(xiàn)在我們花你點錢都記得這么清楚啊！
我們才沒錢呢，白眼狼！”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委屈一股腦兒從心底涌起，
我用力掐住手臂上的一塊肉，在手機(jī)上飛速翻找能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東西。手指胡亂點擊，
翻進(jìn)了朋友圈?！爸皇峭虏哿艘痪洌首幼皇娣?，就收到了來自媽媽的禮物了！
”圖是一把黑色的椅子，還貼心地配上了價格，接近兩千塊。“媽不懂什么椅子舒服，
但貴的總是有貴的道理?！眿寢尶偸沁@樣，告訴我家里有困難，要省，要自己想辦法。
告訴弟弟，想要什么直接說，不要害怕。因為不能把男孩子養(yǎng)得小家子氣。
2我很久沒聯(lián)系媽媽了，媽媽也沒給我打電話，只是會在我發(fā)工資后，
馬上發(fā)消息提醒我轉(zhuǎn)錢。雖然難過，但也慶幸，減少交流后，我還了部分錢，
又?jǐn)€下兩三千應(yīng)急。接近年關(guān)，意外接到媽媽的電話?！拔?！今年回來過年吧！
”語氣一如平常，好像之前罵我白眼狼的事情沒有發(fā)生。我不想回去，
越長大越覺得媽媽不再是我的媽媽。以往的點滴溫情，像是夢一樣。還記得工作第一個月，
工資只有兩千出頭。剛拿到工資，我就馬上轉(zhuǎn)給爸媽一千，畢竟是意義上第一個月工資。
媽媽的反應(yīng)卻是，“你工資不是有兩千多嗎？怎么才給一千??？”我也要生活啊？
“那以后工資漲了，給我和你爸都拿兩千吧！”加上后面不斷要錢，
我現(xiàn)在寧愿過年在公司里加班，多掙點加班費(fèi)?！澳闵洗髮W(xué)之后，就沒怎么回來過了，
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我們多聚聚，我以前好幾次想回你外婆家，還回不去呢！”正在心里糾結(jié)著，
我實在不想回去?！澳悴恢腊。舯谕跫夷莻€女娃子今年回來可早了，開著那車喲，
可真氣派，還給她媽買了一個大金鐲子，她媽呀！到處炫耀！”我心頭微涼，
連指尖也凍得麻木起來，還是把加班的想法說出來。“加班那么幾天，能有幾個錢，
還不如回來休息一下！就這么說好了，現(xiàn)在每次跟你說話就火大！”媽媽語速飛快，
我還沒張口，電話又被掛斷了。后來他們又輪番催了幾次?！芭畠喊?，你媽啊，就是想你了，
想看看你，又不會說話，其實她經(jīng)常念叨你的。你媽還說，她老了，你現(xiàn)在長大了，
見一面少一面的?！甭牭竭@句話，一股酸澀從心底蔓延，把我拖入回憶。
想起某次去爺爺奶奶家，不讓吃飯，媽媽安慰我，替我罵爺爺奶奶，還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想起有次貪玩，很晚沒回家，媽媽一路找過來，打了我一頓，但她自己也哭了，“我還以為，
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有危險……”……我總是捧著這些記憶，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向媽媽。
最終，我還是買了回家的票。3轉(zhuǎn)了幾次車，又拖著行李箱在小路上走了一會兒才到家。
媽媽今天恰好放假，說了句讓我收拾一下住自己的地方后，就串門玩去了。
房間到處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連床上也沒能幸免。將床上的各種雜物搬到其他地方，
又從柜子里抱出散發(fā)著霉味的被子?，F(xiàn)在還有著一些陽光，
正好可以曬曬弟弟的房間被打開通風(fēng)，本來也想想順便曬曬他床上的被子。
發(fā)現(xiàn)被子的觸感有些不同，拉開拉鏈一看，是新彈的被子。軟軟的，白白的，
像一朵蓬松的云。也不需要曬了。好在也習(xí)慣了。以前脖子處的紅色胎記被造謠成吻痕。
我哭著喊著，要去把胎記弄掉。媽媽站在一旁，叉著腰，“又不會死人，浪費(fèi)錢干嘛！
你給他們說清楚就好了！一天天就知道哭！”可是媽媽，你不明白人的想象力。“嘿，
我跟你們說，今天看見李好和一個老男人在大街上牽手了！”等謠言傳到我的耳里，
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明明我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一個大叔而已?？墒侵{言滿天飛，
有鼻子有眼，好像所有人都看見了我和大叔牽手，接吻，
他又在我的脖子上加深了“愛的印記”。連媽媽都相信了?！澳阋粋€女娃子，
不要在外面亂搞！”“什么胡說，有鼻子有眼的，還能是編的，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沒做，
誰信??？”就這樣，異色的眼光總是落在我的脖子上，這個陰影幾乎籠罩了我整個青春。
我總是想，沒事的，可能去胎記太費(fèi)錢，媽媽也是沒辦法。但也忍不住幻想，
如果把胎記去了會怎樣？我是不是就能交到更多好朋友，在別人看向我時，
把頭揚(yáng)得更高一點。后面弟弟臉上長了一些痘痘，但是他不以為意，
反正學(xué)校也有很多人在長，都是青春痘。可媽媽很快把他帶去醫(yī)院檢查?！罢O呀，
你個小孩子怎么懂，以后痘痘多了，坑坑洼洼的不就毀容了？”媽媽，
如果是我臉上長滿痘痘，也會被帶到醫(yī)院檢查嗎？畢竟，我長痘痘也不會死的，對嗎？
4把房間收拾好，剛坐下休息一會兒，媽媽回來了，“我突然想起來有些東西還沒買，
正好你回來搭把手?！眿寢尫Q了各種各樣的東西，付錢的時候?qū)㈩^轉(zhuǎn)向我，
然后很隨意地說道，“你先付一下吧，我今天忘記帶手機(jī)出門了?！蔽姨统鍪謾C(jī)付了幾次錢。
后來又逛到一家衣服店，她一拍大腿，“誒呀，我們今年還沒買衣服！”我暗暗嘆了口氣，
在媽媽選完后默默付了錢，又花出去一千多。出了服裝店，默默在心里盤算著還剩多少錢，
去掉上班的路費(fèi)，又不夠后面的生活了。媽媽走進(jìn)一家金店，我進(jìn)去抬眼飛快掃一眼，
又立刻把視線落在地面上?！鞍ィ憧催@個銀鐲子，也才幾百塊誒！”媽媽笑著看著我，
眼里的意思明顯。我挪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媽，我沒錢了……”媽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皺著眉頭，提高音量，“怎么會沒錢呢？你就是小氣，不想給我用，我還不了解你嘛？！
”路上的人被媽媽的聲音吸引，不斷地朝著店里張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本來就沒攢什么錢，今天又花了這么多！”“也就這個衣服值幾百，
其他的才花幾個錢啊！”幾個錢！幾個錢！總是幾個錢！東西幾大包，每個好幾十！
加起來也是幾大百了！我咬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媽，
我真沒錢了，先回去吧?！眿寢屔舷麓蛄课?，“哼，看你那點出息！”然后就扭頭出了金店。
我拎著所有的東西，頂著各種各樣的目光，逃走了。5后來媽媽又不和我說話了，
要我干活的時候，就把東西往我面前一丟，然后高傲轉(zhuǎn)身離開。弟弟回來的時候，
媽媽催著爸爸去接一下，就怕行李太多，一個人太累。媽媽著急，就想提前在路口等著，
要求我跟著過去?？吹降艿艿乃查g，媽媽立刻沖上去，眼里亮晶晶的，拍拍他的肩膀說，
“瘦了，瘦了！”爸爸手里拿著行李，臉上帶笑容，“在這里說什么，趕緊回屋啊。
”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能說什么，莫名有些局促，好像是一個外人。6門前有個小壩子，
過年就喜歡燒幾堆火，一群親戚嘮嘮家常?！斑€是現(xiàn)在條件好哇，哪像我們之前?。?/p>
”“條件好也有壞處，花錢都大手大腳的。網(wǎng)上都說了，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要社交，
要租一千多的房子住，每個月還要好幾千的生活費(fèi)，都沒錢給父母了，
不叫家里補(bǔ)貼就算有良心了?！蔽覌岏R上丟掉手里的瓜子皮，接過話茬，“是啊，
我女兒前段時間還想找我們借錢……哎，你們也知道，給孩子的錢，雖然嘴巴上是借的，
但實際也是不用還的?！蔽也豢芍眯诺剞D(zhuǎn)頭看向她。明明沒把錢借給我，說得卻好像借了。
“誒呦，還是你們家的女娃好哇，回來就主動給你買了這么大一個鐲子，不像我家那個，
工作那么久了，空著手就回來了。想讓她幫忙買點東西，就嚷嚷著沒錢！
還在很多人面前說的，我老臉都丟沒了！”“還是兒子好，沒有白疼他，
雖然現(xiàn)在沒掙到什么錢，但也給過年也給我們拿了1000塊呢！還說會努力買房，
以后搬到大城市里去住?！蔽移鸪踹€強(qiáng)忍著心中的不適，試圖保持最后的體面，鬧起來，
最后肯定又都是我的錯。后來，我想起上班后過的日子，心里的委屈都要溢出來，
忍著聲音的顫抖，為自己的逃離找了個借口：“媽，我去上個廁所?！薄澳闳ゾ腿h，
難道是還找不到廁所，要我送你嗎！”媽媽不耐煩地喊著，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逃似的離開了。剛把廁所門關(guān)上，淚不要命一樣涌出來。即使拼命捂著嘴巴，
仍舊有部分嗚咽從指縫間溢出。其實我不明白，同樣都是孩子。為什么？整理了很久的情緒，
確認(rèn)看不出哭過的痕跡，我才帶著扯著嘴角，挺直身打開門。媽媽正激動地和三姑講著話，
三姑總是給女兒很多錢，怕女兒吃不飽穿不暖，在外面受委屈。
“我說女孩子就不能把錢給多了，反正以后都要嫁出去的?！薄八髮W(xué)的時候，
我說家里出了問題，不能給錢，她最后還不是過完了大學(xué)！一年學(xué)費(fèi)可好幾千呢。
”“以前也是，不管她要什么錢，就說家里條件不好不也過來了嗎？”“我兒子以前渾過，
但現(xiàn)在好了，聽說做了什么生意，以后一個月就能賺好多錢，還是男的能力強(qiáng)?！卑职烛_我，
媽媽明明一點都不想我。我很快就離開去工作了。7媽媽再打電話，也多半是要錢，
我不敢接，就算接起來，說幾句話，又趕緊找理由掛掉。我實在沒有錢了。
之前付的房租也要續(xù)交，找爸媽拿房租也沒有指望。“快拿錢，你這個月錢還沒有打過來。
”“你們不是才買房子嗎？怎么就沒錢了？”還是在一個親戚那里偶爾知道，
爸媽已經(jīng)在城里買了一套房?！皢?，你了不起啦，還知道打探消息了！快拿3000塊，
你爸他生病了，你可不能這么白眼狼??！”媽媽還發(fā)了一個爸爸躺在病床上，
看起來很虛弱的視頻。雖然把錢轉(zhuǎn)過去了，可我還是不安心，一直想著爸爸的樣子，
也沒心思工作，只能給弟弟打個電話?！拔梗职质遣皇巧×?，他們之前都沒告訴我，
你離的近，回去看一眼吧！”“不是，你少咒人?。“稚眢w好得很！是一個親戚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