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患癌去世了，臨死前給我留下了 60 萬債務(wù)和病重的母親。
我靠跑外賣維持母親的醫(yī)療費，直到三個月后，房東告訴我再不交租金就滾出去。
看著手機(jī)上的陌生短信：一單 2000 元……1那夜的暴雨來得很突然，
噼里啪啦地砸在頭盔上。我躲在大樹下快速穿上雨衣，順便看了看手機(jī)上的導(dǎo)航，
現(xiàn)在是晚上十點二十三分，距離超時只剩下五分鐘了?！改岈敚鎵虻姑沟摹?/p>
我忍不住咒罵兩句，一不留神車輪打滑我摔倒在地，冰冷的雨水瞬間涌進(jìn)褲腳，
膝蓋上的舊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我看了看后座保溫箱里的麻辣香鍋，
還好商家的打包技術(shù)不錯，而我送完他就能拿到今天的第三十個五星好評，
這意味著平臺能多給我十三塊錢的獎勵。我快速扶起電動車，
屏幕上有個待接電話正在等待接聽。我一看是老媽打來的，咬了咬牙沒有接，
這個時間打來多半要哭訴藥吃完了，或者是隔壁又在燉排骨了。自從三年前父親肝癌去世后，
母親的精神狀態(tài)就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裂。也就在這時候，
手機(jī)里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我點開消息，是客戶發(fā)來的：「怎么還沒到？
再不來我要取消訂單了?！刮壹泵貜?fù)她說：「馬上到，已經(jīng)在樓下了，實在抱歉?！?/p>
發(fā)完這句話也顧不上膝蓋的疼痛，恨不得將電動車電門擰到底，為了那十三塊的獎勵，拼了！
連闖數(shù)個紅綠燈，終于趕到了電梯口?？呻娞萃Ａ粼诙藢?，我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時間，
來不及過多思考，提著餐盒在樓道上小跑。506 號房門前，我深吸了一口氣，
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這才按下門鈴。門開得很快，
一個穿著真絲睡衣的中年女人皺著眉頭打量著我?！冈趺催@么慢，菜都涼了怎么吃！」
「對不起，雨太大了，路上……」我連忙低頭道歉，雙手快速遞上餐盒?？膳瞬]有接，
而是打開手機(jī)對著我拍了幾張照片，然后冷漠地對我說：「我要投訴你，送餐超時，
還把我門口踩得到處是水?！刮耶?dāng)場愣在原地，投訴就意味著扣錢，
意味著今晚十幾單又白跑了。我明明沒有超時啊，這一刻我很想解釋什么，
甚至是跟女人求情，可我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沉默片刻我恍然驚醒，
對著女人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耽誤了你的寶貴時間，還請不要給我差評?！?/p>
女人搶過餐盒，砰地關(guān)上了門，至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我一眼。
我慢慢地走下樓梯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沖刷著臉，真想跑回去將那女人暴打一頓，
可我還是忍住了。我回到電動車上，看著漆黑的屏幕，依然還在幻想女人那最后的良心。
手機(jī)震動，平臺發(fā)來通知：因客戶投訴，扣除信用分 2 分，罰款 200 元。
我死死盯著屏幕，突然很想把手機(jī)砸在地上，但我不能，
因為這部二手 iPhone 是自己吃飯的家伙。電動車后視鏡里，我看見自己蒼白的臉。
二十八歲本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可如今眼角的皺紋卻已經(jīng)像刀刻一般。我不禁想起五年前，
自己還是建筑設(shè)計公司的助理，穿著筆挺的襯衫參加公司酒會，那時父親還沒查出肝癌，
母親還會笑?！父伟┩砥冢Ｊ刂委煹脑?，大概還能活半年。」
醫(yī)生的話像一記悶棍打在自己心上。那時父親的公司早已倒閉，醫(yī)保只能報銷最基本的部分，
藥一盒要一萬多，一個療程就需要六盒。我無奈地辭了職，把能借的錢都借了，
能賣的全都賣了，可半年后父親還是走了，留下八十萬的債務(wù)和一座沉默的墓碑。
手機(jī)的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這次是房東打來的：「小超啊，下季度房租該交了，
再不交我就不租給你了。」「王叔，再寬限幾天，我……」「你都拖了半個月了，
我也要吃飯啊。」房東嘆了口氣，「最遲這周五，不然我真沒辦法?！刮覓鞌嚯娫?，
隨后打開錢包，里面躺著三張皺巴巴的百元鈔，還有一張母親的精神科掛號單。
明天上午十點，自己原本計劃陪母親去復(fù)診的，但現(xiàn)在……還得先想辦法湊夠房租。
雨水漸漸遠(yuǎn)去，我又重新戴上頭盔點開接單平臺，現(xiàn)在才凌晨一點，還能再跑幾單，
能掙一點是一點。凌晨四點三十五分，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租住的地下室，
一個十平米的小房間，里面擺著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柜和一張折疊桌，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dāng)。
我輕手輕腳地進(jìn)門，生怕吵醒隔壁的室友，一個同樣可憐送外賣的小伙，比我還拼命，
他每天只睡四小時左右。桌上放著半碗冷掉的泡面，旁邊是母親的藥盒，我拿起來數(shù)了數(shù)，
抗抑郁藥還剩三粒，不夠明天復(fù)診用的。然后打開手機(jī)銀行，余額顯示三百二十七元，
而房租就需要兩千六百塊，再加上四百塊的醫(yī)藥費，
還有電動車這個月該換的電池……我倒在床上，連衣服都沒力氣脫，就這樣閉上眼睛，
父親臨終前枯瘦的臉又浮現(xiàn)在眼前。
"小峰...對不起...拖累你了..."那是父親說的最后一句話。
鬧鐘在六點半準(zhǔn)時響起，我艱難地睜開酸澀的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枕頭上濕了一片，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然后像機(jī)器人一樣起床開始洗漱，
接著從冰箱里拿出半塊昨天剩下的面包，然后給母親發(fā)了條微信：「媽，今天上午我有點事，
下午陪您去醫(yī)院行嗎？」母親半晌沒有回消息，我知道她這個點應(yīng)該還在睡覺，
安眠藥的效力能持續(xù)到上午十點左右。到了早上七點整，
我已經(jīng)騎著電瓶車在送早餐的路上了。清晨的訂單一般單價都很高，而且不堵車，
我一次性接了五單，計劃兩小時內(nèi)送完。第三單是一棟寫字樓里的白領(lǐng)，
要了一杯美式和一份三明治。站在電梯的角落里，我透過頭頂?shù)溺R面墻反射出的自己，
那身藍(lán)色外賣服上還留著昨晚的雨漬，頭發(fā)亂糟糟地支棱著，眼下兩只熊貓眼。
而自己周圍全是西裝革履的男女，他們身上香水味混合著咖啡香，顯得格格不入。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不那么顯眼?！付鶚堑搅??！?/p>
電子女聲響起，我快步走出人群，順著走廊跑向 207 室，一家設(shè)計公司的前臺。
接餐的是個年輕女孩，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這么美的女孩兒要是能當(dāng)我老婆，
讓我送一輩子外賣我也愿意。「你....需要紙巾嗎」她輕輕從旁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我。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尚在滴血，也不知道在哪里撞到的。我道了謝，拿著紙巾隨便擦了擦。
剛轉(zhuǎn)身就聽到女孩自言自語地說：「現(xiàn)在的外賣小哥真不容易?！刮已壑袇s沒有任何表情，
似乎這樣的話聽得太多了。2上午十點的時候，我已經(jīng)送完十單了，在辦公樓的公共廁所里，
我用冷水洗了把臉，這才給母親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我又趕緊打家里座機(jī)，
依然無人應(yīng)答。一種不安的感覺像潮水般涌上來，我慌忙跑下樓騎上電瓶車，
抄近路往母親家趕。老式的居民樓是沒有電梯的，我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六樓，用力敲門，
房間內(nèi)沒有任何回應(yīng)。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眼中已經(jīng)有點點淚痕浮現(xiàn)，
連忙掏出備用鑰匙開了門?！笅專 刮医辜钡睾暗??？蛷d里，母親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
面前攤著一本相冊，聽到聲音她才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空洞得像兩個黑洞，竟然沒有一絲光彩。
"你來了，"母親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聲，"我在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我這才松了口氣，
注意到桌上放著半杯水和幾粒藥片?！改愠运幜藛?？」"剛才一會兒"母親合上相冊，
"醫(yī)生說給我加了一種新藥，吃了會感覺頭暈。"我走到母親面前，蹲在她身旁，
握著她冰涼的手：「下午我陪你去醫(yī)院，好嗎？」母親的目光落在我額頭的傷口上，
突然哭了："都怪媽不好...當(dāng)初要是媽堅強(qiáng)點，
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我露出甜甜的笑容，「我今天上午賺了兩百多呢，
等會兒給你買你最愛吃的糖炒栗子?！谷欢赣H卻搖搖頭，
抬起手臂指著電視柜上的一個信封："房東剛才來過了，說再不交錢就..."我拿起信封，
里面是催繳單，三個月房租加上滯納金，一共七千九百元?？粗@串天文數(shù)字，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一種無力感蔓延全身，即便自己拼盡全力，
依舊給不了母親一點安穩(wěn)的生活?！笅專挛缥蚁葞闳メt(yī)院吧。」我將信封死死捏在手里，
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母親突然說，「你忙你的。」"不行，我陪你去。
"我把催繳單塞進(jìn)口袋，"我先去做飯，你先休息會兒。"廚房里，我打開冰箱，
里面只有兩個雞蛋和半顆白菜。我手腳麻利地洗菜、切菜，而腦子里卻在計算著各種數(shù)字，
房租、藥費、債務(wù)利息……像無數(shù)只螞蟻在不斷地啃食著自己，
我甚至有種想走歪路子的心思。這時手機(jī)震動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高價收單，
一單 500 起，有意聯(lián)系?！刮抑肋@是什么，就是幫人送「特殊物品」的暗單，
通常是法律邊緣的東西。因為上個月，同站點的老李就因為接這種單被警察帶走了，
隨后再沒回來。我毫不猶豫的刪掉了短信，但僅僅過了十分鐘后，我又在垃圾箱里找了回來，
，盯著那串五百的數(shù)字看了很久，一單五百，
十單五千.........下午的醫(yī)院總是人滿為患，
精神科走廊里坐滿了神情各異的病人和家屬。我拉著母親做完檢查，
醫(yī)生建議增加一種進(jìn)口藥，每月的費用需要增加一千三百元?！复蠓?，有便宜點的替代藥嗎？
」我小聲地問。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有是有，但副作用大，
你母親現(xiàn)在的狀況..."「開貴的吧」，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在重要的東西，
也沒有母親的平安重要。取藥窗口前，我刷光了銀行卡里最后的錢。
母親看著這一幕跑到一旁默默流淚，我知道她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心疼兒子。公交車上，
她突然攥緊我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jìn)皮肉：「超啊，媽明天開始不吃肉了?！?/p>
雨水順著站臺棚頂?shù)牧芽p滴在她發(fā)頂，那些銀絲在污水里洇成灰藍(lán)色。
我知道她計算的是菜市場最便宜的冬瓜價格，三塊五一斤，能煮三頓湯。
我握緊座椅扶手上的藥袋，抗抑郁藥的鋁箔板硌著掌心。母親開始數(shù)車窗上的雨痕，
這是她焦慮時的小動作。雨線在玻璃上交叉成網(wǎng)，將她的臉分割成蒼白的菱形碎片。
當(dāng)數(shù)到第四十三條雨痕時，她輕聲說："隔壁陳阿姨說，安眠藥攢夠五十粒就不疼了」，
就這樣說著說著母親靠著窗戶睡著了。晚上九點安頓好母親后，我又回到了街頭。
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著雨水，但我顧不上穿雨衣，
因為手機(jī)里那個高價收單的號碼又發(fā)來信息：「今晚有急單，一單八百，送不送？」
我的手指懸在那八百的面前，這相當(dāng)于自己平時兩天的收入。有了這筆錢，
我也能先交一部分房租，還能給母親買好下個月的藥……而這時候，
接單平臺彈出一個新訂單：從城南一家粥鋪到城西某小區(qū)，配送費卻只有十二塊，
我下意識地準(zhǔn)備劃掉，卻看到備注欄里寫著一行字：「家里老人病了，想喝口熱粥，
拜托快點送，謝謝?！刮液敛华q豫地接下了這單，也不知為什么，那行字像根細(xì)小的針，
深深地扎在自己心里。粥鋪在一條小巷子里，我停好電瓶車，冒著雨小跑進(jìn)去。
店里的空氣很暖和，一股淡淡的香氣迎面而來，店鋪的老板娘是個和善的中年婦女，
她看到自己渾身像淋濕的樣子，便遞來一杯熱水。"25 號單？馬上好。
"老板娘麻利地打包，"這單是給一個老太太的，她女兒每天這時候都訂粥。"我點了點頭，
接過熱乎乎的粥，剛轉(zhuǎn)身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正在等餐的女孩，女孩手里的咖啡灑了出來，
濺在她的米色風(fēng)衣上。"對不起！"我慌忙掏出紙巾，"我賠你干洗費...""沒關(guān)系。
"女孩的聲音很好聽，聽起來很暖的感覺。我這才抬起頭，看見一張清秀的臉，
她的眼睛很大，眼皮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女孩沒生氣，
反而對我笑了笑：「這么大雨還送外賣，辛苦了。」這句簡單的問候讓我鼻子一酸，
跟她匆忙道別后，我沖進(jìn)雨里坐上電瓶車，他我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女孩依舊站在粥鋪門口，靜靜的等待著。送完粥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我渾身濕透冷得直打顫，所以我打算再接最后一單就收工。平臺派給我一個附近的單子，
從一家咖啡館到不遠(yuǎn)處的公寓樓。咖啡館裝修得很文藝，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窗，
在雨夜里顯得格外溫暖。我推門進(jìn)去，鈴鐺清脆地響了一聲，柜臺前站著一個人，
那道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您好，取 29 號單?！?/p>
那人轉(zhuǎn)過身，竟然是粥鋪里遇到的女孩。她穿著咖啡館的圍裙，胸前別著店長的名牌。
"又是你。"女孩笑了，"今天真是巧啊。"3我傻傻地站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渾身滴水，
在干凈的木地板上留下一灘水漬。"抱歉，我把地板弄臟了...""別在意。
"女孩遞給去哦一杯熱可可，"喝點熱的再走吧，算我請你的。"我當(dāng)場愣住了，
盯著那杯冒著熱氣的可可，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自從自己開始送外賣，
早已習(xí)慣了被呵斥、被無視，卻很少被這樣溫柔對待。"我...我不能要。
"我連忙后退一步，"公司規(guī)定不能收客戶東西。""現(xiàn)在你不是在工作嗎？"女孩歪著頭，
"就當(dāng)是賠我的風(fēng)衣好了。"有種說不過她的感覺，最終還是接過了那杯可可，
熱流順著喉嚨滑下，我?guī)缀跄芨杏X到溫暖從胃部擴(kuò)散到全身，
皮膚上的那點寒意也在漸漸淡化。"我叫蘇晴。"女孩笑著說，"你呢？"「李超?！?/p>
我說出自己的名字，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問過我的名字了。"李超。
"蘇晴重復(fù)了一遍若有所思，"你每天都送這么晚嗎？""嗯，晚上單價高。
"我不自覺說了實話，"而且...我需要錢。"她沒有再追問，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然后轉(zhuǎn)身去打包餐點，動作利落優(yōu)雅。我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很細(xì)，皮膚白得幾乎透明，
能看見下面青色的血管，這是我第一次這么直白地看女孩子。"給，這是你的單子。
"蘇晴遞過一個精致的紙袋，"里面是提拉米蘇和熱拿鐵，客人說要小心別灑了。
"我點點頭，小心地把紙袋放進(jìn)保溫箱。轉(zhuǎn)身要走時，蘇晴叫住我。"等等，
"她拿出一把傘，"借你用用，下次來還我就行。"不用了，我……"拿著吧，
"蘇晴堅持道，"你感冒了誰給我送外賣啊？"我尷尬地?fù)蠐项^，接過傘低頭道謝，
然后快步走出咖啡館?？粗：慕值?，我心里某個角落悄悄裂開了一道縫隙，
透進(jìn)一絲光亮，突然有點戀愛的感覺。送完最后一單，我沒有立刻回家，
而是坐在電動車上看手機(jī)。那個高價收單的號碼又發(fā)來消息：「最后一次問，送不送？
不送我找別人了。」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回復(fù)：「不送了，謝謝?！?/p>
這才騎上電瓶車朝咖啡館的方向駛?cè)ァ氵€在自己車筐里，想今晚就還回去，
雖然已經(jīng)打烊了，但明天一早我就能……轉(zhuǎn)過街角猛地剎住車，咖啡館門口蘇晴正在鎖門，
而她卻沒帶傘，把包頂在頭上擋雨。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騎了過去。"蘇...蘇小姐。
"我輕輕的喊了一聲，聲音被雨聲沖得七零八落。
蘇晴轉(zhuǎn)過頭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么又回來了？」"這是你傘。"我遞過傘，
"看到你沒帶..."蘇晴笑了："你專門回來就為這個？"她接過傘卻沒有打開，
"我住的地方就在后面小區(qū)，跑兩步就到了。""那...我走了。"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準(zhǔn)備跑路，這或許是我從沒接觸過女孩的原因吧。"等等！"蘇晴叫住自己，
"你...吃晚飯了嗎？"我這才想起自己今天只吃了半塊面包和那杯熱可可，
我搖搖頭又急忙點頭：「吃過了?！固K晴挑眉：「撒謊。我請你吃宵夜吧，
就當(dāng)謝謝你專程來還傘?！?不用了，我...""別拒絕啦。"蘇晴已經(jīng)走到自己身邊，
"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館，通宵營業(yè)的。"二十分鐘后，我們坐在一家簡陋的面館里，
面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蘇晴坐在我對面，正小口喝著豆?jié){?！杆裕?/p>
你做外賣員多久了？」她好奇地打量著我?！竷赡炅闼膫€月?！刮也患偎妓鞯鼗卮穑?/p>
她吃得很慢，似乎不習(xí)慣在別人面前吃飯。"之前呢？"建筑設(shè)計，在一家小公司做助理。
蘇晴眼睛一亮："真的？我大學(xué)學(xué)的室內(nèi)設(shè)計！不過后來轉(zhuǎn)行開了咖啡館。"她頓了頓，
"為什么轉(zhuǎn)行做外賣？"我的手停在半空，
父親去世、債務(wù)、母親的病...這些詞在他舌尖打轉(zhuǎn)，卻最終沒有說出口。"需要錢。
"最后我簡短地回答。蘇晴似乎看出了我的回避，沒有追問。就這樣，
我們沉默地吃了一會兒，雨聲敲打著窗戶，像某種輕柔的背景音樂。
"其實..."蘇晴突然說，"我正在寫一本書，關(guān)于城市里不同職業(yè)的人的故事。
你...愿意做我的采訪對象嗎？"我驚訝地抬起頭：「我？為什么？」
"因為你看上去..."蘇晴斟酌著詞句，"像是有很多故事的人。"我苦笑，
這也能看出來：「我的故事很無聊，就是賺錢、還債、照顧家人?！?/p>
"那正是最真實的生活啊。"蘇晴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考慮一下？有償?shù)摹?/p>
"聽到"有償"兩個字，我內(nèi)心動搖了。"多少錢？"「一小時 100，怎么樣？
不會占用你工作時間，就像現(xiàn)在這樣，吃個飯聊聊天?！?/p>
我在心里快速計算著：100 塊相當(dāng)于自己送五單外賣的收入，而且不用風(fēng)吹雨淋。「好。
」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蘇晴開心地拍了下手："太好了！那...明天晚上九點，
咖啡館打烊后？""我可能要到十點才能..."「沒關(guān)系，我等你?！固K晴笑著說。
離開面館時雨已經(jīng)停了，夜空露出一兩顆星星，微弱但堅定地亮著。我騎上車，
突然覺得今天的疲憊似乎輕了一些，想起蘇晴說「我等你」時的表情，
心里涌起一種久違的期待感?；氐郊沂矣岩呀?jīng)睡了，自己輕手輕腳地洗漱，躺在床上看手機(jī)。
母親發(fā)來一條微信：「藥吃了，睡了，你別太累。」我回復(fù)：「知道了，媽，
明天給您買糖炒栗子。」關(guān)上燈，黑暗中，
咖啡館暖黃的燈光和蘇晴帶笑的眼睛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這一晚我罕見地沒有做噩夢。
4鬧鐘在清晨五點響起，我條件反射般伸手按掉，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看著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此時雨已經(jīng)停了，但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寒意。我輕手輕腳地起床，
生怕吵醒隔壁還在熟睡的室友，用冷水洗臉時，額頭上昨天的傷口刺痛了一下，
對著裂了條縫的鏡子看了看，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但周圍有一圈淡淡的青紫。這時手機(jī)屏幕亮起，
顯示有三條未讀消息。一條是母親發(fā)來的："藥吃完了，昨晚睡得很好。
"第二條是平臺提醒："您的信用分已恢復(fù)至 86 分，請繼續(xù)保持。
"第三條是一個陌生號碼："今天下午三點，老地方，一單 1000，最后一次機(jī)會。
"我盯著第三條消息看了幾秒，拇指懸在刪除鍵上方，一千塊，雖然足夠付四分之一的房租，
或者買母親兩個月的藥，但自己的眼前突然閃過老張被警察帶走時那張灰敗的臉，
最終還是刪除了消息。"小超，起了?。?室友小劉揉著眼睛從里屋走出來，
"昨晚幾點回來的？我都沒聽見動靜。""一點多吧。"我把手機(jī)塞進(jìn)口袋，
"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么起這么早？""女朋友生日，
得去商場排隊買那個什么限量版口紅。"小劉打了個哈欠，
"聽說你們站點的老周昨天出事了？"我正在系鞋帶的手頓了一下：「什么事？」
"說是送單的時候被車撞了，腿骨折了。"小劉搖搖頭，"平臺就給報了醫(yī)藥費，
其他啥也不管，這月工資肯定泡湯了。"我沉默地背上保溫箱。老周今年已經(jīng)四十六歲，
家里有個上大學(xué)的兒子。去年聚餐時他還笑著說等兒子畢業(yè)就回老家開個小賣部。
"咱們這行啊，就是拿命換錢。"小劉嘆了口氣，突然壓低聲音，"對了，
你知道'閃電送'嗎？據(jù)說一單能賺普通單的五倍...""別碰那個。"我連忙打斷他，
"老張怎么進(jìn)去的你忘了？""我就說說嘛。"小劉訕訕地笑了笑，"走了啊，
祝你今天多接大單。"我推著電動車走出地下室。清晨的空氣帶著雨后的清新，街燈還亮著，
為即將到來的黎明保留最后一點光芒。然后打開接單平臺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上午的單子不多但距離都很遠(yuǎn)，自己跑了十三單賺了兩百出頭。
中午隨便在路邊攤買了兩個包子充饑，一邊吃一邊查看手機(jī)。
這時蘇晴發(fā)來一條消息：「今晚的采訪別忘了，我可是做了布朗尼蛋糕哦」
我盯著那個笑臉符號看了好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然后笨拙地回復(fù)：「好的，不會忘?！?/p>
發(fā)出去后又覺得太生硬，想再加點什么，卻不知道該寫什么好。下午兩點，
我正在送一單奶茶時手機(jī)響了，是母親的主治醫(yī)師。"超先生，您母親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情況有些變化。"醫(yī)生的聲音很嚴(yán)肅，"她最近有沒有按時吃藥？
"我把車停在路邊："應(yīng)該吃了...我每天都會提醒她。""檢查顯示血藥濃度很低，
可能她偷偷減量或者沒吃。"醫(yī)生頓了頓，"這種病最怕擅自停藥，很容易導(dǎo)致病情惡化，
你今天能帶她來復(fù)診嗎？"我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手機(jī)里排隊的訂單："我...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