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一年,十年未見的親爹突然撲進(jìn)我公司哭嚎:“女兒救命??!
不給我50萬我就死定了!”我面無表情撥通報警電話:“警察同志,我公司有個詐騙犯。
”他錯愕嘶吼:“我是你爸!我真得了絕癥!”電話那頭傳來媽媽溫柔的聲音:“囡囡,
別理他,這錢是給你和林叔叔辦婚禮用的。”后來他情婦卷款跑路,獨子也非親生,
最終病死街頭。 婚禮上,林叔叔將我的手交給新郎:“囡囡,以后你有兩個爸爸疼了。
”冰冷的空氣里漂浮著消毒水和廉價香氛混雜的怪味,我盯著屏幕上跳躍的代碼,
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出穩(wěn)定規(guī)律的節(jié)奏,像某種隔絕外界的屏障。
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銳利的光斑,切割開忙碌與喧囂。
這間科技公司的開放式辦公區(qū)是我的堡壘,代碼是武器,邏輯是盔甲。一年前,
我背著簡單的行囊走出那個令人窒息的家門,就再沒回頭。“小陳,API接口文檔更新了,
你那邊……”鄰座同事的聲音被一陣突兀的、撕心裂肺的嚎哭聲驟然撕裂。
那哭聲極具穿透力,飽含著一種近乎表演的絕望,蠻橫地撞碎所有秩序?!芭畠喊?!
我的女兒啊!救救爸爸!爸爸要死了啊——!”整個辦公區(qū)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鍵盤聲、討論聲戛然而止。上百道目光像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我后背的肌肉瞬間繃緊,一股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我緩緩地,
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玻璃隔斷外,一個男人正不顧保安的阻攔,死命地扒著門框往里沖。
他頭發(fā)油膩花白,胡亂貼在額頭上,身上的廉價夾克皺巴巴地沾著不明污漬,
一雙渾濁通紅的眼睛在人群中瘋狂地搜尋,最終死死釘在我身上。那張臉,
即使被十年歲月和放縱糟蹋得面目全非,
刻在骨髓里的輪廓依舊讓我胃部一陣翻攪——陳國強(qiáng),我十年未曾謀面,法律意義上的父親。
他精準(zhǔn)地捕捉到我,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爆發(fā)出更凄厲的哭喊:“囡囡!是爸爸!
爸爸找得你好苦啊!”他猛地掙脫保安虛攔的手臂,以與他臃腫身形不符的敏捷撲了進(jìn)來,
帶著一股濃重的汗酸和劣質(zhì)煙草的混合氣味,直沖我的工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雙手死死抱住我的小腿。那力道極大,帶著一種瀕死般的絕望鉗制?!芭畠?!我的親女兒!
你救救爸爸!爸爸得了絕癥!要死了!再不治就真的沒命了!”他涕淚橫流,
骯臟的液體蹭在我的褲腳上,聲音嘶啞變形,每一個字都在顫抖,“五十萬!只要五十萬!
爸爸就能活命啊!你忍心看著你親爸活活病死嗎????囡囡!”他仰起頭,
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涕淚縱橫,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死死勾著我,
試圖從我的臉上挖掘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和動搖。周圍的空氣凝固了。
同事們震驚、困惑、探究的目光像無數(shù)細(xì)密的針,扎在我裸露的皮膚上。
竊竊私語如同蚊蚋般嗡嗡響起?!疤彀?,怎么回事?” “那是陳工的……爸爸?
” “看著真可憐,得了絕癥……” “五十萬?這么多?”那些聲音鉆入耳朵,
帶著自以為是的同情和評判。陳國強(qiáng)顯然捕捉到了這有利于他的氛圍,哭嚎得更賣力了,
抱著我小腿的手甚至開始用力搖晃,像在搖晃一棵能搖下救命錢的搖錢樹:“爸爸錯了!
爸爸當(dāng)年對不起你們娘倆!可血濃于水?。∧悴荒芤娝啦痪劝?!我可是你親爹??!
沒有我哪有你!你要眼睜睜看著你親爹死嗎?!囡囡!你說話??!”胃里翻江倒海,
惡心的感覺直沖喉嚨。十年。整整十年杳無音信,仿佛人間蒸發(fā)。
如今這副狼狽凄慘、走投無路的模樣出現(xiàn)在我精心構(gòu)筑的新生活里,聲淚俱下地索要五十萬。
他口中的“血濃于水”,像一把生銹的鈍刀,緩慢地切割著過往結(jié)痂的傷疤。
那些被他喝醉酒后砸碎的碗碟,那些落在我和媽媽身上的拳腳,
那些他摟著濃妝艷抹女人從我面前揚長而去的背影,那些他為了討好情婦和野種,
毫不猶豫掏空家里最后一點積蓄的夜晚……無數(shù)破碎、冰冷的畫面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最終定格在十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他醉醺醺地踹開家門,
身后跟著一個抱著嬰兒、趾高氣揚的女人。雨水順著他稀疏的頭發(fā)流下,滴在油膩的地板上。
他指著媽媽和我,唾沫橫飛:“滾!都給我滾!看見你們就煩!這房子,老子要給我兒子??!
賠錢貨,滾遠(yuǎn)點!”那女人依偎在他懷里,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蔑地朝我們點了點,
懷里的嬰兒哇哇大哭。媽媽死死咬著嘴唇,把我護(hù)在身后,身體抖得像風(fēng)中落葉,
眼淚無聲地淌了滿臉。他粗暴地拉開抽屜,
把里面僅剩的幾百塊現(xiàn)金和媽媽存了很久準(zhǔn)備給我交學(xué)費的存折,
一把塞進(jìn)那個女人的包里……十年銷聲匿跡。十年后,他帶著一身爛債和所謂的“絕癥”,
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腐爛炸彈,精準(zhǔn)地炸向我。小腿被他箍得生疼,
那刺鼻的氣味令人窒息。我低下頭,看著這個跪在我腳邊、表演著痛徹心扉的父親。
十年歲月刻下的痕跡掩蓋不住骨子里的貪婪和自私,
那雙渾濁眼睛里閃爍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金錢赤裸裸的、孤注一擲的攫取。
周圍的空氣似乎被抽干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那令人作嘔的哭嚎。同事們屏息凝神,
目光在我和他之間來回逡巡,帶著無聲的審判。憐憫像一層粘稠的糖衣,
包裹著那些投向我的視線。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
眼底最后一絲屬于“女兒”的溫度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封的湖面,
堅硬、平滑、映不出任何倒影。
身體里那股翻騰的惡心感被一種更強(qiáng)大、更冷酷的力量鎮(zhèn)壓下去。我面無表情地抬起手,
動作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jī)。指紋解鎖,屏幕亮起幽光。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滑動,精準(zhǔn)地找到那個代表著秩序和規(guī)則的圖標(biāo)——110。
陳國強(qiáng)的哭嚎詭異地卡了一下,他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我要做什么,
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茫然的錯愕。當(dāng)清晰的按鍵撥號音在死寂的辦公室里突兀響起時,
他才猛地意識到?!班健健蹦菃握{(diào)的撥號等待音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氣上,
也砸在陳國強(qiáng)那張?zhí)闇I橫流的臉上。他抱著我小腿的手像被烙鐵燙到般猛地一松,
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癱軟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更尖利、更瘋狂的嘶吼,
試圖蓋過那催命的撥號音:“你干什么?!囡囡!我是你爸!親爸??!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搶奪手機(jī),卻被旁邊早有防備的保安用力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只能徒勞地?fù)]舞著骯臟的手臂,目眥欲裂,“我真得了絕癥!肝癌!晚期!醫(yī)生說的!你看!
你看診斷書啊!”他手忙腳亂地從那件油膩夾克的內(nèi)袋里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
胡亂地想要展開。電話接通了。一個冷靜、清晰的年輕女聲從聽筒里傳來:“您好,
這里是110報警中心?!彼械泥须s、哭喊、竊竊私語,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陳國強(qiáng)揮舞診斷書的動作僵在半空,張大的嘴巴忘了合攏,
臉上那精心堆砌的絕望和痛苦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恐慌所取代,
扭曲成極其滑稽又丑陋的表情。我無視他,無視周圍所有凝固的目光,
無視那張在空氣中顫抖的破紙。我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去,平穩(wěn)、清晰、沒有一絲波瀾,
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公務(wù),在落針可聞的辦公室里清晰地回蕩:“您好,警察同志。
我這里是銳鋒科技大廈A座17層。有人在我工作場所尋釁滋事,進(jìn)行疑似詐騙活動,
對我進(jìn)行人身糾纏和恐嚇勒索,數(shù)額巨大,涉及五十萬元人民幣。嚴(yán)重干擾了公司正常秩序,
威脅到我的人身安全。請你們盡快出警處理?!薄霸p騙?勒索?!
”陳國強(qiáng)像是被這兩個詞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那張油膩扭曲的臉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慌漲成了豬肝色,
唾沫星子隨著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四處飛濺,“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陳諾!我是你老子!
親老子!你身上流的血是我的!你敢報警抓你親爹?!你這個不孝女!天打雷劈??!
警察同志,她胡說!她是我女兒!她有錢!她必須給我錢救命!我得了癌!肝癌晚期!
她這是謀殺!謀殺親爹?。 彼偪竦刂钢约旱男乜?,又想去指那張皺巴巴的紙,
動作癲狂,語無倫次。電話那頭的女警聲音依舊冷靜,帶著職業(yè)性的沉穩(wěn):“女士,
請保持冷靜,確保自身安全。我們已定位,警力正在趕往現(xiàn)場。
請描述一下對方外貌特征和穿著?!薄澳行裕s五十五歲左右,身高約一米七,體型偏胖,
頭發(fā)花白油膩,穿著深藍(lán)色廉價滌綸夾克,黑色臟污褲子。情緒非常激動,有暴力傾向可能。
”我的目光掃過陳國強(qiáng),如同在描述一件物品,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他自稱陳國強(qiáng),
是我生物學(xué)上的父親,但十年無聯(lián)系。今天突然闖入,
以‘肝癌晚期急需五十萬手術(shù)費’為由進(jìn)行糾纏勒索。診斷書真實性存疑?!薄瓣愔Z!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會遭報應(yīng)的!你不得好死!
”陳國強(qiáng)的咒罵聲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充滿了惡毒的怨恨。他猛地轉(zhuǎn)向周圍的同事,
試圖尋求支持,眼睛赤紅,“你們都看看!你們都看看!這就是我養(yǎng)的好女兒!
親爹要病死了都不管!還報警抓我!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他捶胸頓足,狀若瘋魔。
就在這時,我放在桌面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機(jī)屏幕亮了起來。
一個熟悉的、溫暖的備注名跳動著——媽媽。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用另一只手劃開了接聽鍵,
并習(xí)慣性地按了免提?!拔梗镟??”媽媽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瞬間流淌出來,
像一股清泉,帶著撫平一切焦躁的魔力,清晰地蓋過了陳國強(qiáng)的歇斯底里,
回蕩在鴉雀無聲的辦公室里,“剛才手機(jī)在包里沒聽見。怎么啦?這個點打電話,
是不是工作太累啦?”這聲音如同一個神奇的開關(guān)。陳國強(qiáng)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他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臉上的憤怒和瘋狂瞬間凍結(jié),
轉(zhuǎn)為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他死死地盯著那部傳出聲音的手機(jī),
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我的目光掠過陳國強(qiáng)那張僵住的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對著話筒,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上了一絲只有在媽媽面前才會流露的、極細(xì)微的暖意:“媽,
沒事。剛遇到點小麻煩,現(xiàn)在解決了?!蔽翌D了頓,清晰地補(bǔ)充道,“有人跑來要錢,
說得了絕癥,要五十萬?!彪娫捘穷^安靜了一瞬。隨即,媽媽的聲音再次響起,溫柔依舊,
卻像磐石般堅定,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清晰地透過免提,送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也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jìn)陳國強(qiáng)的耳朵里:“囡囡,別理他?!蹦锹曇魯蒯斀罔F,
沒有半分猶豫,更沒有絲毫對那個名字的回避或畏懼,“你爸?呵,
他十年前為了那個狐貍精和野種把咱們娘倆掃地出門的時候,你怎么不記得他是你爸?
他掏空家里最后一點錢給那野種買進(jìn)口奶粉的時候,他怎么不記得你是他女兒?
”媽媽的聲音微微提高,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他病了?要錢?囡囡,你聽好,
一分錢都不許給!那錢,是你林叔叔特意準(zhǔn)備的,干干凈凈、明明白白,
要用來給我們囡囡辦最體面、最風(fēng)光的婚禮的!一分一厘都不能動!給他?他配嗎?
”“轟——!”媽媽的話,如同在陳國強(qiáng)頭頂引爆了一顆炸彈。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剛才還燃燒著的瘋狂和憤怒,
此刻被一種巨大的、被徹底揭穿老底的恐慌和羞恥所取代。
周圍的同事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倒抽冷氣聲和恍然大悟的竊竊私語。“婚禮?
陳工要結(jié)婚了?” “我的天…原來是這樣…” “十年不管不問,
現(xiàn)在跑來要女兒結(jié)婚的錢?這……”那些目光瞬間從同情和疑惑,
變成了赤裸裸的鄙夷和厭惡,如同利箭般射向陳國強(qiáng)。他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鬧市,
無處遁形。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反駁,想咒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剩下粗重而狼狽的喘息。他下意識地想把自己手里那張皺巴巴的“診斷書”藏起來,
動作倉皇又可笑。“媽,我知道?!蔽业穆曇艉茌p,卻異常清晰,像是對媽媽承諾,
也是對整個世界的宣告,“您放心。一分錢都不會有。警察已經(jīng)在路上了?!薄昂?,好,
囡囡最懂事了?!眿寢尩穆曇袅⒖逃周浟讼聛?,帶著無限的欣慰和滿足,
“晚上和林叔叔回家吃飯?他今天釣了條好大的魚,說要親自下廚給你露一手呢!
你林叔叔啊,念叨你好幾天了?!薄班?,好?!蔽易旖遣蛔杂X地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冰封的眼底終于有了一絲真實的暖意,“告訴林叔叔,我下班就回去?!彪娫拻鞌?。
辦公室里只剩下死寂和陳國強(qiáng)粗重、絕望的喘息聲。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剛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像個被戳破的氣球,只剩下干癟和狼狽。他不敢再看我,
也不敢看周圍那些鄙夷的目光,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
手里那張被汗水浸濕的“診斷書”飄落在地,像一片骯臟的枯葉。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
尖銳地劃破了公司大樓死寂的空氣。那紅藍(lán)閃爍的光芒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投射進(jìn)來,
在光潔的地板和陳國強(qiáng)那張慘無人色的臉上投下冰冷跳動的光影。
兩名穿著藏青色制服的警察步履沉穩(wěn)地走進(jìn)辦公區(qū),目光銳利如鷹隼,迅速掃過全場,
最終定格在癱軟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陳國強(qiáng)身上?!罢l報的警?
”為首的警察聲音不高,卻帶著天然的威懾力?!笆俏摇!蔽疑锨耙徊?,語氣平靜,
將剛才的情況簡潔清晰地復(fù)述了一遍,包括陳國強(qiáng)自稱身患絕癥索要五十萬,
以及他十年未履行撫養(yǎng)義務(wù)的事實。我的敘述條理分明,不帶任何情緒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