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凜變成一灘無聲無息、只能依靠昂貴機器維系的活體組織那天,陽光好得刺眼。
無菌病房特有的冰冷氣息混著消毒水的味道,沉沉壓在江燃的肺葉上。
她站在巨大的玻璃墻外,看著里面那個曾經高大挺拔、意氣風發(fā)的男人,
如今像一件被隨意丟棄的舊家具,身上插滿五顏六色的管子,連接著那些閃爍著冷光的儀器。
心電監(jiān)護儀上,代表生命的綠色線條微弱又規(guī)律地起伏著,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
邊嗡嗡作響:“賀先生顱腦損傷極其嚴重…自主呼吸微弱…深度昏迷狀態(tài)…蘇醒概率…很低。
目前最緊要的,是維持治療,費用…非常高昂。”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
扎進江燃的神經末梢。高昂的費用?她扯了扯嘴角,一個冰冷的弧度,幾乎要凍結在臉上。
賀凜轉移資產、逼她簽下那份堪稱羞辱的離婚協(xié)議時,可沒考慮過她未來的“費用”。
她口袋里僅剩的幾張鈔票,只夠支撐這堆維持他“活死人”狀態(tài)的機器運轉幾天。就在這時,
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的世界瞬間被刺眼的白光吞噬,
視野里只剩下光怪陸離的色塊在瘋狂旋轉。緊接著,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
像一把生銹的銼刀,
直接在她大腦的溝壑里刮擦響起:【滴——檢測到強烈‘虐渣’意志波動,符合綁定條件。
】【‘虐渣爽文系統(tǒng)’啟動中…綁定成功。宿主:江燃。
】【本系統(tǒng)致力于協(xié)助宿主懲治負心渣男,走上人生巔峰。完成任務,
即可獲得豐厚獎勵:金錢、資源、聲望…一切你應得之物?!拷济偷胤鲎”涞膲Ρ?,
才沒讓自己滑倒在地。系統(tǒng)?虐渣爽文?賀凜?她用力甩了甩頭,
試圖把那詭異的聲音驅逐出去,但那冰冷的電子音如同附骨之蛆,牢牢盤踞在她的意識深處。
【新手引導任務發(fā)布:請于24小時內,直播親吻前夫賀凜主治醫(yī)師沈淮的嘴唇,持續(xù)十秒。
】【任務獎勵:人民幣300萬元(將自動打入宿主指定賬戶,來源合法合規(guī))。
】【失敗懲罰:無(新手福利)?!坑H吻?沈淮?那個眉眼清冷、戴著金絲邊眼鏡,
渾身上下都寫著“生人勿近”的神經外科專家?還要直播?十秒?!荒謬!
極致的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江燃。這系統(tǒng)是病毒入侵了她的腦子,
還是賀凜這混蛋臨死前給她下的最后一道詛咒?她下意識地看向玻璃窗內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一股混雜著恨意和被戲弄的怒火猛地竄起。憑什么?憑什么他躺在這里無知無覺,
而她還要為了他的茍延殘喘去親吻一個陌生人?那冰冷的電子音仿佛洞悉了她翻騰的思緒,
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程序化的、令人極度不適的平靜:【獎勵即時到賬。請宿主把握機會。
渣男的醫(yī)療費,正在燃燒?!俊搬t(yī)療費”三個字,像一根精準的針,刺破了江燃憤怒的氣球。
現(xiàn)實沉重的鐵砧轟然落下。她看著監(jiān)護儀上微弱跳動的綠線,
看著那些昂貴儀器上閃爍的指示燈,看著繳費單上那串令人絕望的天文數(shù)字。
恨意如同巖漿在胸腔里沸騰,卻最終被冰冷的現(xiàn)實凍結。她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
深深掐進掌心。幾秒死寂般的沉默后,她抬起頭,
眼底最后一絲猶豫被一種近乎殘酷的決絕取代。“好。” 她對著腦海里的聲音,
也對著玻璃窗里那張毫無知覺的臉,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我做。
”---深夜的醫(yī)院走廊,空曠得只剩下慘白燈光和消毒水永恒不變的冰冷氣味。
江燃站在沈淮辦公室門口,指尖冰涼,掌心卻一片濡濕。手機被她調整到一個微妙的角度,
藏在斜挎包的開口處,前置攝像頭無聲地對準了門口。直播軟件的后臺已經開啟,
標題簡單粗暴:“深夜醫(yī)院,前夫主治醫(yī)生,十秒?!彼约憾加X得自己瘋了。門開了。
沈淮似乎剛結束一臺手術,深藍色的手術服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里面的淺色襯衫領口微敞,
露出一點疲憊的頸線。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帶著高強度工作后的倦怠,卻在看到江燃的瞬間,
迅速恢復了慣常的清冷疏離?!敖〗??這么晚有事?”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干凈,
微涼,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江燃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她強迫自己往前一步,
拉近了距離。他身上消毒水和一絲極淡的、屬于手術室的金屬冷冽氣息撲面而來?!吧蜥t(yī)生,
” 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意外的柔婉,“關于賀凜的情況,
我還有些細節(jié)…想再麻煩您確認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又狀似無意地靠近了一小步,
幾乎能感受到他襯衫布料下透出的溫熱體溫。沈淮微微蹙眉,似乎察覺到了她反常的靠近,
身體下意識地就要后退?!熬唧w什么問題?明天查房時…”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江燃毫無預兆地踮起了腳尖。她的動作快得像一道虛影,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一只手迅速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了他下意識想要躲避的肩膀,
另一只手則精準地捧住了他的臉頰。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激起一陣微小的戰(zhàn)栗。
然后,
在沈淮那雙清冷眸子驟然睜大、瞳孔里清晰映出她放大的、帶著一種奇異狠絕的臉龐時,
她的唇,帶著孤注一擲的涼意,重重地印了上去。十秒。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沈淮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一塊巖石,
江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繃緊,和那驟然停滯的呼吸。
金絲眼鏡冰冷的框架硌著她的鼻梁,有點疼。她緊緊地閉著眼,屏蔽掉眼前的一切,
也屏蔽掉自己內心翻江倒海般的羞恥和荒謬感。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數(shù)數(shù)上,
集中在唇上那陌生而溫熱的觸感上。五…六…七…她能感覺到沈淮試圖偏頭掙脫,
但她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他的下頜骨,用盡了她此刻能調動的所有力氣。
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發(fā)出一個壓抑的、近乎窒息般的單音。八…九…十!時間到!
江燃猛地向后彈開,像被滾燙的烙鐵灼傷。她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甚至不敢去看沈淮此刻的表情。嘴唇上還殘留著陌生的溫度和觸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滾。
【滴!新手任務‘親吻主治醫(yī)生沈淮十秒(直播狀態(tài))’完成!
獎勵發(fā)放中…】冰冷的電子音如同天籟,瞬間蓋過了所有混亂的心跳和羞恥。
江燃根本來不及思考沈淮會有什么反應,也顧不上看直播間的彈幕是如何爆炸,
她幾乎是踉蹌著后退兩步,然后猛地轉身,朝著繳費處狂奔而去。繳費窗口的燈光慘白。
江燃顫抖著把那張幾乎要捏碎的繳費單遞進去,報上賀凜的名字和病房號。
里面的工作人員敲了幾下鍵盤,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江女士,
賀凜先生賬戶剛收到一筆三百萬的匿名捐款,醫(yī)療費已全額覆蓋,還有大量結余。”三百萬!
真到了!一股巨大的、混雜著解脫、狂喜和更深的荒誕感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江燃緊繃的神經。
她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只能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屬窗臺。身后,似乎有急促的腳步聲追來,
帶著壓抑的怒意——是沈淮?她不敢回頭。而她的腦子里,
那個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地再次響起:【任務獎勵已發(fā)放。恭喜宿主完成新手引導。
請準備接收下一階段任務?!俊鞠乱蝗蝿瞻l(fā)布:請于72小時內,召開新聞發(fā)布會,
當眾宣布你已合法繼承前夫賀凜名下全部個人財產及‘凜冬資本’公司51%控股權。
【任務獎勵:頂級商業(yè)人脈資源包(自動生效);‘凜冬資本’股價24小時內飆升30%。
】繼承?全部財產?51%控股權?!江燃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急促的喘息漸漸平復。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發(fā)出“嗤”的一聲,瞬間冷卻、清晰。
那份離婚協(xié)議的內容閃電般劃過腦?!R凜為了逼她凈身出戶,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協(xié)議上她放棄了一切,只換來一個“賀太太”的空殼頭銜和滿城風雨的“拜金女”污名。
可現(xiàn)在…系統(tǒng)說,她可以“合法繼承”?荒謬感再次翻涌,但這一次,
被一種更加尖銳、更加黑暗的快意所取代。她慢慢抬起頭,看向重癥監(jiān)護室的方向,
玻璃窗映出她自己的臉。蒼白,眼底卻燃著兩簇幽暗冰冷的火苗。
“合法繼承…” 她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嘴角緩緩勾起一個鋒利如刀的弧度,“賀凜,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系統(tǒng)’給我的路。你躺在里面當植物人,你的錢,
你的公司…我替你‘花’,替你‘管’。放心,我會‘管’得…很好?!彼贸鍪謾C,
屏幕還停留在那個剛剛結束的、標題聳動的直播間。觀看人數(shù):102.7萬。
彈幕密密麻麻,早已刷爆,全是驚嘆號和問號。熱搜榜上,
強吻主治醫(yī)生#、#十秒吻值三百萬#、#植物人前夫的醫(yī)療費# 等詞條如同坐上了火箭,
牢牢霸占著前排。很好。流量有了。關注度拉滿了。新聞發(fā)布會?
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舞臺。江燃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卻讓她異常清醒。
幾乎被遺忘的號碼——一個曾經想蹭賀凜熱度卻被拒之門外的、以犀利刻薄著稱的財經記者。
“喂,林大記者嗎?我是江燃。對,賀凜的前妻?!?她的聲音平靜無波,
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質感,“我這里有一個絕對能引爆全城的消息,
關于‘凜冬資本’的歸屬。有興趣獨家報道嗎?明天上午十點,君悅酒店頂層會議廳,
我等你?!?--君悅酒店頂層會議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際線。
閃光燈密集得如同盛夏午后的暴雨,噼里啪啦響成一片,幾乎要將空氣點燃。
長槍短炮對準了前方那個穿著一身利落黑色西裝套裙的女人。江燃站在發(fā)言臺后,
背脊挺得筆直。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掩蓋了眼底的疲憊,
卻將那份刻意營造出的沉痛與堅毅放大到了極致。臺下是黑壓壓的人頭,
記者們臉上寫滿了興奮、質疑和赤裸裸的獵奇。空氣里彌漫著躁動不安的氣息。
“各位媒體朋友,” 江燃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會場,
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沙啞和沉重,“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前來。今天,我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