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舍城內(nèi)起了一陣風(fēng),匆匆拂過城東城西,吹得流楓的衣擺搖曳,青絲飄蕩
“這怎么忽然還起風(fēng)了…”說著流楓連忙合上了門“話說我們還要在這王舍城待多久?”
“不知道,也不知這十方佛子何時才能回來…”李聖笑著搖了搖扇子,調(diào)笑起了流楓“怎么?小旺財,著急了?呆不住了 ,是誰前天還說什么王舍城,五湖四海來客甚多,有趣的緊,怎么逛都逛不夠呢?”
流楓白了李聖一眼“我這不是擔(dān)心佛子出了什么事嘛,再說了,過不了幾天便是破厄會了,如若是出了什么事端,去晚了,可怎么好?”
“我看你是瞎擔(dān)心,佛子那樣的人物會出什么事”刑昭陵一臉的不在乎“再說還有白先生,輪得到你操心?”
流楓有了些氣餒,忽的想起什么“話說今日一天都未曾見過白先生了,沐婉你可知他去哪了?”
沐婉皺了皺眉“不知,先生自昨日傍晚用完飯后進(jìn)了房間,我便再也沒見過先生了”
“我倒是今早喂馬時看見了,先生出了驛站,便沒再回來了”一學(xué)子出聲提示到
“是嘛,也不知先生究竟是去哪兒了?”流楓面上有些擔(dān)憂“難道是去尋佛子了?”
“有這個可能,也不知他們何時回來?”刑昭陵一只胳膊搭在流楓身上,順勢將半個身子倚在他身上,一副頹敗的樣子
“話說我今日清晨,似乎看見遠(yuǎn)之小和尚來尋先生”李聖面上有些不解“許是去天臺寺了也說不定?”
客棧的門應(yīng)聲響起,遠(yuǎn)之小和尚走了進(jìn)來,恭敬行禮“見過各位學(xué)士…”
“遠(yuǎn)之師傅,你怎么有空來,可是有什么事?”流楓是個嘴快的
“諸位學(xué)士,幾日前不是說過,遠(yuǎn)之會帶諸位參觀天臺寺”說著小和尚還有些不好意思“灑紅節(jié)持續(xù)幾日,事務(wù)實在繁忙,未能抽得出空,這不今日得了空,請幾位學(xué)士前往天臺寺參觀…”
“好啊好啊”流楓一如既往的開朗“我正想去看看呢”
李聖看著如此開心的流楓晃著扇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無需掛懷”沐婉柔聲寬慰
“那邊隨我啟程吧”遠(yuǎn)之平和微笑
“話說遠(yuǎn)之師傅,今早是來過嗎?”李聖莫名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對啊對啊,可見過我們先生,他也不知去哪了”刑昭陵熱忱的關(guān)懷
“白先生…”遠(yuǎn)之面上有著些許不自然“小僧亦不知先生去向,今日清晨時,代佛子傳話,想必是尋佛子去了吧…”
“嘿!我就說吧”流楓一臉放心的樣子,還有些得意“先生跟佛子那般要好,定是二人,有什么私事要辦,不帶著我們,想必也是怕我們壞事…”
不需要遠(yuǎn)之說什么,流楓就自己把把事情圓好了
“……”李聖說不出來哪里不對,但也只能先行這樣了
沐婉瞳孔微縮,不知想到了什么“容我去房里取個東西,稍后便攜諸位一同移步,還請師傅先行了”
“那是自然”遠(yuǎn)之和善微笑,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過“那小僧便在天臺寺恭候諸位了”
“好的好的,我等一會兒就過去了”流楓肆意微笑,好似將要要春游一般
隨著遠(yuǎn)之和尚的身影消失在驛站,李聖才問出心中不解“什么東西?非得現(xiàn)在取…”
沐婉不做聲,只是飛快的進(jìn)了白刈的房間,果然…桌上是一封茶杯,扣著的書信
“昨日夜里,用過晚飯后,平白一陣昏沉,一直睡到了今日巳時三刻…”
邢昭陵一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今日近乎睡到了午時,還以為是昨日玩的太瘋…”
“那你是什么情況?怎地還起來喂了馬?”李聖特意問那位見白先生出門的學(xué)士熊仕清
“嘻嘻…”那學(xué)子一副憨厚模樣,身體壯碩的不像十五六的少年郎“平日里素沒有吃晚飯的習(xí)慣,昨日里沒吃,倒是逃過一劫…”
“這是什么味道?”半晌不說話的流楓突兀出聲“我們房里都是檀香,怎地還對先生區(qū)別對待?味道如此…”
李聖忽的一驚,恍然大悟,奔向開著的窗戶“果然…”
一盆郁郁青青的綠植,彌漫著一股走竄之氣,讓人有種一掃愚鈍的清醒
“這是什么玩意?快快丟了去吧”流楓用不知哪來的手帕捂著鼻子,滿臉的嫌棄“先生怎地還喜歡這種草?看著雅致,可這味道…”流楓的鼻子太過靈敏實在受不了這刺激的味道
“傻旺財,可莫要小瞧了”李聖滿臉的肅重,這是又在不知名的地方被人算計了,自己這么一群人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破厄會后的歷練,我等這群人真的有把握嗎“這是石菖蒲也叫‘隨手香’有開竅豁痰,醒神益智,的功效…”
“先生寫了什么?”李聖心里多多少有了猜測
“先生說讓我們先行一步,他同十方佛子隨后跟上…”沐婉神色看不出一絲端倪,就暗自將那張空白的紙收起
“???”這一番話流楓都覺出不對味了“這是又把我們拋下了?”
“說什么拋下不拋下的”李聖心里有種遺憾,長嘆了一口氣,或許如他們這般的人,本就不需要我們這些人在旁添亂吧“我們也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們以身作盾,擋了風(fēng)雨,回來卻也閉口不談,或許在他們眼里我們還太過渺小了…”
“渺小到?jīng)]有力量站在他們身后”沐婉波瀾不驚的說著
“是渺小的,沒有站在一起的價值”流楓毫不留情的說出自己的弱小
熊仕清這個傻大個,此時也有一些瞧不上自己的無力感
“我們真的要離開嗎!”刑昭陵有些不解,連他和流楓都看了出來,先生和佛子此行不易
沐婉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然”
“白先生命令怎么能不聽呢?”李聖笑著用折扇打了一下流楓的頭
“嘶…”流楓痛呼出聲,捂住自己的頭“這一天天你非跟我頭過不去,我的頭是哪得罪你了嗎?”
“那自然是…沒有了”李聖一臉欠揍的抖了抖肩
流楓已經(jīng)完全不想搭理他了,白了他一眼
“先生都搞不定的事,我們幾個去了唯一的作用就是添亂,何況佛子和先生都是破五境的高手,他們都對付不了,我們幾個過去都是送人頭!”李聖搖著扇子分析“還不如早些離開聯(lián)系學(xué)院的人,更何況,若是不夠時間趕上破厄會,那可才是真真正正的災(zāi)難…”
“對哦,誰不知道這世上最靠譜的就是白先生了,誰出錯,他也不會出錯”刑昭陵贊同出聲
“好了去收拾東西吧,一刻鐘后我們就離開此地”沐婉一聲令下,眾人便也都散去了
或許我是個俗人,我覺得螢原日夜不停的風(fēng) ,綿延不斷的幽藍(lán)就足夠美麗,又甚是或者是釋迦空氣中彌漫的縷縷檀香,那人于落日余暉之下瀲滟的雙眸,這一切的真實,竟讓人覺得慶幸…只是這種慶幸在短暫的的失去之時反倒如同幻夢
十方身上一直縈繞著一種如霧的虛幻,仿若遺世孤鴻,轉(zhuǎn)瞬之間便會飄然境外,那種孤寂不容于世的頓挫感每每讓白刈心顫,可在自己接近的時候,那種孤寂的氛圍剎那便會被斂的干干凈凈,掛上最合適的笑意,如同一個尋常的同齡人一般和自己玩笑,他看得出那和尚骨子里的冷漠,同樣也看出他的溫柔,或許自己對他而言算得上是不同,否則他也不會如此這般刻意討好,一個如此矛盾的和尚好似那潔白錦緞之上的一抹艷紅,突兀而又奪目,這樣一個看一眼便忘不掉的人,是不可能會被忘記的存在……
無論曾經(jīng)如何,無論是否有過曾經(jīng),我們終歸還是會相逢,恍恍如昨日,心中已無憾,想必若是有,那也是一段讓人難以淡然忘懷的過往
在幽冷的曼陀清香中白刈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片困于迷蒙霧色之中的赤金沙漠,悠揚(yáng)的駝鈴,喚出沐浴在圣光之中的白色駱駝,引著旅人踏入那傳說中的古國,那坐落于無盡古漠的金色國度,白刈仿佛看到了一棵樹,通天徹地,交錯攀巖,那樹干之上皸裂而成的溝壑,像是什么箴言,古樸滄桑,透漏出亙古的悠長
“那是,什么…”
“你來啦?…今天怎么來的這樣慢?”清脆的少年音兀得出現(xiàn)在身后,那聲音中夾雜著道不清的歡喜和輕快
白刈心臟猛得一縮,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后,他心中涌出了說不盡的酸澀,沉重的壓榨著他的胸腔,面上不知何時染上了些濕潤,他想要回頭看看那個少年,腳步卻像是灌了鉛,在原地扎了根,不受控制,他拼了命的想要回頭,青筋迸起,可是原地疾風(fēng)起,衣衫胡亂飛舞,他的額前浮出金色符文,那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在阻止他回頭,可是,可是他只是想,看看那個人的樣子…
“你是誰??。 卑棕籽劭粞t的怒吼著,無力而又可悲,總歸人定勝不了天“我又是誰?”…
“究竟是誰?…”白刈一向認(rèn)為只有無能之人才會用音量的大小來證明自己的力量,可現(xiàn)在他才清晰的認(rèn)識到自己的無能,眼前開始迷亂,光影模糊成了一片,他感覺自己在下沉,無止境的下沉,隔著水層他看著那人坐在那婆娑古樹之上,那未穿鞋的玉足有著瑩潤的光澤,水藍(lán)色的衣角墜著銀色的鈴鐺,那鈴聲一響,便能激起水波蕩漾
眼皮越來越沉,似有千鈞之力,他無力的闔上了眼睛,眼角的淚混進(jìn)了無盡的水中,再也看不出來了…
“咳…”一口鮮血噴出讓十方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淡,一旁隨侍的影仆卻動也不動,活像個傀儡,沒有活人的意識,一令一動
十方笑的凄冷,他周身彌漫著如古潭般的沉靜氛圍,仿佛跨越亙古,踽踽獨(dú)行至此
“活該…”明明不該再接近的人,卻偏還要接近,為什么要不甘心呢…將那顆帶著詭異腥臭味的紅色藥丸送入嘴中
收起了落寞,戴上了那仁善慈悲的模樣
“佛子…”了塵恭敬行禮
“他們起身了…”雖是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
十方?jīng)]有笑,哪怕是他也沒有想到,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入主須彌山,他們能做到這種地步,或許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只有加上那件事“破了殺戒,一個殘忍毒辣的佛子…”
十方眼中閃過些許冷色,看著了塵的神色莫名,如若是這樣那計劃就要加快了,還真是不好對付啊…不過,也正因如此,才顯得有些意思,畢竟人生如此無趣,總要給自己找點(diǎn)樂子,要不然,可太難熬了…
“嘶…”密密麻麻的痛楚爬過十方血液仍在流動的身體,那種被噬咬的痛癢,讓他有那么些許難捱,了塵和那影仆早已消失,額角浸出冷汗滑進(jìn)眼角,讓原就脆弱虛白的人,染上了一抹胭紅,分明是少有人挨得過的折磨,可十方卻在笑,笑得肆意妄為
“哈哈哈…哈哈…”
那和尚笑得極其詭異,明明笑得眼角都劃出了水色,可那眼睛卻依舊陰沉,清醒的可怕
白刈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
“額…嘶…”頭側(cè)像是如針刺般的痛意,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可仔細(xì)回想,卻是怎么都想不起來了,如同被罩上了一層薄紗,怎么都看不清,他只感到,胸口悶悶的,那種沉重的無力感,依舊充斥在他的全身,白刈卻是一臉茫然,手不自覺撫上面龐,滿是濕潤,那濕意刺痛了白刈往日古井無波的心,果然是被騙了吧…
“醒了?”老者溫和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暗室,白刈這才看清了自己的處境,昏暗陰冷的地牢 ,出聲的老者就盤坐在暗室的一角,身上的僧袍破敗,面容也并不潔凈,那雙眼睛緊閉著,分明是最落魄的處境,可老者面上卻全然是溫和的笑意
“你被人下了千人迷,那么大的量,卻這么快就醒了,小子,你還挺有意思,想必不是個簡單人…”
白刈卻是皺起了眉頭“你是?”
“你怎么夢里夢外都在糾結(jié)這么個話題?話說我第一次見有人在夢里糾結(jié)自己是誰的?不過我也沒見過幾個人入夢就是了…貧僧法號一葉,也不知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人記得了…”說著一葉法師面上還有些感慨,啰啰嗦嗦的話聽著倒也不覺得厭煩
“釋迦十大護(hù)宗禪師,一葉上師?”白刈有些驚訝,外界可傳聞這位盲目和尚早就圓寂了,更何況…
“怎么?他們說我死了?”一葉和尚笑得溫和“還是說…他們說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