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云雀恭彌嘴角上翹,笑意卻不達眼底,眸光沉沉地盯著她唇上那道越來越礙眼的傷口。
帶繭的大拇指重重地摁在她唇上的傷口,秋生花樂瞳孔緊縮,下一秒,云雀恭彌冷淡的面容在她眼前無限擴大。直到挺直的鼻梁在她臉頰的軟肉凹陷,秋生花樂才反應過來,但對上那雙蒙上一層陰霾的極具壓迫感的眼眸,她渾身發(fā)僵,身體做不出任何動作。
唇上的傷口處突然一陣濡濕,隨后又是一陣刺痛,原本剛結痂的地方再次開裂,流出幾滴鮮血,盡數(shù)被云雀恭彌猩紅的舌尖席卷而去。翻涌的怒氣終于讓理智奪回身體的控制權,秋生花樂用力地推開了云雀恭彌。意外地,云雀恭彌也順著她的力道向后退去。
“委員長,請不要做出這種舉動?!?/p>
原本饜足后好上許多的心情被秋生花樂警惕的后退的動作打碎。
云雀恭彌討厭她的抗拒。
少女像小動物一樣警覺地將自己縮在角落,殊不知,對于最強大的捕獵手而言,這種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毫無作用。
云雀恭彌一步步地走近,捏著她的臉頰,垂眸看著她眼底的不滿,“你沒有資格向我提要求?!?/p>
怒氣被潑了一盆冷水,只剩下渾身的冷意。秋生花樂胸口的起伏逐漸平復,她斂眉,眼底已經(jīng)恢復了一片平靜。
她怎么能忘了,對于云雀恭彌而言她永遠是下位者。自以為是的親近了許多的關系,也不過是她的乖順讓云雀恭彌樂意于給她好臉色。
剛剛的舉動,也許只是他厭惡作為他的寵物的自己身上有了其他人的痕跡。
“今天中午記得過來?!?/p>
這段插曲對云雀恭彌沒有半分影響,仍舊無波無瀾的語氣讓秋生花樂產(chǎn)生了剛剛什么也沒發(fā)生的錯覺。
這樣也好。
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
卻沒注意到轉身后云雀恭彌始終跟隨著的目光。
回教室時剛好是下課。她剛踏進教室門,班級就陷入了詭異的沉寂。秋生花樂沒有在意,徑自走向她的座位,卻在過道被一只手臂顫抖著攔住。
秋生花樂一眼認出那只手的主人,停下了腳步。
“秋生同學,你還好嗎?”沢田綱吉澄澈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擔心。
“沒事?!鼻锷窊u了搖頭,“只是起晚了?!?/p>
沢田綱吉欲言又止,眼神左顧右盼,似乎想詢問什么卻遲遲下定不了決心開口。
“誒,那委員長撒謊了?”周邊一個同學突然大聲驚訝道。
秋生花樂沒有看向那個同學,而是盯著沢田綱吉,眼里滿是疑惑,“沢田君,什么意思?”
沢田綱吉將早上云雀恭彌黑著臉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冷冷地吐出“秋生花樂生病了”幾個字之后轉身離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棕褐色的瞳眸一眨不眨觀察著少女的反應。
和想象中的秋生花樂因此而震驚或者感動的表情都沒有出現(xiàn),少女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她清楚了。
沢田綱吉不禁松了口氣。
秋生花樂聽著腦海里的機械音,好感度在此刻上升了一個點。
坐在后面的山本武托著腮,隨手轉動著筆,沉沉的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少女身上。
隔天就是寒假的正式開始,今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被改成了大掃除。連著學號的山本武和秋生花樂自然而然地被分配到了一組,負責擦樓梯的欄桿。
一同前往儲物間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秋生花樂為難地看著被放到架子最高處的盆和抹布,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山本武身上。
喉間溢出一聲悶笑,山本武一抬手把盆拿了下來。秋生花樂想接過,手卻撲了個空。
“我去打水。”
她沒有推拒,點了點頭。
他們班級因為老師在囑咐放假注意事項時花了不少時間,開始清掃時其它班級已經(jīng)走了一大半,樓梯幾乎很少人路過,只有她和山本武兩人。
“說起來,秋生和阿綱是和好了嗎?”
“嗯。”
“前段時間阿綱因為秋生的冷漠,很難過呢?!鄙奖疚渎唤?jīng)心地擦拭著欄桿。
“是嗎?”
“現(xiàn)在你們和好了,我很開心哦。”
秋生花樂動作一停,攥緊了手上的抹布,,“為什么?”
她和沢田綱吉的事情和他有關系嗎?
山本武沒有接她的話,手壓著抹布順著欄桿而下,直到和秋生花樂的手相碰。
“其實秋生根本不喜歡阿綱吧?!泵髅骶驮诙叄穆曇魝魅攵袇s顯得飄渺。
這樣近的距離,山本武輕易地捕捉到了秋生花樂在他的話說出口之后短暫的慌亂。
演技太差了。山本武勾起嘴角。
“啪嗒”,手中的抹布被山本武接過,扔到了水盆。他端著盆,挽起袖子的手臂健壯有力,清晰可見的青筋在小臂上蜿蜒,小麥色的皮膚和純白色的盆形成鮮明的顏色反差。
秋生花樂目光從他的手臂移開,張了張口,還沒說什么,就被山本武的話語堵了回去,他臉上帶著比往日更加燦爛的笑容,磁性的聲音響起。
“我先去把這些放回去了?!?/p>
“秋生,再見。”
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留下秋生花樂還怔愣在原處,似乎那句話只為了看她兵荒馬亂。
再回到教室時已經(jīng)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她看向山本武的書桌,已經(jīng)是一片空蕩,書包也失去了蹤影。
應該是回去了吧。
學校的大門已經(jīng)關上了一半,石墻的倒影被斜陽拉長,影子倏然晃動,在秋生花樂面前出現(xiàn)了此時本應離開的人。
“獄寺君?!?/p>
銀白色的發(fā)絲垂落在眼前,掩蓋住獄寺隼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秋生,喜歡十代目嗎?”
真正想問出口的話語被咽回喉間,獄寺隼人沒有勇氣將他自己和沢田綱吉相提并論。黑色褲子被抓出深深淺淺的皺痕,他的大腦早已一片空白,僅有殘存的意志堅持著。
即將到來的答案,決定了他這輩子僅有的一次悸動的命運。
特地選在寒假前,只為了得到結果之后,能夠有足夠的時間整理思緒。然而剛剛被山本武以陳述句說出她并不喜歡沢田綱吉的事實的秋生花樂卻應激起來。
“喜歡?!彼敛华q豫地回答。
沒有失落。
甚至還松了口氣。
他應該早就知道答案的。十代目那么好的人,有誰會不喜歡呢?
如果手能夠不顫抖就更好了。獄寺隼人用安定一些的左手握住右手,抬頭,湖水般碧綠的眼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他眉頭下壓,神色認真,“那以后不要做讓十代目難過的事情了?!?/p>
秋生花樂反應過來他指的大概是之前她和沢田綱吉冷戰(zhàn)的那件事。明明最初對沢田綱吉冷眼相對的獄寺隼人,現(xiàn)在卻站在沢田綱吉的立場來規(guī)訓她。
還有剛剛大概也算是在為沢田綱吉出頭的山本武。
不得不感嘆,沢田君的魅力實在很大。
她點點頭,“我會的,獄寺君。”
獄寺隼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呼出一口氣,大步地離開了。
他最后的眼神里有著秋生花樂看不透的情緒。但她懶得去思考。
秋生花樂只是困惑,明明她對沢田綱吉的好感已經(jīng)表達得那么明顯了,為什么他們還會質(zhì)疑呢?
沢田綱吉確實是很好的人,很溫柔,在他身邊似乎能源源不斷地得到溫暖。正常來說,她應該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事實上,她卻很難產(chǎn)生心動的情感,
喜歡難道是偽裝不出來的嗎?
秋生花樂定了定神。
至少沢田君目前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