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婆子被狠狠扇個倒仰,穿著繡花鞋的小腳舉到了空中。
眾人都未反應過來,趙老頭霍地起身,直勾勾瞪她:“老大家的,你要造反?”
周桂香扶著身邊的棺材才穩(wěn)住自己搖晃的身體,冷哼一聲:
“老不死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鬼主意?二叔要給兒子買工作缺錢,就想拿大哥的買命錢去用?想得美!
趙永明拿命換來的錢,除了我誰也別想用!
我就算是扔水里打水漂,也不可能讓你們拿去給他買工作!
看我沒娘家人,你們沒完沒了地欺負我。我念在趙永明對我不錯的份上順著你們,孝敬你們,現(xiàn)在男人都沒了,還想繼續(xù)拿捏我?做夢!”
趙老頭面色陰沉,趙老婆子則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喚。
周桂香冷眼旁觀,她知道這老太婆身體好,上輩子可是比他們活得都長,足足活到了92才死!
“娘,你怎么能這么跟爺奶說話?爹這才剛死你就這樣,你讓他怎么安息?”
靈堂上趙家的長輩們都穩(wěn)如泰山地坐著,沒人幫趙老頭和趙老婆子出頭,反倒是她的好大兒先跳出來,對著她這個親娘發(fā)難了。
“老大,那你說怎么辦?”周桂香深吸口氣,心平氣和詢問。
老大見自己娘終于恢復正常,就慣常地命令道:“錢當然要交給爺奶幫咱攢著,之后等老二、老三娶媳婦的時候用,娘你就別瞎操心了?!?/p>
“爺奶要是給二叔了怎么辦啊?”老三趙興富這時候插話了,他眼珠子亂轉,看著就不老實。
周桂香知道家里除了老大都不愿意把錢給公婆。
幾個孫子在老兩口心里還算有分量,但比起最出息的二兒子來,卻也要往后稍一稍。只是老二沉悶,老三狡猾,小女兒一心撲在男人身上,他們都指望別人沖鋒陷陣。
現(xiàn)在老三幫忙說話,多半是看出老大的態(tài)度有鬼,想趁機撈好處。
“胡說!”老大豎起眉,“爺奶肯定不會的,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況且,這錢給了爺奶,他們愿意怎么花就是他們的事,咱們都是一家的,二叔好了也好提拔我們?!?/p>
話音一落,周桂香抄起手邊沒剩幾個供果的盤子,沖著老大的頭砸過去。
“嘩啦”一聲,盤子碎了,老大的額頭上滴滴答答落下血滴。
“興強!”于白秋大喊一聲撲過去。
其他人見趙家的靈堂上居然見了血,頓時慌亂起來。
這可是不吉之兆。
在外頭的立馬轉身就走,屋里也有幾個不同姓的匆匆告別,最后堂屋里只剩下了面色不好看的趙姓人家。
“永明媳婦,你今天這把婆婆扇倒在地,把兒子腦袋砸出血,鬧得是哪出???”一婆子酸溜溜地問道。她明知道是是非對錯,但就是看不慣兒媳婦反抗婆婆。
“二伯娘,我還想問問您這大喪的日子,穿得這么喜慶是鬧哪出?不是想和我家男人結個冥婚吧?一把年紀了,穿紅戴綠的也不嫌丟人。”
上輩子周桂香就注意這人了,一屋子人,就她穿個深紅的襖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參加喜事?,F(xiàn)在見她還敢出聲,立馬懟回去。
“永明媳婦,怎么對長輩說話?!”二伯娘她男人頓時沖著周桂香吹胡子瞪眼。
周桂香多看他幾眼,這男人不是趙永明的親二伯,但平常見著趙永明就要念叨幾句,讓他要懂得敬重長輩,想來是想趁機從趙永陽身上撈點好處的。
“我就這么說了。你要覺得不行,就下去找我男人,找他念叨?!敝芄鹈凡恍嫉剜托σ宦?,也不管他如何跳腳,不再理會了。
“我怎么攤上這么個兒媳婦?。∮烂靼?,你怎么早早就去了呢!以后我們老倆可慘啦,要被壞兒媳婦趕出家去了!”
趙老婆子被人扶起來坐著,一直在看趙家各叔伯的臉色,現(xiàn)在見他們面露不虞,順勢哭嚎起來。
趙老頭也坐在椅子上愣愣看著大兒子棺材,一副失落神傷的樣子。
緊接著,于白秋紅著眼睛質問婆婆:“娘,有話咱們一家人可以坐下一起說,你何必在爹出殯的日子,把興強的頭打出血?不就是三百塊錢的事兒,咱們好好和爺奶說說,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得,一家子影帝影后。
周桂香深吸一口氣,擼起袖子,挨個罵回去:
“你個不知羞的老太婆,要不是你克子,我怎么會這么年輕就守寡?出嫁前就聽說你是克夫克子的天煞孤星,沒想到真是,我看二叔三叔都要危險了,爹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還把你趕出去,我沒替老趙家把你休了都是給你臉了!”
“爹你也是,兒不孝父之過,你看二叔這么大人,都在縣里當大官了,還要回家要錢給孩子買工作,既不孝敬也不清廉。你要是管不了,我改天去縣里反映,讓有關部門查查二叔能不能勝任教育局的工作。”
“于白秋,枉費你還是京市來的知青,說話顛三倒四,連是你男人先不忠不孝的都沒弄明白,就敢替男人出頭,我看你高中都是找關系上的吧?還考大學,能考上才是有鬼!”
幾人被罵的腦袋發(fā)懵,紛紛不可置信地望向周桂香。
“你……”趙老婆子指著周桂香的手都在哆嗦。
“你什么你,別用手指我,和你這不吉利的人在一個屋里,我都怕縮短我壽命?!敝芄鹣阃笸肆藥撞?,一副不愿意和她靠近的模樣。
頓時圍在趙老婆子身邊的幾個嬸子嫂子,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趙老婆子氣得胸疼,趕緊回頭在堂屋找人,但見兩個兒子都出去送客了不在,只能跟三兒媳說道:“老三家的,快過去,把你大嫂打醒,我看她是被水鬼附身了!”
趙葉子被點名心里不情不愿,她都躲得遠遠的了,居然還是被婆婆找到了。這錢本來就和三房一點關系沒有,現(xiàn)在要她去打大嫂,以后她們還見不見面了?
只是二伯哥和二嫂都是當官的,她也實在想巴結。
周桂香掃一眼糾結的趙葉子,根本不放在眼里。這個三弟妹向來偷奸?;瞎ぶ荒苜嵃藲q小孩兒的工分,哪里比得上她每天十公分的力氣。要知道真打起來,連三叔趙永志都未必是她對手。
“老三家的,還不快去?”趙老頭沉著臉催促一聲。要不是他是公爹不好對兒媳婦上手,他就直接自己去打了。
聞言,周桂香頂著眾人或好奇,或嫌惡的目光,邁步出了堂屋,走進廚房抄起一把菜刀。
走出廚房,兩個小叔子結伴回來,見到她手中的刀都是一愣。
周桂香斜了二人一眼,回到堂屋,當著眾人的目光“哐”一聲把刀插進棺材蓋里:“誰還想要錢?過來,我和你理論理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