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后，周桂香重申自己的要求：“沒有每月十塊錢，我絕對不會養(yǎng)公婆的。至于十塊怎么來，你們自己商量吧。”
“大嫂，你就不怕興強(qiáng)兩口子被人指指點點？”趙永陽威脅道。
趙興強(qiáng)立馬懇求地叫道：“娘！”
周桂香一巴掌扇過去：“叫叫叫，叫魂？你娘又沒死，不用你叫！你想養(yǎng)你爺奶，你就替你二叔三叔拿十塊錢?！?/p>
她這一下用了十成力氣，把趙興強(qiáng)扇得一個趔趄。于白秋本想去扶，卻害怕被婆婆打，僵硬地立在原地，不去看男人被打慘了的樣子。
趙永陽沒了拿捏周桂香的法子，但依然不打算掏十塊錢，干脆扯下身上的白布，轉(zhuǎn)身就走。
趙永志見二哥要走，連忙拉住人：“二哥，事情還沒說清楚你就要走？”
二哥回縣里能得個清凈，但他可是和大房住在一起，萬一大嫂真不管不顧把爹娘扔出來，他這個親兒子能不養(yǎng)嗎？到時候養(yǎng)老的一下子就成三房了，這可不行。
“放開我！”趙永陽生氣地甩開弟弟，抬腿要跑，緊接著屁股就挨了一腳，整個人往前撲倒，磕了個狗啃屎。
周桂香放下腳：“沒說清楚就想走？今天你們兩家必須給我十塊錢，不給別想出這門?！?/p>
趙永陽摔狠了，門牙都磕掉一半。
趙老婆子心疼地直拍大腿，想沖過來和周桂香拼命，見著她手里的菜刀又停下了。
“夠了?！壁w老頭算看明白了，三房人都指望不上，但現(xiàn)在說要去跟二房、三房養(yǎng)老，就是和這兩個兒子結(jié)了仇，他們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他了。
他和老婆子只能繼續(xù)留在大房，但大兒子死了，大兒媳突然跟瘋狗似的見誰咬誰，現(xiàn)在還要逼著兩個兒子拿錢，繼續(xù)放任下去他們兩個老家伙真的要被三家人拋棄了。
“老大的死亡賠償你全拿走了，里面本來應(yīng)該有我們老兩口一份，就算是養(yǎng)老錢了。”趙老頭見周桂香還想反駁，立馬接上，“公社的干事都說了有我們的，你就是告公安也沒用。要是不想養(yǎng)老，就把錢拿出來，我和你娘出去單過?！?/p>
趙永陽好不容易爬起身，還沒來得及心疼自己的門牙，就聽到親爹的話，頓時心涼了大半。
這一切事都因三百塊錢而起。
就因為他貪心那三百，所以才撒謊說要給兒子買工作。爹娘保證把三百給他，沒想居然到被大嫂聽到，還在出殯的時候鬧得人盡皆知，壞了他的名聲。現(xiàn)在又因為養(yǎng)老的事和爹有了嫌隙，真是得不償失。
“呵?！敝芄鹣憷湫σ宦?，“什么便宜都讓你們占了，不可能，我不怕告公安，就看你們好兒子怕不怕鬧到縣里去了?！?/p>
趙老頭沒再開口。他這個當(dāng)?shù)囊呀?jīng)讓步到這份上，兩個兒子要還是那個態(tài)度，他以后肯定也指望不上他們。那他手里的好東西，自然也不會再給兩個人了。
看一眼親爹，見他不容置疑的神情，趙永陽和趙永志就知道他們繼續(xù)說下去，恐怕爹也不會護(hù)著了，反而還會和爹娘徹底離心。
趙永志心中不服氣，覺得自己一點好處沒占到，現(xiàn)在還要往外掏錢。
趙永陽則后悔沒和媳婦一樣找個借口不回來參加葬禮。
“我們兩個一個月給你五塊錢，十塊太多了，拿不出來。”沉默許久，還是趙永陽發(fā)話了。
深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狠，周桂香冷哼一聲，伸出手來：“先把這個月的給我?！?/p>
趙永陽回頭看向趙永志。
趙永志也知道這次是逃不過去了，只能先給了，下個月開始再想辦法不給。他推了推旁邊的趙葉子，趙葉子不情不愿地回屋拿了兩塊錢。
“還差五毛?！壁w永陽面無表情地看著手心的兩塊錢。
趙葉子只好從口袋又掏了五毛。
趙永陽利落地從自己褲子口袋拿了兩塊五，一起扔桌子上，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周桂香扔下菜刀，數(shù)了數(shù)，一起收進(jìn)懷里。
趙永志見二哥離開，立馬也帶著媳婦跑了。
趙老頭和趙婆子也不愿意再和大兒媳打交道，話都不說一句，就回了房間。
趙興強(qiáng)幾人面面相覷，也想離開，但又眼饞親娘今天收起來的三百多塊錢。
“娘……”老三趙興富腆著臉湊過去，要零花錢。平日里娘最寵他了，自從分了家，娘手里有錢之后，他每次要，都或多或少能拿到幾毛。這次娘拿到這么多錢，他可得多要些，不能便宜了大哥大嫂。
老大趙興強(qiáng)和大兒媳于白秋也走近幾分。不可能只讓老三占便宜，他們兩口子也早就盯上這些錢了，就等著錄取通知書下來問爺奶要錢上學(xué)，沒想到親娘把錢握到了手里，那倒是更方便幾分，只可惜不能巴結(jié)二叔了，不知道上學(xué)的事會不會有變故。
回頭看一眼糟心的三個兒子，周桂香點了相對老實的老二：“去把你小妹找回來，帶不回來以后就不用回家了?！?/p>
老二手足無措：“我……不知道……”
周桂香皺眉擺手：“去知青院找?！?/p>
趙曉萍這段時間跟知青院一個小白臉知青打得火熱，十里八鄉(xiāng)的貓狗都知道了，老二居然還說不知道妹妹在哪兒。
說他榆木腦袋都是贊美了，怕不是她錯把胎盤養(yǎng)大了吧？
沒一個省心的。
周桂香轉(zhuǎn)身一腳踹向身邊老三的腿彎，將人踹得跪倒在地，然后又如法炮制，讓老大和大兒媳也都跪下了。
“別起來，好好反省反省今天做錯了哪些事情，之后我再和你們算賬?！?/p>
老三面露不忿：“娘，我可是向著你的……”沒說完，一巴掌過來，把他半邊臉扇腫了。
老大本來也想說話，但感受一下仍然火辣辣又腫脹繃緊的臉頰，最終還是憋回了肚子里。
大兒媳瑟瑟縮縮，低著頭連個哼都沒發(fā)出來。
沒想到這三人里最看事兒的居然是于白秋。
周桂香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喉。
上輩子她傷心不已，出殯這天除了哭就是哭，四個兒女沒人來安慰她一句。三百塊錢大隊長直接給了趙老婆子，她見都沒見到，最后還因為脫水暈倒在了靈堂里。
也許她早就該察覺出兒女們對她的真實態(tài)度，知道這些人根本靠不住才對。
沒喝幾口，老二拉著小妹進(jìn)來了。
“干嘛啊，你們商量事兒又沒我說話的份兒，讓我回來干什么？”
趙曉萍噘著嘴，十分不樂意，一進(jìn)門就向她娘抱怨，看到堂屋里都沒人了，更是生氣被打斷好事，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周桂香雙眼一瞇：“怎么，耽誤你和那個知青滾草垛子了？我和你爹這么要臉的人，怎么生了你這個沒皮沒臉的騷貨？真是隨你奶隨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