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疲倦地敲打著老舊木屋的窗欞,將窗外的密林暈染成一片深綠色的墨漬。
陳默蜷縮在壁爐旁,聽著柴火噼里啪啦的爆響,卻怎么也暖不透骨子里的寒意。
這是他獨(dú)自在這片深山老林里度過的第三個月,作為護(hù)林員,孤獨(dú)是家常便飯,
但今晚的寂靜里,似乎藏著某種不尋常的東西。“咚?!币宦曒p響,
像是有人用指關(guān)節(jié)叩了叩門。陳默的心猛地一縮,握著火鉗的手緊了緊。
這地方方圓十里不見人煙,怎么會有人敲門?他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雨聲依舊,除此之外,
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大概是風(fēng)吹動了什么東西吧?!彼参孔约海?/p>
往壁爐里添了塊木柴。火焰猛地竄起,將他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忽大忽小,
像個不安的幽靈?!斑?、咚、咚?!边@次的敲門聲清晰了些,節(jié)奏不緊不慢,
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陳默的頭皮瞬間發(fā)麻,他慢慢站起身,抄起墻角的獵槍。
槍膛里沒有子彈,他來的時候,管理處說這里生態(tài)好,怕誤傷動物,嚴(yán)禁攜帶實(shí)彈。此刻,
這冰冷的金屬只給他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他踮著腳走到門邊,
透過門上那塊模糊的玻璃向外望去。雨幕中,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難道是幻覺?
這幾個月的獨(dú)居,讓他的精神有些敏感。他搖搖頭,剛想轉(zhuǎn)身,敲門聲再次響起,這一次,
力道明顯大了許多,震得門板都在輕微晃動?!罢l?”陳默的聲音有些干澀,他清了清嗓子,
又問了一遍,“外面是誰?”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雨。但那敲門聲卻停了。陳默站在門后,
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等了一會兒,外面依舊沒有動靜。也許真的是動物?
比如迷路的鹿,不小心撞到了門?他試著說服自己,手卻還是緊緊握著獵槍。
就在他準(zhǔn)備放松警惕時,門把手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轉(zhuǎn)動聲。陳默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老舊的黃銅門把手,正在被外面的什么東西緩緩向下壓去。“咔噠。
”鎖舌發(fā)出一聲輕響,門,竟然被從外面推開了一條縫。
冰冷的雨絲夾雜著泥土的腥氣涌了進(jìn)來,吹得壁爐里的火苗一陣搖曳。陳默嚇得連連后退,
獵槍差點(diǎn)掉在地上。他死死盯著那條門縫,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還是……別的什么東西?門縫越來越大,一個黑影慢慢擠了進(jìn)來。陳默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不是人。那是一個巨大的黑影,渾身覆蓋著濕漉漉的黑色毛發(fā),在昏暗的光線下,
泛著油光。是熊!陳默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深山里有黑熊并不奇怪,
但他從未聽說過黑熊會敲門,甚至轉(zhuǎn)動門把手!這太不合常理了。那只黑熊站在門口,
龐大的身軀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它低著頭,似乎在嗅著什么,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呼嚕聲。
雨水從它的毛發(fā)上滴落,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水漬。陳默嚇得渾身發(fā)抖,他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逃跑的舉動都可能激怒這頭猛獸。他只能盡量蜷縮在壁爐旁,屏住呼吸,
祈禱這頭熊只是誤闖進(jìn)來,很快就會離開。黑熊抬起頭,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光,
直直地看向陳默。那眼神不像野獸,反而帶著一種……近乎人類的審視。
陳默被它看得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它的目光下。
黑熊慢慢地向前挪動著腳步,每一步都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它的鼻子在空氣中翕動著,似乎在尋找什么。陳默縮在壁爐旁,一動也不敢動,
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突然,黑熊停在了陳默的床前。它低下頭,
用巨大的熊掌扒拉著床上的被子,喉嚨里發(fā)出更加低沉的呼嚕聲。陳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它想干什么?就在這時,陳默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比剛才更甚。
那味道混雜著雨水、泥土和某種腐爛的氣息,熏得他幾乎作嘔。他這才注意到,
黑熊的毛發(fā)上似乎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東西,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是血!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沉,這頭熊身上有血!它剛才去了哪里?難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熊在他的床上翻找著什么。它的動作很笨拙,卻又帶著一種奇怪的執(zhí)著。
被子被它掀到了地上,枕頭也被它拍得粉碎,露出里面的棉絮。突然,黑熊發(fā)出一聲低吼,
似乎找到了它想要的東西。它用熊掌從床底下扒拉出一個鐵盒子,
那是陳默用來存放重要物品的。盒子上了鎖,但在黑熊巨大的力量面前,
那把小小的鎖顯得不堪一擊?!斑青辍币宦暎i被拍斷了。黑熊掀開盒蓋,把頭湊了進(jìn)去,
似乎在嗅著什么。陳默緊張地看著它,不知道它到底想找什么。
那個盒子里只有他的身份證、一些現(xiàn)金和幾張家人的照片。黑熊在盒子里翻了一會兒,
突然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它猛地抬起頭,那雙幽光閃爍的眼睛再次看向陳默,
眼神里充滿了暴戾和……怨恨?陳默被它看得遍體生寒,他感覺這頭熊好像在指責(zé)他什么。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護(hù)林員,來到這里不過三個月,從未傷害過任何動物。
黑熊咆哮著,猛地舉起前掌,朝著陳默的方向拍了過來。陳默下意識地舉起獵槍格擋,
只聽“哐當(dāng)”一聲巨響,獵槍被拍飛出去,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陳默也被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摔倒在地,后腦勺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看到黑熊已經(jīng)朝他撲了過來。千鈞一發(fā)之際,陳默猛地向旁邊一滾,
躲開了黑熊的撲擊。黑熊龐大的身軀撞在壁爐上,幾塊燃燒的木柴被撞了出來,
散落在地板上,點(diǎn)燃了掉落的被子。火焰“騰”地一下竄了起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也照亮了黑熊那張猙獰的臉。陳默這才看清,黑熊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
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頜,看起來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傷。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黑熊的脖子上,
似乎掛著一個什么東西。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東西閃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像是一個項圈。
一個被馴養(yǎng)過的黑熊?陳默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墒?,誰會在這深山老林里馴養(yǎng)黑熊?而且,
這頭熊看起來充滿了野性和怨恨,完全不像被馴服的樣子。黑熊被火焰激怒了,它轉(zhuǎn)過身,
再次朝著陳默撲來。這一次,陳默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躲了。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像是……鈴鐺聲?
清脆的鈴鐺聲,在這狂暴的雨聲和黑熊的咆哮聲中,顯得格外突兀。陳默猛地睜開眼睛,
看到黑熊的動作突然頓住了。它那充滿暴戾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迷茫和痛苦。它抬起頭,
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喉嚨里發(fā)出一種奇怪的嗚咽聲,像是在哭泣。陳默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門口空無一人,只有冰冷的雨絲在飄落。那鈴鐺聲卻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耳邊響起。
黑熊的身體開始顫抖,它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熊掌,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困惑。
它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哀鳴,然后猛地轉(zhuǎn)過身,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口跑去。它的動作慌亂而笨拙,
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東西。跑到門口時,它還回頭看了陳默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
有恐懼,有怨恨,還有一絲……哀求?然后,它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只留下滿室的狼藉和那股濃烈的腥臭味。陳默癱坐在地上,渾身冷汗淋漓,
后腦勺傳來陣陣劇痛。他看著門口,又看了看地上燃燒的火焰,
感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那頭熊……它為什么會敲門?為什么要找那個鐵盒子?
它脖子上的項圈和臉上的傷疤是怎么回事?還有那奇怪的鈴鐺聲,又是從哪里來的?
無數(shù)的疑問在他腦中盤旋。他掙扎著站起來,走到門口,想看看黑熊去了哪里。門外,
雨依舊下得很大,漆黑的密林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吞噬了所有的光線。他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聽到雨水敲打樹葉的聲音,和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幾聲不知名的獸吼。
就在他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的時候,他的腳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他低下頭,借著屋內(nèi)透出來的火光,
看到地上有一個小小的金屬鈴鐺。鈴鐺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還掛著幾根黑色的毛發(fā)。
陳默撿起鈴鐺,入手冰涼。他輕輕一搖,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和剛才他聽到的一模一樣。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半個月前,他在巡山的時候,
曾經(jīng)在一片林子里發(fā)現(xiàn)過一些奇怪的痕跡。那里的樹木被砍倒了一片,
地上散落著一些生銹的鐵鏈和……一個破碎的項圈,和他剛才看到的黑熊脖子上的那個很像。
當(dāng)時他以為是以前有人在這里馴養(yǎng)過動物,后來又遺棄了,并沒有多想。現(xiàn)在想來,
難道那頭黑熊就是曾經(jīng)被馴養(yǎng)在這里的?它臉上的傷疤,是不是就是當(dāng)時留下的?可是,
那鈴鐺聲是怎么回事?是誰在搖鈴鐺?為什么黑熊聽到鈴鐺聲會那么害怕?
陳默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關(guān)上門,用身體頂住,然后開始檢查房間里的東西。
除了被黑熊破壞的床和散落的木柴,似乎沒有其他異常。那個鐵盒子還在地上,
里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他撿起一張家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父母笑得很開心。看著照片,
他突然感到一陣后怕。如果剛才黑熊沒有突然跑掉,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壁爐里的火還在燃燒,溫暖的光芒卻驅(qū)不散他心中的寒意。他走到壁爐前,
想把散落的木柴撿起來,卻在靠近壁爐的墻角處,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些黑色的毛發(fā),和黑熊身上的很像。但不同的是,
這些毛發(fā)上似乎沾著一些白色的粉末。陳默用手指捻起一點(diǎn)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
一股淡淡的、類似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這深山老林里,怎么會有消毒水的味道?
陳默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突然想到,剛才黑熊身上的血腥味,
似乎也夾雜著一絲消毒水的味道。難道,那頭熊受傷了,有人給它處理過傷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