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扭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她已經(jīng)把口罩摘下來了,又露出了那一張令人心寒的臉。
我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還想給那位潑硫酸的女人說一句潑得好。
哪怕我知道她這樣的大明星很多時候身不由己,但還是生不出任何同情心來。
畢竟我自己,也算是被小三拆毀愛情的人吧。
我?guī)е裥〗氵M(jìn)了客房,讓她躺在床上。
我先是去打了一盆熱水出來放在一邊,拿洗臉巾細(xì)細(xì)地給她臉上擦干凈,然后才拿出我化妝專門用的胭脂盒。
我先是將她的輪廓用粉輕輕掃了一遍,又將細(xì)粉在她毀掉的地方輕輕描摹,讓她的肌膚看起來更接近于常人的細(xì)膩面孔,而非凹凸不平的模樣。
對于死人,他們的臉通常都會是千奇百怪的,這個時候我要將他們的臉鋪上很厚的一層脂粉,這樣就看不出來死后是什么樣子了。而對于邱小姐,我自然也是用同樣的辦法。
給死人化妝的東西與給活人化的不同,它更有持久性,可以說是做了一張新的臉皮黏在那人的臉上。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的面相也更加接近死人面。
了無生機(jī)。
邱小姐現(xiàn)在的臉便是這樣,厚厚的一層脂粉上去之后,她的五官都變得不真實了,不像一個活人,更像是一個手扎的紙人,驚悚得不行。
我給死人化妝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一股涼意順著我的脊背往上爬,就連手都在抖。
這個時候,玉蟬上面的血絲突然流動起來,我覺得一股暖意涌上,找到了平時給死人化妝的感覺。
那塊玉蟬又重新恢復(fù)平靜,在我的脖子上靜靜的。
給邱小姐化妝,花了將近**個小時。
我一直害怕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細(xì)細(xì)研磨了許多遍,又擔(dān)心哪個地方不夠立體,站在遠(yuǎn)處觀摩了好久才重新上手。
一來二去,她的妝容總算定了下來。
我是按照她以前的臉給化的妝,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和之前別無二樣。
就在我下意識要拿自己的脂粉盒給她點唇時,突然想起了爺爺說的話。
點唇的手僵在半空中,緩緩放下來,松了口氣。
好在還是在最后關(guān)頭想起來了,否則要是出了事那還得了?
我拿起爺爺給我的那盒脂粉打開。
里面的胭脂粉比起我的那盒更加細(xì)膩,只是這樣看著,就感覺這顏色很真實。
好像是從誰的唇上剝落下來的顏色。
我連忙收了心思,壓制住心中的胡思亂想。
應(yīng)該只是顏色更相近逼真,怎么可能真的是從活人身上弄下來的呢?
我將口脂涂在邱小姐身上。
神奇的一幕就在此刻發(fā)生——原本死氣沉沉的臉,突然變得有活力起來。
甚至比邱小姐之前那張臉更要艷麗幾分。
我心中驚奇,卻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喊出來。
而是收拾好東西之后才喚醒了她:“邱小姐,已經(jīng)好了?!?/p>
我拿過一面鏡子,邱小姐接了過去,左看右看了好久,臉上盡是滿意的神情。
“好,有勞紀(jì)小姐了,我很滿意。”
我們兩個一起從客房走了出去,爺爺像是算好時間一樣,也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
邱小姐走到爺爺面前,把一張銀行卡拿給他,爺爺又叮囑了一些話,邱小姐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記下了,然后才離開。
我拿著那盒胭脂,迫不及待地問:“爺爺,這盒胭脂到底是怎么回事?”
“湘湘啊,該問的不用你問,不該問的你別問,爺爺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爺爺沒有記錯的話,你晚上要上班了?!?/p>
他沒有把胭脂盒拿走,只是讓我務(wù)必好好保管,說不定以后還會用上。
我看著爺爺?shù)谋秤?,陡然升起一股無力感。
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卻還要幫著紀(jì)家做事,就因為我姓紀(jì)嗎?
我將胭脂盒收起來,回房睡了一覺。
鬧鐘準(zhǔn)時響了起來,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我匆忙換好衣服去了殯儀館,卻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的殯儀館氣氛都有些不同。
以往從來不走到一起的同事這個時候也都聚在一起,三三兩兩地在一邊說著什么話。
我沒去搭理,只是先去工作室打了卡。
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本比我還早的李主任這個時候居然不在。
一個同事路過,對我點了點頭:“湘湘,晚上好啊?!?/p>
我回了一個笑容:“嗯,晚上好?!?/p>
我要回我自己工作崗位的路上,卻聽見了不少人都在八卦李主任沒有來的原因。
“誒,今天那李扒皮沒來也太奇怪了吧?!?/p>
“你管他做什么?難道你還希望他來?。俊?/p>
“話也不能這么說啊,我只是覺得奇怪,老板也說了他沒請假,他這人什么樣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抓請假那可是第一名,現(xiàn)在他居然自己曠工了?”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小張說他昨天就一直有些不對勁,好像在跟空氣自言自語,還一臉很害怕的樣子?!?/p>
“要我說啊,這就是平時虧心事做多了,鬼找上門來了。”
“去去去,你也是殯儀館上班的,怎么凈說些胡話,小心鬼晚上找你啊!”
“哎呀,你別說了,怪滲人的?!?/p>
“……”
李主任不在,殯儀館也一改之前沉悶的樣子,同事之間該說說,該笑笑,玩得不亦樂乎。
我聽到李主任沒來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抬手握住脖子上的玉蟬。
就在前兩天,自己還一直抵觸蛟君的時候,他卻問了我誰騷擾我了。
我當(dāng)時說了李主任,難不成……
我抿了抿唇,不敢再妄想下去,只是往自己崗位上走。
一個男同事看了我一眼,對我笑道:“湘湘,今天李主任不在,你可以放松點了。”
平時李主任對我騷擾,可以說是所有同事都知道了。
他們都以為我會順著李主任床上去,但沒想到我一直拒絕。
身在李主任的監(jiān)管之下,他們當(dāng)然知道我平時有多不容易。
能說出這番話,也是打心里替我高興。
哪怕只是一個晚上,那也夠讓人放松的了。
“這話你可別讓他聽去了,小心他給你穿小鞋。”我打趣了他一句,同事聽見了都跟著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