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阮清婉身體痊愈那日,沈清禾特意訂了最昂貴的流霞醉。
琉璃杯相碰發(fā)出清脆聲響,沈硯辭望著杯中清甜純釀,聽著阮清婉溫柔道謝。
“多虧你這些日子照料,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p>
沈清禾攬住他的胳膊,嬌笑道。
“哥,你與清婉嫂嫂的婚禮,定要大辦特辦,如此佳偶天成,不轟動全京城可不行!”
沈硯辭手指一頓,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一位少女滿臉驚愕,將一枚玉佩狠狠扔出。
“我們是兄妹!”
他記得,他好像隱忍著,彎腰將玉佩撿起。
可現(xiàn)在,他下意識摸向腰間,那里卻空空如也。
近來,這種莫名的恍惚愈發(fā)頻繁,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極為重要的東西。
籌備婚禮的日子里,沈硯辭如同提線木偶般配合著一切安排。
試穿喜服時,裁縫師傅夸贊他身姿挺拔;
挑選聘禮時,沈清禾興奮地說如此貴重之禮定能轟動京城;
就連商討婚禮流程時,阮清婉輕聲細語的安排,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大婚當日,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沈硯辭騎著高頭大馬,紅色的喜服讓他倍感壓抑,領口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抬手松了松衣領,目光望向回侯府路上的熟悉景色。
這些日子,零碎的記憶片段時常在夢中浮現(xiàn)。
有人會在他伏案處理公務時,悄悄端來一盞清茶;
有人會在大雨傾盆時,固執(zhí)地站在侯府門口,只為給他送一把傘;
有人會在深夜,蜷縮在他懷中,輕聲勸他少飲酒……
所有人都說,那個人是阮清婉。
可為何……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馬在侯府門前停下,護衛(wèi)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侯爺,該去拜堂了?!?
沈硯辭翻身下馬,腳步卻異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他一步一步走向后方花轎,周圍的喧鬧聲、祝福聲,在他耳中都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
“新娘子要進門啦!”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撩開花轎珠簾,彎腰將身著嫁衣的阮清婉抱起。
懷中的女子很輕,可他卻覺得心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疼痛難忍。
她身上飄散著淡淡的胭脂香,優(yōu)雅迷人,卻讓他覺得陌生至極。
陌生?
沈硯辭忽然想起那個夜晚。
黑暗中,他抱著懷里的人,鼻尖縈繞的是另一種獨特的香氣,那香氣讓他感到熟悉而沉醉。
“清婉,你可曾換過香粉?”他突然開口問道。
阮清婉愣了一下,隨即嬌嗔道:“一直用的這款,你怎會突然問起?”?
沈硯辭微微皺眉。
“無事?!?/p>
可心底那個聲音卻愈發(fā)強烈 —— 不對,都不對。
婚禮現(xiàn)場布置得奢華至極,紅綢、鮮花、彩燈,應有盡有。
沈硯辭將阮清婉放下,兩人相攜走至前廳,喜婆激昂的聲音響起:“一拜高堂!”?
全場突然安靜下來。
沈硯辭站在那里,只覺得所有聲音都在遠去。
唯有一個念頭在心中不斷叫囂著。
錯了,都錯了,你不能娶她!你要娶的不是她!
可若不是阮清婉,那又是誰??
“…… 小侯爺?”
喜婆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小侯爺莫不是太過緊張?”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聲。
“這是怎么回事?小侯爺臉色這般難看……”?
“不會是這個時候想起來了吧?我就說,當初宋公子對那誰……如此欺瞞他,等他恢復記憶……”?
“那又如何?那人早已離開京城,即便想起來,又有何用?”?
阮清婉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
喜婆干笑兩聲,:“小侯爺,該拜堂了?!?
沈硯辭頭痛欲裂,感覺大腦仿佛要被撕裂,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來。
他依舊看不清記憶中少女的面容,但心底卻無比清晰地知道。
那個人,絕不是阮清婉。
“我……”
他臉色難看得厲害,頭疼地幾乎站不住,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阮清婉仰頭看他,眼里滿是乞求。
“我不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