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晚棠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了柴房。
后背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痂,稍微一動就撕裂般地疼,她強撐著爬起來,敲了敲門。
門外傳來護院冷漠的聲音:“沈小姐說了,你還不長教訓(xùn),要繼續(xù)關(guān)三天,不吃不喝?!?/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侯爺也同意了?!?/p>
沈晚棠靠著門滑坐在地上,忽然笑了。
沈清禾恨她,她比誰都清楚。
當(dāng)年陰差陽錯,自己占了沈清禾沈府千金的位置,讓她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
好不容易她認(rèn)祖歸宗,可沈硯辭卻不肯讓她這個假千金離開,寵她寵得無法無天,沈清禾連趕她走都做不到。
如今,沈硯辭失憶了,不記得她,也不記得他曾經(jīng)對她瘋狂偏執(zhí)的愛意。
沈清禾終于有機會報復(fù)她了。
沈晚棠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沒有掙扎,也沒有再敲門。
再過幾日,她就能徹底離開了。
沒必要在最后關(guān)頭徒增波折。
就這樣吧。
柴房里窗戶全被釘死,分不清白天黑夜。
沈晚棠蜷縮在角落里,傷口疼得睡不著,只能數(shù)著自己的呼吸熬時間。
沈清禾每天都會讓人丟進來一沓畫像。
畫中,全是沈硯辭和阮清婉的親密瞬間——
他帶著阮清婉出席宴飲,低頭在她耳邊說話;
他低頭為她整理裙裾,體貼又溫柔;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玉鐲戴在阮清婉手上;
每一張畫像背面,沈清禾都用朱筆寫滿了譏諷的話 ——
“這才是兄長該有的妻子?!?/p>
“你算什么東西?”
“別做夢了,他永遠都不會想起你?!?/p>
三天后,柴房的門終于被打開。
刺眼的光照進來,沈晚棠瞇了瞇眼,看到沈清禾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清婉姐的生辰宴,我哥辦得可氣派了?!?她笑得惡意滿滿,“你還愣著作甚,還不趕快去伺候!”
沈晚棠撐著墻站起來,腿軟得幾乎站不穩(wěn),卻沒有拒絕的余地。
胡亂擦了藥,喝了點水,塞了幾口吃食,她就被趕去了宴會現(xiàn)場。
果然如沈清禾所說,沈硯辭把這場生辰宴辦得極盡奢華。
整個宴會場雕梁畫棟,頂部竟能透出漫天璀璨星斗,華貴透亮的琉璃杯人手一只,價值千兩白銀一壇的流霞醉足足裝滿了十輛馬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沈硯辭贈予阮清婉的賀禮。
一支價值萬金的青鸞銜珠金步搖。
他親手為她戴上,滿堂賓客轟然喝彩。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竊竊私語——
“沈小侯爺是真的失憶了嗎?他從前可是為了沈晚棠癡狂得……”
“休要多嘴!沈府也是膽子大,趁他失憶趕忙到阮家下聘,也不知道等他哪日憶起來往事,會不會掀了整個沈府……”
“聽說他這失憶難以痊愈,御醫(yī)說的……”
沈晚棠垂首,默默做著手上的活計,仿佛這些閑言碎語與她無關(guān)。
直到——
一雙繡鞋停在她面前。
她抬頭,對上了阮清婉含笑的眼睛。
“沈晚棠?!彼瘟嘶问种械木票K,紅唇微揚,“上次我送你的見面禮,還滿意嗎?”
沈晚棠抬眸看著阮清婉,“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p>
她輕聲說,“沈硯辭如今失憶了,對我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也不會打擾你們?!?/p>
阮清婉笑了,紅唇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你說得倒是輕巧。我傾心他多年,當(dāng)年好不容易盼到定親,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她的指甲掐進她的手臂,眼里翻涌著扭曲的恨意。
“結(jié)果呢?他轉(zhuǎn)頭就宣布非你不可!我太想嫁給他,甚至愿以全部家財相贈做嫁妝,他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將我趕了出去……”
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那日,瓢潑大雨,我不死心還要去找他,結(jié)果又看見他哄著你,我親眼目睹,他把你壓在雕花窗前,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深情,說全天下,他只要你……”
“你知道那日,我有多絕望嗎?如今你一句‘不會打擾’就能抵消我往日受過的傷害?!”
她后退一步,優(yōu)雅地整理了下裙裾,笑容甜美又惡毒。
“沈晚棠,記住,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
沈晚棠站在原地,后背滲出冷汗,有種強烈的不安預(yù)感。
她放下托盤剛要離開,大堂突然響起阮清婉驚慌的聲音 ——
“我的步搖不見了!”
全場嘩然。
“那可是沈公子剛送的步搖!”
“誰這么大膽敢偷?”
混亂中,阮清婉楚楚可憐地看向沈晚棠,手指直接指向她:“我剛才只和她說了幾句話……”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沈晚棠。
沈硯辭的眼神最冷,像淬了冰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