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車門打開，陸沉護(hù)著車頂，同時對葉楠笙伸出了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刻，蘇曉棠也回過了身。
望見這扎心一幕，她竟意外的沉著。
或許是想明白了，所以才會在此刻顯得那么風(fēng)平浪靜。
換做從前，她指不定要怎么哭上一場了。
可此刻，她只想問問陸沉那句“楠笙比你更適合當(dāng)媽媽”是什么意思。
“陸沉，你什么意思？”
蘇曉棠的嘴唇有些發(fā)抖，聲線也變了調(diào)。
葉楠笙下了車，手一直搭在陸沉的臂彎里，月色下，一雙影子投在路面上，被拉得長長的。
陸沉像是沒聽到蘇曉棠說話一樣，帶著葉楠笙就要進(jìn)悅園去。
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多少次被忽視了。
蘇曉棠的心，早就千瘡百孔了，可關(guān)于女兒，她還沒辦法松手。
于是，她上前去，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就攥住了陸沉的手腕，她大聲呵斥他：“陸沉，你說話！”
終于，陸沉停下了腳步，也回過了頭，他看著蘇曉棠，眼里都是涼薄和冷漠，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輕松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時并開口說：“你工作忙，瑤瑤又還小，她需要人照顧，等你懷上二胎了，瑤瑤也交由楠笙來照顧?！?/p>
陸沉向來都是這樣，做什么決定，他從不會跟蘇曉棠商量，都是以通知的口吻告訴她。
可這一次，蘇曉棠不會再任由他亂下決定了。
而且當(dāng)初決定去鄰省進(jìn)修時，蘇曉棠也是早早為瑤瑤物色好了月嫂。
可直到上個月她才發(fā)現(xiàn)，月嫂早已經(jīng)被陸沉給辭退了。
她出差的這半年里，葉楠笙住進(jìn)了悅園，和陸沉以及陸瑤過上了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
蘇曉棠沒想過鬧，是因?yàn)樗€尚存一絲希冀，覺得陸沉是認(rèn)可她陸太太身份的。
可沒想到無形之中，她的女兒也被人給奪走了。
這叫她怎么瀟灑離開？
談起女兒由誰帶這個問題，蘇曉棠還是被擾亂了理智，她的語氣有些激動：“我可以自己帶孩子，用不著外人?！?/p>
陸沉全然無視了蘇曉棠的態(tài)度，只是下達(dá)命令說：“就這么定了?！?/p>
蘇曉棠來了氣，一改平常的好性子，她大聲抗拒說：“我說了，我可以自己帶?！?/p>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站在陸沉身后的葉楠笙見形勢不對，就小聲說：“阿沉，你和蘇小姐先聊，我進(jìn)去看看瑤瑤?！?/p>
陸沉點(diǎn)頭應(yīng)下后，葉楠笙才往悅園走去。
這時，蘇曉棠出聲喊住了她：“葉楠笙，你站住?！?/p>
葉楠笙剛回頭，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
是蘇曉棠打的。
陸沉反應(yīng)過來時，上前一把推開了蘇曉棠，然后攙住葉楠笙并滿眼心疼的問說：“沒事吧？”
葉楠笙捂住臉，眼眶里滾出淚來，模樣可憐委屈。
陸沉擔(dān)憂得不行，又是吹又是摸的，可蘇曉棠卻半分不覺得葉楠笙被冤枉了。
哪個正常女人會和一個有孩子的已婚男人走得這么近？
當(dāng)然，一個巴掌拍不響，陸沉也不是什么好人。
蘇曉棠正要說點(diǎn)什么，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從悅園里跑了出來。
陸瑤跑得很急，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
跑近后，她撲到葉楠笙身上，抱住她的腿，仰起臉問她：“笙笙阿姨，你疼不疼？瑤瑤給你吹一吹好不好？”
陸瑤本來都打算睡了，可透過窗戶卻看到了陸沉的車子。
她知道是爸爸帶著笙笙阿姨回來了，于是就下樓來迎接。
剛才到門口，就看到蘇曉棠給了葉楠笙一耳光，她迅速沖出來時，還跑掉了鞋子。
蘇曉棠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心疼的去安慰一個外人，這一刻，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只是，蘇曉棠仍是不肯相信，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玫瑰，會將刺都扎向她。
她伸出不停哆嗦著的手，嘴里囈語著：“瑤......”
只是還沒完全喊出陸瑤的名字，陸瑤就氣呼呼的回過頭，沖到蘇曉棠面前來，用手不停的打著她：“壞媽媽，壞媽媽，讓你打笙笙阿姨，你是壞媽媽，我不要你這樣的壞媽媽?！?/p>
蘇曉棠僵怔在原地，臉色瞬間煞白，這一刻，她才恍然驚覺，原來她一心想要爭奪的撫養(yǎng)權(quán)，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她的丈夫，她的女兒，通通都不需要她。
她此刻站在這里，就好像一個笑話。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還真的為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懷了二胎。
陸瑤打了她多久，又是多久停下的，又具體說了一些什么，蘇曉棠根本已經(jīng)聽不清了。
那句“壞媽媽”，就足夠扼殺掉她所有的期望了。
蘇曉棠茫然站了一會兒，才苦笑了一聲，她沒再看陸沉和陸瑤一眼，轉(zhuǎn)過身就走了。
身后，陸沉和陸瑤圍著葉楠笙不停的關(guān)心、慰問，全然不知蘇曉棠已經(jīng)離開了。
在拐過街角時，蘇曉棠還是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她這五年里最珍視的兩個人。
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左一右拉著葉楠笙的手，他們一起邁步往悅園走去，溫馨融洽的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蘇曉棠笑了，她只覺得心酸，想落淚，卻一滴淚也流不下來。
這五年，耗盡了她的精氣神。
她永遠(yuǎn)將他們放在第一位，但是以后不會了。
離開悅園，蘇曉棠獨(dú)自走了一段長長的路，回憶起這五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她其實(shí)早明白，她不該在這樣的關(guān)系里消耗自己，只是她始終不愿意認(rèn)清。
但現(xiàn)在，她想明白了，她以后會好好愛自己。
蘇曉棠打車回了一趟錦園，她在書房里，又重新擬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
財(cái)產(chǎn)一人一半，至于女兒，她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
將弄好的協(xié)議整齊擺放在書桌上后，蘇曉棠又連夜開車回了鄰省。
休息一夜后，她早早就趕去了醫(yī)院。
今天產(chǎn)科坐門診的是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孟云舒。
對于蘇曉棠的婚姻狀況，孟云舒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在聽到蘇曉棠要強(qiáng)烈流產(chǎn)的決定后，孟云舒有些意外：“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怎么又不要了呢？就算真的是感情出了問題，那也可以去父留子啊?！?/p>
蘇曉棠坐在孟云舒對面，她很平靜：“云舒，我是一個女人，女人最大的自律就是不亂生孩子，更何況我的命也是命，我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你幫我排早上的手術(shù)吧?！?/p>
從前的蘇曉棠已經(jīng)死了，她以后只愛自己和愛愛自己的人。
那些不愛她的人，她不要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