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元峰頂,郁廣成站在茅屋背后的萬仞懸崖之上,垂首看腳下云霧流動(dòng),手中拂塵隨風(fēng)飄揚(yáng)。
“咫尺仙.....咫尺仙!”
“依靠這等詭異的法子,真能令老夫窺望筑基么?”
郁廣成極目遠(yuǎn)眺,眸中有著濃濃的渴求。
忽而神識(shí)微動(dòng),察覺到身后有人緩步登上峰頂,他轉(zhuǎn)過身,神色莊嚴(yán),靜待來人。
“見過師父!”
吳寒倒持一柄清霜?jiǎng)?,頷首行禮。
半年前郁廣成傳下《抱樸劍訣》令門下甲乙丙丁四位弟子修習(xí)劍意,今日便是到了校驗(yàn)的時(shí)候。
“甲,你的劍意修得如何了?”郁廣成捋捋拂塵,淡淡出聲。
吳寒雙眸微動(dòng),周遭溫度驟降,劍出鞘,寒光映照十丈。
“這便是徒兒的劍意。”
“好!清霜寒芒,凜冽蕭索?!?/p>
郁廣成綻放笑意,微微點(diǎn)頭,眼神又望向正從太元宮拾階而上的趙離,他喊道:
“丙,你可有精進(jìn)?”
趙離凌空踏步,如青鸞掠影朝郁廣成奔掠而去,于空中陡然出劍。
只一點(diǎn)青光乍現(xiàn),不見如何氣勢(shì)磅礴,卻使人如身陷陣,十面藏殺機(jī)。
郁廣成訕笑一聲:“陰柔有余,殺伐不足,大好男兒卻修出個(gè)女子劍意,也罷,終算是不辱師命,退至一旁吧!”
余安抱劍登峰,許是山中靈氣郁盛,再加上《抱樸劍訣》本就有提升修為速度的作用,半年的晝夜苦修下來,他竟隱隱觸摸到了胎息二境養(yǎng)性輪的門檻。
相較于先前突破應(yīng)真,竟快了整整一半。
劍意上也是有所突破,如今一丈劍芒吞吐自如,對(duì)劍訣上的招式很是熟練了。
徐徐來到師父身前,恭敬行過禮。
余安拔劍,一招一式皆是樸實(shí)無華,與凡俗之人練劍別無二致。
郁廣成見狀面色微沉,心中有些失望,這名小徒弟動(dòng)作笨拙,更無一絲劍意可言。
忽一道凌厲劍芒竄出,直奔其面門,如蟄蛟乍起,迅敏非常。
郁廣成大笑:“藏鋒斂鍔,隱牙伏爪....丁,你平日里不露圭角,卻也是個(gè)狠厲的角色。”
余安收劍入鞘,朝師父致歉道:“師父,方才弟子無禮了。”
“無妨無妨!你三人都各悟得一份劍意,為師喜不自勝,怎會(huì)怪你?”
郁廣成擺擺手,繼而微愣,眉頭一皺:“怎不見乙?”
“這小子,莫是又在睡大覺!”
一旁的吳寒輕聲開口:“徒兒去喚他前來!”
卻聽一道慵懶的嗓音傳來:“師姐不必了?!?/p>
景流軒雙手背負(fù),依舊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腰間不懸配劍,卻掛一個(gè)金絲蛐蛐籠。
郁廣成默默俯視著這名吊兒郎當(dāng)?shù)亩茏?,悠悠開口:“乙,你為何不配劍?”
“非是徒弟不用心砥礪,而是師父所撰的那勞什子劍訣太過艱深,看不懂,也學(xué)不來,今日登峰特來請(qǐng)罪!”
景流軒面色如常,眉眼之間有種看淡一切的倦懶感。
“放屁!四人當(dāng)中屬你天資最高,倘若別人說艱深還則罷了,你景流軒說看不懂,豈非是蓄意悖逆于我?”
郁廣成勃然大怒,抬手一道炁光打在景流軒胸膛,將他打得倒飛出去,從峰頂順著臺(tái)階一直滾到了太元宮前。
在場(chǎng)的甲丙丁三人皆是驚了,從未見過師父如此盛怒。
趙離忙上前拉住欲縱身飛去再打的郁廣成,小心開口:“師父消消氣,那個(gè)臭小子,我去教訓(xùn)他!”
快步跑到太元宮前,只見景流軒胸前血肉模糊,額頭也被磕破兩個(gè)大口子,血流滿面。
趙離將其扶起,無奈勸道:“二師兄,平日里玩世不恭便罷了,這可是師父布下的重要課業(yè),你卻怎敢怠惰?快快上去認(rèn)錯(cuò),我等來為你求情!”
“哈哈哈~”
景流軒腳步不移,倔強(qiáng)地站在那里,發(fā)瘋似的笑了起來,又湊近趙離耳畔低低道:
“這劍訣是那‘咫尺仙’的初式,待抱樸修成,下一步便是研習(xí)‘咫尺仙’劍陣!”
趙離劍眉微蹙,似有不解:“咱們本就要修那‘咫尺仙’?。≡缧?zhǔn)備又有何不妥?”
“那是邪修筑基的功法,待修成了咫尺仙,你我....皆要為他郁廣成的耗材!”景流軒搖搖頭,嗤笑一聲,眼中滿是恨意。
景家橫踞三鎮(zhèn)之地,家主景鏑胎息巔峰,景流軒為家中獨(dú)子,三代之所望,自幼聰穎非常悟性高絕。
還以為送入了元陽內(nèi)門,拜得高師郁廣成能更有精進(jìn),誰料是入了魔窟,稍有不慎則性命不存。
趙離聞言愣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他不敢相信平日里待他如子的師父竟想耗掉他的性命修為而筑己身之基。
“二師兄,你所言可有依據(jù)?”
見景流軒不語,他又繼續(xù)道:“你這樣更非好法子,且裝作一無所知,默默將劍意練出來再?gòu)拈L(zhǎng)計(jì)議.....”
“我寧死,也絕不成他的好事!”景流軒額角青筋暴起,眼放狠厲之色,咬牙道。
“你是家中獨(dú)苗,萬不可魯莽行事,且隨師弟上去,保住當(dāng)下性命再說!”
趙離拽住景流軒手腕,用力一拖,強(qiáng)行將其引至仍舊怒氣未消的郁廣成身前,他佯怒道:
“師父,原來這小子在宅子里逗了半年的蛐蛐,故而荒廢了修煉,真?zhèn)€是玩物喪志,依我看將他逐出山門,永銷宗籍!”
余安聞言不禁暗自嘆道:“果是家境好,將如此天賦束之高閣,反倒去逗蛐蛐?”
他走上前,為景流軒求情:“二師兄年紀(jì)尚小,貪圖玩樂也屬正常,還望師父海量....”
郁廣成又怎舍得放走這名“乙”字重要陣眼?
他順坡下驢,擺擺手:“去面壁三月,夠你練出劍意的了.....”
景流軒自然知道郁廣成不會(huì)如此容易便放他走,方才趙離所言也頗有道理。
自己身為景家獨(dú)子,如今身陷魔窟,還是先忍氣吞聲保命為妙,再犟下去恐怕真要被郁廣成一掌拍死。
念及此,他好似幡然醒悟,恭敬揖禮:“弟子謹(jǐn)遵師父之命,徒兒定會(huì)收斂貪玩之心,潛心修習(xí)劍訣?!?/p>
郁廣成眼皮垂了垂,拂塵輕動(dòng),一個(gè)青色瓷瓶飄至景流軒身前。
“丹元峰的金涎露,先療好傷,再去面壁吧!”
見景流軒退下去,余安又緩緩走到郁廣成身前,小心翼翼開口道:
“師父,我實(shí)在牽掛家中妻兒,可否.....”
端坐在一方青石之上的郁廣成聞言緩緩起身,面色惆悵,長(zhǎng)嘆一聲。
“你尚未躋身養(yǎng)性輪,體內(nèi)靈炁未固,為師屬實(shí)是不太放心。”
“待乙面壁出關(guān),你也差不離躋身養(yǎng)性了,到時(shí)再回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