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沖刷著清水河兩岸的泥濘工地,挖掘機的轟鳴聲在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沉悶。
工人們穿著雨衣,在泥水中艱難地作業(yè)。這座連接兩岸的清水河大橋是縣里的重點工程,
工期緊,任務重。"馬經(jīng)理,這邊挖到東西了!"一個工人突然大聲喊道,
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驚慌。項目經(jīng)理馬洪濤皺了皺眉,撐著傘快步走過去。
他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眼睛小而銳利,總給人一種精于算計的感覺。
作為縣建設公司的項目經(jīng)理,這座橋是他今年最重要的業(yè)績。"怎么回事?大驚小怪的。
"馬洪濤不耐煩地問道。工人們圍在一個剛挖開的深坑旁,神色各異,有的驚恐,有的敬畏。
馬洪濤擠進人群,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拥妆P踞著兩條蛇,一條純白如雪,
一條赤紅似火,都有成人手臂粗細,長度超過兩米。它們交纏在一起,似乎被施工驚擾,
正緩慢地蠕動著。最令人驚異的是,它們的頭部微微抬起,眼睛直視著上方的人群,
那眼神竟似有靈性一般。"這...這是蛇仙?。?老工人張德全顫抖著說,他是本地人,
在工地上干了三十多年,"馬經(jīng)理,我們得停工,請法師來看看。"馬洪濤回過神來,
嗤笑一聲:"老張,都什么年代了還信這些?不就是兩條蛇嗎?讓它們爬走就是了。
""不是啊,馬經(jīng)理,"張德全急切地解釋,"清水河這一帶自古就有蛇仙的傳說,
特別是紅白雙蛇,據(jù)說是守護河道的靈物。我們這樣挖了它們的巢穴...""夠了!
"馬洪濤打斷他,"工期這么緊,哪有時間搞這些迷信活動?繼續(xù)施工!"工人們面面相覷,
沒人敢動。那兩條蛇依然在坑底,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白蛇突然吐了吐信子,
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紅蛇則緩緩游動,在泥水中劃出詭異的痕跡。"馬經(jīng)理,
要不...我們還是等等?"年輕的工程師小李也猶豫了,
"這確實有點邪門..."馬洪濤看了看表,又望了望陰沉的天空,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公司領(lǐng)導的電話。"喂,王總,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挖到兩條大蛇,
工人們有點害怕...什么?當然不會影響進度!您放心,明天一定按計劃進行橋墩澆筑!
"掛斷電話,馬洪濤的臉色更加陰沉。他轉(zhuǎn)向工人們,聲音提高了八度:"都聽著!
今天必須完成這個區(qū)域的挖掘工作,明天混凝土車就要來了。誰要是耽誤了工期,
別怪我不客氣!""可是那兩條蛇..."張德全還想說什么。馬洪濤突然大笑起來,
笑聲在雨中顯得格外刺耳:"不就是兩條蛇嗎?你們這么怕,難不成還要給它們獻祭?
"他環(huán)視一周,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要不這樣,我們找48個童男童女來獻給蛇仙,
求它們讓路?"現(xiàn)場一片寂靜,只有雨滴打在安全帽上的聲音。工人們臉色發(fā)白,
沒人敢接這個玩笑。在當?shù)孛袼字?,蛇是極具靈性的生物,更何況是如此罕見的紅白雙蛇。
"馬經(jīng)理,這話可不能亂說..."張德全聲音發(fā)抖。"行了行了,開個玩笑而已。
"馬洪濤擺擺手,"來幾個人,用棍子把蛇趕走,其他人繼續(xù)干活!
"幾個膽大的工人找來長竹竿,小心翼翼地伸向坑底。就在竹竿即將碰到蛇身時,
兩條蛇突然同時昂起頭,發(fā)出刺耳的嘶鳴。更詭異的是,它們的眼睛似乎閃過一道光芒。
工人們嚇得連連后退,竹竿掉進了坑里。馬洪濤也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又強作鎮(zhèn)定:"真是見鬼了!老張,你們村里有沒有會抓蛇的?花錢請來!
"張德全搖搖頭:"這種靈物,沒人敢抓。馬經(jīng)理,我建議我們停工一天,
去廟里上柱香...""放屁!"馬洪濤徹底失去了耐心,"今天不把這兩條畜生弄走,
誰都別想下班!"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兩條蛇突然開始移動。它們優(yōu)雅地分開,白蛇向東,
紅蛇向西,沿著坑壁緩緩爬出。工人們立刻讓開一條路,屏息看著這一幕。兩條蛇爬出坑后,
并沒有立刻離開工地,而是在空地上停留了片刻。白蛇突然轉(zhuǎn)過頭,直視馬洪濤的眼睛。
那一瞬間,馬洪濤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仿佛被某種超越常理的存在看透了靈魂。
然后,兩條蛇一前一后,游向不遠處的清水河,消失在渾濁的河水中。"走...走了?
"小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張德全長舒一口氣,但臉上憂慮未消:"它們走了是好事,
但馬經(jīng)理剛才那話...""什么話?我就開個玩笑而已!"馬洪濤大聲說,
似乎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好了,危機解除,繼續(xù)干活!今天必須完成挖掘!
"工人們猶豫著回到各自崗位,但氣氛明顯不同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個曾經(jīng)盤踞著雙蛇的坑洞,仿佛那里還殘留著某種不祥的氣息。
當晚,馬洪濤在工棚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每當他閉上眼睛,
那條白蛇冰冷的眼神就會浮現(xiàn)在腦海中。凌晨時分,他終于迷迷糊糊睡去,
卻做了一個詭異的夢:他站在新建好的大橋上,橋下不是清水河,而是無數(shù)雙伸向他的小手,
耳邊回蕩著孩子們的哭聲...三個月后,清水河大橋如期竣工。剪彩儀式上,
馬洪濤滿面紅光地接受著領(lǐng)導的表揚。
這座橋為他贏得了"優(yōu)秀項目經(jīng)理"的稱號和一筆豐厚的獎金。
當初挖出雙蛇的小插曲早已被他拋到腦后,只有張德全等幾個老工人還記得那天的事,
但他們也明智地選擇了沉默。大橋通車后的第一個月,一切正常。
直到那個陰雨綿綿的下午..."你說什么?小虎不見了?"村長抓著手機的手在發(fā)抖,
"什么時候的事?"電話那頭是村長的兒媳,
的圖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我們找遍了整座橋..."村長立刻召集村民幫忙尋找。
小虎是他七歲的孫子,活潑可愛,是全家人的心頭肉。大家沿著河岸搜尋,調(diào)取橋上的監(jiān)控,
卻只看到小虎一個人蹦蹦跳跳地走到橋中間,然后...就消失了。
畫面中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孩子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三天后,搜尋無果,
警方將此案列為失蹤人口處理。村長一家沉浸在悲痛中,而村里開始流傳一些奇怪的言論。
"聽說那天小虎在橋上玩的時候,
看到了一條白蛇..."小賣部的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對顧客說。"我也聽說了,
"一個村民附和道,"我侄女說前幾天晚上經(jīng)過大橋時,
聽到橋下有小孩的笑聲..."這些流言很快傳到了馬洪濤耳中。此時的他已調(diào)回縣城,
擔任建設公司工程部主任。聽到這些消息,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愚昧!
孩子丟了就好好找,扯這些神神鬼鬼的干什么?"然而,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一周后,
村里又有一個小女孩在橋上失蹤。同樣的情況:獨自一人上橋,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次連監(jiān)控都沒拍到任何畫面,女孩仿佛從未出現(xiàn)在橋上一樣。恐慌開始在村里蔓延。
有人想起了大橋修建時挖出的那兩條蛇,還有馬洪濤那句"48個童男童女"的玩笑話。
流言越傳越廣,越傳越邪乎。"這是蛇仙在討債??!"村里的老人搖頭嘆息,
"當初驚擾了它們,現(xiàn)在來要祭品了..."馬洪濤接到張德全的電話時,
正在參加一個慶功宴。"馬主任,村里又丟了兩個孩子,"張德全的聲音異常沉重,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七個了...大家都在說,
這和修橋時的事有關(guān)..."馬洪濤走到安靜的角落,壓低聲音:"老張,
你別跟著那些人瞎起哄!孩子丟了是家長沒看好,關(guān)橋什么事?""馬主任,
"張德全停頓了一下,"你還記得你當時說的那句話嗎?
關(guān)于48個童男童女..."馬洪濤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酒醒了大半:"那...那就是個玩笑!誰會當真?""蛇仙當真了。
"張德全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馬洪濤站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他想起那個夢境,
想起無數(shù)雙伸向他的小手...不,這不可能,一定是巧合。他強迫自己回到宴會上,
喝得酩酊大醉。接下來的幾個月,失蹤事件仍在繼續(xù)。每過一段時間,
就會有一個孩子在橋上消失。警方加強了巡邏,安裝了更多監(jiān)控,甚至請來了心理學家分析,
卻毫無頭緒。家長們開始禁止孩子接近大橋,學校也組織了護送隊,
但依然無法阻止悲劇發(fā)生。當失蹤兒童達到24個時,縣里成立了專案組,省里派來了專家。
大橋被暫時封閉,全天有人值守。然而,就在封閉的第三天,
值守的警察親眼看到一個孩子從橋上走過,當他追上去時,孩子已經(jīng)不見了。
恐慌蔓延到整個縣城。人們開始稱清水河大橋為"噬童橋",沒人敢在夜晚靠近它。
關(guān)于紅白雙蛇的傳說被翻出來,馬洪濤那句玩笑話也被傳得人盡皆知。
馬洪濤的日子也不好過。他被停職調(diào)查,社會上對他口誅筆伐。妻子受不了壓力,
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他整日躲在家里借酒澆愁,拒絕一切采訪和詢問。
第47個孩子失蹤的那天,馬洪濤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站在橋上,兩條巨蛇從河中升起,
紅蛇和白蛇都變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樣。它們沒有傷害他,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然后白蛇開口了,聲音如同無數(shù)孩子的哭泣混合在一起:"還差一個..."馬洪濤驚醒時,
全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天剛蒙蒙亮。他顫抖著拿起手機,看到十幾個未接來電,
全部來自他的妻子。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他回撥電話,
妻子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地哭喊:"小杰不見了!他昨晚明明在房間里睡覺,今早就不見了!
有人說看見他往清水河方向去了..."馬洪濤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第48個孩子,
是他的獨生子。雨水順著馬洪濤的臉龐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跌跌撞撞地沖向清水河大橋,皮鞋深陷泥濘也渾然不覺。手機在口袋里不停震動,
但他已經(jīng)無心理會。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只剩下那座橫跨清水河的灰色建筑——那座吞噬了47個孩子,
現(xiàn)在又帶走了他唯一兒子的"噬童橋"。"小杰!小杰!"馬洪濤的呼喊撕心裂肺,
在雨中顯得格外凄厲。大橋被黃色警戒線封鎖,兩名警察試圖攔住這個瘋子般的男人。
馬洪濤一把推開他們,踉蹌著沖上橋面。"先生!大橋現(xiàn)在禁止通行!
"年輕警察追上來抓住他的胳膊。馬洪濤轉(zhuǎn)過身,充血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兒子在上面!
我兒子是第48個!你們明白嗎?第48個!"他的聲音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