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里最刁蠻的小姐。一見鐘情，我對新科狀元秦士野狂追不舍。
和秦士野定親的第三年。我親眼見他收下了尚書小姐的煙粉帕子。我靜靜站在他身后，
看著他二人在眾人注視下含羞帶怯的樣子。秦士野看到我，手握得更緊，
眉梢輕挑：“韓大人對我有提攜之恩，婉婉不高興，我哄哄她。”我神色淡淡，轉(zhuǎn)身離開。
所有人都認(rèn)為我在賭氣，直到賜婚圣旨降下。秦士野立在雨中，瘋了般狂敲我家府門。
我打開門，輕挑眉梢：“他要名分，我哄哄他而已?！?春日宴。衣香鬢影，
人面桃花相映紅。后院的竹林，一群人圍著秦士野和韓婉起哄。
女孩臉上帶著一抹害羞的緋紅，低著頭遞過自己的繡帕。秦士野握住她的手，
順勢一扯圈入懷中，輕輕掰過她的臉，二人深情對望。我出神地望著人群中的兩人。
“王小娘。”秦士野的兄弟扭頭看到了我，慌亂中脫口出聲。原本哄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
無數(shù)道視線在我們?nèi)酥虚g流轉(zhuǎn)。我朝著秦士野走過去。韓婉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往他身后躲。
秦士野面容坦蕩，看不出一絲窘迫。他將韓婉的手提到心口，攥得更緊，
一臉戲謔地開口：“韓大人對我有提攜之恩，婉婉不高興，我哄哄她。
”秦士野是三年前的新科狀元，如今朝中新貴。中榜后他戴紅花，騎大馬，
惹得滿樓翩翩紅袖，擔(dān)得起一句公子世無雙。驚鴻一瞥，我央著父母非他不嫁。
誰知他只貪戀我家權(quán)勢，面上光風(fēng)霽月，私下里浪蕩不堪，三年來讓我丟盡顏面。
不知道這次又琢磨出什么羞辱我的新花樣，我突然覺得沒意思，這三年都好沒意思。
“你若是沒這點容人之量，怎么做我的正頭娘子？”他一只手摟著韓婉，
另一只輕佻地來勾我的下巴。我側(cè)頭閃過，神色淡淡，平靜開口：“哦，那便不做。
“退婚書我會差人送到你府上，煩請秦公子盡快退回信物，免得糾纏不清，
誤了您二位的好事?！彼劾飸蛑o更濃：“這就氣上了？放心，正頭娘子還是你，
我認(rèn)婉婉做義妹便是。”我淡淡一笑。從袖中拿出定親時交換的玉佩，舉到他眼前，
視線交匯時，我松開了捏著玉佩的手，瑩白的玉滾進土里。秦士野臉色微變，
隨即掛上幾絲嘲諷：“脾氣這么大？“再鬧下去我不保證我不會反悔?！蔽叶⒅哪槪?/p>
情竇初開時日思夜想的一張臉，如今卻越看越覺得惡心又陌生?！半S你。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平靜地丟下兩個字，毫無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扒毓樱?/p>
你快去追吧，這回看起來是真生氣了?！鼻厥恳袄浜咭宦暎骸坝植皇堑谝淮瘟?，
不出三日她一定乖乖回來求我。”說罷，他生怕我聽不到似的，
突然提高了聲音：“就算是太傅家的小姐又如何，她清名捏在我手里，能翻出什么花樣。
“再尊貴的女人，名聲壞了，不就是喪家犬、過街鼠罷了?！蔽夷_步一頓，心下自嘲，
原來浪蕩樣子也不過是表面，我從未一日見識到他的真面目。秦士野望著我離開的方向，
毒蛇般的眼神黏在我的后背上。在眾人忽略的角落，韓婉撿起那枚玉佩，悄悄收進袖子里。
2坐上回家的馬車，我才發(fā)覺淚水已經(jīng)爬上眼眶。錯付了三年的真心，即使表面再平靜，
心中難免五味雜陳。云棠趕到的時候，我落下退婚書的最后一筆。“怎么了這是？
”“他沒爹沒媽，想認(rèn)個妹妹也是情理之中，我送他個順?biāo)饲??！薄懊妹茫?/p>
秦士野不是孤兒嗎？哪來的妹妹？”我慢條斯理地在紙上留下自己的拇指?。骸绊n婉。
我到時秦士野和韓婉抱在一起，要認(rèn)義兄妹?！薄盎奶?！”云棠從未見過此等無恥之人，
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半天說不出話來?！熬┏沁@么大，你王清歡，太子太傅家的二小姐，
一等一的樣貌和才情，要什么樣的天潢貴胄王公子弟沒有，
偏偏著魔似的癡戀那么一個窮書生三年，他秦士野除了一副好皮囊，能攀上你，
那是他列祖列宗天天在地下燒高香！”她越說越激動，舉著杯子在空中揮舞。
“太尉家的李小將軍英朗，中書令家的二公子溫柔，
御史家的大公子生得芝蘭玉樹……”云棠如數(shù)家珍，恨不得現(xiàn)在就帶到我面前供君挑選。
“寫完了是吧，我現(xiàn)在就差人去送！”她生怕晚一秒我就后悔了似的，
抄起桌上的紙就往外沖。我拉住她的袖子：“這次我徹底清醒了，決計不會再反悔，
等天亮了就去告訴爹娘。放心吧，我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我沖她眨巴眨巴眼，
卻只捕捉到了她眼里的疑惑?！巴醪呀?jīng)知道了啊，他讓我來陪陪你，
好像是今天太子殿下在宴會上看到你淚眼婆娑地往外走來著……”我推開書房門，
一道高挺背影立在桌案旁。林之舟？他怎么在這兒？“我爹呢？”我心急如焚，張口便問。
一道戲謔聲音自頭頂傳來：“你平日不是一向‘知書達(dá)禮’，剛剛忘了對孤行禮，
這可是大罪。”他食指彎曲，在我腦門上輕扣了一下。我爹雖是滿腹經(jīng)綸，但是個火爆性子，
我自然是虎父無犬女，但是為了博得秦士野的歡心，硬生生地知書達(dá)理了三年。
我爹一手把林之舟教大，我們倆算半個青梅竹馬，我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過。
“一個池里的王八少給我裝玄武，我爹去哪兒了？”他撫著心口，
一副看我恢復(fù)常態(tài)后渾身舒爽的樣子：“老師和師母去秦大人家做客了，
走的時候一人順了根棍子做禮物，算算送禮的時間，估摸著快回來了……”……3“林之舟，
我是不是很好笑，用三年時間去喜歡那么一個玩意兒。”他在我身邊坐下，
神色罕見地嚴(yán)肅了一回?！安缓眯?，很可怕，
你那副端莊恬靜的樣子我見一次要做一晚上噩夢，你這是在殘害一國儲君。
”……我抬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這是我娘教我的絕技，
痛徹心扉但是皮肉上不會留下痕跡。這也是她多年來夫妻和睦，子女乖巧，四鄰友善，
家宅安寧的訣竅。我盯著他因疼痛泛起淚花而顯得格外亮晶晶的眸子，突然就想逗逗他。
“我剛剛和云棠盤算半天，想出來了報復(fù)秦士野最好的辦法，想知道嗎？”他把頭湊過來，
眼里盛滿了真誠，純粹到我于心不忍的地步?！八懔耍幌胝f了。
”他一下子氣極反笑：“我想到了一個把你流放三千里的理由，要不要聽聽？”……玩不起。
我雙手背后，一副嬌羞狀湊到他耳邊，張口說道：“我嫁給你。”然后，我就看到，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范儲君，臉在迅速躥紅后，又靜靜地裂開。4“此話當(dāng)真！
你可知道愚弄當(dāng)朝太子是什么后果？”我只當(dāng)他又嚇唬我，
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都論罪的話，從小到大夠我死一萬回了?！薄斑@不一樣！”“哦，
有什么不一樣，難不成你真要砍我頭啊?！蔽彝兄?，
陷入深深地思考：“吊死會不會有點丑，喝毒酒聽起來好痛，你還是砍我頭吧，
雖然感覺這個最痛，但是勝在利索又體面?！绷种邸芭椤币幌抡酒饋?，
嚇得我身子后仰雙手握成拳護在胸前，他看到我清澈的眼神后又緩緩坐下，
深深吐了兩口氣：“你到底懂不懂，這不一樣……”“算了我跟你個傻子說不清楚，
你退婚書寫好沒有，你后不許再和秦士野有半分來往！看一眼都不行！聽到?jīng)]有！
聽到?jīng)]有聽到?jīng)]有！”他站起來越說越激動，乃至最后抓住我的肩膀晃個不停。
“你別管我懂不懂，我愛懂不懂，你就說答不答應(yīng)吧，我已經(jīng)搞定我爹了，剩下的看你了，
畢竟你爹我不敢搞定……”林之舟從小便有一個毛病，緊張時會不?？兄讣?，
這個習(xí)慣對于一國儲君來說十分不體面，
在他爹娘的威逼利誘、我爹的戒尺神功、我的陰暗監(jiān)視下已經(jīng)多年未曾復(fù)發(fā)。
我“啪”地一下拍掉他靠近唇邊的手，將他緊握的拳慢慢舒展開?！坝羞@么糾結(jié)嘛！
算了你實在不行我找別人好了，云棠今天說的那幾個都不錯，老娘就不信了……”“你敢！
”他反手死死握住我的腕子，看我疼得微微皺眉后又立刻卸力，
拇指無意識在我手腕上輕輕摩挲以示安撫，嘴上卻惡狠狠道：“你——你給我等著！”一等，
就等到了我們?nèi)冶粋髡偃雽m的消息。我們一家三人腦袋湊一起反思半晌，
也沒咂么出最近干的哪件事值得上達(dá)天聽。陛下無故傳召，我們一家人哆哆嗦嗦地入了宮。
我雖說一半時間在宮中長大，也不過是在后宮和嬪妃娘娘們?nèi)鋈鲆埃?/p>
過著招貓逗狗的快活日子，看著宮道兩旁盤虬著的威武猙獰的龍紋，
盡頭的大殿愈發(fā)嚴(yán)肅巍峨，我不由得對這里感到陌生。高臺大殿，金瓦琉璃。
掌事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傳來，我們被引至內(nèi)殿。還沒來得及抬眼，
我爹娘便一人扯著我一邊衣角一起使勁，“撲通”一聲，
我們一家三口整齊劃一地跪在了地上。還未等陛下開口，
我爹炮仗似的噼里啪啦響起來：“微臣確有一事要向陛下坦白，
前幾日趙大人殿前失儀并非故意，而是前些日子休沐的時候我們二人比拼棋藝，
他技不如人懷恨在心搬走了我?guī)讐镁疲揖拖攵核欢海?/p>
誰知這廝走路不看路還真被絆倒了……總之微臣罪該萬死，任憑陛下責(zé)罰。
”接著我娘：“臣婦也有一事相告，其實那日席面上提早告退并非清歡生病，
而是趕著去廣韻樓聽?wèi)?，臣婦有罪，請陛下責(zé)罰?！眽毫淼轿疫@邊，我心下一橫，
把我最近做的缺德事挑挑揀揀，選了個不那么過分的說出口：“好吧我也有事稟告，
其實……其實我娘去聽?wèi)蚰翘煳艺胰送鶎m里遞信給她說生病，
實是貪玩不小心把公主殿下的波斯貓胡須拔下來了兩根，
心里害怕想把我娘喊回家收拾爛攤子……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大殿上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我們一家三口羞愧地把頭埋得更低?！皳溥辍庇喝萑A貴的皇后娘娘笑出了聲，
打破了該死的寂靜。“王愛卿快快平身，這是何故，你們讀書人是要坦誠些，哈哈。
”說罷抬手在林之舟背后賞了一巴掌，“傻笑什么！還不快去把你的老師師母扶上座！
”坐定后，皇后娘娘開口：“今日喚王太傅前來是商量一下兩個孩子的婚事，
兩個孩子八字相合，年齡相仿，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緣分，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姻緣了?！蔽疫€沒從震驚中緩過勁兒，
我老爹又撲通一聲絲滑地跪下：“陛下三思！我這個當(dāng)?shù)牟环Q職，小女自小性格頑劣，
不是上房就是揭瓦，行事奇懶無比，不是臨時起意就是拖到死到臨頭，食欲無比旺盛，
一頓飯要吃半扇豬……嗷！”我娘擰了他一把?！翱傊簧跎系门_面，不堪為太子殿下良配！
”皇帝臉上笑意更甚。“王愛卿，朕說你坦誠，倒也不必如此剖白。
”“我家舟兒可是說對你家清歡傾慕已久，喜歡到夜不能寐??！”？！這小子有點惡心了。
我的眉頭隱隱有擰在一起的趨勢，林之舟一個箭步?jīng)_過來握住我的手，一副情投意合的樣子，
在我耳邊咬牙切齒道：“你不是要報復(fù)那個薄情書生么，還不把握住機會！
”“我開玩笑的啊！你怎么來真的！我根本沒和我爹講你要嚇?biāo)浪?？?/p>
”林之舟脖子向前伸，眼睛瞪得像銅鈴，一副不可思議狀：“你！給！我！等！著！
”一側(cè)我父母擠眉弄眼，另一側(cè)林之舟含情脈脈，徒留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捌鋵嵃?，
這個事兒吧，不能說不辦，那么但是吧，沒有一件事情，我們說，一定不行對吧，
我們講這個，事在人為哈，我們可以想辦法，這樣吧，晚一點，
我們晚一點到時候看看這個事……”某位吏部大員的話在我腦海中不斷閃回，
我想起什么就說什么，任思緒在回憶中飄蕩，靜候我們?nèi)冶粩f出宮去。
陛下不怒反笑：“咳，我看清歡這孩子真是可愛得緊，越看越喜歡，太后孝期未滿，
成婚且有些時日呢，守孝期一過，朕即刻下圣旨！
”5好消息：沒被攆出宮 壞消息：差點被攆去出家?！芭?！”是我娘折斷掃帚的聲音，
我爹尋遍了家里的瓶瓶罐罐，一個也沒舍得摔，于是決定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找一塊軟墊舒舒服服地跪好，我娘摩拳擦掌，我爹不斷清嗓。
“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老師，師母?！绷种鄣穆曇魝鱽?，
低沉的嗓音里含了一絲平時不常見的雀躍。他伸手把我扶起來，
扭頭向我呆愣的雙親作了個揖：“老師，師母，學(xué)生來向您二位賠罪?！闭f罷，
他一撩袍跪下，他這一跪，整院的人嘩啦啦一齊跪下，在這詭異無比的氛圍中，
他張口講出了一個驚天動地隱秘心酸癡情的暗戀故事?！澳闶钦f，你癡戀我歡兒多年，
臭小子，這話騙騙陛下得了，你倆小時候一見面就掐，你能戀上什么??？
我可沒少拿戒尺教訓(xùn)你，你可別再戀上我嘍！”林之舟一把抓起我的手，死死攥緊，
苦澀開口道：“老師，師母，您二位待我如親子，是最了解我的，君無戲言，
我會為我說出口的話負(fù)責(zé)，夜深露重，我不便多擾，情從我而起，二位尊長切莫為難清歡，
我會用實際行動向二位證明我的真心，學(xué)生告辭?！闭Z畢，又是一個深深地行禮。
然后腳底抹油飛快地溜走了。6第二日，我如往常一樣上街采買，離開了秦士野們那群倀鬼，
我又自在地過上了京城貴女的日子。廣韻樓門口，
秦士野的擁躉之一李瀚攔住了我：“王小娘，秦生邀您一敘，上次一別，可是許久未見了。
”話里話外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以往我與秦士野也有過矛盾，最后總是我先服軟，
放下驕傲去求原諒。他們下意識覺得我這次還會眼巴巴湊上去，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畢竟三年來我一直是低到塵埃里的求愛者姿態(tài)?？粗劾锏膽蛑o與嘲弄，
我抬手便賞了一巴掌：“誰給你的膽子，敢這么和本小姐講話?！彼嬷樚?，
一張臉上盛滿了震驚，甚至每一條橫肉都在微微顫抖，另一只手抬起來死死指著我：“你！
你！”未等他說完，我抬手便又重重給了一巴掌：“手不想要了，那便剁了拿去喂狗，
再敢這么以下犯上，你和你主子這輩子別想回到京城。”秦士野從未真心了解過我的過去，
他們只當(dāng)我溫順聽話，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偽裝了太久，
我自己都忘記了我自小便是最不好惹的那一個。李瀚拖著肥大的身軀，
氣喘吁吁地捂著臉向秦士野告狀去了，腰間大團肥肉顫動，平白地讓人反胃?！按禾m，回家！
早飯要吐出來了！”7在春蘭一早上第十次的欲言又止中，我實在忍不住爆發(fā)了。
“有事就說！再這么磨磨蹭蹭，我就扒了你的鞋襪用雞毛撓你腳心！說不說說不說快說！
”春蘭好似一輩子老實勤懇的莊稼人見地里冒出來了個貌美狐妖，
一副老實人豁出去了一般磕磕巴巴張口：“先前……老爺夫人顧及小姐閨譽，
只是暗中收拾了那秦士野一通，滿京城當(dāng)是你們二人仍有婚約在身的，
誰承想昨日那秦士野竟在廣韻樓敞著窗戶吻了那韓小娘，路過的人都看了個真真切切，
韓大人想把這個庶出的塞給秦家做個小妾平事，誰料那韓婉拿出了秦士野給你的那枚玉佩，
說……說要是不當(dāng)正頭娘子，便要撞死在開封府門口……”自從識破秦士野真面目后，
我只當(dāng)昨日種種是被人下了蠱，一朝藥到病除，沒承想遺禍無窮?！叭缓竽?，
然后整個京城等著我從高處狠狠跌落成為下堂棄婦，拿名聲為那兩個賤人鋪路，
以后我王清歡是比路邊的乞丐還不如……”有時候我真的羨慕秦士野，造了那么多業(yè)障，
總能被輕輕帶過，精準(zhǔn)地找到一個無辜女子被迫犧牲一切來背負(fù)?！白?，春蘭，
昨天被李瀚那孫子惡心死了，胭脂鋪還沒來得及去，去叫人備車。
”春蘭眼中的擔(dān)憂幾乎要溢出來，我趕在她開口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拔也粌H要出門，
還要漂漂亮亮地出門，興高采烈地出門，該遮掩的是那幫虧心爛肚腸的，本小姐清清白白，
誰敢非議我，我就撕了他的嘴?！眲傘@進馬車坐定，林之舟掀開簾子跳了上來。
“堂堂太子殿下出門蹭別人家的馬車，怎么我朝財政虧空成這樣嗎？”他像沒聽到似的，
還眼巴巴地往我臉前湊?！皠e生氣了，你親我一口，我?guī)湍銛[平。
”自從那天跑到我家散完德性之后，林之舟像換了個人似的，三時兩日就要騷擾我一下。
“我把他的臉推遠(yuǎn)，我的事不要你管，趕緊滾下去，不然把你也擺平。
”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無可奈何：“其實你早就把我擺平了……什么你的事我的事！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孤未來的太子妃！”他又抓住我的肩膀開始晃來晃去，
臉上是我不曾見到過的委屈：“你不許單獨去見秦士野！你快發(fā)誓！
我什么都豁出去了你要辜負(fù)我嗎？！
你要辜負(fù)這個英明神武愛民如子文韜武略癡心不移的俊美男子嗎？你說話！
”我被他晃得腦子里倒海翻江：“停停停！我答應(yīng)你！停！”林之舟滿意地停下，
還狗腿地拿起扇子替我扇風(fēng)緩解不適?！澳阒赖模瑥男〉酱笪抑凰藕蜻^你，
你敢拋棄我……哼！那我就要你好看！”我煩不勝煩：“再嘴碎現(xiàn)在就滾下去！
”林之舟拽著我，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沒見過太子，只當(dāng)他是被我抓來接盤的下家，
看著這個帥小伙的眼神中總是暗含同情。林之舟罕見的遲鈍，像感受不到周圍的目光似的，
一下午興高采烈地和我貼在一起，忙前忙后地獻殷勤，連我的車夫都打發(fā)回去了。
“清歡你放心，咱們成婚之后，我如何你便如何，無需拘泥于深宮，照樣過你的快活日子。
”我心下些許動容，臉上調(diào)出一副無語模樣，轉(zhuǎn)身便走，施舍給他一個背影。
8英國公夫人好張羅，三天兩頭打著文人雅集的名號，給自家孩子拼命地物色各家貴女，
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笑話，本小姐依舊昂首挺胸，
姣花照水般堵住了張張合合的嘴。投來的目光中戲謔被驚艷取代，想看本小姐的笑話，
下輩子吧！其實下輩子也看不到！人群為我安靜了一瞬，后又恢復(fù)了喧鬧。
韓婉姐姐娉娉婷婷地走到我跟前：“真是恭喜王小娘，秦生那邊剛退婚，
轉(zhuǎn)頭和太子殿下街上同游，下次見面恐怕民女跪見太子妃了，大家說是不是呀！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罵，云棠不知從哪里跑來死死抱住我，一路上還大喊我的名字，
這丫頭從小出了名的大嗓門，一下把大家的目光全吸引過來了?！扒鍤g！我想死你啦！
”這丫頭也全似盲了一般，一點不顧忌，抱著我又親又蹭，一邊把我從人群中拉走，
一邊害死人不償命地大聲叫嚷：“我就說你天生好命，
也就秦士野這種小人把你的運勢借走三年，以后當(dāng)了皇后先收拾了他，
再把剛剛看熱鬧的一鍋端了！”任我自詡臉皮城墻一樣厚，此時也恨不得鉆到地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