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叢中不知何時死了一個人:渾身血跡斑斑,四邊蠅蟲嗡嗡,胸膛上插著一柄長劍。
居然是阿伯!
芷惜心里狂跳不已!她四下環(huán)顧,阿伯不遠處有兩、三個頭包藍布的死尸橫七豎八地倒在草叢里!有一個手中還握著一柄長劍!
她突然想起什么!
“阿哥!阿哥!你在哪兒?”她大聲呼喊……
她急速越過那幾具尸首,狂奔著,“阿玥!阿玥……”一下子跑出好遠,可哪里有阿玥的影子?
阿玥遇難了!他會不會被南蠻人抓走?
芷惜失魂落魄地返回到阿伯死的地方。流下了眼淚!
不知是為阿玥,還是為阿伯!
阿伯死得很慘:鮮血把他的汗衫全部染透,長劍刺穿胸膛,身上、腿上有許多劍傷。地上已是殷紅一片,他怒目圓瞪,死不瞑目!
不遠處,幾個藍頭巾人死得更奇怪。身上沒有劍傷,只是在脖頸處有幾把小小的袖箭穿透喉嚨……
看地上雜草凌亂的樣子,此處有一場廝殺……
難道又是南蠻人?
可恨的南蠻人!一定是他們劫走了阿玥!他們會不會殺了他呢?
想起阿玥,她心頭一熱:那個純真憂郁的少年,那個眼睛像星星一樣的少年!
夜越來越深,空寂的山野里偶爾傳來幾聲狼叫……
好怕!自己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想把阿伯的尸首掩埋!雖然他看起來面相不善,雖然阿玥說他對自己有所企圖??僧吘咕冗^自己,還教會了自己洗衣做飯等……
“阿伯,你怎么死得那么慘?……阿伯,阿玥在哪兒?……嗚嗚……”她一邊哭,一邊拔光周圍的雜草。
她用雙手使勁地扒土,想扒個淺坑把阿伯掩埋……
雙手被磨得生疼,即使剛下過雨,還是疼得要命。畢竟她氣力有限!
漸漸地,手已經(jīng)磨出泡、磨出血,又累又餓!一陣頭暈眼花,喉嚨也干得冒火,一頭栽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小孩兒,快醒醒!大熱天的,別生病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喚她。濃烈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一個村民打扮的青年男子,身上扛著一把鐵鍬,正親切地望著她。
“大叔,行行好!幫我挖個坑,把我阿伯葬了吧!”芷惜像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褲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哀求。
那人瞥了一眼尸體,嘆了口氣,“小孩兒,快逃命吧!這年頭,到處都是死人!順著山路向前走五、六里,是個小集市。叫花子、尸骨隨處可見!”
“看見和沒看見一樣。兵荒馬亂,朝廷都做了亡國奴!還說咱這平頭百姓?誰還管別人?”
芷惜見那人要走,急得掉下眼淚:“求您了,大叔!阿伯是被壞人殺死的!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看著他暴尸荒野……嗚嗚……”
那人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禁不住動了惻隱之心,“也罷!看不出小小年紀,竟如此有情義!”
那人三下五除二就挖好坑,并幫她安葬好。
隨后,他看了看那兩三個包藍頭巾的兵士,忽然想起什么,在他們身上出乎意料的搜出一些碎銀。頓時,喜笑顏開:“真沒想到,幫人居然能發(fā)財!嘿嘿,小孩兒,這銀子都歸我!我已經(jīng)幫了你大忙!”
芷惜點點頭。說實話,她本沒打算與那人分銀兩。
那人順手又把幾個兵士的外套衣物剝下,長劍也拿走,這才揚長而去……
幸好芷惜留下了阿伯的水壺,她跑到溝河里裝滿水。順便拔走兵士身上一支袖箭,這東西能防身。
她跪在攏起的土丘旁,磕了三個頭,拿起水壺順著山路向前走去……
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她脊背發(fā)燙,餓,實在太餓!
她喝了幾口水,可不到 半個時辰,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亂叫。再加上天熱,四肢乏力,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終于支撐不住,兩眼昏花,身子一傾,跌倒在斜坡下,順著斜坡滑了下去……
不知昏睡了多長時間,她才蘇醒過來。餓得已經(jīng)站不起來,吃東西,必須找東西吃!
四周滿是野草。臉前的野草酷似梅花瓣,開著黃色的小花。她抓了一把就往口里填。嘿!味道還真不錯,酸酸甜甜的。
她吃力地爬起來,尋這種野草吃。吃完后,又采了許多備上。
晚霞已悄悄褪去,夜幕即將降臨……
必須爬上去趕路,不能在這里過夜!遇上豺狼虎豹怎么辦?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爬回山路!
半個時辰后,看見前面隱隱約約有幾間破落的茅屋。終于有人家了,可以尋點吃的!自己帶的水,采的野草早就吃光了!
沒想到幾個茅屋都是破爛不堪,蜘蛛網(wǎng)滿地,里面什么都沒有。
她找了個干凈的地方,鋪了些野草,躺下歇息。
餓得根本就睡不著!
她望著破爛的屋頂,不由感慨萬千:從小錦衣玉食,怎知人間疾苦?吃口飯都難!為了生存,凡事都要想辦法?
人的一生,真的太難……
她下意識得摸了摸胸前心衣的錦囊。遭了!下山前她們幾人摘下來的首飾不知何時丟了,幸好母后給自己的玉鎖沒丟!
那是母后知道皇宮被圍困,立即把她和香雪等幾人叫到身邊,把錦囊給她,并囑托道:”惜兒,這是你幼時戴的平安鎖,保存好!快跟著香雪她們走秘道逃跑……“
她哭著不肯離開母后,硬生生被雪姨拖走……
思緒隨著她的回憶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啊-——”她尖叫一聲,坐了起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她臉上蹭來蹭去!借著微弱的月光一看,一個碩大的耗子瞪著賊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這耗子居然和宮里的御貓一樣大!
真是人窮鼠也欺!
芷惜嚇得睡意全無:還有蚊蟲叮咬,癢痛難受,身上已撓破多處,有幾處已出血!
她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決定繼續(xù)趕路,離開這破地方!
天微微發(fā)亮,遠處幾個地方燈火闌珊。終于有人煙了!不由加快了腳步……
可是又困又累,漸漸地,腳步不聽使喚,飄飄緲緲似在云端。燈火闌珊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再次醒來,聽到身邊一片喧嘩??匆娔蟻肀蓖男腥嗽谧邉?,有叫賣的吆喝聲,閣樓的說笑聲,還有一些叫花子的哀求聲……
突然,一陣飄香的包子的味道撲鼻而來!太香了!讓人禁不住要流口水!
“包子出鍋了!飄香的肉包子!”一個店小二在門前吆喝著叫賣。
芷惜離包子籠格只差幾步。她想站起來,可沒有一點兒力氣,只得慢慢爬行……
離籠格越來越近,她一手扶著籠格慢慢站起,一手抓起一個包子就吃起來。
“偷包子?小偷!”店小二大聲吆喝著,一腳把她踹倒在地,又狠狠上前補了兩腳。
芷惜幾聲慘叫,臉跐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嘴角火辣辣的,一股熱流伴著鮮血汩汩直流。眼前一片模糊,后背像被人撕裂……
“什么人敢偷我大胡子的包子?我剁掉他的爪子!”說話間,一個大腹便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出來。
那人拎起一把菜刀,走到芷惜面前,抓起她一只小手,就要向下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