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職相夫教子二十年，操辦完兒子的婚事，我攥著泛黃的婚禮請柬問丈夫：
“二十年前你說等賺到錢就補辦婚宴，現(xiàn)在易拉罐指環(huán)能換成真戒指了嗎？”
丈夫無奈婉拒。
“形式主義就不必搞了，下個月我讓助理陪你去挑鉆戒?！?/p>
兒媳黏在兒子懷里。
“媽，您都這歲數(shù)了，別做這些叫旁人看了笑話的事。”
可當晚我收到隔空投送，是丈夫和我閨蜜剛拍的婚紗照。
還附著他倆婚禮請?zhí)?/p>
——日子是一周后，受邀人是我兒子兒媳，還有我父親。
我頓時渾身冰冷。
閨蜜是我丈夫的秘書。
一周后，也是大女兒的忌日，我替丈夫熨好“出差”的西服，看兒子兒媳穿上我挑好的禮服，送他們出門去。
兒媳促狹地笑：
“媽，你一向節(jié)儉，今天正好可以不用去菜場了。
晚上我們吃好席，給你打包點剩菜回來，就當省錢?！?/p>
閨蜜姍姍來遲，挽著我丈夫的手臂離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反手改掉家里密碼，又將離婚協(xié)議寄去丈夫公司。
在家庭瑣事中磋磨掉二十年歲月，我該對自己好些。
“都人老珠黃，老胳膊老腿了，還披什么婚紗？
湘琴，我明早還要飛東京出差，別用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絆我。
鉆戒我叫助理帶你去買，錢不比婚禮這種可有可無的形式實在？”
“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的，是閑出病來了嗎？
看看你閨蜜蘇青禾，四十多歲了一直一心拼事業(yè)，給我當秘書，至今沒結(jié)婚。
你成天待在家里享清福，衣食無憂，也沒工作壓力，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p>
丈夫顧越錚放下財報看向我，眼神里滿是不贊同。
他剛說完，兒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湊了上來。
“媽，你五十歲的人了還辦婚禮，羞不羞呀？
要真依你說的來，人家都要笑話咱們的。
爸的公司正值上市的關鍵時刻，可丟不起這個人?！?/p>
我切水果的手一頓，刀刃劃到我前兩天補衣服時刺破過的手指，血濺了一砧板。
忍著劇痛貼好創(chuàng)口貼，把切好的水果端過去給他們吃。
“哎呀，你跟湘琴講這些她也聽不懂啊。
她一個家庭主婦，都這么多年沒進社會了，哪里懂得這些？你去和青禾說還差不多?！?/p>
父親戳了塊蘋果塞進嘴里，看著我感慨。
“人家青禾和你年紀相仿，但看著就是比你年輕，有活力。
湘琴，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也該反思一下你自己，想想自己現(xiàn)在為什么不如人家。”
這話一出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尷尬。
顧越錚輕咳一聲。
“湘琴，爸年紀大了，愛嘮叨，你別太往心里去。
爸，你也是，湘琴畢竟是你女兒......”
父親不以為然地打斷，吃掉盤子里最后一個小番茄。
“她自己沒出息，我怎么說不得了？
小時候看不出來，越長大這差距越明顯啊。
要我說，我還是更想青禾做我的女兒，聰明能干，不像湘琴，好吃懶做的，還沒志向，一結(jié)婚就辭職，全靠男人養(yǎng)。
上次不是你和我說的，遺憾自己結(jié)婚結(jié)早了，青禾對你事業(yè)有幫助，她才是做你老婆的最佳人選，你忘了？”
顧越錚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卻沒有反駁。
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一動不動站著，腦子短路，一片空白。
“我確實欣賞蘇秘，她不論是樣貌、才情還是能力，各方面都要強過湘琴。
但湘琴畢竟跟了我二十多年，是我的妻子?！?/p>
沉默了很久，我彎腰端起空盤子，機械地走進廚房。
水嘩啦啦地沖，傷口浸著水疼的厲害。
我看著自己起皮泛紅的手，粗笨又滄桑，心中忽然生出來些后悔。
伺候父親，伺候老公，伺候兒子兒媳。
我二十四小時待命，全年無休地照顧家里人起居，忙得像陀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