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夜，我熬了三個通宵包完五百個祖?zhèn)髅胤紧?。剛把特制禮盒送到男友周浩家，
就刷到他妹妹周婷的直播：“獨家秘制養(yǎng)生粽，傳女不傳男哦！
”她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粽子對鏡頭甜笑。彈幕瘋狂刷屏：“小廚娘人美手巧！
”周浩在鏡頭外幫腔：“我妹天賦異稟，粽子西施當(dāng)之無愧。
”我盯著禮盒里被拆開的真空包裝，渾身發(fā)冷。那是太姥姥傳下的方子，
用著三十年陳腿、野生黃泥粽葉。直播間價格刺眼：19.9元/個，買五送一。
周浩電話追來：“別小心眼，就當(dāng)給婷婷創(chuàng)業(yè)鋪路。”我直接掛斷，
撥通非遺保護中心的電話?！澳?，
我要舉報一起嚴(yán)重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盜用……”1灶臺上的老砂鍋咕嘟作響。
蘇青禾站在燈光下，眼下一片青黑。指尖被箬葉邊緣勒出深紅印子，微微顫抖。
最后一枚四角粽在她手中成型，棉線纏繞打結(jié)的動作早已麻木僵硬。她晃了晃有些發(fā)暈的頭，
看著料理臺上堆積如小山般的粽子。三百個。整整三百個。這是太姥姥傳下來的方子，
到她這兒已經(jīng)是第四代。餡料奢侈得驚人，光是原料，就掏空了她小半年的積蓄，
更別提這熬鷹似的三天三夜。她小心翼翼地將粽子分成三份。最大最講究的那份，
裝進定制的紫檀木提盒。蓋子上陰刻著蘇家老鋪的標(biāo)記——這是給周浩家的。
周浩媽媽總念叨著想吃“老底子的味道”，說外頭買的都是工業(yè)香精。
另外兩份用樸素的竹編食盒裝著，一份給娘家，一份留給自己。2凌晨四點，城市還在沉睡。
蘇青禾把那個沉甸甸的紫檀提盒輕輕放在周浩家別墅雕花的銅門外。指尖拂過冰涼的提手，
她給周浩發(fā)了條微信：“粽子放門口了，太姥姥的方子，伯母喜歡的口味。趁熱吃。
”昏天黑地睡到第二天下午，蘇青禾是被手機瘋狂的震動吵醒的。
幾個老食客的微信消息擠滿了屏幕：“青禾！快看‘婷婷小廚’直播！
那粽子是不是你家太姥姥的方子？”“我的天，周婷說是她家傳女不傳男的秘方？
”“價格賤得離譜！青禾你瘋了嗎？”蘇青禾手指冰涼地點開推送的直播鏈接。畫面里，
正是周家的開放式廚房。周婷正對著鏡頭。她手里舉著的，
就是蘇青禾凌晨才送來的、裝在紫檀提盒里的四角粽！那獨特的飽滿形狀、箬葉捆綁的手法。
還有真空包裝袋上她親手貼的、寫著“蘇記”的小標(biāo)簽，此刻都被鏡頭清晰地捕捉到！
“寶寶們看！”“這就是我們家傳女不傳男的秘制養(yǎng)生火腿蛋黃粽哦！純手工，零添加！
是我太姥姥那輩就傳下來的方子呢！”她熟練地剝開一個，
鏡頭特寫對準(zhǔn)里面油潤誘人的餡料——深紅的火腿丁，金黃油亮的咸蛋黃，
浸透了火腿油脂、泛著誘人光澤的糯米。彈幕瞬間爆炸：“哇！婷婷太棒了！人美手巧！
”“傳女不傳男？好酷！小廚娘！”“看著就流口水！快上鏈接！”“這手藝絕了！
比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強多了！”周婷得意地?fù)P了揚下巴，把剝好的粽子湊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做出一臉陶醉的樣子：“嗯~~就是這個味道！記憶里的老味道！承載著我們周家的心意哦！
”她身后，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3是周浩。他穿著家居服，手里端著杯咖啡，
似乎無意間入鏡。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對著鏡頭方向自然地補充了一句：“婷婷從小就有天賦，
我們家‘粽子西施’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緊接著，
巨大的價格牌打在屏幕上：“婷婷秘制傳家養(yǎng)生粽！限時特惠！19.9元/個！買五送一！
庫存有限，手慢無！”蘇青禾猛地掀開被子沖下床，赤腳跑到客廳，直接撥通周浩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還能隱約聽到周婷直播的甜膩嗓音?！拔梗壳嗪?？
”“周浩，我放在門口的提盒呢？里面的粽子呢？”“哦，粽子啊，”周浩語氣輕松。
“婷婷早上看到了，說包裝挺精致，正好她今天想開個直播預(yù)熱端午，就拿去用了，怎么，
有事？”“有事？”“那是我熬了三天三夜包的！用的是我太姥姥傳下來的方子！
是給你家的心意！她憑什么一聲不吭拿走？憑什么在直播里說是她家傳女不傳男的秘方？
還賣19塊9？周浩，那些火腿，一片就夠買她十個粽子！那箬葉是山里老人手工采的！
”“蘇青禾，你至于這么激動嗎？婷婷不就是借你的粽子用用，幫她創(chuàng)業(yè)起步嗎？
幾個粽子而已，你心眼怎么這么??？”“她是你未來小姑子，幫襯一把怎么了？再說，
她能把粽子賣出去，說明包裝營銷做得好，這也是本事。你就當(dāng)給她鋪路了，
別斤斤計較顯得小家子氣?！薄颁伮?？斤斤計較？小家子氣？”她熬紅的眼，磨破的手，
耗費的心血，掏空的錢包，還有太姥姥留下的那點念想，在周浩嘴里，
輕飄飄地成了“幾個粽子而已”，成了給周婷鋪路的墊腳石！
看著手機屏幕上還在直播的周婷那張春風(fēng)得意的臉，聽著周浩那虛偽的“勸導(dǎo)”，
最后一絲情意徹底熄滅。她沒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她迅速在通訊錄里翻找，
撥通了另一個號碼。4電話很快接通，傳來一個溫和而專業(yè)的中年男聲：“你好，
這里是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中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蘇青禾深吸一口氣：“您好，
我要實名舉報一起嚴(yán)重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盜用及商業(yè)侵權(quán)行為，
舉報對象是‘婷婷小廚’直播間主播周婷及其關(guān)聯(lián)人員，
被盜用的是我蘇家傳承四代、已列入我區(qū)非遺預(yù)備名錄的‘蘇記陳腿蛋黃粽’秘方及成品。
相關(guān)證據(jù)鏈完整，包括原始配方記錄、制作流程視頻、原料采購憑證，
對方直播間盜用成品、虛假宣傳的錄屏……”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和鍵盤敲擊的輕微聲響，
對方的聲音變得嚴(yán)肅而重視：“蘇女士，請您詳細(xì)說明情況，并準(zhǔn)備好相關(guān)證據(jù)材料，
非遺保護中心會立刻介入調(diào)查?！睊斓舴沁z中心的電話，手機再次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周浩的名字。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直到鈴聲停止。緊接著，
周浩母親趙春梅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蘇青禾劃開接聽：“阿姨，晚上七點，周浩家，
關(guān)于周婷偷我粽子冒名頂替的事，我需要你們?nèi)乙粋€交代，否則，后果自負(fù)?！闭f完，
直接掛斷，關(guān)機。5晚上七點整，蘇青禾準(zhǔn)時推開了周家大門。
客廳里周浩的父親周大強坐在主位。母親趙春梅穿著真絲旗袍，
手里端著的骨瓷茶杯重重磕在茶幾上。周浩坐在側(cè)面的單人沙發(fā)里。周婷則靠在哥哥身邊，
挑釁地看著蘇青禾，臉上毫無愧色，甚至還帶著一絲“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巨大的紅木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正中央，放著一大盤剝好的、油光水亮的粽子。
蘇青禾的一片心意成了周家炫耀和“審判”她的道具?！皝砹?？”趙春梅率先發(fā)難，
“架子不小啊蘇青禾，讓我們一家子等你？還關(guān)機？懂不懂點規(guī)矩！”“媽！
”周浩想打圓場，被他爸周大強眼神制止。蘇青禾沒理會趙春梅，
目光鎖定周婷：“我的粽子，好吃嗎？”周婷被直白的質(zhì)問噎了一下，揚起下巴，
理直氣壯：“什么你的粽子？蘇青禾，你說話注意點！那是我直播賣的‘婷婷秘制粽’！
是我自己研究改良的方子！”“你研究改良？”蘇青禾嗤笑一聲，
從帆布包里拿出個牛皮紙文件袋。“啪”地一聲摔在茶幾上?！斑@里面的東西，
要不要當(dāng)著大家的面念一念？從民國三十七年我太姥姥手寫的配方和制作要點，
到我姥姥、我媽記錄的每一次改良細(xì)節(jié)，
注冊的商標(biāo)、申請的非遺預(yù)備名錄回執(zhí)、每一批核心原料的采購發(fā)票和供貨商手寫證明…哦，
還有你下午直播的全程錄屏，高清的，你臉上有幾顆粉刺都看得清。你說，哪個字、哪張紙，
寫著‘周婷’或者‘婷婷秘制’？”周婷的臉?biāo)查g白了，眼神慌亂地看向周浩和父母。
“夠了！”周大強猛地一拍茶幾，核桃都蹦了起來。6“蘇青禾！不就是幾個破粽子嗎？
值得你拿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來興師問罪？婷婷用了你的粽子，那是看得起你！是給你臉！
你一個開破小吃攤的，能跟我們周家攀上關(guān)系，那是你祖墳冒青煙！婷婷幫你把粽子賣出去，
讓更多人知道，你應(yīng)該感激！別不識抬舉！”“感激？
”“用我價值上千的原料包出來的粽子，被她賤賣19塊9，我還得感激她？她冒名頂替，
偷我祖?zhèn)鞯臇|西當(dāng)自己的招牌，我還得感激她？”“什么叫偷！”趙春梅尖叫起來，
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蘇青禾鼻子上?！疤K青禾！你別血口噴人！
婷婷是周浩的親妹妹！以后就是你小姑子！她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周家的？
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你那些破紙爛方子，能值幾個錢？婷婷幫你賣粽子，那是幫你分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