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斷弦驚魂&的演奏會上，我抬頭看向大屏幕，火光一閃，
監(jiān)控畫面定格在沈約正用的吉他的斷弦勒著唐念的手腕。
那根斷弦刺眼……它讓我下意識摸向頸間的銅錢項鏈，
冰涼的觸感瞬間將我拽回十三歲那個濕冷的雨天。奶奶的手終于松開了，
那枚在她咽氣時攥著的銅錢從我指縫滑落，掉進她剛剛為我畫圖案的朱砂盒里，
濺起一小片扎眼的紅。
屋外是鄰居姐姐的哭喊和村長的嘆息：“椒蘭嬸子…還是應了那話…”我縮在墻角，
只覺得那枚沾了朱砂的銅錢燙得嚇人，它是在灼燒我的厄運。后來，
這里來了對光鮮亮麗的夫妻，他們與破敗村子格格不入。
我抱著奶奶縫的小布包——里面只有幾件舊衣服和那枚用紅繩串好的銅錢。
女人蹲在我面前：“這些就不用拿了，我到時候帶你去買可以嗎？”我的眼神乞求周圍的人，
希望他們可以幫我求情，可以讓這對夫妻同意我?guī)ё咚鼈?。村長也許是對我愧疚，
便給他們解釋：“這東西不占地方的。”“她只有椒蘭一個人?！弊罱K，在村長的說服下，
他們也同意我?guī)е?。我像抱著最后的歸宿。我親手鎖了這個小院。我看著村長，
是個年紀很大的小老頭。他緩緩蹲下：“到那邊要開心?！蹦鞘撬谝淮卧谖颐媲岸紫隆?/p>
我點頭回應他，我不知道那邊是什么地方，但我記住村長的話了，我要開心。
我從那個小包里掏出一顆糖遞給村長，鼻頭酸澀：“謝謝你。”就先當做我的報答了。
我很感謝他能幫我說話。我也挺開心的，這樣他們就不用擔驚受怕了。我忍不住回頭，
目光掃過鄰居姐姐家緊閉的窗戶。他沒來。那個唯一會在黑暗里，給我彈吉他，
用《小星星》來驅散我恐懼的沈約，終究沒來送我。指尖無意識摳著布包里細絲，
是他彈吉他時的斷弦。臺下，耳邊突然傳來清亮童聲：“媽媽，為什么爸爸的吉他少了根弦？
”沈約把她舉上舞臺，
我瞧見他后頸的圖案從暗紅色已淡成櫻花色：“因為最高音要留給最重要的人。
”我撥動吉他上永不更換的銀絲弦，它震顫著，聲音如潺潺流水。我們的恩怨，
原來早就被奶奶的朱砂和沈約的斷弦，寫好了開端。我笑著看向沈約。
2 童年的詛咒這所有的故事還要從小時候說起。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父母，
街坊鄰居都說我父母不要我了，所以我自幼就是奶奶撫養(yǎng)我。他們都說我有一種神奇的能力。
是我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能力，比如我的父母。但我那時還小，也并不知道。
其他人都對我避之不及，只有沈約會在我一個人的時候彈琴給我聽，他什么樂器都會，
學習能力也強。他是鄰居姐姐家的小孩，懂事、聰明是街坊鄰居給他的標簽。
我會看著鄰居姐姐每天和他玩鬧，陪著他練習音樂。而這個時間段，
我對沈約只有羨慕和嫉妒。我每次看到他就會問奶奶：“奶奶，媽媽呢？
”奶奶每次拍著我的背：“你媽媽他們去賺錢給你買大房子了。”那年我十三歲，
奶奶真的應了街坊鄰居說的樣子去世了。大約在這個時間段，我對沈約便不是簡單的羨慕。
所以我才會在離開時渴望一雙熟悉的眼睛?？蓪τ谝粋€情竇初開的女生來說，
喜歡的人不來送自己，無疑是一根刺，扎進心里。沈約可真是個討厭鬼。再之后，
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他了，可能是上天眷顧，我在高中入學遇見了他。
當時我就在榮譽榜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沈約。我看著上面的照片，熟悉又陌生。
一個女生走到我身邊，“他是學校重金挖來了。”我和她對視上：“不是說別和我一起嗎？
”她沖我挑眉：“怎么？喜歡這樣的？”很顯然，她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我盯著眼前的女孩，漂亮、聰明、多才多藝。她是唐念——唐叔叔和周阿姨的女兒。
“別看我，看你身后?！蔽翼樦囊暰€看過去，是沈約。我和他對視上了，
我剛想抬手卻愣住了。我看到他和我對視了，我以為他會理我，以為他會像我見一樣開心，
但沒想到是漠視。我當時就想什么上天眷顧，這是上天下刀子刺我。
我轉過身叫唐念：“走吧，你不是最怕曬了?！碧颇詈芸赡芸闯鰜砦覀冋J識，
但她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后來我在閑言碎語里聽到了不少他的消息，他比我大一屆，
是中考的省狀元。他有很多人追，也有很多個女朋友。我有偷偷去看過他，
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伤]有想和我成為朋友，
我意識到那個會安慰我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我真的只有我自己了。我經(jīng)常到走廊的拐角看他，
聰明、懂事、溫柔。不只是現(xiàn)在學校里的評價，是他從小被別人賦予的標簽。
后來我再也沒有找過他，往后我也不想再遇到他了。3 命運再遇可是越不想遇見他，
反而越容易遇見他。當時我手里搬著一大摞書，胳膊已經(jīng)發(fā)酸了。我只能把書先扔在地上。
身后傳來聲音?！巴瑢W，要幫忙嗎？”我扭頭就看到了沈約路過，我慌張擺手：“不用了，
謝謝你?！蔽亿s緊繼續(xù)搬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慌張。
此時沈約卻站在我面前攔著我：“許梔，是你嗎？”我把書朝他身上倚，
自己也懶得拿：“是我，怎么了？”他抱著這些書放在旁邊的臺子上，“要不是聽到你說話，
我可能現(xiàn)在都見不到你?！蔽冶砬楹懿恍?，覺得他在裝，“那大學霸還挺忙。
”忙到看到我都裝不認識，現(xiàn)在反倒裝認識，不怕女朋友吃醋了。他說：“我在高二一班，
你呢?！蔽逸p笑：“高一一班?！蔽耶斎恢滥阍谀膫€班，名聲可是很不錯呢，
日子也很瀟灑。我看著他不說話，心梗都要氣出來了！我上前揪起他的領子，
“你為什么不等我告別？為什么裝作不認識我！”他沉默著。我以為他會稍微辯解一下，
但他沒有。唐念從他身后走過來說：“許梔，我餓了。”我看到唐念，心里嘆氣。
我已經(jīng)猜到她跟了我一路。最后我松開他，搬著書就走了。等下一次遇見，
是體育課我在小花園里讀英語。他突然從背后出來，拽著我的校服，留給我一句：“我害怕。
”顫抖感隨著校服傳來。要不是他開口了，我差點就要甩給他一巴掌。
我沒扭頭說：“你發(fā)什么瘋，沒課？”他把我攬入懷里，頭放在我的肩膀。
淡淡的梔子花香混著青草的氣息籠罩過來。那一瞬間，我都要懷疑他被人附身了，
我想掙脫出來，他卻攬得更緊了。他說：“別鬧?！彼暮粑蛟谖业牟鳖i處，
弄得我癢癢的。心臟跳得飛快，我能感受到自己臉上都要燒起來了。很喜歡也很貪戀，
但至少我不能插足別人的感情。
我有點說不出來話：“你…你先…松手……”4 情深錯緣他不聽，反而將我貼得更近了，
我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溫度。我渾身發(fā)癢：“沈約，你先松開?！奔绨蛞惠p，
耳朵卻被刺激到了。我嚇得掙開，“沈……沈約……你……”我抬手去摸耳朵，
那是他嘴巴的感覺嗎？我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仿佛我才是那個大壞蛋。
我說：“你別這樣看我?！彼f：“我特別想你，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沈念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
她把我拉至身后：“不好意思學長，時間快到了。”沈約看著我，剛剛的勁兒還沒褪去，
就被唐念逮個正著。唐念：“再看我就挖了它。”她大拇指抵在我手腕處摩擦，
整個手在輕微發(fā)抖，這是她極度厭惡時的習慣動作，她現(xiàn)在肯定特別想揍沈約。
“有女朋友的人了，還來找別人，你女朋友知道嗎？還是想看雌競？”“那你還真是想多了。
”她拉著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留給沈約一句“平常我有多溫柔，現(xiàn)在我就能罵你多臟。
”唐念不是沒有偷偷跟著我去看沈約，我給沈約寫了多少信她都知道。
她從一開始就看出來我對沈約的態(tài)度，只是從來不說。我們經(jīng)常看到沈約，
但他就是沒來找過我，唐念為此生了好久的氣。我看著她現(xiàn)在的樣子，
外人看來就是溫柔小白花，給我看來就是一個會炸毛的假乖乖。我說：“不是說保持距離嗎？
你總是靠近我，這樣會倒霉的。”她帶我來到犄角旮旯里，松開我的手，“他親你了。
”她提這個，我就抿著唇不敢說話。見我沒說話，她笑著挽起我的胳膊：“沒關系，
只要和你一起，我愿意倒霉?！蔽覜]再說話，這么久以來，她都是這樣。她要和我交朋友時，
我就說和我一起會倒霉，每次讓她離我遠一些，她就是不聽，非的在后面偷摸跟著。
見我表情緩和，唐念說：“我感覺他就一般，人還渣。”我說：“我知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三百四十一次設計的偶遇，我們擦肩而過，每次裝作不認識我。
八十九次從音樂教室路過，打死我都不會忘記。后來他給我寫信時說道，
他女朋友的事情是謠言，他并沒有談戀愛。他也給我寫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在我離開時，
不是沒有告別，只是他站在樓上偷偷看，不敢下來，害怕自己哭出來，
就耽誤我離開去大城市了。他把為我寫的所有歌譜給我了。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
每次我一個人時，隔壁就能傳來吉他的聲音，他很喜歡，我也很喜歡。
那天中午我偶然發(fā)現(xiàn)沈約寫的曲譜藏頭連起來是“許梔別哭”。下午時我第一個沖出去，
踏進琴房，試著彈出曲譜的旋律。我看到沈約隔著門用口琴應和，
直到夕陽把我們的影子疊在起霧的玻璃上。我真的沒法抵擋住沈約的誘惑，
他說他沒有談過女朋友，我不在乎，哪怕只有一絲感情，我都覺得很知足了。
5 雨夜迷蹤那天我們瞞著所有人開始了我們的感情。我從不涉及他身邊的其他異性，
也不管其他閑言碎語。這段感情一直持續(xù)到他高三結束的暑假，我回到了那個村子，
卻沒看到沈約。鄰居姐姐卻一眼看出來我：“小梔。
”我看到她身邊跟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我發(fā)出疑問：“姐姐，
這是……”鄰居姐姐朝我笑：“看不出來嗎？我老公，他以前來過的，你叫他老大。
”我人傻了，腦子在那一刻是短路的?；叵胫郧暗挠洃洠瑢擂蔚恼驹谀抢铮骸袄洗蠛?。
”“不是不是，哥……叔叔好?！眱扇嗽谖颐媲靶?，姐姐的老公說：“你比以前外向多了。
”我抿唇笑了笑：“那……沈約呢？”她說：“回他媽媽那里了。”什么？
沈約不是鄰居姐姐的孩子？我半天沒說話，她便問我:“你不會以為他是我的孩子吧？
”我沒敢看姐姐，更不敢看她老公。從記事起，他們就在一起，
我還以為是鄰居姐姐被渣男拋棄。她說：“她是我老公朋友家的孩子，時間忙來不及照看，
就讓我照顧著?！薄澳阋宜麊?？我給你寫個地址吧?！彼I著我進屋，
沒一會兒就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地址和一串數(shù)字。
她問我：“你們沒加好友嗎？”我的手懸在空中，確實我從來沒提過，他也從未開口。
外面的雨變小了。我照著紙條上的地址來到分叉口。由于再往前，車子就開不進來，
我只好徒步。我還在想著走哪一條時，小巷子的拐角就出現(xiàn)一個身影。天色昏暗，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憑著女人的第六感，我偷偷往那邊移。沒錯，是沈約。
他眼前還站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風時不時吹起她的裙邊和發(fā)絲，她與這里格格不入。
女孩說：“沈約，你不怕阿姨知道嗎！”沈約道：“只要你別說，她就不會知道。
”我看到女孩朝沈約更近一步，“那你的小女朋友會看到我們嗎？”剛下完雨，
路上的土和水混著，她的小白鞋踩在泥水里，那笑聲扎得我耳膜生疼。沈約最后說了什么？
風聲太大，我只看見他微微傾身，像在安撫，又像在承諾。鎖骨處被斷弦扎過的地方，
突然刺疼起來，痛得我喘不上氣。我?guī)缀跏酋咱勚D身，逃亡般的離開那條巷子。啪嗒啪嗒，
雨勢漸漸變大。雨滴打在我的臉上，與淚水流進嘴里，又咸又澀。我掏出手機，
屏幕的光在雨幕里顯得格外慘白。指尖顫抖著。我要問嗎？我該不該問？
萬一…萬一他有苦衷？可那個女孩曖昧的姿態(tài)，
還有那扎穿耳膜的笑聲……我下意識攥緊了口袋里那截珍藏的舊斷弦，它吃掉的愿望，
原來是場笑話。編輯短信的手指發(fā)冷僵硬，每按一下屏幕都像是剜心。[沈約，我們分手吧。
]發(fā)送。之后，世界瞬間安靜，只剩下雨聲和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我死死盯著手機屏幕，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每一次彈出消息都讓我窒息，
每一次都不是他。窗外的天從灰蒙蒙徹底變黑，手機電量也已經(jīng)耗盡，屏幕徹底不會亮。
我的后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身后傳來火辣辣的感覺。那枚銅錢項鏈貼著皮膚，
涼得像冰。原來，奶奶的朱砂和沈約的斷弦，都是命里抵擋不住該來的刀。我閉上眼，
感受這把利刃刺骨的痛。而我和他的聯(lián)系始終停留在那條短信。
6 校園重逢后來我高三打聽到他考到了京都最有名的大學，我就知道他還是那么優(yōu)秀。
我?guī)е鴮λ母星榈搅舜髮W。在我走進校門口時，看到熟悉的身影。什么？！
沈約是大二志愿者？他不是離開了嗎？怎么留在這里了。我心里又開心又難過。
心底的感情偷偷作祟，顧不得自己多累，就只想往近處走，想讓他注意到我。
在我費力提著行李箱上到第二個臺階時，
我聽到他旁邊的男生說：“那個女生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我就站在距離他兩三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