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天不孕，而姐姐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她養(yǎng)不起兩個，便把其中一個給我養(yǎng)。
我含辛茹苦把他撫養(yǎng)成人，又把房子過戶給他結(jié)婚。 他卻轉(zhuǎn)頭把房子賣了。
又買了套大平層，讓他媽搬了進去。 「對不起，小姨，在我心里，你終究不是我媽媽。
「生恩大于養(yǎng)恩，沒有我媽就沒有我。現(xiàn)在我媽需要我，我得回去報恩了。
「反正你沒有后代，你的錢早晚都是我的?！?我氣不過，找他要錢。
他卻剪了我的剎車線，偽造出交通事故。 可他不知道，他有艾滋病。
這個他媽瞞了一輩子的秘密，在我重生后，成為了我手中的利刃。 我倒要看看，這輩子，
他們一家人要如何相親相「艾」。 1 「小姨，我好痛啊，你送我去醫(yī)院好不好？」
門外的李榮耀嚎啕大哭，拼命拍打我家大門。 他額頭上和手上全是血，
臉上全是鼻涕和眼淚，身上的 T 恤都破了個大洞。 許是跑來得太急，鞋底子也掉了，
腳指頭上全是血。 見我開門，他哭得更大聲了： 「小姨，我弄壞了弟弟的玩具，
我媽媽要打死我，我好痛啊，我快痛死了，你帶我去醫(yī)院好不好？」 上輩子，
他也是這么向我哭訴的。 我心軟，當即送他去了醫(yī)院，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三天三夜。
等他出了院，我又把他送回家，忍不住對我姐一通指責(zé)： 「兩個都是你的兒子，
李自豪有玩不完的玩具，李榮耀弄壞個玩具就要被你打死，你怎么能偏心偏到這份上呢?！?/p>
上輩子，我姐王若男理直氣壯： 「這是我兒子，我想打就打，關(guān)你什么事啊？
你要是看不慣，把他領(lǐng)回家去養(yǎng)啊?！?李榮耀一聽這話，眼睛「噌」地亮了起來。
他一下子躲到我大腿后面，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褲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滿眼都是期待。 我一時心軟，嘴上也跟著答應(yīng)下來： 「行，你別后悔，
以后李榮耀就是我兒子了。」 因為我沒有生育能力，想著養(yǎng)個孩子也不錯。
于是我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一直悉心照顧他，給足了他錢和陪伴。
等他長大之后，談了女朋友，我又把房子過戶給他結(jié)婚。 又依著他的要求，
給他轉(zhuǎn)了八十八萬，用于備婚。 然后自己在小區(qū)里租了個單室套。 想著等他有了孩子，
我?guī)O子也方便。 可他卻轉(zhuǎn)頭就把房子以低價出手。 又加了點錢，
在黃金地段買了個大平層。 李榮耀帶著他媽和他女朋友搬了進去。
我被他這番操作搞蒙了，立即去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卻直言道： 「小姨，
生恩大于養(yǎng)恩，你就算對我再好，也是我的小姨。 「我媽老了，她需要人照顧，
我該去照顧她了。」 我被他這一番話氣得半死，
??????????????????????????????????????給我。
他卻無賴道： 「你沒有孩子，你的錢早晚都是我的。死后再給我，那是遺產(chǎn)，
倒不如現(xiàn)在就給我，我還能念著你一點好。」 我立馬找了律師，
準備通過法律手段要回房子和錢。 他卻在我的汽車剎車上動了手腳。 我剎不住車，
撞斷了大橋護欄，連人帶車，沖進了江里。 死后，我才知道，李榮耀早就得了艾滋病。
這是他小時候生病住院時，小診所操作不當，
把艾滋病人的血液弄到了他的傷口上感染上的。 他爸媽早就知道這事，可李榮耀不知道。
但因為小診所是李榮耀的大伯家開的，他們顧著親戚情分，沒有追究小診所的責(zé)任。
又怕李榮耀把這病傳染給家人，便對他一通循循善誘： 「小姨家有錢，
你去小姨那兒生活，她會給你更優(yōu)厚的物質(zhì)條件。 「你是哥哥，就該照顧弟弟，
幫媽媽減輕負擔。 「不過你放心，媽媽還是你媽媽。媽媽會給你足夠多的愛，
不會虧待你的?！?李榮耀聽信了他媽媽的話，開始玩起苦肉計。 平日里，
我姐王若男對他非打即罵，在他身上留下不少傷口。 打完了，李榮耀就哭著來找我。
我心軟，最終遂了他們的心愿，把他收留了下來。 重活一世，
他的艾滋成了我手上的一把利刃。我倒要看看，這一世，沒有我的收留。
他們一家要如何相親相「艾」。 2 李榮耀還在哭，聲音越哭越大，
似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 我笑了笑： 「受傷了？受傷了找你媽去啊，
你找我有什么用呢？」 李榮耀哭聲一頓，隨即哭得更大聲了： 「媽媽，媽媽她不管我，
她說我是討債鬼，說這個家養(yǎng)不起我，讓我滾。」 我望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把他推到門外： 「小姨也沒有錢呀，既然你媽不愿意養(yǎng)你，那你報警好了。
「你可以去警察局，還可以去福利院，小小年紀就有公家飯吃，多好呀?！?/p>
十歲的李榮耀聽明白了我話里的意思，臉一陣紅一陣白，囁喏道： 「可是媽媽說，
你有錢的?！?我知道和他多說無用，狠心關(guān)上了門。 可他也沒走，一直坐在我門外哭。
斷斷續(xù)續(xù)哭到了晚上，才終于堅持不下去了，走了。 結(jié)果第二天他又來了，
一大早把門拍得砰砰響： 「小姨，你快救救我，我媽說以后不準我再回家了。」
早上鄰居們都還在家，我生怕擾民，打開了門。 見我開門，李榮耀趕忙擼起袖子，
露出的皮膚上的青一塊紫一塊。 「我媽說我搶了本該屬于弟弟的愛，
她不準我碰弟弟的東西，讓我趕緊滾?！?我快被他們家的騷操作給氣笑了。
為了讓我心軟把他收留下來，這是往死里揍他了唄。
這樣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遠離這個艾滋病人。 還能借他的手，從我身上吸血。
我見他身上捂著脖子一直哭，那眼淚倒不像是假的，便問他： 「你鎖骨怎么了？」
他哭得更大聲了： 「我被我媽打到骨頭了，我感覺上半身都動不了了。好痛啊，小姨，
你能不能送我去醫(yī)院啊？」 鎖骨骨折不是小事，
我也怕他一直在我家門口哭下去被人說閑話，便叫他先別哭了，我待會送他去醫(yī)院。
我打電話給王若男，叫她去醫(yī)院領(lǐng)人，不然我就報警。
結(jié)果王若男一聽我要把李榮耀送去醫(yī)院，連忙大叫： 「別，不能送他去醫(yī)院！」
她像怕我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又換了副語氣道： 「他配去什么醫(yī)院啊，
你把他送去門口的小診所好了。「那家診所便宜又愛下猛藥，見效快，
你直接把他送那兒去吧?！?既然她都這么說了，我也不會當什么好人，
直接把他送去了診所。 等醫(yī)生包扎好，李榮耀還在哭。 許是疼得實在是受不了，
哪怕他努力忍著，可臉上的淚還在大顆大顆地掉。 正在這時，王若男來了。
她見到李榮耀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樣子，頓時露出一臉的不耐煩： 「能不能別哭了，
掃把星，我打你一頓怎么了，在肚子里就愛搶，真是餓死鬼投胎?！?是了，
她從前總和我說，李榮耀在肚子里搶走了弟弟的營養(yǎng)，害得李自豪生下來就要住保溫箱。
所以她一開始就不喜歡李榮耀。 那時候我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對這個無辜又懂事的外甥更加心疼。 可誰知，他們家竟藏著這么一個驚天大瓜。
過了半個小時的觀察時間，診所的人說可以走了，但是下周還要來復(fù)查換藥。
王若男一聽這話，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又大叫起來： 「什么？下周還要來？
為了你這點破事，我跑了幾趟了，你倒不如死在外面?！?她越罵，嗓門越大： 「因為你，
我現(xiàn)在都沒時間送你弟上輔導(dǎo)班，你說你干嘛要投胎到我們家呀，你能不能換個人家禍害啊。
」 她邊罵，眼神邊意味不明地往我這邊瞥。 李榮耀一聽這話，也下意識地望向我。
若是從前，我可能就心軟了。 可此時，我抱著手臂笑了： 「那你當初別生啊，
當初你查出懷了雙胞胎，不是挺開心的嘛，怎么現(xiàn)在倒是嫌棄起來了？」 「我開心？
我什么時候開心了？」她尖叫?！肝覀兗夷挠羞@個條件養(yǎng)兩個?！?她說著，
把李榮耀往我這推搡： 「你去跟小姨說，看她愿不愿意收留你，反正我家是養(yǎng)不起了，
三天兩頭地要往診所跑，哪家都供不起這樣的大佛?！?李榮耀也淚水漣漣，
一臉祈求地看著我，可憐巴巴道： 「小姨～」 我冷冷地撇開頭： 「這是你們的家事，
我一個外人就不摻和了?！?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3 晚上，正要睡覺時，
我聽見門外有小孩哭。 深更半夜的，聽著還有些瘆人。 我打開貓眼往外看，
竟是李榮耀躺在外面。 他身上穿的是白天穿的那件破了洞的 T 恤。 晚上縮在墻角，
瘦弱的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凍得瑟瑟發(fā)抖。 再加上身上臉上都是傷，看著更加可怖。
開始演起苦肉計來了？ 行唄，這時候就比誰心硬了唄。 反正李榮耀是你兒子。
你不心疼，指望我這個親戚心疼？ 真是搞笑。 我沒管他，扭頭呼呼大睡去了。
結(jié)果第二天我開門上班，門口的李榮耀立馬站起來。 他緊緊咬著嘴唇，
似乎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姨，我在你家門口睡了一夜?！?看著他面色蒼白，
幾乎站不穩(wěn)的樣子，我頓時氣笑了： 「你沒有家嗎？為什么要在我家門口睡一夜？
而且我沒有義務(wù)收留你啊，你有爸媽啊，你去外面問問就知道了，有爸媽的孩子，
我是沒有辦法收養(yǎng)的?！?他可憐地垂下腦袋： 「我媽不要我?！?「不要你？不要你，
你就去告她去啊?！?他沒說話，輕咬住下唇，似乎眼淚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我嘆了口氣，
蹲下身與他對視，意味深長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爸媽并不是故意讓你演苦肉計來逼我，
其實他們是真的不想要你了。」 我伸出手指頭，
仔細與他說道： 「你看你弟過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你，過的又是什么日子，
為什么偏偏選你來我這受苦，而你弟卻在家里吹空調(diào)享福呢？」 他一愣，
隨即下意識反駁： 「我是哥哥啊?！?「真的是這樣嗎？」我直直看向他。「你想想，
為什么別人家生兩個孩子，都能養(yǎng)得很好，偏偏你是哥哥，就要過這樣的苦日子？」
他面色發(fā)白，仍舊嘴硬： 「因為我們家條件不好?！?「條件不好嗎？」我冷笑一聲。
「你弟弟買的玩具，吃的奶粉，哪個不是你媽去商場里精挑細選的進口貨？
這錢哪怕有一半用在你身上，都能把你養(yǎng)得很好了。 「而你呢，吃飯的碗是塑料碗，
喝水的杯子也是買泡面送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
我一字一句： 「他們就是不想要你了，他們不喜歡你，并且很嫌棄你，他們那些罵你的話，
其實都是他們的真心話，你可別被他們騙了啊。 「他們哪里是希望我收留你，
分明是只要你離開這個家，他們就開心了?！?「不可能！」他瞪著眼睛大叫。
「我媽很愛我，是家里條件不好，她沒辦法才叫我來這的?！?我搖搖頭，
故作神秘地勾手，在他耳邊道： 「不信的話，今晚回去做個試驗好了。「至于方法嘛，來，
你過來點，小姨教你。」李榮耀回去后，就用我給他的手機打開了直播。 畫面里，
他趁王若男在家的時候，打開李自豪的奶粉。 挖了兩勺，又給自己沖了水。
然后故意跑到王若男面前，抱著水杯小口喝著。 為了更刺激王若男，
我特地讓他用的李自豪的杯子。 果然，王若男見到他手里捧著弟弟的杯子喝著，
一下子臉色大變。 猛地奪過他手中的杯子，抬高聲音質(zhì)問： 「你哪來的奶粉，
你弟弟的杯子怎么在你這兒？你為什么要喝他的杯子??？你自己不是有杯子嗎?！?/p>
李榮耀愣了足足兩秒，隨即開口： 「媽媽，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而且老師說了，
用塑料杯裝熱水對身體不好?！?可王若男像是沒聽見他說什么，一下扯住他的衣領(lǐng)，
面容扭曲著大叫： 「你憑什么喝你弟弟的奶粉？你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李榮耀張著嘴，
愣了半天，囁喏道： 「媽媽，小姨不在這兒，你可以不用做出這副樣子的?！?/p>
王若男當即反應(yīng)過來，愣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隨即撂下一句： 「算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王若男把奪過去的杯子，果斷丟到了垃圾桶里。
他垂下眼眸，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難過。
那個杯子是他媽媽上個月剛從商場里給李自豪買來的。 是當下最爆火的聯(lián)名款式。
一個杯子要三百多。 可他自己的杯子呢？ 他目光落到自己喝水的杯子上面。
是買泡面送的塑料杯子，不要錢。 當初就因為李自豪說想吃泡面，他媽媽就買了。
他也想吃泡面，可最后連一口湯都沒喝到。 王若男沒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到了晚上，李自豪放學(xué)回來，嘟囔著肚子餓。 王若男正在廚房里忙活，
她沖李自豪喊了一句： 「飯馬上就好了?！?便讓他先寫作業(yè)去了。
李榮耀從包里掏出一塊餅干遞給李自豪： 「弟弟，你嘗嘗，這是我今天從小姨那兒拿來的，
非常好吃?！?果然，李自豪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后，眼睛都亮了： 「哥，
這東西怎么這么好吃呀，你能把剩下的半袋都給我嗎？」
他目光緊緊地盯在李榮耀手中攥緊的半袋餅干上面。 李榮耀沒有猶豫，
立馬拿給他： 「那你去吃吧?！?李自豪歡天喜地地接過去，吃了一塊后，
又蹦蹦跶跶地跑去廚房拿給媽媽嘗嘗。 王若男看見這半袋餅干，
以為是李自豪在小賣部買的。 隨口責(zé)怪了一句： 「你又亂吃東西，
跟你說了學(xué)校門口的東西不衛(wèi)生?！?「這不是學(xué)校門口的東西，是哥哥給我的?！?/p>
李自豪特別自豪地大聲道。 「哥哥說這餅干好吃，特地留著和我分享的?！?「什么！」
王若男臉色大變。 「你怎么能吃他的東西！」 她一把奪過那半袋餅干，
氣急敗壞地朝李榮耀走過來。 隨即把餅干猛地砸到李榮耀的臉上，
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 「你憑什么把你吃剩的東西給你弟？你成心氣我是不是？」
「不是的媽媽?！?李榮耀臉色白了一瞬，趕忙解釋： 「我是覺得這個東西好吃，
弟弟又說餓，我就給他吃了?！?「啪！」王若男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什么，
一巴掌呼在他臉上。 她像是變成了一個魔鬼，雙眼中閃爍著怒火，
牙齒緊咬著怒罵： 「你給我聽好了，你吃剩的東西，以后不準給你弟弟吃！」
李榮耀嚇得呆住了，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媽媽，為什么呀？
為什么李自豪吃剩的東西都給我吃，而我吃剩的卻不能給弟弟吃？」 他低下頭，
唇瓣微微顫抖。 糾結(jié)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氣，
他抬起頭問媽媽： 「我難道真的不如弟弟嗎？難道我是真的很差勁嗎？」
王若男失控尖叫： 「你拿什么跟你弟弟比，他比你活潑，比你胖，比你干凈?！?/p>
「可是……」 李榮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你們帶他逛街，帶他上輔導(dǎo)班，
帶他吃好的喝好的，他所謂的干凈、聰明，都是你們一手照料出來的。 「可我呢，
我吃的用的比弟弟差得太多太多了，就連洗澡都只允許我一周洗一次。 「媽媽，
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 聽見他這么問，王若男一下冷靜了下來。她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
隨即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 「別再問這么幼稚的問題了，咱家的條件真的不適合養(yǎng)兩個。
「說到底，還是你投錯胎了，現(xiàn)在你弟弟比你優(yōu)秀，那我只能把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培養(yǎng)起來不吃力，也不會花太多的精力?！?也許是怕再發(fā)生今天的事，
她把李榮耀往外推： 「你乖乖去小姨那里。她能把你養(yǎng)大，而且她生不了孩子，
以后她的財產(chǎn)都是你的。 「媽媽還是愛你的，只是媽媽能力有限。媽媽能為你做的，
就是給你找個好人家了?！?5 李榮耀是一路哭著跑來的。 他砰砰地敲著我家大門，
哭著喊道： 「小姨，我媽是不是真的不愛我？她嘴上說愛我，可是卻明顯區(qū)別對待我們倆，
她看我的眼神里都是嫌棄，這到底是為什么啊?！?我抱著手臂，
直言道： 「因為你生病了，你媽嫌棄你，她已經(jīng)拋棄你了，并且她還想通過你，
從我這兒撈好處，以此榨干你最后的價值?！?他揚起小臉，
一臉困惑： 「那我得了什么?。俊?對上他以疑惑的目光，我坦言： 「是艾滋?！?/p>
他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為了讓他相信我說的，我?guī)メt(yī)院做了檢查。
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中，我不禁想起上一世。 那時候我把他養(yǎng)在身邊。
王若男特地拿了一瓶沒有標簽的藥給我，說是維生素。 她說李榮耀從小身體就不好，
雖然后來治好了，但是因為先天不足，需要吃一輩子的維生素。
她每個季度都會把維生素準時送來，讓我定期給他吃。 那時候，
我把李榮耀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便叫王若男直接把維生素的名字發(fā)給我，以后我來買。
她連忙拒絕，說是進口的特殊渠道買的，國內(nèi)買不到。 我也沒有懷疑過他，
一直按時給李榮耀服用。 李榮耀各方面也和同齡人一樣，
所以我從沒想過他會感染上這樣的病。 回憶到這戛然而止，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報告顯示，
他得了艾滋。 醫(yī)生看他的目光里都帶著同情： 「小朋友不用焦慮，這個病只要控制好，
定期服藥，定期檢查，是可以做到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壽命的。就是平時要注意好，
不要把血液濺到別人身上，每次就醫(yī)也要提前告知。」 全程他都很認真地聽完，
只是小手一直顫抖著，暴露了他的恐慌。 出了醫(yī)院，他問我： 「小姨，
我是不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我搖頭： 「醫(yī)生都說了，你可以活很長時間?！?「不，
我媽不管我的。我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一定不會活很長時間的?！?/p>
他面露期盼地望向我： 「小姨，你可以收養(yǎng)我嗎？我保證做好個人衛(wèi)生，
不給你造成麻煩，只要你給我一口飯吃，給我一個地方睡就好，以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他這么說，我心里五味雜陳。 可是想到上一世他的背叛，
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一瞬間涌了上來。 我嘆了口氣，對上他真摯的目光，蹲下身與他對視，
而后平靜道： 「小姨其實沒有你媽說的那么有錢，她都是騙你的，
她只是不想要你在她身邊，威脅到李自豪的健康。 「你在小姨這，
可能連一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因為小姨工作很忙，工資也不高，小姨自己也已經(jīng)一身毛病了，
根本沒辦法照顧好你的。」 他懂事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小姨?！?/p>
我把手里醫(yī)生開的藥給他，囑咐他好好吃藥，定期復(fù)查。 「嗯，謝謝小姨?！?/p>
他沒再多說什么，拿著袋子，垂著腦袋漸漸走遠了。過了幾天，王若男和我說，
李榮耀突然變懂事了。 我追問她什么意思。 她得意道： 「我也不知道啊，
回去之后突然和我要了車庫的鑰匙，在車庫里放了幾個紙板，放了個書桌和臺燈，
就搬進去了，再也不回來了?！?我愣了愣： 「那你們就不管他了？」
「那還管他干什么？」王若男白了我一眼。 「是他自己要住的啊，我又沒逼他?！?/p>
「那吃飯怎么辦？」 李榮耀現(xiàn)在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他沒有收入，我想不通，
他拿什么生活和吃飯。 「我每天在門口給他放一碗飯，敲敲門就走，管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等他吃完，他自己會把碗洗干凈再放到門口?！?/p>
我皺眉： 「你這搞得跟他得了什么瘟疫似的?！?/p>
王若男語氣里意味不明： 「比瘟疫更可怕吧。不過我也沒有愧對她，
我給他指過一條路子的，是他自己不爭氣。」 我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不過是把他推到我這兒來。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特意來和我說這些，
是不是還抱有讓我收留他的念頭。 便隨便和她聊了幾句，就走了。 又過了一陣子，
她和我說： 「李榮耀也不知是賭氣還是什么，現(xiàn)在連飯都不吃我們的了，
我送的飯基本上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口?！敢路捕际菍W(xué)校發(fā)的兩套校服來回換洗，
他在車庫外面接了水龍頭，每天在車庫睡個覺，在門口洗把臉刷個牙就去上學(xué)了，
平時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說到這，王若男的白眼快要翻到了天上。 「既然他不吃，
我干脆就不給他送飯了，現(xiàn)在我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他，跟個鬼似的，神出鬼沒的，
真是孽債啊。」 我心酸于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這樣描繪自己的孩子，
又想知道李榮耀最近在忙什么。 于是打了一輛車，在學(xué)校門口等他放學(xué)。
好不容易到了五點，學(xué)校門口的家長越來越多。 在人群中，
我見很多學(xué)生從學(xué)校里跑了出來，唯獨沒有李榮耀的身影。 等學(xué)校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他才背著一個巨大的書包，慢吞吞地從學(xué)校里走了出來。 我連忙沖他揮手。 「小姨！」
他見到我，眼睛都亮了，連忙飛奔過來。 「你怎么來了？」
我嫌他校服的衣領(lǐng)黑一塊黃一塊，一看就是沒洗干凈。 頭發(fā)亂糟糟地堆在頭上，
書包也是臟兮兮的，就連鞋底子都掉了。我問他： 「聽你媽說你搬走了，飯也不吃她的，
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 「我媽嫌棄我，我當然得搬走。那時候我沒有能力，
只能吃他們的飯，可現(xiàn)在我有能力了，我就不吃他的飯了，省得她再害怕我把病傳染給弟弟。
」 「你平時吃的用的，都需要錢，錢從哪里來？」
說到這我一臉嚴肅地望向他： 「你可不能做壞事啊，你年紀還小，千萬不能誤入歧途啊。
」 「放心吧，小姨?！?她眼睛亮亮的，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 里面有五塊，十塊，
五十，一百，被他亂糟糟地團成一團塞在書包里。 打開數(shù)了數(shù)，還真有不少。
他眼神里透著興奮： 「學(xué)費不要錢，書本費我是幫同學(xué)寫作業(yè)掙來的，
餐費都是下了課去外面打工，那邊包吃，還能掙點零用錢?！?說到這，
他從書包里拿出獎狀給我： 「小姨，我現(xiàn)在成績很好，能穩(wěn)定在年級前三名，
那些學(xué)生家長很信任我的，聽說我愿意賣筆記，他們都和我搶著要，我一下就掙了不少錢，
包括下學(xué)期的生活費，我都攢到了?！?我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懂事得像個大人似的。
心里一陣酸澀，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要是有困難就跟小姨說啊，小姨雖然沒什么錢，
可是給你吃一頓飽飯的錢還是有的?！?他懂事地搖頭： 「我知道我得這個病，
大家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你放心吧，小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他沖我招招手，
然后飛快跑遠了。又過了一陣子，他給我打電話。 電話里他欲言又止，
似乎有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 我率先問他： 「榮耀怎么了？有什么事找小姨嗎？」
他支支吾吾半晌，還是開口道： 「小姨，你可以來參加我的家長會嗎？」
我一愣： 「你媽媽不去嗎？」
電話里他呼吸聲音都重了一些： 「她從來不參加我的家長會，從前我無所謂，
可這一次是考前誓師大會，老師說了，每一位家長都必須來參加，小姨，你能來嗎？」
我看了一眼手邊不太多的工作，便答應(yīng)下來。 到了約定的周五，
我早早地去了李榮耀的學(xué)校。 卻在學(xué)校門口，正好碰見了王若男。她也見到了我，
頓時揚起嘴角冷笑： 「哎呦，替我那個死鬼兒子來的？」 我無意與她爭執(zhí)，
便笑著說今天剛好有時間，就來看看。 然后徑直去了李榮耀的教室。
李榮耀和李自豪雖說入學(xué)時被分在同一個班。 可現(xiàn)在李榮耀已經(jīng)到了一班，
而李自豪在十四班。 經(jīng)過老師的一番講解，我才明白，李榮耀現(xiàn)在的成績非常好。
周邊一些私立初中已經(jīng)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承諾給他免除三年學(xué)費，
并給他每個月五百元的生活費。 按照老師話里的意思，他似乎還在猶豫，
并沒有想好去哪家。 順著排名表，我看到李自豪的成績。 全年級倒數(shù)五十名。
這成績就算直升學(xué)區(qū)所在的初中，也只能進最差的班。 李榮耀坐在我身邊，
聽見老師表揚他，他一臉的驕傲。 似乎在這一刻，他才是真的開心的。
臉上洋溢的青春與笑容，與我先前見到他老陳、陰郁的樣子大相徑庭。 見我看向他，
他向我露出個笑臉： 「小姨，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說?！刮尹c點頭，
鼓勵他說下去。 他說： 「學(xué)校有家校通，老師會發(fā)信息到家長的手機上，
我媽之前嫌我煩，所以我就沒有讓老師把我的成績發(fā)給他。 「可現(xiàn)在，
老師說必須留一個家長手機號了，因為等小升初結(jié)束后，會有學(xué)校聯(lián)系家長，
學(xué)校也會通過這個公布分數(shù)。小姨，我可以把你的手機號留給學(xué)校嗎？」
我覺得這不會對我造成什么影響，于是答應(yīng)下來。 家長會結(jié)束后，
老師把家長會注意事項和總結(jié)發(fā)到了我的手機上。 我這才看見，李榮耀的歷史排名，
次次都穩(wěn)定在年級前三。 甚至最近幾次的模擬考試，都是年級第一。 我一陣錯愕。
突然想到上一世，我收養(yǎng)李榮耀，他成績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耀眼。 那會，
我砸了不少錢進去，給他上輔導(dǎo)班，給他吃各種昂貴的保健品。
可他成績一直都在班里中游水平。 甚至每每我給他買了什么好東西，他都跟邀功似的，
把東西拿回去給弟弟和他媽媽。 我一陣唏噓。 重活一世，生活艱苦了，
他倒是知道努力了。我下意識問他： 「你媽媽知道你的成績嗎？」 他搖搖頭，
像是心里憋著一口氣道： 「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她看不起我，
我為什么還要讓她知道呢？」 「那你媽媽有沒有問過你，打算上哪個學(xué)校？」我接著問。
他勾了勾嘴角： 「她不會問的，她已經(jīng)忘了我這號人了吧，估計在他心里，
我成績還不如李自豪，她甚至連我在哪個班都不知道。」 「不會吧？」我一陣錯愕。
「李自豪回去不說嗎？你成績這么好，他應(yīng)該會提起你呀?！?「他不會的?！?/p>
李榮耀很篤定。 「他差勁成那樣，哪里敢跟媽媽說我成績好？我媽要是知道了，
不得打死他。 「還有那些學(xué)生家長，哪個家長愿意和差生家長說話？又取不到經(jīng)，
也沒啥生意可談，跟她說話都是浪費時間。所以即使那群家長經(jīng)常討論我，
我媽也一點兒也不知道?！刮蚁乱庾R瞥了一眼李自豪的教室門口。 王若男正站在走廊上，
被老師訓(xùn)斥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又點頭哈腰地向老師請教著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