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值夜班時,我發(fā)現(xiàn)一本從未登記的古籍《虛空低語》。管理員警告我別碰它,
說它專吃閱讀者的夢境。當(dāng)晚我做了個無法醒來的噩夢:書中文字如活蛆般鉆入我的眼睛。
驚醒后管理員不見了,只留下張字條:“它選中你了?!蔽曳楸O(jiān)控,
錄像里我整夜都在書架間夢游般游蕩,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更可怕的是,
我書架上的書開始自動翻開,空白頁浮現(xiàn)管理員扭曲的臉。
他嘴型重復(fù)著:“快讀.快讀..?”我撕下那張臉,
背面是密密麻麻的血字借閱記錄—全是我的名字。最后一行寫著:“借閱期限:永久 。
深夜十一點半,市圖書館龐大的身軀浸在墨汁般的夜色里,像個蟄伏的巨獸。
白日的喧囂早已散盡,只剩下中央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像巨獸沉睡的呼吸,
在挑高至穹頂?shù)拈営[區(qū)空蕩回響。慘白的熒光燈管盡直地亮著,
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林默被拉長又微微晃動的影子,顯得格外孤單。
空氣里彌漫著舊紙張、微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混合成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林默推著沉重的金屬書車,車輪碾過地面,發(fā)出空洞的“哐啷哐啷”聲,
是這死寂里唯一活著的節(jié)奏。他負責(zé)閉館后的圖書歸位,從文學(xué)區(qū)到社科區(qū),
再到最深處、光線也最隱瑟的珍本古籍區(qū)。這里的空氣更冷,也更滯澀,
仿佛時間在這里凝固成了膠體。一排排深棕色的實木書架沉默矗立,像一排排肅穆的墓碑,
些沉睡在玻璃書匣里的古老靈魂—泛黃的線裝書、厚重的羊皮卷、燙金書脊早已褪色的典籍。
林默熟練地將幾本需要歸位的珍本放回指定位置,指尖觸到冰冷的玻璃和更冰冷的書脊。
就在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眼角余光掃過珍本區(qū)最角落、最底層的一個書架。那里,
沒有玻璃書匣的保護,孤零零地躺著一冊書。它突兀地闖入了林默的視野,
像一塊不該存在的污跡。書脊是深沉的、近乎吸光的墨黑,沒有任何燙金或壓印的標題。
封面似乎是某種陳舊的皮革,紋理粗糙,邊緣磨損得厲害,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舊感,
仿佛剛從某個積滿干年塵埃的墓穴里被刨出來。最詭異的是,它周圍的書架都落著一層薄灰,
唯獨它和它躺著的那一小塊地方,光潔如新,仿佛從未沾染過時間的塵埃。
林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下意識地彎腰,湊近去看。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鉆入鼻腔—不是舊書常見的霉味或油墨味,而是一種更難以捉摸的氣息,
冰冷、干澀,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
又像是某種金屬在極度低溫下散發(fā)出的味道。他伸出手指,遲疑地想要觸碰那墨黑的封面。
指尖離那粗糙的皮革還有幾厘米的距離,
皮膚下的神經(jīng)未梢卻先一步感知到一種奇異的觸感—并非實際的接觸,
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冰冷的抗拒力場,帶著微弱的靜電般的酥麻感,
無聲地警告著:不可觸碰。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急促喘息的嗓音,
像生銹的鐵片刮過玻璃:“別碰它!”林默猛地縮回手,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他迅速轉(zhuǎn)身。是王伯。圖書館資格最老的夜班管理員。
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林默身后,佝僂著背,像一截枯朽的老樹樁。
昏黃的光線吝嗇地勾勒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那雙渾濁的眼珠此刻卻異常銳利,
死死釘在林默剛剛觸碰過空氣的手上,又猛地掃向那本墨黑的書冊,
眼神里翻涌著林默從未見過的驚懼,仿佛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或是一條盤踞的毒蛇。“王伯?”林默的聲音有些發(fā)干,“這書.怎么沒在珍本匣里?
也沒登記號?”王伯沒回答,只是急促地往前挪了兩步,
干瘦的身體擋在了林默和那本書之間,動作帶著一種老年人不該有的敏捷和決絕。
他枯枝般的手緊緊抓住林默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掐進林默的皮肉里,
傳遞著一種冰冷的、帶著顫抖的恐懼。“聽我說,小子,”王伯的聲音壓得更低,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沙礫,“那東西...是活的。它餓!
專門吃人腦子里的東西,吃夢!吃記憶!吃你在乎的一切念頭!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林默,
瞳孔深處跳躍著難以言喻的瘋狂與恐懼,“離它遠點!越遠越好!就當(dāng)從來沒看見過!
”說完,王伯猛地松開手,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就會被那本書污染。他佝僂著背,
像被什么東西追趕著,腳步踉蹌卻飛快地消失在兩排高聳書架投下的濃重陰影里,
留下林默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臂上被掐過的地方殘留著尖銳的痛感和揮之不去的冰冷。
熒光燈管發(fā)出輕微的電流嘶嘶聲。空氣里那股冰冷的腥甜味似乎更濃了。林默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目光再次落回那本墨黑的書冊上。它靜靜躺在那里,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無聲地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和徹骨的寒意。封面依舊沒有任何文字標識,
只有那片吞噬光線的墨黑,仿佛一個凝固的、等待獵物墜入的旋渦。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脊椎,林默打了個寒顫,幾乎是逃也似的推著書車離開了珍本區(qū),
金屬車輪碾過地面的“哐啷”聲在死寂的閱覽區(qū)里空洞地回響,顯得格外刺耳。
他強迫自己不再回頭,但那片墨黑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視網(wǎng)膜上。
城市的霓虹透過圖書館巨大的落地窗,在閱覽區(qū)的地板上涂抹出幾塊模糊、扭曲的光斑。
林默蜷縮在值班室那張破舊的人造革轉(zhuǎn)椅里,老舊電腦主機箱的嗡鳴成了唯一背景音。
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墜著眼皮,但一閉上眼,珍本區(qū)角落那片墨黑就立刻在黑暗中浮現(xiàn),
王伯驚恐扭曲的臉和那句“它餓!吃夢!”的嘶吼反復(fù)回響。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目光掃過桌角那本《圖書館珍本目錄(增補版)》。一個念頭固執(zhí)地冒了出來:查!
查清那鬼東西的底細!這念頭像毒藤,纏繞著恐懼,卻結(jié)出了名為“好奇”的果實。
他猛地坐直身體,手指在布滿油污的鍵盤上敲打起來。搜索框里輸入:虛空低語。
回車鍵敲下。屏幕瞬間被一片刺眼的血紅占據(jù)!
巨大的、扭曲的、如同用鮮血書寫的警告彈窗猛地跳了出來,
幾乎占滿了整個屏幕:【警告:權(quán)限不足!】【禁止訪問!
】【該條目不存在或已被永久封存!】血紅的字體猙獰地跳動著,像垂死掙扎的心臟。
林默的心臟也跟著猛地一縮,幾乎驟停。他下意識地移動鼠標,想點擊關(guān)閉。
光標卻像被無形的強力膠死死粘住,在屏幕中央瘋狂地打轉(zhuǎn)、顫抖,根本不受控制!
鍵盤上的所有按鍵也同時失靈,無論他怎么敲擊,
都只換來一陣刺耳的、毫無意義的“嘀嘀嘀”蜂鳴!冷汗瞬間浸透了林默的后背。
他猛地抬頭看向監(jiān)控屏幕墻,十幾個小畫面分割著圖書館各個角落。珍本區(qū)那個小窗口,
此刻卻是一片狂暴閃爍的雪花點,滋滋作響,仿佛信號被某種強大的干擾徹底撕裂!
那本墨黑的書冊所在的位置,完全被一片混沌的灰白噪點吞噬了!“嘶.咔噠!
”值班室里唯一的光源—頭頂那根老舊的熒光燈管—猛地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哀鳴,
隨即瘋狂地閃爍起來!慘白的光線在林默慘白的臉上瘋狂切割,明暗交替快得讓人眩暈,
視野里的一切都變成了跳動的、破碎的殘影。墻壁、桌子、監(jiān)控屏幕,
都在癲狂的光影中扭曲變形!“砰!”一聲悶響,燈光徹底熄滅。
值班室瞬間沉入粘稠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電腦屏幕上那血紅的警告彈窗,
像一只巨大的、消血的眼睛,在絕對的黑暗里幽幽地亮著,散發(fā)著不祥的光暈,
死死地“盯”著林默。那紅光映在他瞳孔里,冰冷,粘膩,帶著一種非人的惡意。
黑暗和寂靜如同沉重的棺蓋壓下,壓得林默喘不過氣。他僵在椅子上,血液似乎都凍住了,
只有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瘋狂撞擊。電腦風(fēng)扇的嗡鳴此刻聽起來,
也像是某種潛伏在黑暗深處的巨獸,正壓抑著貪婪的喘息。他摸索著想去拔掉主機電源。
手指剛觸到冰冷的插頭一“嗡.”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詭異規(guī)律的嗡鳴,
毫無征兆地穿透了黑暗和電腦的噪音,直接鉆進了林默的耳道深處。那聲音很輕,
像無數(shù)只細小的蟲子翅膀在高速震動,又像是某種非人的、毫無意義的低語,
直接在他顱骨內(nèi)側(cè)響起。嗡鳴聲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冰冷、滑膩的質(zhì)感,
纏繞著他的聽覺神經(jīng),緩慢而堅定地向大腦深處鉆去。意識像被投入粘稠的糖漿,
開始變得沉重、模糊,視野邊緣泛起濃重的黑霧,迅速向中心侵蝕。
“....不...”林默徒勞地發(fā)出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椅子里,
眼皮沉重地合上。最后一絲清醒的念頭被那持續(xù)不斷的、冰冷的“嗡嗡”聲徹底吞噬。
墜入無邊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冰冷,像億萬根鋼針穿透皮膚,刺入骨髓。
林默感覺自己懸浮在一片絕對的虛無之中,沒有上下,沒有左右,沒有光,沒有聲音,
只有那徹骨的、能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包裹著他,擠壓著他。然后,
一點微弱的、幽綠的光芒在前方亮起。光芒的來源,赫然是那本墨黑的書冊—《虛空低語》。
它靜靜地懸浮在虛無中央,封面朝向他。墨黑的皮革仿佛活了過來,微微起伏,
如同沉睡巨獸的皮膚。幽綠的光芒從封面深處滲出,勾勒出它粗糙的紋理,妖異而冰冷。
書頁,無人翻動,卻開始自行緩緩掀開。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腐爛氣味撲面而來,
濃烈到讓林默窒息。書頁并非紙張,而是某種半透明的、布滿深色污漬和糾結(jié)筋絡(luò)的皮膜!
上面布滿了扭曲的符號,林默一個也不認識,但僅僅是看到它們的形態(tài),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和厭惡就瞬間攫住了他!
那些符號如同活物般蠕動、抽搐著。隨著書頁的掀開,一種聲音響起了。不是人類的語言,
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聲音。
聲、粘稠液體不斷滴落的“啪嗒”聲、以及某種沉重物體在腐爛淤泥里被緩慢拖行的摩擦聲。
這聲音直接灌入林默的意識核心,帶著無法抗拒的強制力,瘋狂地攪動著他的思維,
撕扯著他的理智?!斑腊 ?!”林默在虛無中無聲地嘶吼,
感覺自己的腦子正在被這聲音生生攪碎成漿糊。書頁翻到了某一頁。幽綠的光芒陡然大盛!
那頁皮膜上,不再是扭曲的符號,而是……無數(shù)個細小到極點的、不斷扭動掙扎的黑色活物!
它們像蛆,又像極度縮小扭曲的人形,密密麻麻,相互擠壓纏繞,
構(gòu)成了一幅蠕動的地獄圖景!突然,這些構(gòu)成文字的“蛆蟲”猛地停止了扭動,
齊刷刷地“抬起了頭”—如果那算是頭的話—無數(shù)個微小的、閃爍著同樣幽綠光芒的點,
齊刷刷地“盯”住了懸浮在虛無中的林默!嗡—!那詭異的嗡鳴聲瞬間放大了千萬倍!
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直接化作了實質(zhì)性的精神沖擊波,狠狠撞在林默的意識上!
構(gòu)成文字的億萬蛆蟲,驟然從書頁上彈射而起!
化作無數(shù)道細小的、散發(fā)著惡臭與幽綠光芒的黑色射線,如同密集的死亡暴雨,
瞬間跨越虛無,射向林默的雙眼!“不—?。。 绷帜诮^望的深淵中爆發(fā)出無聲的狂吼。
他本能地死死閉上眼,試圖阻擋那恐怖的洪流。但沒用!
那些冰冷、粘膩、帶著腐臭氣息的黑色射線,無視了他緊閉的眼睛,如同無形的幽靈,
直接穿透了物質(zhì)層面的阻礙!
一股難以想象的、仿佛眼球被無數(shù)燒紅鋼針同時刺入并瘋狂攪動的劇痛猛地炸開!劇痛之后,
是更恐怖的感知—無數(shù)冰冷滑膩的活物,正帶著無窮的貪婪和饑渴,強行鉆進他的眼球,
順著視神經(jīng),瘋狂地向他的大腦深處鉆去!它們在啃噬!在撕扯!
在注入冰冷而污穢的“意義”!“呃呃呃…...”窒息的痛苦呻吟被卡在喉嚨里。
林默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暴力地撐開、撕裂、污染。
無數(shù)破碎而扭曲的畫面、聲音、感覺碎片,如同決堤的污穢洪水,瘋狂地倒灌進來。
他看見腐爛的巨獸在星空間游弋,聽見億萬靈魂在粘稠的黑暗里無聲哀嚎,
感知到一種冰冷、古老、對一切鮮活存在都充滿惡意的注視。他正在被“閱讀”!
被那本名為《虛空低語》的怪物,
貪婪地吞噬著構(gòu)成“林默”這個存在的所有夢境、記憶、思維!
一種靈魂被活生生抽離、撕碎的虛無感淹沒了他。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崩潰、被那冰冷的洪流同化的最后一瞬—“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尖銳、急促、刺耳的鬧鈴聲,如同救贖的號角,猛地刺穿了粘稠的噩夢!
林默的身體像被高壓電擊中般猛地彈起!“嗬—!”他倒抽一口冰冷的空氣,
肺部火辣辣地疼。整個人從值班室那張冰冷的轉(zhuǎn)椅上滾落下來,重重摔在堅硬冰冷的地磚上。
骨頭撞擊的鈍痛如此真實,反而帶來一絲劫后余生的戰(zhàn)栗。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全身的衣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黏膩難受。眼球深處殘留著被億萬鋼針穿刺攪動的劇痛幻影,太陽穴突突直跳,
里面仿佛還殘留著那些冰冷蛆蟲鉆爬啃噬的滑膩觸感。窗外,
灰蒙蒙的天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滲進來,驅(qū)散了值班室的黑暗,
卻驅(qū)不散林默心頭的冰冷和恐懼。天亮了。噩夢結(jié)束了………嗎?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雙腿還在不受控制地打顫。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監(jiān)控屏幕墻—十幾個小窗口顯示著清晨圖書館空無一人的景象,
安靜得有些詭異。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值班室的桌面。那里,
原本屬于王伯的搪瓷茶杯還放在老位置,杯口邊緣殘留著深褐色的茶漬。茶杯旁邊,
壓著一張對折的、邊緣有些磨損的便簽紙。不是王伯常用的那種圖書館統(tǒng)一印刷的便簽。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伸出手,指尖冰涼,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拈起了那張紙。
紙張很普通,但入手卻有種異常的冰冷和滑膩感。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wěn)定心神,
緩緩將紙打開紙上只有三個字,是用一種深褐近黑的、粘稠的墨水寫的,筆跡歪歪扭扭,
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惶和絕望,仿佛寫字的人正被巨大的恐懼扼住喉嚨,
手指在劇烈顫抖:【它選中你了。】那粘稠的墨跡,在清晨灰白的光線下,
隱隱散發(fā)出一股熟悉的、冰冷的腥甜氣味。林默捏著紙片的手猛地收緊,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王伯!他昨晚還在警告自己!他去了哪里?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
纏繞上心臟,越收越緊。他猛地轉(zhuǎn)身沖出值班室,空曠的閱覽區(qū)回蕩著他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王伯!王伯!你在哪?”他嘶啞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里撞出空洞的回音,無人應(yīng)答。
管理員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林默一把推開。里面空無一人。
王伯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外套還掛在椅背上,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辦公桌上,
那臺老舊的電腦屏幕亮著,顯示著圖書館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回放界面。一個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林默。
他幾乎是撲到電腦前,冰涼的手指在同樣冰涼的鼠標上滑動,
迅速調(diào)取了昨晚珍本區(qū)和他自己值班室的監(jiān)控錄像。時間軸拖到深夜,
他查閱《虛空低語》記錄之后。值班室的畫面:屏幕血紅警告閃爍之后,燈光熄滅陷入黑暗。
緊接著,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影(他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動作僵硬,
如同提線木偶。人影在黑暗中靜立了幾分鐘,然后,
以一種夢游者特有的、毫無目的的緩慢步伐,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值班室。林默的呼吸屏住了,
心臟狂跳著幾乎撞碎胸腔。他顫抖著手指,切換到閱覽區(qū)的監(jiān)控畫面。時間點吻合。
那個僵硬的身影出現(xiàn)在空曠的閱覽區(qū)中央。慘白的燈光下,他的臉一片空白,眼神空洞無物,
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無盡的虛空。他就那樣站著,像一尊被遺棄的蠟像。然后,他開始動了。
不是走向某個書架,也不是走向出口。他只是在巨大的閱覽區(qū)里,沿著毫無規(guī)律的軌跡,
緩慢地、僵硬地、一圈又一圈地游蕩。腳步拖沓,身體微微搖晃,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像一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出了故障的機器人。監(jiān)控錄像沒有聲音,
但林默仿佛能聽到自己當(dāng)時那拖沓的腳步聲在死寂的空間里空洞回響。更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畫面中,那個夢游般的“林默”在游蕩到珍本區(qū)入口附近時,突然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zhuǎn)過頭,脖子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噠”輕響(錄像無聲,
但林默的想象補足了這恐怖的細節(jié)),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攝像頭,
直勾勾地“望”向珍本區(qū)深處—那個擺放著《虛空低語》的角落!他的嘴唇開始蠕動。
無聲地開合著。一遍。又一遍。錄像的時間碼冰冷地跳動著。畫面中那個僵硬的身影,
對著空氣,對著那片虛無,對著那本看不見的恐怖之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