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瞪他,色厲內(nèi)荏地跟他說話……一顰一笑,君曜野都記得清清楚楚。
想著想著,君曜野忽然低咒一聲:這女人是邪祟?
一見到她,他頭痛心痛輪番發(fā)作,偏生他的腿腳不聽使喚,總要見到她。
想到這里,君曜野猛地從榻上站起來:“備馬車,孤要去見了然大師!”
“是?!?/p>
………………
書房里,沈朝寧正被謝硯深盯著寫大字。
她有點緊張,筆尖在宣紙上打顫,歪扭的筆畫讓謝硯深眉頭緊蹙:“怎么比前段日子退步了?”
沈朝寧本就心虛,聽到這里,筆尖一滑,墨滴在紙角暈開個墨團——
唉。
沈朝寧本想好好表現(xiàn),誰知兩世疏懶的習慣太難改變,讓她重新握筆,她心里苦。
人各有志,她可當不了謝硯深。
看著那個墨團,沈朝寧悄悄抬眼,用哀求的目光望著丈夫,期盼他能讓她不寫了。
她多想對他撒嬌,可又抹不開面子。
春光明媚,謝硯深好不容易休沐,他們該去踏青,賞花,何苦悶在書房呢?
面對妻子小心翼翼的祈求,謝硯深不為所動,他嚴肅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想要明理,必然需要多讀書,讀書增長了智慧,你在風口浪尖上站穩(wěn)腳跟。寫大字,是要磨礪你。”
沈朝寧撇嘴,懶得多說。
昨日她替他駁斥君曜野,本是護夫心切,卻惹得他很是不高興,昨夜都懲罰她了好不好,今日還得繼續(xù)。
被罰練字,簡直是戳中了她的痛點。
沈朝寧越想越委屈,君曜野是太子殿下,他爹是皇帝,哪個當?shù)牟幌蛑约旱膬鹤印?/p>
謝硯深總想替她包攬所有,可她也想替他分憂啊。
若不替他周旋,他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那可怎么辦!
可是……瞧著謝硯深認真的模樣,沈朝寧到嘴邊的辯解又咽了回去。
謝硯深從不敷衍她,也不嫌他笨,每次教她都教得極用心。
他總歸都是為她好的——
想到這里,沈朝寧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次,按照謝硯深的指點,重新從橫折豎鉤慢慢練起。
她只是勉強給他幾分面子而已!
沈朝寧認認真真臨了一個時辰的字,終于寫的有點像樣了。
但后果也很明顯——她手腕酸得快抬不起來。
謝硯深就在一旁看著,最終還是忍不住心疼,讓她停了。
他拉過她的手,慢慢揉按她的手腕。
謝硯深是個全才,他的手法跟著大夫?qū)iT學過。
沈朝寧這才松一口氣,接受著他的伺候。
謝硯深一邊幫她按,一邊低低開口:“我不是在催你長進,只是外頭那些人心思深沉,你不該硬出頭。有我在,自然會替你擋住那些風雨,你只耐心等著?!?/p>
他的掌心有些溫暖,沈朝寧仰頭望著他。
她怎么能不理解。
不知為什么,沈朝寧的鼻尖突然有點酸,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你護著我,可我也想幫你啊。別總當我只會撒嬌偷懶,我……我其實能做很多事的,我是你的夫人!”
謝硯深聞言,不自覺笑了:“你是我夫人,也的確很有本事。你的本事,早都用在我身上了……”
什么?。?/p>
沈朝寧耳尖瞬間發(fā)燙!
這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高嶺之花的樣子!
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
“好了,去梳洗打扮一番,下午帶你出去逛逛。”
沈朝寧這才重新變高興。
沈朝寧剛松了口氣,外頭忽然有人通報,說沈家派人來,說是她娘病了,讓她回去瞧瞧。
沈朝寧心里犯嘀咕,前不久她娘還說了,沒有什么事別回沈家。
這才過了幾日,就派人來叫,說不定那幫人指不定又搞什么名堂。
可人家都叫上門了,總不能不回去。
沈朝寧煩得要命,眉頭緊皺。
謝硯深對她道:“去收拾收拾,我陪你一起去?!?/p>
作為女婿,他跟著沒人能說出錯字。
沈朝寧緊緊抿著唇,她想起嫁過來前,謝硯深本是聞名天下的才子,高冷不染凡塵。
那時的他,是世家子弟,又是大才子,長相還那么好,誰會給他氣受?
他只需要管他的風花雪月就好,哪里用得著卷入過內(nèi)宅爭斗。
可娶了她以后,他的生活就被迫沾染許多人情世故。
如今為了她,謝硯深更是什么事都要操心——
他既要防著沈家算計她,又要顧全她的顏面,處處委曲求全。
……沈朝寧心里挺不是滋味。
要是真有可能,她何嘗不想跟沈家撕破臉,可在這個世道,女子沒了家族依托,難免被人戳脊梁骨,連累謝硯深也跟著受非議……
“我自己去吧,你在家多休息一會兒,我總不能一輩子躲著?!彼Я艘а?,“其實他們沒那么可怕。”
只是不愿意對她好而已。
謝硯深搖頭,他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沈朝寧,別硬撐。有我在,你不用怕?!?/p>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沈朝寧知道,他這次又要把所有的風雨都攬過去。
她望著他眼底的認真,又忍不住靠進他的懷里。
“謝硯深,謝謝你。”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謝謝他,讓她知道了這世間沒那么壞。
“別說傻話,我這就派人備馬車,你不要胡思亂想?!?/p>
沈朝寧只能點頭,她用依戀的目光望著他。
就讓自己再貪戀一會兒他的溫暖吧,她暗想著。
等到那命里的劫數(shù)來了,謝硯深遇見了他真正愛的人,沈朝寧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拖延糾纏,她會讓他去過好日子,不讓他繼續(xù)為她受苦……
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兩人到了沈家。
一到那里,管家就在那里等他們了。
見到了謝硯深,管家總算收斂了一些:“大小姐,姑爺,請隨我來吧?!?/p>
沈朝寧點點頭。
他不知道沈家人要找她干什么,但不過就是那一套,她都熟練了。
很快,兩個人就被下人引進了正堂。
沈家夫妻早已端坐其中,等待著他們。
見到沈朝寧,這對夫妻的神色不約而同冷了下來。
“拜見爹娘?!?/p>
看出父母的態(tài)度,沈朝寧的語氣同樣冷淡。
沈家夫妻端坐在主位上,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更不必說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兒。
沈母沒有拖延,開口便問:“沈朝寧,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