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歲月無聲沈悅站在浴室鏡子前，指尖輕輕撫過眼角的細紋。三十五歲的臉龐依然美麗，
卻已經(jīng)能看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她機械地涂抹著護膚品，動作熟練得幾乎不需要思考。
臥室里傳來丈夫徐志強平穩(wěn)的鼾聲，隔壁兒童房里五歲的女兒圓圓翻了個身，
發(fā)出輕微的夢囈。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清晨場景——六點三十分起床，準備早餐，
叫醒丈夫和女兒，送女兒去幼兒園，然后回家打掃衛(wèi)生、準備晚餐...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沈悅將煎蛋翻了個面，鍋里的油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她突然停下動作，
盯著金黃的蛋液發(fā)呆。這種突如其來的恍惚感最近越來越頻繁地造訪她，
就像靈魂暫時離開了身體，從高處俯視著這個被稱為"家"的空間和里面的人。"老婆，
我的藍條紋襯衫放哪兒了？"徐志強打著哈欠走進廚房，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衣柜第二格，昨天剛熨好的。"沈悅條件反射地回答，同時將煎蛋盛入盤中。
徐志強滿意地點點頭，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今天公司有個重要會議，可能會晚點回來。
""嗯，知道了。"沈悅應(yīng)道，心里默默調(diào)整晚餐的時間表。送走丈夫和女兒后，
沈悅坐在餐桌前，望著面前幾乎沒動過的早餐。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微信消息。
大學同學群里，班長正在組織畢業(yè)十五周年聚會。"十五年..."沈悅喃喃自語，
手指無意識地滑動屏幕，翻看著同學們近期的生活動態(tài)。有人升職了，有人創(chuàng)業(yè)了，
有人出國定居...每個人的生活似乎都在向前推進，只有她，仿佛停滯在了畢業(yè)那年。
沈悅走進書房，從書架最底層抽出一本落滿灰塵的相冊。翻開第一頁，
是大學畢業(yè)時她和閨蜜林妍的合照。照片中的她扎著馬尾，眼睛明亮，
手里拿著建筑系的優(yōu)秀畢業(yè)設(shè)計獎狀。那時的她夢想著成為一名出色的建筑設(shè)計師，
甚至已經(jīng)收到了知名設(shè)計院的錄用通知。相冊再往后翻，是她和徐志強的婚紗照?；楹蟛痪?，
徐志強的事業(yè)開始上升期，經(jīng)常出差加班。懷孕后，他溫柔地對她說："你辭職在家吧，
我能養(yǎng)活你們。"當時她覺得這是最幸福的承諾，現(xiàn)在想來，
那竟是她人生軌跡改變的轉(zhuǎn)折點。手機鈴聲打斷了沈悅的思緒。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請問是沈悅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響起。"是我，您是...""我是林妍！
我從班長那里要到了你的電話。天啊，真的是你！"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活力，
"下周同學聚會你一定要來！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沈悅感到一陣久違的興奮："林妍...好久不見。你現(xiàn)在在哪里？做什么工作？
""我在上海開了家建筑設(shè)計工作室，專門做綠色建筑。這次回北京是談個項目，
正好趕上同學聚會。"林妍語速很快，像大學時一樣充滿激情，"你知道嗎，
我看了你大學時的設(shè)計作品集，到現(xiàn)在還留著呢！那時候你可是我們系的才女??！
"才女...這個稱呼讓沈悅心頭一顫?，F(xiàn)在認識她的人，
只知道她是"徐太太"、"圓圓媽媽"，誰還記得那個才華橫溢的建筑系女生？掛斷電話后，
沈悅站在窗前，望著小區(qū)里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多數(shù)是和她一樣的全職媽媽，推著嬰兒車，
提著購物袋，臉上帶著相似的疲憊和麻木。她突然意識到，
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因為某件事而感到真正的快樂了。每天的生活就像一場編排好的戲劇，
她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卻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去了哪里。2 同窗舊夢同學聚會那天，
沈悅翻箱倒柜找出一條還能穿得下的連衣裙，化了精致的妝。
徐志強難得準時回家?guī)退湛磁畠骸?怎么突然要去同學聚會？
"他一邊陪女兒搭積木一邊問。"十五年沒見了，想看看大家過得怎么樣。
"沈悅對著玄關(guān)的鏡子整理頭發(fā)。徐志強笑了笑："你們女生就喜歡搞這些懷舊活動。
別回來太晚，明天圓圓還要上幼兒園。"沈悅點點頭，心里卻涌起一絲莫名的抗拒。
為什么她出門需要得到許可？
為什么三十五歲的她還要像 teenager 一樣有"門禁"？
聚會地點在一家高檔餐廳的包間。沈悅推門進去時，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她。"沈悅！
"林妍第一個沖過來擁抱她，"天哪，你還是這么漂亮！"十五年過去，
林妍剪了利落的短發(fā)，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自信。
沈悅低頭看看自己精心挑選的連衣裙，突然覺得有些幼稚。餐桌上，同學們推杯換盞，
聊著各自的事業(yè)和生活。沈悅安靜地聽著，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插不上話。
當被問到"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時，她尷尬地回答："我是全職媽媽。""哇，那很好啊，
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家庭上。"一位女同學禮貌地說，
但沈悅能感覺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憐憫。"其實沈悅大學時設(shè)計可厲害了，
"林妍突然插話，"記得那個城市立體花園的設(shè)計嗎？教授說那個概念超前了至少十年。
"沈悅感激地看了林妍一眼，心里卻泛起苦澀。那些曾經(jīng)的夢想和才華，
如今都被埋沒在日復一日的家務(wù)和育兒中了。聚會結(jié)束后，林妍堅持送沈悅回家。車上，
兩人終于有機會單獨聊天。"說真的，你后悔嗎？"林妍突然問道，"放棄建筑設(shè)計。
"沈悅望向窗外流動的霓虹："我不知道...當時覺得為了家庭是應(yīng)該的。志強收入不錯，
能給我們很好的生活。""但你快樂嗎？"這個簡單的問題像一把刀，
直接刺入沈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她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我不知道什么是快樂了。
每天的生活都一樣，我只是...存在著。"林妍嘆了口氣："悅，
你還記得大學時我們常說的話嗎？'建筑是凝固的音樂'。
你說過想設(shè)計出讓人們感到幸福的建筑。"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沈悅想起通宵做模型的夜晚，
想起設(shè)計方案被教授表揚時的喜悅，想起那些充滿創(chuàng)意的構(gòu)思...那時的她，
眼睛里是有光的。"如果你還想重拾夢想，現(xiàn)在也不晚。"林妍認真地說，
"我們工作室正在北京拓展業(yè)務(wù)，需要有你這樣有才華的設(shè)計師。當然，
我知道你有家庭要考慮..."回到家已是深夜。徐志強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
沈悅輕輕關(guān)掉電視，給他蓋上毯子。她站在客廳中央，環(huán)顧這個她精心打理了五年的家，
突然感到一陣窒息。3 抉擇時刻第二天一早，趁圓圓去幼兒園，徐志強上班后，
沈悅打開了塵封多年的設(shè)計軟件。手指在鍵盤上生澀地移動，但那種熟悉的感覺慢慢回來了。
她沉浸其中，忘記了時間，直到門鈴聲驚醒了她。門外站著徐志強，
臉色陰沉："為什么不接電話？我打了十幾遍！"沈悅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靜音了："對不起，
我在..."徐志強走進來，看到電腦屏幕上的設(shè)計圖，皺起眉頭："這是什么？
""我...我想重新開始做設(shè)計。"沈悅鼓起勇氣說，"林妍的工作室有個機會，
我想試試。"徐志強的表情從驚訝變?yōu)椴粣偅?你開什么玩笑？圓圓怎么辦？家里怎么辦？
""我們可以請保姆，或者送圓圓去晚托班。林妍說工作時間可以彈性安排...""不行。
"徐志強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我不允許。你知道我工作多忙，根本顧不上家里。
圓圓需要媽媽。""那我呢？"沈悅的聲音顫抖著，"我需要什么？
"徐志強似乎沒料到她會反駁，愣了一下："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們給你提供了這么好的生活，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這不是生活，徐志強，
這只是...生存。"沈悅深吸一口氣，"我失去了自己。我想重新工作，
找回那個有夢想的我。""別幼稚了！"徐志強提高了聲音，"你都三十五歲了，
還談什么夢想？現(xiàn)實點吧！"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打在沈悅臉上。
她看著面前這個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我需要時間考慮。
"她最終說道。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降至冰點。徐志強要么沉默不語，要么冷嘲熱諷。
沈悅則沉浸在內(nèi)心斗爭中，一邊是習慣的安全感，一邊是對未知的恐懼與渴望。周五晚上，
徐志強加班，沈悅獨自哄圓圓睡覺。"媽媽，你今天不開心嗎？"圓圓突然問道，
小手撫上她的臉。沈悅勉強笑了笑："沒有啊，媽媽很好。""可是你都不笑了。
"圓圓認真地說，"爸爸說你的時候，你眼睛里有小星星掉下來了。
"孩子的敏感讓沈悅鼻頭一酸。她緊緊抱住女兒："媽媽只是...有點累了。
""那媽媽休息吧，圓圓可以自己睡覺。"小女孩懂事地說。那一刻，沈悅做出了決定。
她不能繼續(xù)做這個行尸走肉般的母親，她要讓女兒看到一個有活力、有夢想的媽媽。周末，
徐志強出差回來，發(fā)現(xiàn)客廳里放著兩個行李箱。"這是什么意思？"他臉色鐵青地問。
沈悅平靜地看著他："我?guī)A圓去我媽那里住幾天。我們需要空間思考。""你瘋了？
為了什么？就為了那個可笑的工作？"徐志強怒吼道，"如果你走出這個門，就別回來了！
"沈悅的手在發(fā)抖，但她沒有退縮："志強，我不是在征求你的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