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云宗千年不遇的劍道奇才白云溪。宗門大典上,我受萬人敬仰,
卻不知師妹凌霜華早已布下殺局。她當(dāng)眾揭發(fā)我身負(fù)魔族血脈,勾結(jié)魔道。
師尊親手廢除我修為,將我打入萬魔淵。我跌入深淵,被魔尊重樓所救。
他凝視著我:“他們視你為瑕疵,卻不知那是星辰的光芒?!蔽以谀в蛐逕捘Ч?,
竟發(fā)現(xiàn)體內(nèi)封印著上古魔皇血脈。三年后,我率領(lǐng)魔軍兵臨青云宗。凌霜華驚叫:“魔物!
你竟沒死?”我輕笑:“師妹,我回來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當(dāng)我用魔皇之力捏碎宗主頭顱時,重樓卻突然跪地:“恭迎吾皇歸位。
”1 、第一女弟子青云宗登仙臺上,萬道霞光織成錦緞,鋪滿整個天際。遠(yuǎn)處峰巒疊翠,
云海如沸,翻涌著純粹而磅礴的天地靈氣,將這片圣地映襯得如同神國。高臺之下,
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青云宗弟子、附屬宗門長老、甚至一些久不出世的老怪物,皆匯聚于此,
目光灼灼,盡數(shù)投向高臺中央那抹遺世獨立的白色身影。白云溪。這個名字本身,
在過去的十年里,已化作青云宗最耀眼的神話。天生劍骨,十歲引氣入體,十五歲筑基圓滿,
二十歲金丹大成,劍光所指,同輩之中無人能掠其鋒芒。她是青云宗千年氣運所鐘,
是正道未來的擎天之柱,更是無數(shù)年輕弟子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此刻,她立于登仙臺中央,
一身素凈的白衣纖塵不染,在獵獵天風(fēng)中微微拂動,勾勒出清絕孤高的輪廓。
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幾縷發(fā)絲垂落頰邊,襯得那張臉愈發(fā)冰雕玉琢,清麗絕倫。
唯有那雙眸子,沉靜如深潭古井,映著漫天霞光,卻無波無瀾,
仿佛眼前這萬眾矚目、即將加諸于她身上的“青云道子”尊號,
也不過是拂過山巔的一縷清風(fēng)。她腰間懸著那柄聞名遐邇的“流云”古劍,劍鞘古樸,
卻隱隱透出清越的劍鳴,與她周身流轉(zhuǎn)的、精純得令人心悸的靈力相互呼應(yīng),
形成一種無形的場域,讓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高臺之上,
須發(fā)皆白、面容肅穆的青云宗宗主玄真子手持一柄玉如意,莊重地遞向白云溪。
那玉如意通體瑩白,內(nèi)蘊靈光,象征著宗門至高無上的傳承與期許?!霸葡?,自今日起,
汝為我青云宗道子,承大道,護(hù)蒼生,肅清寰宇……”玄真子的聲音蒼勁渾厚,
蘊含無上威嚴(yán),清晰地傳遍整個登仙臺,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敲在每個人的心頭。白云溪微微垂首,雙手伸出,姿態(tài)恭謹(jǐn)而從容,
準(zhǔn)備接過那柄承載著宗門未來重?fù)?dān)的玉如意。她的指尖距離那溫潤的玉質(zhì)僅有一線之隔。
就在這萬籟俱寂、所有目光都凝固在交接一刻的瞬間——“且慢!
”一道清亮、卻帶著一絲刻意尖銳的女聲,如同冰錐刺破了莊嚴(yán)的幕布,
突兀地撕裂了登仙臺上的神圣氛圍。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間嘩然。
所有目光驚愕地轉(zhuǎn)向聲音來源。只見一道窈窕的粉色身影排眾而出,
步履急促卻異常堅定地沖上高臺,正是白云溪的師妹,青云宗第二天才,凌霜華。
她面容嬌艷如三月桃花,此刻卻掛滿了焦急與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她幾步?jīng)_到玄真子與白云溪之間,猛地張開雙臂,攔在了那柄即將交接的玉如意前。“師尊!
萬萬不可!”凌霜華的聲音帶著哭腔,眼圈瞬間泛紅,身體微微顫抖,
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與掙扎,“徒兒……徒兒有驚天秘聞,不得不冒死稟告!
”玄真子眉頭驟然鎖緊,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困惑:“霜華!休得胡鬧!此乃宗門大典,
容不得你放肆!速速退下!” 他手中的玉如意微微一頓,沒有繼續(xù)遞出。
白云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她平靜地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師妹,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
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她太了解凌霜華了。這位師妹的野心與嫉妒,
如同潛藏在錦繡花叢下的毒蛇,平日里掩飾得極好,但偶爾泄露出的陰冷氣息,
瞞不過她的感知。只是她從未想過,對方會選擇這樣一個時刻,以這樣一種姿態(tài)發(fā)難。
“師尊!徒兒不敢胡鬧!”凌霜華猛地抬起頭,淚水恰到好處地滾落,聲音卻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指控意味,清晰地回蕩在寂靜下來的登仙臺上。“事關(guān)宗門存亡,
正道安危!弟子……弟子親眼所見,師姐白云溪……她并非純粹人族!
她體內(nèi)流淌著骯臟的魔族之血!她早已暗中勾結(jié)魔道,圖謀打敗我青云宗根基!
”2 、折翼“什么?!”“魔族血脈?!”“白師姐她……勾結(jié)魔道?!
”死寂僅僅維持了一瞬,隨即被滔天巨浪般的驚呼和難以置信的議論徹底淹沒。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變得驚疑、震駭、鄙夷、憤怒,如同無數(shù)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灼向高臺中央那抹孤高的白色身影。玄真子臉色劇變,握著玉如意的手猛地一緊,
指節(jié)泛白,周身強大的氣勢轟然爆發(fā),壓得整個登仙臺都微微一沉:“凌霜華!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污蔑道子,其罪當(dāng)誅!” 他的聲音如同九天神雷,蘊含著滔天怒火。
“徒兒愿以性命擔(dān)保!字字屬實!” 凌霜華毫不退縮,迎著玄真子雷霆般的威壓,
臉上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痛心疾首,“師尊請看!這便是鐵證!
”她猛地從懷中掏出一物。那是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非金非木,材質(zhì)詭異,
表面刻滿了扭曲蠕動的暗紅色魔紋,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陰冷、污穢的氣息。
這氣息與登仙臺上純凈磅礴的天地靈氣格格不入,如同滾燙油鍋里滴入的冷水,
瞬間引發(fā)了劇烈的排斥反應(yīng)。令牌一出,整個登仙臺的靈氣都仿佛被污染、激怒,
發(fā)出低沉的嗡鳴。無數(shù)修為稍低的弟子臉色煞白,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與不適。
“此乃‘蝕骨魔令’!是徒兒冒死潛入后山禁地,在師姐白云溪閉關(guān)的‘洗劍池’深處尋獲!
”凌霜華高舉魔令,聲音凄厲,“此乃魔道巨擘之間傳遞密令的信物!若非師姐與魔道勾結(jié),
此等邪物怎會出現(xiàn)在我青云圣地?!”她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白云溪,
充滿了“痛心”與“被背叛”的控訴:“師姐!你還要狡辯嗎?你每月朔月之夜,
體內(nèi)魔氣躁動,需獨自前往后山寒潭壓制,你以為無人知曉嗎?你修行速度如此逆天,
遠(yuǎn)超常理,若非借助魔道邪法吞噬生靈精血,如何能夠?!”每一句指控,
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向白云溪最隱秘的角落。朔月之夜的異樣,
修行速度的異常……這些本是她的秘密,此刻卻被凌霜華扭曲成無可辯駁的罪證!
白云溪靜靜地看著凌霜華,看著那張梨花帶雨、寫滿“正義”的臉。她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最近幾次朔月,體內(nèi)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躁動得格外劇烈,
幾乎讓她失控。明白了為何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如跗骨之蛆。原來如此。
一個精心編織、等待了不知多久的局。一個要將她從青云之巔徹底拉入萬劫不復(fù)深淵的死局。
目的?自然是為了這“道子”之位,為了她身后所代表的無上榮耀與資源。凌霜華,
她的好師妹,終于圖窮匕見了。她的目光掃過臺下那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那些曾經(jīng)寫滿崇敬、仰望、甚至愛慕的臉龐,此刻被震驚、懷疑、厭惡、恐懼所取代。
同門的目光變得冰冷而疏離,甚至帶著憎恨。長老們神情凝重,眼神銳利如刀,審視著她,
如同審視一件危險的兇器。信任,在鐵證(哪怕是偽造的鐵證)和滔天的污名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擊。她沒有去看玄真子。她不需要看。
她能感受到那曾經(jīng)溫和、帶著期許的目光,此刻已變得無比復(fù)雜,充滿了驚疑、震怒,
還有一絲……被欺騙的痛楚?心底深處,有什么東西,碎裂了。發(fā)出無聲的悲鳴。
“云溪……” 玄真子的聲音艱澀地響起,帶著最后一絲求證,也帶著一種沉重的壓力,
“霜華所言……你可有話說?”他緊緊盯著白云溪的眼睛,
仿佛想從那雙深潭里找到一絲慌亂或破綻。白云溪緩緩吸了一口氣。
登仙臺上清冽的空氣吸入肺腑,卻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她挺直了脊背,
依舊是那副清絕孤高的姿態(tài),仿佛周遭的一切污蔑與敵意,都不過是拂過山巔的塵埃。
“清者自清?!彼穆曇羟逶蕉届o,清晰地傳開,沒有一絲顫抖,
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間壓過了場下的所有喧囂?!暗茏訌奈垂唇Y(jié)魔道,
此物來歷不明,污蔑構(gòu)陷,昭然若揭?!彼哪抗廪D(zhuǎn)向凌霜華,平靜無波:“師妹,
你費心了?!睕]有憤怒的辯解,沒有激烈的指責(zé)。只有一句“清者自清”,一句“費心了”。
這極致的平靜,反而讓凌霜華精心營造的悲憤控訴顯得蒼白而做作。
凌霜華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她尖聲道:“師姐!事到如今,
你還想抵賴?!證據(jù)確鑿,你還要蠱惑人心嗎?”她轉(zhuǎn)向玄真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聲淚俱下:“師尊!魔族血脈,奸猾無比!她越是平靜,越說明其心可誅!若不及時處置,
必成大患!請師尊明鑒,啟動‘照骨鏡’,驗明正身!以證清白,也以安宗門之心!
”“照骨鏡”三個字一出,
長老席上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那是青云宗鎮(zhèn)壓在禁地深處的鎮(zhèn)宗法器之一,
據(jù)傳能照徹生靈本源,顯化血脈根骨,一切偽裝在其面前都無所遁形。
然而此鏡蘊含法則之力,啟動一次消耗巨大,更會對被照者神魂造成難以逆轉(zhuǎn)的損傷,
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用。玄真子臉色鐵青,眼神劇烈地掙扎著。
他看著臺下洶涌的質(zhì)疑聲浪,看著跪地泣血的凌霜華,最后,
目光沉沉地落在白云溪平靜卻透著無盡疏離的臉上。信任的天平,
終究被那枚散發(fā)著污穢魔氣的令牌壓垮了。“好。” 玄真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決斷,“為證清白,也為肅清宗門。請——照骨鏡!
”沉重的命令如同喪鐘敲響。數(shù)名須發(fā)皆白、氣息淵深如海的長老聯(lián)袂飛向禁地方向。
片刻之后,一股古老、威嚴(yán)、帶著洞徹一切法則氣息的力量降臨登仙臺。
一面巨大的、邊緣纏繞著玄奧符文的青銅古鏡,懸浮在半空。鏡面混沌,
仿佛蘊藏著宇宙初開時的迷霧。“白云溪,立于鏡前!” 玄真子聲音肅殺。白云溪抬頭,
望著那面?zhèn)髡f能照徹本源的古鏡。她心中一片澄澈,卻也有著一絲冰冷的悲涼。
她知道自己體內(nèi)確有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每逢朔月便會躁動。
她一直以為是某種罕見的體質(zhì)隱患,從未想過與魔族相關(guān)。但此刻,
在凌霜華如此篤定的指控下,在這面能照徹本源的古鏡前……那未知的“隱患”,
是否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步步走向那面古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之上。
臺下是無數(shù)雙或期待、或恐懼、或幸災(zāi)樂禍的眼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凌霜華那幾乎要噴出毒火的視線。她站定在鏡前,
混沌的鏡面開始劇烈波動。一道清冷如月華的光束,自鏡中射出,瞬間籠罩了白云溪全身!
“嗡——!”鏡面劇烈震蕩!混沌的迷霧急速翻騰、旋轉(zhuǎn)!那清冷的光束掃過白云溪的身體,
所過之處,皮膚下的血管仿佛瞬間被激活,呈現(xiàn)出一種異樣的色澤。臺下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見那混沌的鏡面之中,景象開始凝聚、清晰。首先出現(xiàn)的,
是一道璀璨到極致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純粹、神圣、帶著無上的威嚴(yán)與道韻,
如同初生的驕陽!那是屬于白云溪千年劍道奇才的根骨靈光!然而,
就在這璀璨金光的核心深處,一縷極其細(xì)微、卻如同跗骨之蛆般難以磨滅的……暗紫色!
如同深淵裂縫中泄露出的毒氣,如同最污穢的詛咒印記,死死地纏繞在金色的根骨之上,
散發(fā)著冰冷、暴戾、與這方天地靈氣格格不入的邪惡氣息!那氣息,
與凌霜華手中“蝕骨魔令”散發(fā)出的污穢魔氣,如出一轍!
甚至更加純粹、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魔血!真的是魔血!
”“金色的根骨……被魔血污染了!”“天啊!她……她真的是魔孽!
”“怪不得修行如此之快!原來是吞噬生靈的邪魔!”短暫的死寂后,
是比之前更加瘋狂、更加恐懼、更加憤怒的咆哮!那縷暗紫色的魔血印記,
如同最有力的判決書,徹底坐實了凌霜華的指控,也徹底擊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玄真子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高大的身軀晃了一晃,
眼中最后一絲期冀徹底化為滔天的怒火和被背叛的痛楚!
他死死盯著鏡中那纏繞金骨的暗紫魔紋,仿佛要將它烙印在靈魂深處?!澳跽希。?!
” 一聲蘊含了無上靈力、飽含震怒與失望的咆哮,如同九天驚雷,轟然炸響!
整個登仙臺都在這一吼之下劇烈顫抖!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轟然壓向白云溪!
那是元嬰后期大修士的盛怒一擊!是師尊對“逆徒”的終極審判!“噗——!
”白云溪如遭重錘轟擊,身體猛地弓起,一大口滾燙的心頭血狂噴而出,
瞬間將她素白的衣襟染成刺目的猩紅!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那恐怖的威壓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金丹瘋狂震動,布滿裂痕,
一身精純浩瀚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在經(jīng)脈中狂暴地逆流、沖撞、潰散!劇痛!
撕裂神魂般的劇痛席卷全身!比這更痛的,是那瞬間被徹底碾碎的信賴與過往二十年的信仰。
“不…不是……” 她想開口,想辯解那魔血印記并非她所求,
想解釋那股力量的來源她亦不知曉。但涌上喉頭的只有腥甜的血沫。盛怒之下的玄真子,
根本不會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肮唇Y(jié)魔道,身負(fù)魔血,欺瞞師門,罪無可赦!
”玄真子須發(fā)怒張,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獄,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與殺伐,“今日,
本座便親手清理門戶,廢你修為,逐出山門!打入萬魔淵,永世不得超生!”話音未落,
玄真子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足以洞穿虛空的恐怖靈芒!
那靈芒蘊含著純粹的毀滅法則,帶著對魔道最深惡痛絕的凈化之力!“破!”指尖點出,
那點靈芒瞬間跨越空間,無視了白云溪任何可能的抵抗,精準(zhǔn)無比地點在她的丹田氣海之上!
“呃啊——?。?!”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白云溪口中爆發(fā)出來!那不是肉體之痛,
而是道基被強行摧毀、本源被生生剝離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絕望哀鳴!轟!
她體內(nèi)傳來一聲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仿佛琉璃徹底破碎的巨響!
那顆凝聚了她二十年苦修、承載著她無上榮耀與未來的金丹,在玄真子一指之下,
如同脆弱的水晶球,轟然爆碎!璀璨的金色靈力混雜著絲絲縷縷無法磨滅的暗紫色魔氣,
如同失控的煙火,從她周身竅穴瘋狂噴涌而出!她一身浩瀚如海的修為,如同被戳破的氣球,
瞬間泄盡!強大的力量抽離感讓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
劇痛如同億萬根鋼針同時刺穿她的神魂和每一寸血肉,讓她連蜷縮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像一灘爛泥般伏在冰冷堅硬的登仙臺地面上。視野模糊,血水混雜著冷汗和屈辱的淚水,
模糊了眼前那些曾經(jīng)熟悉、此刻卻無比猙獰的面孔。修為盡廢!道基盡毀!二十載苦修,
千年奇才之名,萬眾敬仰的地位……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指之下,煙消云散。
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徹骨的寒冷,從身體內(nèi)部蔓延開來,要將她的靈魂都凍結(jié)。
“執(zhí)法弟子何在!”玄真子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一絲情感。
數(shù)名身著玄鐵重甲、氣息森然的執(zhí)法弟子應(yīng)聲而出,面無表情,如同拖拽一條死狗般,
粗暴地架起癱軟在地、血染白衣的白云溪?!按蛉肴f魔淵!” 命令如同最終的判決。
高臺下的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通往登仙臺邊緣那深不見底、終年翻滾著濃郁黑氣的恐怖深淵——萬魔淵。
那是青云宗鎮(zhèn)壓魔物、流放十惡不赦之徒的絕地,一旦墜入,從未有生還者!
白云溪被拖行著,拖過冰冷的地面,拖過無數(shù)道鄙夷、憎惡、恐懼、甚至是快意的目光。
她看到了凌霜華。那位師妹此刻早已停止了哭泣,正站在玄真子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
微微低著頭,似乎不忍再看。
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嘴角那抹極力壓制、卻終究無法完全掩飾的、如同毒蛇般陰冷得意的弧度。
那抹弧度,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白云溪殘破的心底。原來如此。原來所謂的同門情誼,
所謂的正道公義,在赤裸裸的嫉妒和權(quán)力欲望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她的意識在劇痛和屈辱的沖擊下開始模糊。身體被拖到登仙臺邊緣,
下方就是翻滾咆哮、散發(fā)著無盡怨毒與毀滅氣息的萬魔淵黑氣。那黑氣如同活物,
感受到生靈的氣息,更加狂暴地翻涌起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嘶嚎。“丟下去!
” 執(zhí)法弟子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體被猛地一推!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她。
風(fēng)聲在耳邊凄厲地呼嘯,卷動著濃得化不開的魔氣,如同無數(shù)冰冷滑膩的毒蛇纏繞上來,
瘋狂地想要鉆進(jìn)她的口鼻、撕裂她的肌膚、污染她殘破的軀體。下墜!無休止的下墜!
墜向那傳說中連光線都能吞噬的黑暗深淵!意識在極速下墜和魔氣的瘋狂侵蝕下,
徹底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3 、魔淵求生痛。無邊無際的痛。仿佛身體被一寸寸碾碎,
又仿佛靈魂被投入了滾燙的熔爐,反復(fù)煅燒。修為被廢、道基崩毀帶來的本源之傷,
如同無數(shù)把鈍刀在體內(nèi)緩慢切割。萬魔淵中那無處不在、冰冷污穢、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魔氣,
更是找到了最佳的突破口,瘋狂地順著她破裂的經(jīng)脈、竅穴鉆入,
貪婪地啃噬著她殘存的生命力,帶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陰寒與灼痛。冷。刺骨的冷。
那是一種凍結(jié)血液、凝固靈魂的寒冷。萬魔淵的底部,是永恒的黑暗與死寂。沒有光,
沒有聲音,只有濃稠得如同實質(zhì)的魔氣在緩慢流淌,散發(fā)著令人絕望的腐朽氣息。
身體浸泡在冰冷刺骨的魔氣濁流之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痛楚,
吸入的盡是足以讓凡人瞬間斃命的毒瘴。絕望。比黑暗更深沉的絕望。
師尊那最后冰冷決絕的眼神,同門們鄙夷憎惡的目光,
凌霜華嘴角那抹陰毒得意的笑……如同最惡毒的夢魘,在她混沌的意識中反復(fù)閃回、切割。
背叛的滋味,比萬魔淵的魔氣更蝕骨。過往二十年的信念、榮耀、驕傲,
在那一刻被徹底粉碎,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虛無。為什么?為什么是她?
那所謂的魔族血脈,到底是什么?是詛咒?還是……宿命?恨意在絕望的廢墟上瘋狂滋長,
如同藤蔓纏繞著她破碎的心。恨凌霜華的陰毒構(gòu)陷!恨師尊的不分青紅!
恨那些同門的落井下石!恨這命運的不公!這滔天的恨意,
竟成了支撐著她在這片死寂魔域中,維持著一絲微弱意識不滅的唯一薪火。
不能死……還不能死……一個模糊而執(zhí)拗的念頭,如同風(fēng)中殘燭,在她靈魂深處搖曳。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劇痛、寒冷和魔氣徹底吞噬,
沉入永恒的黑暗之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霸道地侵入了這片死寂之地。
那氣息同樣強大無匹,帶著深淵般的威嚴(yán)與沉重,卻并非萬魔淵污穢魔氣的混亂與暴戾。
它更純粹,更古老,如同凝固了萬載歲月的玄冰,又如同蟄伏的太古巨獸,
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這股氣息瞬間驅(qū)散了周圍翻滾的污穢魔氣,如同君王降臨,
萬邪辟易。一個冰冷、堅硬、帶著某種奇異金屬質(zhì)感的東西,
觸碰到了她浸泡在濁流中的手臂。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
她殘破的身體被那股力量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從冰冷的魔氣濁流中托起。
身體離開了那蝕骨的冰寒,接觸到的卻并非溫暖的地面,
而是一種更加徹骨的、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
她被放置在一塊光滑、堅硬、觸手冰涼如同玄冰的平面上。
混沌的意識被這股強大的異種氣息刺激,掙扎著想要凝聚一絲清明。
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模糊一片,
只有無邊無際、比最深的墨還要濃重的黑暗。唯有靠近她的地方,懸浮著兩點幽深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火焰的熾熱,也非星辰的清冷,而是一種純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暗金色。
它們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如同兩輪沉淪于深淵的暗月,不帶任何情緒地注視著她。
在這兩點暗金光芒的映照下,一個極其模糊的輪廓在黑暗中勾勒出來。
高大、偉岸、如同亙古矗立的魔山。僅僅是輪廓,
就散發(fā)著一種令整個萬魔淵都為之臣服、為之顫栗的恐怖威壓。
那是凌駕于這片絕望之地所有混亂之上的絕對秩序,是深淵本身的主宰。
魔尊……重樓……一個名字,伴隨著青云宗典籍中零星記載的、足以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傳說,
如同冰冷的烙印,瞬間浮現(xiàn)在白云溪近乎停滯的意識里。
她曾在宗門秘卷中見過關(guān)于這位魔域至尊的只言片語:萬魔淵之主,統(tǒng)御無盡魔域,
其威能深不可測,曾令正道付出慘重代價。他為何在此?為何救她?是新的折磨?
還是……更深的圖謀?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她殘破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
但此刻的她,除了這具殘破的軀殼和滔天的恨意,一無所有。恐懼,在絕對的絕望面前,
似乎也失去了意義。她張了張嘴,喉嚨里火燒火燎,
只能發(fā)出微弱如同蚊蚋、破碎不堪的氣音:“……為……何?”黑暗寂靜無聲。
那兩點暗金色的“月亮”依舊靜靜地懸浮著,凝視著她。時間仿佛在深淵中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低沉、醇厚、帶著奇異磁性的聲音,如同沉寂萬年的磐石相互摩擦,
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響起。那聲音并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直接響徹在白云溪的靈魂深處,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蘊含著古老魔域的法則力量。
“他們視你為瑕疵,” 那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洞穿萬物的冷漠,
“卻不知……”聲音微微一頓。黑暗中,
白云溪仿佛感覺到那兩點暗金光芒的注視變得更加深邃、更加銳利,
仿佛要將她靈魂最深處的秘密都徹底剖開?!啊鞘切浅降墓饷??!毙浅降墓饷ⅲ?/p>
白云溪殘破的意識捕捉到這幾個字,
如同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理解的螢火。星辰?光芒?
在這污穢絕望、連光線都無法存活的萬魔淵底部?
在她這具被廢掉修為、浸滿魔氣、被正道唾棄為魔孽的殘軀里?荒謬!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自嘲,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那絲微弱的困惑。她扯動嘴角,
似乎想笑,卻只牽動了體內(nèi)撕裂般的劇痛,涌出的又是一口帶著內(nèi)臟碎片的污血。
重樓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種穿透靈魂的低沉,
卻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近乎命令的意味:“活下去。”“帶著你的恨,帶著你的不甘。
”“看看這星辰的光芒,究竟能燃燒到何種地步?!痹捯袈湎?,
一股更加精純、更加霸道的冰冷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
毫無征兆地注入白云溪殘破的丹田氣海!那能量并非靈氣,而是精純到極致的魔元!
它帶著重樓那深淵般的氣息,冰冷、沉重、蘊含著恐怖的毀滅與新生之力。
量與她體內(nèi)殘留的、被廢掉的道門靈力根基以及那縷被照骨鏡照出的、同樣冰冷的魔血印記,
轟然碰撞!“呃——?。?!”比之前被廢修為時更加慘烈百倍的劇痛瞬間爆發(fā)!
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在她每一寸經(jīng)脈、每一塊骨骼中穿刺、攪動!
兩股截然相反、卻又同樣強大的本源力量在她殘破的軀殼內(nèi)瘋狂沖突、撕扯,
仿佛要將她徹底撕成碎片!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皮膚下血管賁張,
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紫色與暗金交織的紋路。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似人聲的嘶鳴。
意識在劇痛的狂潮中徹底沉淪,
片混亂、狂暴、充斥著毀滅與冰冷星辰碎片的黑暗漩渦……不知在混沌與劇痛中沉浮了多久。
當(dāng)白云溪的意識終于從無邊的黑暗與撕裂般的痛楚中掙扎著浮起一絲時,她首先感受到的,
是一種奇異的……寂靜。萬魔淵那無時無刻不在咆哮、嘶嚎的污穢魔氣聲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的死寂。她艱難地睜開眼。視野依舊模糊,
但不再是純粹的黑暗。頭頂上方,是望不到邊際的、如同巨大穹窿般的漆黑巖頂,嶙峋猙獰,
仿佛巨獸的肋骨。巖壁上,零星點綴著一些散發(fā)著幽冷微光的奇異苔蘚或礦石,
如同鑲嵌在夜幕上的黯淡星辰,提供著極其微弱的光源。她躺在一個冰冷的石臺上。
石臺位于一個巨大空曠的洞穴中央,地面是光滑如鏡的黑色巖石。洞穴極大,
邊緣隱沒在幽暗之中,只有中央石臺附近被那些黯淡的“星辰”微光勉強照亮。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魔氣,精純、冰冷、沉重,遠(yuǎn)非萬魔淵外圍的混亂污穢可比。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金屬碎屑,刺得肺腑生疼,
卻又詭異地讓她殘破的身體感到一絲……活力?她嘗試著動了一下手指。
鉆心的劇痛立刻從四肢百骸傳來,提醒著她修為被廢、經(jīng)脈寸斷的殘酷現(xiàn)實。但緊接著,
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冰冷氣流,在她殘破的丹田位置緩緩流動起來。
是重樓注入的那股精純魔元!它并沒有消失,反而在她昏迷期間,如同最頑固的種子,
在她這片被摧毀的“廢土”上扎下了根。雖然微弱,卻頑強地對抗著周圍的死寂,
維系著她一縷生機不滅。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視線轉(zhuǎn)動,
艱難地掃過空曠死寂的洞穴。沒有重樓的身影。那兩點暗金色的“月亮”消失了。
仿佛之前的一切,被救起、被注視、被注入力量,都只是一場瀕死時的幻覺。但她知道,
不是。丹田處那縷冰冷魔元的存在,就是最真實的證明?;钕氯ァ貥悄堑统恋穆曇?,
如同魔咒,再次回響在意識深處。帶著恨,帶著不甘……活下去!一股狠戾的意志,
如同野火般從絕望的灰燼中猛然躥起!支撐著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側(cè)過身,
試圖用手臂撐起身體?!班弁?!”力量不濟(jì),身體重重地摔回冰冷的石臺,
震得她五臟六腑仿佛移位,眼前金星亂冒,又是一口污血涌上喉頭。
屈辱和憤怒瞬間淹沒了她。她曾是青云之巔的天才!如今卻連坐起都做不到!
像個真正的廢物一樣癱在這里!恨意如同毒藤,瘋狂纏繞、勒緊她的心臟,
帶來窒息般的痛楚,卻又詭異地榨取出身體深處最后一絲潛力?!斑腊 ?/p>
”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她再次嘗試!手臂劇痛得仿佛要斷裂,
指甲在冰冷的石臺上刮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憑借著那股源自滔天恨意的、近乎自毀的蠻力,
她終于,一點點地,將自己殘破不堪的上半身,從冰冷的石臺上撐了起來!僅僅這一個動作,
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
冷汗混合著血污,浸透了襤褸的白衣,黏膩地貼在身上。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
目光死死盯著自己攤開在膝上的雙手。那曾經(jīng)握劍時穩(wěn)定如山、蘊含無上劍意的手,
此刻蒼白、枯瘦、布滿污垢和干涸的血跡,微微顫抖著,連握緊都顯得困難。
廢物……這個詞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靈魂上。不!她猛地閉上眼,
強行摒棄腦海中翻騰的絕望和自厭。意識沉入體內(nèi)。一片狼藉。
曾經(jīng)寬闊堅韌、流淌著精純靈力的經(jīng)脈,如今寸寸斷裂、萎縮,
布滿了被狂暴靈力反噬和魔氣侵蝕留下的焦黑裂痕。丹田氣海的位置,
那個曾經(jīng)孕育著璀璨金丹的所在,如今只剩下一個破碎的、布滿蛛網(wǎng)般裂痕的“深坑”。
深坑底部,只有一縷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暗金色氣流,在緩慢地、艱難地盤旋著。
那是重樓留下的魔元種子。除此之外,在破碎丹田的最深處,
在那縷暗金魔元觸及不到的地方,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暗紫色印記,
如同深淵的胎記,靜靜地蟄伏著。那是被“照骨鏡”照出的“魔血”本源。此刻,
它似乎被周圍濃郁精純的魔氣所滋養(yǎng),微微閃爍著,
散發(fā)出一種冰冷、沉寂、卻又帶著某種原始吸引力的氣息。
白云溪的意識死死地“盯”著丹田深處那點暗紫印記和那縷暗金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