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血。腥甜的,帶著鐵銹味的液體,從林晚星的嘴角溢出,
滴落在顧凜川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上,暈開一小團刺目的暗紅。她想抬手擦掉,
卻發(fā)現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顧凜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俊美的臉上覆著一層寒冰,
那雙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厭惡與鄙夷?!傲滞硇牵瑒e再演戲了。你的眼淚,
只會讓我覺得惡心?!彼穆曇簦q如冰錐狠狠扎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惡心?
林晚星慘然一笑。原來,她付出一切去愛的人,連她的痛苦都覺得是演戲。
今天是他的訂婚宴,新娘是蘇氏集團的千金蘇曼妮,一個美麗、高貴、與他門當戶對的女人。
而她林晚星,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一個被他隨意丟棄的玩偶。她不請自來,
只為問一個為什么。為什么昨日還對她溫情脈脈,今日就能若無其事地與別的女人訂婚?
為什么那些海誓山盟,轉眼就能化為烏有?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額頭撞上大理石柱,血色模糊了視線。
周圍是賓客們鄙夷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得她體無完膚?!罢娌灰?,
竟然鬧到訂婚宴上來了。”“聽說只是顧總玩玩而已的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顧總和蘇小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種女人,活該!”每一句議論,都像一把利刃,
將她的尊嚴切割得支離破碎。她拼盡全力,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目光死死地鎖住顧凜川。
那張曾讓她魂牽夢縈的臉,此刻卻比修羅還要冷酷?!邦檮C川……”她沙啞的開口,
“我只要一個解釋。”顧凜川冷哼一聲,薄唇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俯身在她耳邊,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解釋?林晚星,你配嗎?你不過是我用來排遣寂寞的工具,
現在,我膩了?!蹦伭恕嗝摧p描淡寫的兩個字,卻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碎了林晚星心中最后一絲希冀。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原來,所有的愛戀,
所有的甜蜜,都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她像一個小丑,在他的劇本里,
扮演著深情的角色,卻不知道,劇終人散,她連謝幕的資格都沒有。心臟很痛,
痛到無法呼吸。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壓抑的嗚咽。然后,
她看到蘇曼妮優(yōu)雅地走到顧凜川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對著她露出一個勝利者般輕蔑的微笑。蘇曼妮手上那枚鴿子蛋大小的鉆戒,
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林晚星眼睛生疼。那枚戒指……她記得,
曾經在一家珠寶雜志上看到過,她當時指著圖片,笑著對顧凜川說:“這戒指真好看,
哪個女人戴上都會幸福吧?!鳖檮C川當時是怎么回答的?他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說:“你喜歡,我就買給你?!痹瓉?,他真的買了。只是,不是給她。林晚星再也支撐不住,
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
她聽到顧凜川不耐煩的聲音:“把她處理掉,別臟了我的地方。
”處理掉……像處理一件垃圾一樣。呵,顧凜川,你好狠。1一年前,雨夜。
林晚星在花店加班到深夜,獨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冰冷的雨水拍打著她的臉頰,
讓她本就單薄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她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習慣了孤獨,
也習慣了自己舔舐傷口。就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幻影緩緩停在她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臉。是顧凜川。海城無人不知的商界才俊,
顧氏集團的掌舵人。他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到她面前,替她擋住了漫天風雨。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上車吧,我送你?!绷滞硇倾蹲×?,她不明白,
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為什么會注意到卑微如塵埃的她?!邦櫹壬摇薄皠e淋濕了,
會感冒。”顧凜川的語氣帶著讓她無法拒絕的溫柔。那晚,他送她回家。從那以后,
顧凜川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會買下她花店里所有的白玫瑰,
只因為她說她喜歡白玫瑰的純潔。他會親自開車到她狹窄的出租屋樓下,
只為和她一起吃一頓她親手做的粗茶淡飯,即使他的胃早已被山珍海味養(yǎng)得無比挑剔。
他會在她生病的時候,放下億萬的合同,給她熬粥,喂她吃藥。他會帶她去最高級的餐廳,
看最浪漫的電影,給她買最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將她寵成了一個真正的公主。
林晚星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暖和寵愛。顧凜川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她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有一次,
他們依偎在沙發(fā)上看電影,她靠在他的懷里,輕聲問:“凜川,你會永遠對我這么好嗎?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傻瓜,當然會。
我會對你好一輩子。”一輩子……顧凜川從不帶她去見他的家人和朋友,
也從不提及他的過去。他的手機里,有一個加密的相冊,她無意中瞥見過一次,
里面似乎是一個女人的照片,但她看不真切。有幾次,他在情動之時,會失神地看著她的臉,
喃喃地叫著一個模糊的名字:“瑤……瑤瑤……”林晚星問過他“瑤瑤”是誰,
他總是眼神閃爍,然后用更熱烈的吻封住她的唇,敷衍過去。她不是沒有過懷疑,
不是沒有過不安。但沉浸在愛河中的女人,總是容易自欺欺人。她寧愿相信,
那些只是她的錯覺。直到顧凜川的母親,顧老夫人,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找到了她。
“林小姐是吧?開個價吧,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顧老夫人坐在咖啡館的包間里,
姿態(tài)高傲,語氣輕蔑。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伯母,
我和凜川是真心相愛的?!彼3宙?zhèn)定,聲音卻忍不住微微顫抖。“真心相愛?
”顧老夫人嗤笑一聲,“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除了這張臉,還有什么能配得上我們顧家?
別癡心妄想了。凜川不過是跟你玩玩而已,他最終要娶的,是門當戶對的蘇家千金。
”蘇家千金……林晚星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她抬起頭:“我不相信。
凜川不會這么對我的。”“不相信?”顧老夫人從愛馬仕鉑金包里拿出一張支票,
推到林晚星面前,“這是一百萬,離開海城,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凜川面前。否則,
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林晚星看著那張支票,
上面的數字像一個巨大的嘲諷。她推回支票,聲音堅定:“我不會要你的錢,
我也不會離開凜川。除非,他親口對我說,讓我走?!鳖櫪戏蛉四樕怀粒?/p>
眼神變得更加陰鷙:“敬酒不吃吃罰酒。林晚星,你會后悔的?!蹦谴我娒婧?,
顧凜川對她的態(tài)度,果然開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依然對她溫柔,
但眉宇間卻多了不易察覺的疏離和疲憊。然后,蘇曼妮出現了。蘇曼妮,
蘇氏集團的掌上明珠,顧凜川的青梅竹馬,也是顧老夫人心中唯一的兒媳人選。
她從國外留學歸來,美麗優(yōu)雅,自信張揚,耀眼奪目。蘇曼妮的出現,像一塊巨石,
投入了林晚星和顧凜川本就暗流洶涌的感情湖泊。
顧凜川開始頻繁地和蘇曼妮一起出席各種商業(yè)活動和私人聚會。報紙雜志上,
充斥著他們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報道。林晚星的心,一天比一天冷。她質問過顧凜川,
他總是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商業(yè)應酬,你別多想?!彼胂嘈潘?,可是,
那種深入骨髓的不安,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無法呼吸。直到那一天,
她在他西裝口袋里,發(fā)現了一張婦產科的B超單。上面的名字,是蘇曼妮。懷孕周數,六周。
林晚星如遭雷擊,渾身冰冷。她拿著那張B超單,沖到顧凜川面前,
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這是什么?顧凜川,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顧凜川看著那張B超單,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沉默了幾秒,
然后冷冷地開口:“你看到了,就是這樣?!薄八?,你和她……”林晚星的聲音哽咽了,
“你和她早就在一起了,是嗎?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顧凜川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語氣冰冷:“林晚星,我們之間,該結束了?!痹摻Y束了……多么殘忍的一句話。
林晚星的心,徹底碎了。她不明白,為什么曾經那么相愛的兩個人,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哭著,求他,問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顧凜川卻只是冷漠地看著她,
眼神里沒有一點憐憫:“沒有苦衷。我只是厭倦了。蘇曼妮才是能給我事業(yè)帶來幫助的女人,
而你,什么都給不了我?!蹦且豢?,林晚星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個笑話。
她以為的愛情,不過是鏡花水月。她以為的依靠,不過是過眼云煙。
她踉踉蹌蹌地跑出顧凜川的別墅,跑進瓢潑大雨中。冰冷的雨水混著滾燙的淚水,
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體力不支,暈倒在路邊。醒來的時候,
她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她幾欲作嘔。醫(yī)生告訴她,她懷孕了。
孩子……她竟然有了顧凜川的孩子。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林晚星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她該怎么辦?告訴顧凜川嗎?他會要這個孩子嗎?還是,打掉這個不該來到世界上的生命?
她決定告訴顧老夫人。這一次,顧老夫人的語氣更加惡毒?!傲滞硇?,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竟然敢懷上我們顧家的孩子!你以為這樣就能母憑子貴,
嫁入顧家嗎?我告訴你,做夢!”她看著顧老夫人,
眼神里充滿了悲哀:“我沒有想過要用孩子來要挾什么。
我只是……”“你只是想用這個孽種來破壞凜川和曼妮的婚事!”顧老夫人厲聲打斷她,
“我告訴你,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凜川已經決定和曼妮訂婚了,你休想破壞他們的幸福!
”訂婚……林晚星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刀。“不……我不相信……”她喃喃自語。
“不相信?”顧老夫人冷笑一聲,從包里拿出一份請柬,扔在林晚星的臉上,“你自己看!
這是凜川和曼妮的訂婚請柬!下個星期,他們就要舉行盛大的訂婚典禮!”請柬上,
顧凜川和蘇曼妮相擁而笑的照片,刺痛了林晚星的眼睛。她的世界,徹底黑暗了?!八裕?/p>
這個孩子,你必須打掉!”顧老夫人眼神狠戾,“如果你不肯,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林晚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
顧老夫人說得出,就做得到。她斗不過她們。她也給不了這個孩子幸福。
與其讓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不如……“好……”林晚星的聲音嘶啞,
“我……我打掉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像被凌遲一般,痛不欲生。
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和顧凜川的孩子啊……顧老夫人滿意地笑了:“算你識相?!比缓?,
她叫來幾個黑衣保鏢,將林晚星強行帶到了私人醫(yī)院手術室。冰冷的手術燈照在她的臉上,
讓她不寒而栗。她想反抗,想逃跑,可是,她的手腳都被死死地按住。
冰冷的器械進入她的身體,帶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
那個小生命,從她的身體里被殘忍地剝離。淚水從她眼角流下……手術結束后,
林晚星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她的身體很痛,但更痛的,
是她的心。她失去了她的孩子,也失去了她對這個世界最后的一絲眷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的。每天醒來,都是無盡的空虛和絕望。
她想過死,想過一了百了??墒牵桓市?。她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要知道真相。她要知道,顧凜川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快,這么絕情。于是,
她拖著殘破的身體,來到了顧凜川和蘇曼妮的訂婚宴。然后,就發(fā)生了開篇的那一幕。
被他推倒,被他羞辱,被他當成垃圾一樣處理掉。原來,所有的痛苦,都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也根本就不在乎那個未出世的孩子。2林晚星從昏迷中醒來,
發(fā)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病房里。床邊坐著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見她醒來,
連忙遞過一杯水:“林小姐,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林晚星沙啞地問:“你是誰?
我在哪里?”“我是顧老夫人派來照顧您的。您現在在醫(yī)院。”中年女人恭敬地回答。
顧老夫人?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那個狠毒的女人,又想做什么?“她想干什么?
”林晚星警惕地看著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嘆了口氣:“林小姐,老夫人也是為了您好。
您和顧先生,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強求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林晚星慘然一笑。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卑微的孤女,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他們之間,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拔蚁胍婎檮C川。
”林晚星掙扎著想坐起來。中年女人連忙按住她:“林小姐,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亂動。
顧先生他……他現在很忙,恐怕沒時間見您?!睕]時間?是啊,他現在正春風得意,
和他的未婚妻雙宿雙飛,怎么會有時間見她這個被拋棄的舊人?林晚星的心,
像被針扎一樣疼?!皾L!”林晚星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們都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們!
”她抓起枕頭,狠狠地砸向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嚇了一跳,連忙躲開?!傲中〗?,您別激動,
您冷靜點……”“我冷靜不了!”林晚星淚流滿面,“你們這些劊子手!
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她的哭喊聲,
在空蕩蕩的病房里回蕩,凄厲,絕望。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進來?!傲中〗?,請您冷靜一下。您的情緒太激動,
對身體恢復不利。”醫(yī)生嚴肅地說道。林晚星看著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