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蒼涼又寂靜的沙漠。
無邊無際,暗無天日。
方然就像個妄圖在茫茫沙海中尋得水源的旅人。
根本無從下手。
傅長洲的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得多,這分明就是常年游走在暴走邊緣的表現(xiàn)。
當今除了向?qū)?,還有幾家大型企業(yè)研發(fā)出口服的藥劑。
雖然暫時無法與向?qū)У膬艋啾?,但仍能緩解一二?/p>
這人既然拒絕凈化,為何連藥物都不肯用?
方然不是哨兵,無法體會那種痛苦,但他知道哨兵為了凈化能有多瘋狂。
凈化是他們精神海的養(yǎng)分,脫離凈化的哨兵就跟發(fā)黃生病的植物一樣,只能日漸枯萎、等待死亡。
方然不懂傅長洲這人為何不珍惜自己的精神海,這不是每個哨兵安身立命的根本嗎?
算了,這不是他能干涉的范圍。
凈化只是工作,他不需要給這個哨兵太多的關注。
方然拋開心中的疑問,開始輸送能量。
大量黑化能量如潮水般反向涌入他體內(nèi)。
方然微微有些惡心,但還能克制住。
他慢慢控制著信息素的散發(fā),帶著清新甜味的橙子香氣慢慢縈繞在兩人的周圍,加深了他們的連接。
傅長洲的表情越來越愉悅。
方然見他嘴唇微動,連忙打斷他。
“凈化期間保持安靜?!?/p>
他可不想再聽那些土味騷話。
傅長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卻深沉起來。
就像餓狼發(fā)現(xiàn)獵物之后的蟄伏,眼里全是貪婪和渴望。
方然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閉眼?!?/p>
傅長洲乖乖照做,被方然握住的手卻輕輕轉(zhuǎn)了一圈。
方然的掌心被他手背劃過,就像被一片羽毛輕輕拂過,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得逞的傅長洲嘴角又再勾起。
方然這回真的被氣笑了。
這人動靜真多,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他定了定神,繼續(xù)沉浸在黑色沙漠里。
持續(xù)的能量輸出只能牽動一小片的漣漪。
就像拿起水杯往沙漠里倒水。
杯水車薪。
這種程度的黑化根本不是一次凈化能解決的。
不過無所謂。
方然打定主意,這次凈化做完就拉黑。
管你是多少級的哨兵,反正有向?qū)瘑T會的人護著,天皇老子來了都不怕,大不了躲得遠遠的,反正他早有轉(zhuǎn)區(qū)的打算。
方還在虛無縹緲地想著,原本平靜無波的沙漠突然出現(xiàn)了變化。
一朵瑰麗又妖艷的黑色玫瑰從沙海中悠悠鉆出。
伴隨著纏綿悠揚的小提琴曲調(diào),猶如妖精起舞,不斷舒展枝葉,美麗又帶著蠱惑。
這玫瑰給人的感覺太詭異了。
明明是盛放的狀態(tài),卻有種失了生命力,將死未死的頹廢感,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整個精神海都變得迷幻起來,仿佛只有這玫瑰是真實的。
方然就那樣僵在那里。
他著魔似的,根本無法把目光移開。
心底那股蠢蠢欲動的焦躁仿佛被滋養(yǎng),直沖上他腦海。
一瞬間,精神力不受控地分出一縷觸手,蜿蜒盤旋地伸向玫瑰。
玫瑰微微顫抖著,似是等待他的觸碰。
方然暗暗覺得不對勁。
心中的危機感驟然膨脹,他拼盡全力想把觸手收回。
誰知上一秒還在靜靜綻放的玫瑰,下一秒就陡然變大,發(fā)瘋般沖了過來。
方然眼睜睜地看著玫瑰化成了粉末,消融在那團精神力里。
他一下就把兩人的連接切斷。
“傅長洲,你發(fā)什么瘋?”
“方然?!?/p>
哨兵臉上沒有心虛,只有眼中無限放大的瘋狂。
“是你先分的心?!甭曇舫炼蛦。蝗葜绵?。
方然知道他說得沒錯,但心底依舊生出一陣悶氣。
還是著了這人的道。
他不知道精神力相融是種什么情況。
他只知道,若是一個陌生Alpha用信息素向Omega糾纏,那就是一種不要臉的騷擾行為。
方然忍不住瞪了哨兵一眼。
傅長洲卻仿佛沒看見,換上了一副平靜的表情。
“方然向?qū)?,我們繼續(xù)吧。”
方然見他一臉坦然,心中猜測也許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瞟了一眼旁邊的終端。
只過去了17分鐘......
中心規(guī)定第一次凈化不能少于25分鐘,若是現(xiàn)在把他趕出去就等于這凈化白做了。
凈化一個A級以上的哨兵能多拿幾個積分。
他閉上眼,努力催眠自己。
只要把這家伙熬過去,他這個月又能少做幾次凈化。
秉著這個信念,方然一咬牙又連接上。
但是不知為何,精神力再次進入沙漠的時候,他身上不自覺升起一陣燥熱。
由內(nèi)而外,無法抑制。
仿佛是干燥的沙漠溫度又再上升了幾分,精神力都要燃燒起來了。
難道是因為剛才太生氣了?
他微微睜開眼,發(fā)現(xiàn)傅長洲也閉上了眼睛。
方然無法從他的眼神判斷出情緒。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的精神海開始反饋傳來愉悅感。
這正是凈化順利的表現(xiàn)。
但方然隱約覺得,這感覺與往時有點不同。
總覺得多了些什么。
他就像困在沙漠中的旅行者,茫然地想找出路,卻又什么都發(fā)現(xiàn)不了,只能苦苦堅持。
當時間終于踏進第25分鐘,方然毫不猶豫地切斷了連接。
他此時已汗流浹背,瘋狂壓抑著喘息。
在這7分鐘里,精神海內(nèi)反饋而來的情緒實在太洶涌。
他差點堅持不住。
傅長洲慢慢睜開眼睛,眼神幽深難測。
方然別過頭,體內(nèi)的燥熱仍然無法平息,他不想傅長洲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強作平靜地說:“凈化已結(jié)束,97號哨兵你可以出去了?!?/p>
傅長洲也不為難他,站起來慢條斯理地穿起風衣。
“你很有實力?!?/p>
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贊賞,卻讓方然的心被緊緊抓了一下,他的額角滲出了汗珠。
這人實在太危險了,必須遠離。
見方然低著頭不回應,傅長洲只是笑笑,然后打開了凈化室的門。
方然聽著他走出去的腳步聲,略略放松了神經(jīng)。
終于結(jié)束了。
方然慢慢吐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房間內(nèi)的燈仍未亮起,從百葉窗折射進來的光影投在方然背上,橫豎交錯,像一張細密的網(wǎng)把他籠罩。
門外的哨兵輕輕地笑了一聲。
“我喜歡一切橙子味的東西?!?/p>
方然寒毛直豎,抬頭的瞬間撞上了哨兵深幽的眼眸。
凈化室的門在兩人的對視中慢慢關上,方然這時才驚覺凈化室中濃郁的橙子香甚至讓空氣都帶上了甜味。
這人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吧?
不可能!
這世界沒有Alpha。
方然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想站起來。
可精神海內(nèi)突然又翻起熱浪,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始燃燒。
焦躁,潮熱,不可抑制。
他下意識撐住椅背,大口喘著氣緩緩重新坐下。
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