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璃死的那一日,天崩地裂。三千青云弟子在看臺之上,衣袍獵獵,冷眼旁觀,
誰也沒說一句話。她曾是他們最敬重的同門天驕,是丹道首座親點的傳人,
是血脈純正、天生異火的鳳族圣女——可現在,卻是他們親手推入煉丹爐中的“祭品”。
烈火吞噬一切,她衣衫破碎、血肉模糊,卻依然睜著眼,看著那幾個熟悉的面孔?!皫熜?,
為什么?”鳳璃啞著嗓子,聲音像破布被撕開,“是你救我入宗,是你教我煉丹,是你說,
‘此生愿護我無虞’?!甭逖灾壅驹诘t前,白衣勝雪、神色寡淡,仿佛從未有過半分情意。
“你體內的天魔骨,是我煉制登仙丹最后一味主藥。”他說。鳳璃笑了,血從嘴角淌下,
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嗒”聲。她曾為這人斬妖除魔,為他獻血煉丹,
為他廢去一臂的師尊請命贖罪。她以為只要心誠,總能換來一分真意??伤e了。
青云宗的宗主、長老、弟子、她曾并肩作戰(zhàn)的師妹師兄,一個個都站在洛言舟身后,
冷眼看她被烈火焚燒。“好?!兵P璃一字一頓地說,“我記下了?!睙胙嬷?,她靈海崩毀,
丹田碎裂,靈魂如游絲般掙扎欲散。忽而,有低語響起?!霸笧槟Ш酰吭笧榛撕酰?/p>
”她的神識在灰燼中凝固,抬頭望見一團黝黑的火焰自虛空而來,火中隱隱有凰鳴響徹九天。
“魔凰涅槃,須歷九劫十難,一念成神,一念墮魔。汝,可愿?”鳳璃笑了,眼神徹底變了。
“愿。”轟!丹爐炸裂,火焰反噬,青云宗九座主峰震顫。眾人以為,鳳璃已死。卻無人知,
那一道魂光順著黑凰火,穿透時空,落回九年前——她初入青云宗的那一日。九年前。
鳳璃十五,初入青云宗。此時的她,尚未被洛言舟“收為徒”,
尚未獻血救人、尚未卷入各派權謀,更沒有被逼至絕境。她醒來的那天,烈日炎炎,
山風拂面,周遭還是那座簡陋的外門弟子居所。鳳璃摸了摸脖子,天魔骨尚在,靈海完好,
氣息通暢。她緩緩攥緊拳頭,嘴角微勾。這一世,不會再有人踩著她上位了?!斑诉诉耍?/p>
”門外有人敲門,一個帶著稚氣的聲音喊道:“鳳師妹,快去排隊領外門令牌啦!
晚了就得去掃豬圈了!”是林初瑤。前世對她百般熱絡的“好姐妹”,
最后卻在她被當作藥引焚燒時,站在高臺之上冷眼旁觀,還笑得那么溫柔。鳳璃沒有動。
“鳳璃?”林初瑤見她不應,又敲了敲門,“怎么不說話呀?
你今天可是要拜入洛言舟師兄門下的天驕呢?!兵P璃緩緩開門,站在門后,
看著林初瑤笑了笑?!笆前?。”她眼底無波,“不過我改主意了。”林初瑤一怔,
臉上的笑一瞬間有些僵硬:“你不去拜洛師兄?”“我要去試試丹道閣?!兵P璃淡淡地說完,
拂袖而去。這一世,她不會再入任何人的棋局。她會親手構建自己的勢力,
煉丹、筑器、殺人、逆天改命——她要走自己的路。而曾傷她背叛她之人,皆將付出代價。
丹道閣,青云宗三大主峰之一,與主宗、劍峰鼎足而立,
曾有“十年劍修難敵一爐神丹”之譽。前世,鳳璃聽從洛言舟安排,入劍峰修武,
苦練三年終成外門第一,隨即被“收入門下”。那時她懵懂,哪里知道,
他不過是看中了她天生異火與體內天魔骨的煉丹價值。這一世,她不再做傀儡。“你說什么?
你要放棄入劍峰,轉去丹道閣?”外門長老聽完她的申請,皺眉幾近擰成川字,
“你可知劍峰的洛師兄點名要你入門,多少人求之不得!
”鳳璃只是行禮:“弟子只愿入丹道閣,靜修煉丹。”那目光堅定、平和卻倔強得如磐石。
長老哼了一聲,也不再勸:“隨你。”當日,鳳璃拎著包袱登上丹道閣山門,
無數道視線投來,帶著審視與探究?!澳莻€新來的,怎么長得這么漂亮?
外門女修能有這種氣質?”“呵,看那氣場,怕不是哪家長老的親戚,又想走后門?
”“走丹道這條路?呵,不是我說,這些靠臉的女修,煉丹十個九個廢。
”鳳璃聽得清清楚楚,面不改色。她來到閣內報名處,遞上令牌與信息,
淡聲開口:“我要申請參加三日后的‘丹童試’?!薄澳愦_定?”執(zhí)事眼皮一跳,
狐疑地看著她,“你連基礎丹紋都沒學過,哪怕有靈根,也不能直接煉丹——”“我確定。
”鳳璃的聲音像寒玉敲擊琉璃,清澈透亮,卻帶著無法置疑的堅定。執(zhí)事一頓,
忽然心頭一熱?!@小女娃,有點東西。……三日后,丹童試場。
整個丹道閣低階弟子齊聚,大部分是二三年苦學的弟子,紛紛摩拳擦掌,只等展示一手。
鳳璃站在隊伍最末,素白衣袍、烏發(fā)高束,神色淡淡?!皣K,那不是新來的鳳璃嗎?
她也敢來試?”“聽說她是天靈火根?但沒學過丹紋吧?連火候都掌控不了。
”“她竟然連基礎丹書都沒背完……居然不羞?”“等著看笑話吧。
”諸多譏諷與竊語環(huán)繞她一身,而鳳璃只是閉目養(yǎng)神,仿若未聞。她等的不是證明自己,
她是來踩著他們上去的。試煉開始,第一關:繪丹紋。
多數人苦練數月才勉強能繪出一兩條基礎丹紋,而鳳璃前世便是丹道首座的親傳,
丹紋早已熟透于心——她甚至能閉眼臨摹天階丹方。不到一炷香,她面前的丹紋如水墨飛舞,
靈氣流轉,自成一格?!斑@、這是……《蒼芒火紋》?!”“我靠,
那不是二級丹師才學的東西嗎?!”“她才入門三日!”執(zhí)事長老震驚得合不攏嘴,
猛地站起第二關:控火試丹。眾弟子紛紛小心翼翼地引火、穩(wěn)爐、投藥,哪怕有基礎的,
也常常炸爐收場。鳳璃卻不急,她慢慢伸出右掌——火焰騰起,是純黑色的幽凰之火!瞬間,
場內靈氣波動劇烈,連數位在場長老都站了起來,眼中帶著驚駭與貪婪?!爱惢??
還是魂火等級?”“她、她居然能駕馭魂火……這不是天生的煉丹器胚?!”鳳璃低頭,
手指一彈,藥材飛入丹爐,火焰纏繞,如聽命的靈獸?!稗Z——”爐蓋彈起,
一顆赤紅透亮的療傷丹安靜落入她手中,靈光四溢,竟有微微丹香逸散?!耙黄穾p峰!
”主事長老幾乎失聲?!按俗樱熨Y逆天。
”“丹道閣多少年沒出過這種人物了……”一時間,整個試場死一般寂靜。
所有曾譏笑她的外門弟子,全都面如土色,眼神呆滯。鳳璃將那顆丹丸放入玉瓶,
淡聲道:“可否通過?”主事長老像是被驚醒,連連點頭:“通過通過!
直接破格提為內門丹童,入‘赤霄爐’修煉,資源全開。”鳳璃接過身份玉符,轉身時,
余光落在了一個角落——林初瑤正滿臉驚駭地盯著她,眼底的妒意與不安早已掩不住。
鳳璃勾了勾唇。開始了。這一世,她要踩著這幫人,一步步登高,直至——青云宗覆滅之巔!
赤霄爐,是丹道閣僅次于主閣的內修重地,專供天資異稟、煉丹天賦極高的弟子閉關修煉。
鳳璃才進門三日,便破格入內,消息傳出,整個丹道閣沸騰。但她不為所動,
每日按部就班地修習丹道,穩(wěn)步推進魂火融合、丹方優(yōu)化,
甚至悄悄開始研究前世失傳的“魔丹術”。她需要時間,也需要籌碼。而這籌碼,在第五日,
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日傍晚,一道傳音符飛入她室中。「鳳師妹,
閣主座下弟子江臨風師兄回宗,欲于赤霄爐試丹,請赤霄爐諸人暫避三日?!さ篱w執(zhí)事」
江臨風,前世她最敬重的師兄之一,溫文儒雅、資質卓絕,卻在她遭陷害失魂奪火之后,
親手將她逐出山門,以“門規(guī)不容外邪”為由,一腳踢斷她的歸路。鳳璃淡笑:“正好。
”她并未避讓,而是換上一身素白道袍,將丹爐溫養(yǎng)好,靜坐爐前,等人上門。不多時,
門外響起清朗的男聲:“鳳師妹?你未收到執(zhí)事傳訊?”鳳璃起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