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河水,像無數(shù)根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在她身上,刺穿她的肺腑。林晚最后的意識,
是被無邊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吞噬。那絕望,深入骨髓,比這三九天的河水更甚。
……清北校園,梧桐樹下。陳哲穿著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襯衫,笑容是那樣干凈,
眼神專注得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他省吃儉用買的廉價奶茶,遞過來時帶著小心翼翼的珍重。
“晚晚,你值得最好的?!蹦菚r的她,是林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天真地以為她遇到了純粹的愛情?!滞砑业臅績?nèi),父親林振國眉頭緊鎖,
手中的紫砂壺重重一放:“晚晚,爸看人不會錯!這小子眼神不正,心思太沉!
他圖的是林家的錢,不是你這個人!”母親沈清荷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孩子,
聽爸媽的,離他遠點。門不當戶不對,強扭的瓜不甜,你會受苦的!
”她卻像只被激怒的小獸,梗著脖子:“你們就是看不起他!我們是真愛!你們不懂!
”簡陋出租屋的衛(wèi)生間,驗孕棒上清晰的兩道紅杠。她忐忑又甜蜜地告訴陳哲。
他眼中瞬間爆發(fā)的狂喜讓她安心,他緊緊抱住她:“晚晚,太好了!我們有孩子了!
我一定會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那一刻,她以為看到了幸福的曙光。林家別墅大門外,
得知女兒懷孕,林振國臉色鐵青,沈清荷幾乎暈厥?!皾L!帶著你的‘真愛’滾出林家!
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斷絕關(guān)系的怒吼聲猶在耳畔。她哭著被陳哲拉走,
回頭看著緊閉的、象征著她過往優(yōu)渥生活的大門,心碎了一地,
卻更緊地抓住了陳哲這根她以為的“浮木”。陳哲農(nóng)村老家的土炕旁,孕吐得昏天暗地,
身體笨重不堪。所謂的婆婆李翠花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懷個孕就金貴了?
我們村的女人哪個不是干活干到生?趕緊的,把這堆衣服洗了,豬圈還沒掃呢!
我兒子供你吃供你喝,是讓你來當少奶奶的?”陳哲下班回來,對她憔悴的模樣視若無睹,
反而皺著眉:“媽年紀大了,你就不能勤快點?別總?cè)撬鷼??!痹?jīng)的海誓山盟,
成了最尖銳的諷刺。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產(chǎn)房內(nèi)她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生下一個瘦弱的女嬰。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
就聽到門外刻意壓低卻清晰無比的對話:“阿哲,和孫家小姐的訂婚宴定在下月初八,
你可給我穩(wěn)住了!那孫家能幫你進省廳,還能給你家那小破廠注資翻身!”“放心吧媽,
我拎得清。林晚?哼,孩子都生了,林家也徹底完了,她還有什么用?拖油瓶一個!晾著她,
等孫小姐進門,隨便打發(fā)走就是?!薄傲旨移飘a(chǎn)了?這么快?”“呵,
得罪了孫家想合作的對象,又沒了資金鏈,不倒才怪!聽說林振國當場中風,
沈清荷也病倒了,活該!誰讓他們當初看不起我!”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
將她殘存的生命力凌遲殆盡。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的家……全毀了!
毀在這個她曾傾盡所有去愛的男人手里!無邊的悔恨和冰冷的絕望徹底淹沒了她。
支撐她活下去的最后一點念想,碎了。寒風呼嘯的河邊她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赤著腳,
一步步走進漆黑的、刺骨的河水里。冰冷的河水漫過腳踝、膝蓋、腰際……那冷,
遠不及她心死的萬分之一。意識消散前,
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咆哮:“若有來世……陳哲……林家……我定要你們百倍償還!
”意識猛地被拽回!2“咳咳咳……”林晚劇烈地嗆咳起來,肺部火辣辣地疼,
仿佛還殘留著河水的窒息感。但預想中的冰冷并未到來。觸感是……柔軟的布料?
耳邊是……沙沙的書寫聲和窗外隱約的鳥鳴?她猛地睜開眼!
刺目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灑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寬大明亮的階梯教室,黑板上是復雜的微積分公式,
周圍坐滿了穿著陽光、朝氣蓬勃的學生。講臺上,教授正用沉穩(wěn)的語調(diào)講解著。
這里是……清北大學!她大二時那門最頭疼的高數(shù)課!她回來了?!林晚顫抖著抬起手,
看著自己白皙細膩、沒有一絲薄繭的手指。不再是產(chǎn)后虛弱浮腫、布滿凍瘡的手。
她下意識地摸向小腹——平坦緊實。
她吃盡苦頭、最終也沒能好好看一眼的孩子……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心悸瞬間攫住了她!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
用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想要尖叫、想要大哭的沖動。是夢嗎?如果是夢,求求老天爺,
讓她永遠不要醒來!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內(nèi)側(cè)?!八弧奔怃J的疼痛感傳來,
伴隨著真實的觸感。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悲劇尚未開始,
一切還來得及挽回的起點!狂喜過后,是排山倒海、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的恨意!陳哲!
李翠花!還有那個落井下石的孫家!前世蝕骨的痛苦、冰冷的絕望、家破人亡的慘劇,
如同烙印深深刻在靈魂深處!恨意如同巖漿,在她血管里奔涌咆哮?!巴硗恚阍趺戳??
臉色這么白?不舒服嗎?”同桌兼閨蜜蘇小小擔憂地湊過來,小聲問道。林晚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她轉(zhuǎn)頭對蘇小小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沒事,小小,可能……昨晚沒睡好。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就在這時,一個熟悉到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栗的聲音,
帶著刻意放低的溫柔,在教室門口響起?!巴硗?!”林晚的身體瞬間僵硬,
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門口,
陳哲穿著一件半舊的淺藍色襯衫,洗得發(fā)白但還算整潔的牛仔褲,
手里提著一個印著食堂logo的廉價塑料袋,里面裝著兩個包子和一杯豆?jié){。
他臉上掛著那副她曾經(jīng)無比迷戀的、陽光又帶著點羞澀的笑容,眼神“深情”地望過來,
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多么熟悉的場景!前世,
她就是被他這樣“樸實無華”的“體貼”一點點打動的。覺得他真誠,
覺得他不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樣浮夸??涩F(xiàn)在,林晚只覺得無比惡心!這張看似無害的臉皮下,
隱藏著怎樣一副貪婪、自私、陰狠的嘴臉!他此刻的“深情”,
就是未來將她拖入地獄的繩索!前世被欺騙、被虐待、被拋棄的屈辱和痛苦,
父母絕望的眼神,公司破產(chǎn)的新聞,冰冷的河水……所有的畫面在她腦中轟然炸開!
恨意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瞬間點燃了她的眼眸!陳哲見她看過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邁步就要走進教室,像往常一樣把早餐放在她桌上,再“不經(jīng)意”地碰碰她的手。
就在他走到林晚座位旁,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把塑料袋遞給她,
指尖甚至快要碰到她的衣袖時——“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如同驚雷,
驟然炸響在安靜的教室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埋頭記筆記、偷偷玩手機、昏昏欲睡的學生,齊刷刷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聲音來源。
講臺上的教授也停下了粉筆,愕然望過來。蘇小小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陳哲完全懵了!
他保持著遞早餐的姿勢,左臉上迅速浮現(xiàn)出一個清晰無比的五指印,火辣辣的疼。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晚,眼神從錯愕、茫然,迅速轉(zhuǎn)變?yōu)檎痼@和羞惱?!巴硗恚?/p>
你……你打我?”他的聲音因為驚愕和憤怒而扭曲變形。林晚緩緩站起身。
她個子不算特別高,但此刻挺直的脊背,冰冷銳利的眼神,
以及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凌冽的氣場,讓她如同女王般居高臨下。
她看都沒看那個廉價的塑料袋一眼,任由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包子和豆?jié){滾落出來,
弄臟了光潔的地板。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瞬間落針可聞的教室每一個角落,
帶著徹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飾的鄙夷:“陳哲?!彼蛔忠活D,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仿佛在念著什么骯臟的東西?!笆掌鹉隳歉绷钊俗鲊I的虛偽嘴臉!”她的眼神像冰錐,
狠狠刺向他,帶著前世積攢的所有怨毒。“離我遠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彈。
“我嫌——臟——!”最后那個“臟”字,她咬得極重,帶著無盡的唾棄和憎恨,
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捅進陳哲的心窩,也將他費盡心機營造的“深情”假象徹底撕碎!
說完,林晚再沒給陳哲一個眼神,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會玷污了自己的視線。
她彎腰拿起自己的書本和背包,動作利落干脆,然后,
在幾十雙震驚、探究、好奇的目光聚焦下,挺直脊背,目不斜視地,一步一步,
踏過那灘狼藉的早餐,像踏過前世的污穢和不堪,徑直走出了教室門。
陽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決絕的影子。3留下陳哲一個人,捂著臉站在教室中央,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在眾人或鄙夷或嘲笑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
如同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示眾的小丑,羞憤欲死,無地自容。
那精心維持的“完美追求者”形象,在這一記響亮的耳光下,徹底崩塌!
林晚快步走在陽光明媚的校園小徑上,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不是因為緊張,
而是因為一種掙脫枷鎖、重獲新生的激動和復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燒!甩掉渣男,只是第一步!
遠遠不夠!她拿出最新款的手機,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拉黑了陳哲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電話、微信、QQ、郵箱……前世所有可能被他糾纏的途徑,
全部切斷!做完這一切,她沒有絲毫停頓,立刻撥通了那個深深刻在骨髓里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仿佛那邊的人一直在等待。“喂?晚晚?
”母親沈清荷溫柔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的聲音傳來。這熟悉的聲音,
讓林晚強忍了一路的淚水終于決堤?!皨尅敝缓俺鲆粋€字,
巨大的委屈、悔恨、后怕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就洶涌而上,堵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泣不成聲。
“晚晚?!你怎么了?別哭!告訴媽媽,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個陳哲?!
”沈清荷的聲音瞬間變得焦急無比。“媽……爸……”林晚靠在路旁一棵梧桐樹上,
哭得像個迷路多年終于找到家的孩子,語無倫次,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們是對的……陳哲他是個畜生!是人渣!
他騙我……他害我……他差點害死我,害死你們,害了公司……媽,
我好怕……我好后悔……”她將前世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融進了這崩潰的哭聲里。
電話那頭,沈清荷聽著女兒撕心裂肺、充滿恐懼和悔恨的哭聲,心都要碎了,
同時也充滿了震驚和困惑。她和丈夫?qū)σ曇谎郏荚趯Ψ窖壑锌吹搅四亍?/p>
女兒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太突然,太劇烈了!“晚晚,乖,別怕,媽媽在,爸爸也在!你現(xiàn)在在哪?
安全嗎?告訴媽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沈清荷強壓下心頭的驚慌,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撫。
林晚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情緒,但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顫抖:“媽,我沒事,
我在學校,很安全。我……我做了個噩夢……一個很長很可怕的噩夢……夢里,我執(zhí)迷不悟,
被陳哲騙得一無所有,害得你們……害得公司……”“不只是做噩夢,媽!
我最近發(fā)現(xiàn)他……他根本不是表面那樣!他同時跟好幾個女生曖昧不清!
他還……還跟校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來往!他接近我,就是沖著我們家的錢和勢來的!
他在算計我們家!爸說得對,他心思太沉了!太可怕了!”她將前世發(fā)現(xiàn)的一些蛛絲馬跡,
提前說了出來,語氣充滿了后怕和篤定。電話那頭沉默了。林振國接過了電話,
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晚晚,你說的是真的?有證據(jù)嗎?”“爸!
我……我親眼看到他和那些人在一起,聽到他們說的話!雖然……雖然沒拿到實質(zhì)證據(jù),
但我敢用性命發(fā)誓!爸,媽,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小心他!他為了往上爬,
什么都做得出來!我怕他對公司不利!”林晚急切地說著,帶著哭腔的懇求顯得無比真實。
林振國沉默了半晌,女兒那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悔恨不似作偽。他沉聲道:“好,晚晚,
爸爸知道了。你能醒悟,爸爸……很欣慰?!甭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哽咽和如釋重負,
“回家來,好嗎?爸媽想你了。回來,讓爸媽好好看看你?!甭牭礁赣H這句話,
林晚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這一次,是滾燙的,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和溫暖。“嗯!
爸,媽,我這就回家!我這就回來!”她用力點頭,
仿佛要將前世錯過的所有親情都彌補回來。掛了電話,林晚靠在樹干上,仰起頭,
任由溫暖的陽光灑滿她淚痕未干的臉頰。陽光驅(qū)散了前世的陰霾和寒冷,
也照亮了她重生的路。甩掉了致命的毒蛇,找回了失落的親情。接下來,她要為自己,
為林家,為前世那個無辜的孩子,討回所有!
而那個足以碾壓一切、護她一世周全的“真大佬”……林晚的腦海中,
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一個在前世跳河前模糊一瞥、卻帶著復雜眼神的身影——沈聿。
她的眼神,從劫后余生的脆弱,漸漸變得銳利而堅定。這一次,她不會再錯把魚目當珍珠。
她要主動出擊,抓住那束真正屬于她的光。沈聿……這個名字,成了她復仇與救贖計劃中,
最關(guān)鍵的棋子,也是她內(nèi)心深處,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秘的期待。她擦干眼淚,
拿出手機,指尖在搜索框里,鄭重地輸入了兩個字:沈聿。陽光透過樹葉縫隙,
在她身上跳躍,為她披上了一層耀眼的鎧甲。林家的黑色邁巴赫無聲地開進校園,
停在了林晚宿舍樓下。車門打開,一雙锃亮的皮鞋踏出,林振國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
面容沉肅,目光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急切。林晚站在宿舍樓前,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喉嚨發(fā)緊,眼眶瞬間滾燙。前世,她最后一次見到父親,
是在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外。他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曾經(jīng)威嚴的面容灰敗如紙。
她跪在病房外,哭得撕心裂肺,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而現(xiàn)在,
他站在那里,脊背筆直,目光如炬,還是那個商場上叱咤風云的林董事長。
“爸……”她聲音哽咽,幾乎發(fā)不出聲。林振國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他的手臂微微發(fā)抖,力道大得幾乎讓她肋骨發(fā)疼?!盎貋砭秃??!彼曇舻统?,短短四個字,
卻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林晚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般涌出。她死死攥住父親的西裝外套,
像是怕一松手,這一切就會像泡沫一樣消散。“對不起……爸,
對不起……”林振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沉聲道:“上車,
你媽在家等你?!绷旨覄e墅燈火通明。沈清荷站在門口,眼眶通紅,手指緊緊攥著絲質(zhì)披肩。
看到林晚從車上下來,她幾乎是踉蹌著沖了過去?!巴硗?!”林晚撲進母親懷里,
熟悉的淡雅香水味縈繞鼻尖,溫暖得讓她心尖發(fā)顫。前世,
母親在她被陳哲一家折磨得不成人形時,曾偷偷來看過她,卻被李翠花用掃帚趕了出去。
她永遠記得母親最后那個絕望又心疼的眼神。而現(xiàn)在,她還能重新?lián)肀?。“媽?/p>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哭得幾乎喘不上氣。沈清荷捧著她的臉,
指尖顫抖著擦去她的淚水,聲音哽咽:“傻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餐廳里,
傭人早已準備好一桌林晚最愛吃的菜。
糖醋排骨、清蒸鱸魚、蟹粉豆腐……都是她前世在陳哲老家時,做夢都不敢想的味道。
林振國坐在主位,沉默地給她夾菜,眼神卻一直沒離開過她?!巴硗?,你剛才電話里說,
陳哲對咱們家公司有企圖?”他忽然開口,聲音冷靜,卻帶著銳利的審視。林晚放下筷子,
深吸一口氣?!鞍?,我最近發(fā)現(xiàn),他和孫家的人有聯(lián)系。
”她直接拋出了前世害得林家破產(chǎn)的關(guān)鍵,“孫氏集團的孫志明?!绷终駠凵耋E然一冷。
孫志明是林氏地產(chǎn)最大的競爭對手,手段陰狠,曾經(jīng)多次在競標中使絆子。
如果陳哲真的和孫家勾結(jié)……“你怎么知道的?
”林晚早已想好說辭:“我偶然聽到他和人打電話,
提到‘孫總’、‘項目’、‘林家資金鏈’這些詞?!彼D了頓,又低聲道,“爸,
您最近是不是在和政府談城東那塊地?”林振國瞳孔微縮。
城東開發(fā)區(qū)的項目是林氏今年的重中之重,談判細節(jié)只有高層知道。林晚一個學生,
怎么會……?“晚晚,你到底還知道什么?”林晚抬眸,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和銳利。
“爸,孫家想搶這塊地。他們已經(jīng)在暗中接觸銀行,準備斷我們的貸款。
”這是前世林家破產(chǎn)的導火索。林振國的臉色徹底變了。書房里,林振國撥通了幾通電話,
語氣冷厲地吩咐財務部和法務部立刻徹查近期所有資金往來和合同細節(jié)。掛斷電話,
他看向坐在對面的林晚,眼神復雜。“晚晚,你……變了很多。”曾經(jīng)的林晚驕縱任性,
眼里只有風花雪月,何曾關(guān)心過公司的事?可現(xiàn)在的她,眼神沉穩(wěn),思路清晰,
甚至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潛在風險。林晚苦笑。她怎么能不變?前世血的教訓,
早已把那個天真愚蠢的林晚埋葬在了冰冷的河底?!鞍?,我只是……長大了?!彼p聲道。
林振國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和那個陳哲,徹底斷了?”“斷了?!绷滞砺曇舯?,
“從今往后,他敢再靠近我一步,我會讓他生不如死。”那森然的語氣,
讓林振國都怔了一瞬。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女兒。夜深了。
林晚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燈,恍如隔世。前世,
她跟著陳哲回老家后,睡的是硬邦邦的土炕,冬天漏風,夏天悶熱,被褥永遠帶著一股霉味。
而現(xiàn)在,她身下是進口的埃及棉床品,房間里飄著助眠的薰衣草香薰,
衣帽間里掛滿了當季高定……她翻了個身,拿起手機,點開搜索欄,輸入“沈聿清大”。
統(tǒng)產(chǎn)業(yè)的破局之道》****《沈聿向清大捐贈1.2億設立科技創(chuàng)新基金》她點開第一條,
一張沈聿的近照映入眼簾。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裝,輪廓深邃,眉眼如刀,
站在演講臺上,舉手投足間盡是上位者的從容與鋒芒。林晚的指尖輕輕撫過屏幕。前世,
她跳河前最后的記憶,是岸邊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那人似乎想沖過來救她,卻被旁人拉住。
恍惚間,她聽到有人喊:“沈總!危險!”現(xiàn)在想來,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沈聿?
她點開論壇詳情頁,時間就在三天后?!皺C會來了……”她低聲呢喃,眼神漸漸堅定。
翌日清晨,林晚剛走進清大校門,就被人攔住了去路。陳哲臉色陰沉,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
顯然一夜未眠。“林晚!”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什么意思?當眾甩我耳光,拉黑我,現(xiàn)在又躲著我?”林晚冷冷地看著他。前世,
就是這雙手,在她懷孕八個月時,因為一點小事狠狠推了她一把,導致她早產(chǎn)。也是這雙手,
在她跳河前,冷漠地簽下了放棄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文件。她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譏誚的笑。
“陳哲,昨天那一巴掌還沒把你打醒?”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學生駐足觀望,竊竊私語。
陳哲臉色鐵青,壓低聲音道:“我們找個地方談談。”“沒必要。”林晚甩開他的手,
聲音清晰而冰冷,“我和你,無話可說?!标愓苎壑虚W過一絲猙獰,忽然提高音量:“林晚,
就因為我家境普通,你就要這樣羞辱我嗎?你們有錢人,
是不是都覺得我們窮人的真心一文不值?”好一招以退為進,道德綁架。前世,她最吃這套,
總覺得他“自尊心強”“敏感脆弱”,處處照顧他的情緒。可現(xiàn)在——林晚輕笑一聲,
眼神譏誚。“陳哲,別演了?!彼龡l斯理地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陳哲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孫總您放心,只要林家那個傻女兒死心塌地跟著我,
林振國遲早得松口……城東那塊地,我有辦法弄到內(nèi)部資料……”陳哲的臉色瞬間慘白。
這段錄音是前世她無意中錄下的,當時還傻乎乎地替他找借口,以為他只是“一時糊涂”。
現(xiàn)在,卻成了最致命的證據(jù)。周圍一片嘩然?!疤彀。?/p>
陳哲居然是這樣的人……”“太惡心了,利用感情騙商業(yè)機密?
”“難怪林晚昨天那么生氣……”陳哲慌了,伸手就要搶她的手機:“你胡說什么?
這錄音是合成的!”林晚早有防備,后退一步,冷冷道:“是不是合成,
可以找專業(yè)機構(gòu)鑒定。不過——”她環(huán)顧四周,聲音提高,“各位同學,麻煩幫我做個見證。
從今天起,陳哲如果再騷擾我,或者散布任何關(guān)于我的謠言,我會直接報警,
并且把這段錄音交給警方和媒體?!彼D了頓,眼神如刀:“陳哲,你最好記住,林家,
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闭f完,她轉(zhuǎn)身離開,背影挺拔如青竹,
再沒有回頭看那個面如死灰的男人一眼。經(jīng)濟系教學樓頂樓,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窗邊,
將樓下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窗臺,唇角微揚。“有意思。
”身后的助理恭敬道:“沈總,論壇的流程需要調(diào)整嗎?”沈聿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時,
眼底閃過一絲深不可測的暗芒?!安挥?。”他淡淡道,“按原計劃進行?!敝睃c頭退下。
沈聿再次看向窗外,那個纖細卻倔強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林蔭道盡頭。
他緩緩摩挲著左手腕上那串已經(jīng)有些年頭的檀木佛珠,眼神幽深如潭。
“林晚……”4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斑@一次,
我不會再錯過了?!薄宕蠼?jīng)濟論壇當天,林晚站在禮堂洗手間的鏡子前,
最后一次檢查自己的著裝。她選了一條簡約的墨綠色絲絨連衣裙,剪裁利落,襯得膚色如雪,
腰間一條細細的銀鏈勾勒出纖細的腰線。長發(fā)微卷,松散地挽在耳后,
露出一對珍珠耳釘——那是母親今早親手給她戴上的。“太素了?!鄙蚯搴僧敃r皺眉,
從首飾盒里又拿出一條鉆石項鏈。林晚笑著搖頭:“媽,今天是去聽論壇,不是去選美。
”她故意穿得低調(diào)。前世,沈聿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花枝招展、嘩眾取寵的名媛。
在一次商業(yè)酒會上,她曾親眼見他冷著臉,把一個試圖往他身上蹭的千金小姐懟得下不來臺。
“沈總喜歡聰明人?!彼龑χR子輕聲說,指尖輕輕抹去唇角多余的口紅,“而不是花瓶。
”手機震動,蘇小小的消息跳出來:「晚晚!你到了嗎?沈聿剛剛?cè)雸隽耍√彀。?/p>
本人比照片還帥!?。 ?*林晚深吸一口氣,拿起準備好的筆記本和鋼筆,推門而出。
禮堂座無虛席。林晚的位置在第五排靠走道——這是她提前一周托關(guān)系才拿到的。
從這個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主講臺,又不會太顯眼。燈光暗下,
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介紹著今天的重磅嘉賓:“沈氏集團CEO,清大杰出校友,
科技金融領域的領軍人物——沈聿先生!”掌聲雷動。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側(cè)門走出,
西裝筆挺,步伐沉穩(wěn)。舞臺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林晚的呼吸不自覺地滯了一瞬。前世,她只在財經(jīng)新聞和跳河前那一瞥中見過沈聿。而現(xiàn)在,
他就站在離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眉眼如墨,下頜線條凌厲,渾身散發(fā)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感謝清大的邀請。”沈聿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微微的磁性,“今天我想和大家探討的是,
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在人工智能浪潮下的轉(zhuǎn)型困局?!睕]有寒暄,沒有客套,直切主題。
典型的沈氏風格。林晚微微勾起唇角,翻開筆記本,認真記錄。沈聿的演講深入淺出,
既有宏觀視野,又有微觀案例。當他講到某傳統(tǒng)制造業(yè)的轉(zhuǎn)型路徑時,
林晚眼睛一亮——這正是她提前準備的切入點?!耙虼?,數(shù)據(jù)中臺的建設不是選擇題,
而是生死線?!鄙蝽部偨Y(jié)道,目光掃過全場,“各位有什么問題?”十幾只手立刻舉起。
林晚沒有急著舉手。她等沈聿點完三個常規(guī)提問后,才在第四個機會時,
從容不迫地抬起手臂。沈聿的目光掠過她,停頓了一瞬?!暗谖迮拍俏淮┠G色裙子的女士。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林晚站起身,
聲音清亮卻不刺耳:“沈總提到數(shù)據(jù)中臺是傳統(tǒng)企業(yè)的‘心臟’。但現(xiàn)實中,
很多企業(yè)連‘血管’——基礎數(shù)據(jù)治理都沒做好。這種情況下,直接移植‘心臟’,
是否會導致排異反應?”問題一針見血,直指沈聿演講中刻意留白的矛盾點。
禮堂里安靜了一瞬。沈聿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欣賞。他微微頷首:“很好的問題。
”接下來的五分鐘,他專門針對這個質(zhì)疑展開論述,期間三次與林晚眼神交流,
仿佛這場對話只有他們二人。蘇小小在桌下猛掐林晚的大腿,激動得臉都紅了。演講結(jié)束后,
人群涌向主講臺,爭相與沈聿交換名片。林晚沒有湊熱鬧,她慢條斯理地收拾筆記,
故意落在最后?!安蛔邌??”蘇小小催促?!澳阆然匕??!绷滞砦⑿Γ拔疫€有個地方要去。
”清大后花園的銀杏道上,秋風卷著金黃的落葉,沙沙作響。林晚站在一株老銀杏下,
看了看腕表——三點十五分,比前世沈聿離校的時間提前了半小時。她賭他會走這條路。
前世做財經(jīng)記者時,她曾看過一篇關(guān)于沈聿的專訪,提到他每次回清大,
都會特意繞到后花園的銀杏道走一走。記者問他為什么,他說:“這里安靜。
”但林晚隱約覺得,沒那么簡單。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假裝專注地看手機,
直到那雙锃亮的牛津鞋停在她面前。“你的問題很有見地?!钡统恋哪新曉陬^頂響起。
林晚抬頭,正對上沈聿深邃的眼睛。近距離看,他的睫毛長得驚人,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沈總?”她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禮貌微笑,“謝謝您的肯定。
我是經(jīng)濟系大二的林晚。”“我知道?!边@三個字讓林晚心頭一跳。
沈聿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丈?,語氣平靜:“清大很少有學生能提出那種層次的問題。
”“可能是因為我家做地產(chǎn)的,見慣了數(shù)字化轉(zhuǎn)型的失敗案例?!彼室馔嘎渡矸?,
同時觀察他的反應。沈聿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林振國的女兒?
”“您認識我父親?”“商場上打過交道。”他頓了頓,“要搭便車嗎?我正好要去市區(qū)。
”林晚心跳加速——比預想的順利太多!“這……方便嗎?
”沈聿已經(jīng)轉(zhuǎn)身:“我的車在西門?!焙谏~巴赫后座,淡淡的雪松香在密閉空間里縈繞。
林晚保持著優(yōu)雅的坐姿,余光卻在打量身側(cè)的男人。沈聿正翻閱一份文件,
側(cè)臉在車窗透入的光線下棱角分明?!翱磯蛄藛??”他突然開口,目光仍停留在文件上。
林晚耳根一熱,卻不躲閃:“抱歉,只是沒想到沈總會記得我父親?!鄙蝽埠仙衔募?/p>
終于看向她:“林小姐今天不是偶然出現(xiàn)在銀杏道的吧?”直白的拆穿讓林晚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