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死的時候，方志強正摟著他的新歡在省城的招待所里談情說愛。
病床上的我咳出最后一口血，聽見走廊里傳來護士的議論聲："那個女知青真可憐，
男人考上大學(xué)就不要她了，連孩子都不管。""聽說她以前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
為了那個男人放棄了所有家產(chǎn)。""現(xiàn)在好了，人家攀上高枝了，
她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能怎么辦？"我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進頭發(fā)里。二十五歲，
我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前半生在京城做蘇家的掌上明珠，
后半生在這個偏遠的山溝里做一個被拋棄的女人。可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時，
看到的是熟悉的知青點宿舍。墻上貼著的毛主席像旁邊，還有一張1978年的日歷。
我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緊致，沒有一絲皺紋。我重生了，
回到了十九歲的時候。那是我剛到青山村當(dāng)知青的第二年，也是我開始對方志強動心的時候。
推開窗戶，看到遠山如黛，炊煙裊裊。知青點里其他幾個女孩子正圍著井臺洗衣服，
傳來陣陣笑聲。"晚月姐，你醒了？"室友小芳端著臉盆進來，
"今天隊長安排咱們?nèi)ド缴险安?，你去不去?我看著小芳年輕的臉龐，
心中涌起一陣酸澀。前世我就是和她一起摘野菜的時候，遇到了被毒蛇咬傷的方志強。
我為了救他，背著他走了十幾里山路，從此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不去了。
"我淡淡地說，"我要復(fù)習(xí)功課。"小芳詫異地看著我："復(fù)習(xí)？復(fù)習(xí)什么？
""高考要恢復(fù)了。"我翻出藏在床板下的書本，"我要考大學(xué)。
"前世我就是從廣播里聽到恢復(fù)高考的消息，但那時我已經(jīng)懷孕，
加上方志強考試在即需要照顧，我選擇了放棄。這一世，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小芳瞪大了眼睛："高考？真的假的？""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我拿起課本，
開始溫習(xí)數(shù)學(xué)公式。前世蘇家的家庭教師都是名校畢業(yè)，我的基礎(chǔ)原本就很扎實。
現(xiàn)在有了前世的人生閱歷，理解能力更是今非昔比。正看得專心，
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快來人??！志強被毒蛇咬了！"我的手微微一顫，
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前世的劇情開始了，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做那個善良愚蠢的救世主。
小芳丟下臉盆就往外跑："晚月姐，快去看看！"我卻繼續(xù)低頭看書："我不懂醫(yī)，
去了也幫不上忙。"窗外傳來方志強痛苦的呻吟聲，還有其他知青手忙腳亂的聲音。
有人建議背他去村里找赤腳醫(yī)生，有人說要先用嘴把毒血吸出來。"讓我來！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我在京城的時候?qū)W過急救！"我抬頭看去，
說話的是剛分配來的新知青王小紅。她正在給方志強簡單處理傷口。很好，
這樣我就不用出手了。下午，聽說方志強被送到了縣醫(yī)院，暫時脫離了危險。
王小紅因為救人的舉動受到了大家的贊揚，成了知青點的新紅人。晚飯的時候，
小芳忍不住問我："晚月姐，你今天怎么這么冷漠？以前你最愛幫助別人了。
"我夾了一筷子咸菜："人總要為自己打算，我沒有義務(wù)去救每一個人。"小芳愣住了，
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夜深了，我點著油燈繼續(xù)復(fù)習(xí)。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是輕輕的敲門聲。"晚月，是我，志強。"我看了看墻上的日歷，算算時間，
他應(yīng)該是今天晚上從醫(yī)院回來的。前世他就是在這個晚上，
拖著還沒完全康復(fù)的身體來感謝我。那時候月光如水，他站在我面前，眼中滿含感激和愛意。
年少的我被那種深情深深打動，從此陷入了情網(wǎng)。現(xiàn)在，同樣的月色，同樣的人，
我卻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致。我沒有開門，只是淡淡地說："你找錯人了，救你的是王小紅。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
來方志強疑惑的聲音："可是其他人都說是你背我下山的......""那是他們記錯了。
"我吹滅油燈，在黑暗中躺下，"我當(dāng)時在宿舍看書，根本沒出去。"門外又是一陣沉默，
然后傳來漸遠的腳步聲。我閉上眼睛，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這一世，
我要為自己而活。第二章第二天一早，恢復(fù)高考的消息就通過廣播傳遍了整個青山村。
知青點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激烈地討論著這個消息。"真的要恢復(fù)高考了！
""我們終于可以回城了！""可是我的書都丟光了，這可怎么辦？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整理著自己的課本，這些都是我從京城帶來的，保存得很好。
前世我寶貝得不行，生怕弄臟弄破。現(xiàn)在看來，這些書終于要派上用場了。"晚月姐，
你的書借我看看行嗎？"小芳湊過來，眼巴巴地看著我手里的教材。"可以。
"我把一本數(shù)學(xué)課本遞給她，"不過你要小心一點，別弄壞了。"小芳如獲至寶地接過書本，
興奮得臉都紅了："謝謝你，晚月姐！我一定好好復(fù)習(xí)，爭取也考上大學(xué)！
"其他幾個知青看到了，也都圍了過來。"蘇晚月，你的書真齊全??！""是啊，
咱們都把書丟得差不多了，就你還保存這么好。""能不能也借我們看看？
"看著這些渴求的目光，我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時候我也是這樣，
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書借給別人，甚至主動幫他們輔導(dǎo)功課。結(jié)果呢？
我自己的復(fù)習(xí)時間被大量占用，反而沒考上大學(xué)。"不好意思。"我淡淡地拒絕，
"我自己還要用，不能借給這么多人。"氣氛瞬間凝固了。幾個知青面面相覷，
顯然沒想到一向善良的我會拒絕。"晚月，你怎么變得這么小氣了？"王小紅皺著眉頭說，
"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幫助不是應(yīng)該的嗎？"我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前世就是她，
在我?guī)头街緩娸o導(dǎo)功課的時候，經(jīng)常在旁邊"無意中"提出一些問題，吸引方志強的注意。
表面上是在學(xué)習(xí)，實際上是在勾引。"朋友？"我反問，
"那你為什么不把你的東西分享給大家？"王小紅臉色一紅："我...我的東西都在家里，
還沒寄過來。""那就等你的東西寄過來再說吧。"我收起課本，準(zhǔn)備出門。"蘇晚月，
你太自私了！"有人在身后大聲說。我頭也不回，徑直走出了宿舍。外面陽光正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前世的我太在乎別人的看法，總是委屈自己成全別人。這一世，
我要學(xué)會拒絕，學(xué)會為自己考慮。走到村口的小河邊，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開始背誦古詩詞。"獨坐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好詩。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回頭一看，是方志強。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
顯然毒蛇咬傷的后遺癥還沒完全消除。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透著一股子野心勃勃的味道。前世我被這雙眼睛迷得神魂顛倒，現(xiàn)在看來，不過如此。
"你來干什么？"我合上書本，語氣冷淡。方志強顯然被我的態(tài)度弄愣了。
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有些困惑地說："晚月，你今天怎么了？感覺你變了很多。
""變了嗎？"我看著遠方的青山，"也許是長大了吧。""昨天的事，我還是要謝謝你。
"方志強真誠地說，"雖然你說救我的不是你，但我知道，一定是你。"我轉(zhuǎn)頭看著他，
眼中沒有一絲波瀾："你憑什么這么肯定？""因為......"他頓了頓，
聲音變得溫柔，"因為只有你會那么拼命地救我。"前世的我聽到這樣的話，心都要化了。
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你想多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
"我對你沒有任何特殊感情。"方志強愣住了，仿佛被人當(dāng)頭澆了一盆冷水。
"可是......""沒有可是。"我打斷他的話，"方志強，
我勸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聽說你也要參加高考？"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是的，
我要考大學(xué)。""那就好好復(fù)習(xí)吧。"我拿起書本準(zhǔn)備離開，"至于其他的事，
就不要胡思亂想了。"看著我決絕的背影，方志強臉上露出了困惑和不甘的表情。我知道，
他現(xiàn)在心里一定在想，為什么以前對他溫柔體貼的蘇晚月突然變得這么冷漠。
但這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走在回知青點的路上，我心情出奇地好。這一世，
我不會再為任何男人犧牲自己的前程。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重新奪回屬于蘇家千金的一切。
至于方志強，就讓他自己去奮斗吧。沒有我的幫助，以他的能力，
能不能考上大學(xué)還是個未知數(shù)?；氐剿奚?，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埋頭看書。
看來高考的消息真的刺激到了所有人。我拿出自己的復(fù)習(xí)計劃，開始認(rèn)真學(xué)習(xí)。這一次，
我要為自己而活。第三章一個月后，方志強找到了我。那天我正在村子后面的小山坡上背書，
這里安靜，很適合學(xué)習(xí)。"晚月。"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疲憊。我頭也不抬，
繼續(xù)背誦化學(xué)方程式。他在我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嗎，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我合上課本，終于看向他，"你想多了。"方志強的臉色很難看，
眼中滿含不解："為什么？為什么你突然變得這么冷漠？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以前？
"我冷笑一聲，"你對以前的我了解多少？""我......"他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話來。確實，我們雖然在同一個知青點待了一年多，但實際上并沒有太多交流。
前世我對他的好感，更多是一種單方面的暗戀。"方志強，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不可能！"他猛地站起來，
激動地說，"那天你背我下山，一路上你哭得那么傷心，怎么可能沒有感情？"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細節(jié)。前世的我確實哭了，因為看到他受傷，心疼得不行。"你記錯了。
"我平靜地說，"救你的人是王小紅，不是我。""不！"方志強紅著眼睛，
"我雖然被毒蛇咬得有些迷糊，但我清楚地記得，是你！是你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鼓勵我，
是你的眼淚落在我臉上！"看著他激動的樣子，我心中涌起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前世的我，
確實深深地愛過這個男人。為了他，我放棄了京城的優(yōu)渥生活，放棄了高考的機會，
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但是那又怎樣？他最終還不是背叛了我，拋棄了我和女兒？
"就算是我又怎樣？"我冷冷地說，"難道救了你一次，我就必須對你有感情？
就必須嫁給你？"方志強被我的話噎住了。"方志強，你太自以為是了。"我拿起書本，
準(zhǔn)備離開，"救人只是出于基本的同情心，別想太多。""晚月......"他叫住我，
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不好。""為什么？""因為我要考大學(xué)。"我淡淡地說，
"我沒有時間談戀愛。"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后傳來方志強失落的嘆息聲，
但我沒有絲毫猶豫?；氐街帱c，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圍在院子里，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么。
"晚月回來了！"小芳看到我，興奮地招手，"快過來，有好消息！"我走過去，
疑惑地問："什么好消息？""縣里要辦高考輔導(dǎo)班！"王小紅眼睛亮晶晶的，
"聽說是縣一中的老師來教，就在鎮(zhèn)上！"這個消息我前世也聽說過，但那時候我已經(jīng)懷孕，
沒有去成。"什么時候開始？"我問。"下個月初。"小芳說，"不過需要交學(xué)費，
三十塊錢。"三十塊錢，在這個時代確實不是小數(shù)目。
一般知青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十幾塊錢。"我要去。"我毫不猶豫地說。"你有錢嗎？
"王小紅有些懷疑地看著我。我點點頭。前世蘇家被抄家的時候，我偷偷藏了一些金銀首飾。
后來到了農(nóng)村，我把這些東西賣了一些，換了錢。"那太好了！"小芳羨慕地說，
"我也想去，可是沒錢。""我可以借給你。"我說。
小芳感激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晚月姐，你真好！我一定會還你的！
"其他幾個知青也都投來羨慕的目光。有錢參加輔導(dǎo)班，就意味著考上大學(xué)的幾率更大。
"蘇晚月，你能不能也借我一點？"有人開口了。"還有我，我也想去。"很快，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希望我能借錢給他們。我看著這些期待的面孔，想起了前世的經(jīng)歷。
前世我心軟，把錢借給了所有人。結(jié)果到了還錢的時候，一個個都推三阻四，
最后只有小芳還了錢。"不好意思。"我搖搖頭，"我的錢也不多，只能借給小芳一個人。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蘇晚月，你太偏心了！"王小紅不滿地說，
"憑什么只借給小芳？""因為她是我室友。"我淡淡地說，"而且，這是我的錢，
我有權(quán)決定借給誰。""你......"王小紅氣得臉都紅了，但又不敢說什么。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但礙于我的身份，不敢明著抱怨。我不在乎他們的看法。
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不再委屈自己成全別人。晚上，小芳躺在床上，
小聲地對我說："晚月姐，今天你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我翻了個身，
"但我不后悔。""為什么？以前你不是最喜歡幫助別人嗎？"我看著窗外的月光，
輕聲說："因為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善良要有底線，幫助要有原則。""什么意思？
""如果無底線地善良，就會被人當(dāng)成傻子利用。"我閉上眼睛，"我不想再做傻子了。
"小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很快就睡著了。我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回想著白天發(fā)生的事。
方志強的表白，其他知青的不滿，這些都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這一世，
我要活得清醒，活得自私一點。只有這樣，才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第四章輔導(dǎo)班開課的第一天，我和小芳一起坐著公共汽車到了鎮(zhèn)上。
縣一中的李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起來很有學(xué)問。
"今天是我們輔導(dǎo)班的第一天。"李老師站在講臺上，掃視著下面的學(xué)生，
"希望大家都能認(rèn)真學(xué)習(xí)，爭取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臺下坐著二十多個學(xué)生，有知青，
也有當(dāng)?shù)氐幕剜l(xiāng)青年。我一眼就看到了方志強，他正坐在第三排，專心地聽著老師講課。
李老師開始講數(shù)學(xué)，從最基礎(chǔ)的代數(shù)開始。我發(fā)現(xiàn)這些內(nèi)容對我來說都很簡單，
畢竟我的基礎(chǔ)本來就很扎實。課間休息的時候，方志強走了過來。"晚月，沒想到你也來了。
"他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既高興又擔(dān)心。"很奇怪嗎？"我頭也不抬，繼續(xù)看著課本。
"不是......"他在我旁邊坐下，"我只是想說，我們可以一起學(xué)習(xí)，互相幫助。
"我終于抬起頭看著他："不需要。"方志強的臉色黯淡下來："晚月，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們不能做朋友嗎？""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我合上課本，
"方志強，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說完，我起身離開了座位。在走廊里，我遇到了李老師。
"你是蘇晚月同學(xué)吧？"李老師笑著說，"剛才課堂上你回答問題很好，基礎(chǔ)很扎實。
""謝謝老師。"我禮貌地點頭。"你以前在哪里上學(xué)？"李老師好奇地問。"北京八中。
"我如實回答。李老師的眼睛亮了起來："北京八中？那可是名校??！難怪你的基礎(chǔ)這么好。
""老師過獎了。""這樣吧。"李老師想了想，"如果你愿意的話，
可以幫我輔導(dǎo)一下其他基礎(chǔ)差一點的同學(xué)。我看得出來，
你的水平已經(jīng)超過了這個班的平均水平。"我心中一動。這是個好機會，
不僅可以鞏固自己的知識，還能在老師面前留下好印象。"好的，我愿意。"從那天開始，
我就成了輔導(dǎo)班的小老師。每天下課后，都會有幾個同學(xué)圍過來問我問題。
其中就包括方志強。"晚月，這道題我不會做。"他拿著課本走過來，表情有些忐忑。
我看了一眼題目，是一道關(guān)于函數(shù)的題，確實有些難度。
"這道題要先畫出函數(shù)圖像......"我開始給他講解。方志強聽得很認(rèn)真，
不時地點頭。我發(fā)現(xiàn)他確實很聰明，一點就通。"明白了嗎？"我講完后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