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的美好江南六月的蟬鳴已經(jīng)開始聒噪,青石板路上蒸騰著細碎的暑氣。
七歲的林夏把裙擺隨意挽在腰間,蹲在巷口斑駁的白墻下,全神貫注地用樹枝在地上勾勒著。
她畫的是昨天在市集上看到的梔子,五片花瓣歪歪扭扭地向外舒展,
花心處還戳了幾個深淺不一的小洞,權(quán)當是花蕊。"讓讓!讓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林夏還沒來得及抬頭,后腦勺就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裝著自制顏料的陶罐應(yīng)聲落地,
赭石色的汁液在青石板上洇開,像極了她沒畫完的那朵梔子花被碾碎的模樣。"對、對不起!
"撞人的小男孩手忙腳亂地后退兩步,帆布書包上掛著的鐵皮青蛙鑰匙扣叮當作響。
他鼻尖沁著汗珠,圓領(lǐng)短袖的領(lǐng)口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跡,手里還攥著半塊融化的綠豆冰糕。
林夏抬頭時,正看見他慌亂中把冰糕塞進嘴里,結(jié)果奶油沾在了嘴角。
她原本憋紅了臉想要發(fā)火,卻在瞥見地上的畫時突然泄了氣。
那些歪歪扭扭的花瓣被顏料覆蓋,反而像是綻放得更加熱烈了。男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突然蹲下來,胖乎乎的手指點著畫面:"這是梔子花嗎?畫得好像!
我奶奶養(yǎng)的花都沒你畫得好看!"林夏的耳垂悄悄紅了,
她用樹枝戳了戳地面:"是昨天在阿婆的攤子上看到的,她還送了我一朵。
"說著從領(lǐng)口掏出用草莖串著的梔子花,雖然花瓣已經(jīng)有些蔫了,
卻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香氣。男孩眼睛一亮,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褲腿:"我知道個地方,
有好多好多花!比阿婆攤子上的還漂亮!"他不由分說地拉起林夏的手,
帶著她穿過九曲十八彎的巷子。林夏被拽得跌跌撞撞,
卻沒舍得掙開那只帶著薄繭的溫熱手掌。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彎,一條清澈的小河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河岸邊是一大片向陽的草地,不知名的野花擠擠挨挨地盛開著,粉的像晚霞,黃的像碎金,
還有幾株淡紫色的二月蘭在風里輕輕搖晃。林夏忍不住松開男孩的手,
光著腳踩進柔軟的草地,驚起幾只白色的蝴蝶。"這里是我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
"男孩驕傲地挺起胸膛,"春天的時候還有野草莓,不過現(xiàn)在都被我摘光啦!
"他在草地上打了個滾,頭發(fā)上沾了幾片草葉,"我叫陳默,沉默的默,你呢?""林夏,
夏天的夏。"林夏小心翼翼地在花叢中坐下,指尖撫過花瓣的紋路,"我爸爸說,
我的名字是因為出生那天正好下著太陽雨。"她抬頭時,
正看見陳默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鐵皮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他收集的玻璃彈珠。"給你。
"他挑出一顆天藍色的彈珠,"這個像不像小河?"林夏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兩人同時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蟬鳴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陳默慌亂地撓了撓頭:"其實...其實我剛才是在躲隔壁班的小胖,他說要搶我的冰糕。
"林夏噗嗤笑出聲,從兜里掏出一塊水果糖遞過去:"我媽媽給的,分你一半。
"兩人坐在草地上分食那顆糖,看蝴蝶在花叢中翻飛,聽河水在腳邊潺潺流淌。
陳默指著天空說以后要當宇航員,去摘最亮的星星;林夏說她要把看到的所有風景都畫下來,
貼滿家里的白墻。從那天起,青石板路上總能看見兩個小小的身影。
陳默會在早讀課前偷偷把熱乎乎的肉包塞進林夏的課桌,
林夏則把自己畫的小書簽夾在他的課本里。春天,他們在油菜花田里追風箏,
線軸脫手的瞬間,彩色的蝴蝶風箏搖搖晃晃地飛向藍天;夏天,
陳默教林夏用自制的漁網(wǎng)捉小魚,結(jié)果兩人都摔進河里,濕漉漉地回家挨了家長的罵;秋天,
他們踩著滿地金黃的銀杏葉,比賽誰能找到最完整的葉子;冬天,
陳默總是把林夏凍得通紅的手捂在自己懷里,說這樣堆出來的雪人會更可愛。
記得有次放學(xué)路上,隔壁班的男生故意把林夏的畫紙扔進水溝。
陳默二話不說沖上去和對方扭打起來,最后兩人都掛了彩。林夏哭著用手帕給他擦傷口,
他卻咧著滲血的嘴角笑:"哭什么,大不了我再帶你去秘密基地畫一百張!
"而每當陳默因為調(diào)皮被老師批評,林夏就會在放學(xué)后陪他留在教室,一邊幫他補習(xí)功課,
一邊把自己編的故事講給他聽。那年冬天的初雪來得格外早,
陳默踩著厚厚的積雪跑到林夏家窗下,用氣鼓鼓的腮幫子吹出白霧在玻璃上寫字。
林夏拉開窗戶,就看見歪歪扭扭的"快看雪人"四個大字。院子里,
一個戴著她毛線帽的雪人正咧著樹枝做的嘴巴沖她笑,
胸前還別著一朵用紅綢帶綁著的紙花——那是陳默偷偷從她的畫冊里拿的。月光灑在雪地上,
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追逐打鬧。林夏的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陳默追著她跑過結(jié)冰的小河,突然腳下一滑,兩人抱作一團摔進松軟的雪堆。
林夏鼻尖縈繞著陳默圍巾上淡淡的皂角香,聽他在耳邊輕聲說:"以后每年下雪,
我們都要一起堆雪人。"那時的他們并不知道,這些被時光鍍上金邊的日子,
會成為往后歲月里最珍貴的琥珀。而命運的齒輪,早已在那個打翻顏料的夏日午后,
悄然開始轉(zhuǎn)動。第二章:萌芽的情愫江南的四月總是浸在朦朧的雨霧里,
青石板路上的苔蘚吸飽了水分,泛著濕潤的墨綠。林夏站在教室的走廊上,
望著樓下正在打籃球的陳默。他的白襯衫被汗水浸透,貼在后背上勾勒出少年初成的輪廓,
每次起跳時額前的碎發(fā)都會隨著動作揚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在看陳默?。?/p>
"同桌小柔突然湊過來,語氣里帶著打趣的意味,"最近你總盯著他看。
"林夏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慌亂地轉(zhuǎn)身往教室里走,卻不小心撞翻了窗臺上的花盆。
陶土碎裂的聲音驚動了樓下的陳默,他抬頭往上看時,正看見林夏手忙腳亂地收拾碎片,
指尖被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當天傍晚,陳默在校門口攔住了林夏。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創(chuàng)可貼,包裝紙上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給你的。"他別過臉,
耳朵尖微微發(fā)紅,"剛才看你流血了。"林夏接過創(chuàng)可貼的瞬間,兩人的手指輕輕擦過,
像有電流順著指尖傳遍全身。她低聲說了句"謝謝",便抱著書本跑開了,
留下陳默站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發(fā)愣。學(xué)校組織的郊游定在五月初,
地點是城郊的一處農(nóng)莊。大巴車上,林夏和陳默隔著過道坐著。林夏偷偷用余光看他,
發(fā)現(xiàn)他正專注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她想起昨天收拾書包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那張被揉皺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明天郊游,
要不要坐我旁邊?"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回應(yīng),紙條就被陳默慌亂地搶走了。到達農(nóng)莊后,
同學(xué)們在草地上鋪開野餐墊,擺上各自帶來的食物。林夏從保溫盒里拿出媽媽做的糯米糍,
剛要分給陳默,就被班長叫去玩游戲。一圈人圍坐成圓圈,
轉(zhuǎn)動的礦泉水瓶突然停在她和陳默中間。起哄聲瞬間響起,"合唱!合唱!
"的喊聲此起彼伏。林夏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她低著頭不敢看陳默。
直到聽見他清了清嗓子,輕聲說:"唱《勇氣》吧?"林夏猛地抬頭,
正好撞進他溫柔的目光里。陳默已經(jīng)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夕陽的余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林夏鬼使神差地把手放進他的掌心,被他輕輕拉了起來。"愛真的需要勇氣,
來面對流言蜚語......"兩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起初還有些生澀,漸漸卻變得和諧。
唱到副歌部分,林夏鼓起勇氣看向陳默,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
周圍的喧囂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星光。陳默的耳朵紅得厲害,
卻依然穩(wěn)穩(wěn)地唱著,而林夏的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顫抖。合唱結(jié)束后,
林夏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座位。她摸著發(fā)燙的臉頰,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從那天起,
她開始偷偷關(guān)注時尚雜志,學(xué)著把馬尾辮扎成更漂亮的樣式,
還會在上學(xué)前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有次她特意穿了新買的碎花連衣裙,
卻在看見陳默和班里的文藝委員討論黑板報時,躲在樹后難過了好久。陳默也在悄然改變。
他開始在意自己的衣著,把運動鞋擦得一塵不染,
還偷偷用攢下的零花錢買了瓶薄荷味的洗發(fā)水。每當林夏在課堂上被老師提問,
他都會在桌子底下悄悄給她提示;看到有男生找林夏說話,他就會裝作不經(jīng)意地湊過去,
假裝借東西。記得有次放學(xué),突然下起了暴雨。林夏站在校門口發(fā)愁,
陳默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把傘塞到她手里:"我家離得近,你先用。"不等林夏拒絕,
他就沖進了雨幕。林夏望著他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心里又感動又心疼。第二天,
陳默就因為淋了雨發(fā)燒了。林夏放學(xué)后去他家看望,發(fā)現(xiàn)他的床頭放著一本素描本,
翻開一看,里面畫滿了她的側(cè)臉,有的是在課堂上認真聽講的樣子,
有的是在課間發(fā)呆的模樣,每一幅都畫得細致入微。"你怎么亂翻別人東西!
"陳默從被子里探出頭,臉色比平時更紅了。林夏合上素描本,
把帶來的退燒藥放在床頭柜上,"下次別這樣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陳默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很想伸手抓住她,卻最終只是攥緊了被角。
日子就在這樣的曖昧與忐忑中一天天過去。他們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分享同一包薯片,
討論喜歡的歌手和電影,卻始終沒有人敢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每個清晨,
林夏都會期待在巷口遇見陳默;每個夜晚,陳默都會在臨睡前給林夏發(fā)一條晚安短信。
那些沒有說出口的喜歡,就像春天里瘋長的藤蔓,在他們年少的心里纏繞出一片溫柔的森林。
然而,青春的悸動總是伴隨著不安。隨著中考的臨近,學(xué)習(xí)的壓力逐漸增大。
林夏發(fā)現(xiàn)陳默開始頻繁地去圖書館,和成績優(yōu)異的班長討論問題。有次她路過圖書館,
透過窗戶看見陳默和班長坐在一起,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畫面和諧得讓她心里發(fā)酸。
她轉(zhuǎn)身跑開,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卻沒看見陳默在她離開后,
望著她的背影露出的失落神情。在那些迷茫又甜蜜的日子里,他們像兩只小心翼翼的刺猬,
想要靠近,卻又害怕傷害到對方。那些藏在心底的話,最終都化作了晚自習(xí)時窗外的月光,
溫柔卻沉默地陪伴著他們度過整個青春。
第三章:命運的轉(zhuǎn)折蟬鳴聲像煮沸的水漫過小城青石板路時,
陳默收到了那封燙金邊框的錄取通知書。林夏正踮腳往他家院里的葡萄架上掛曬干的艾草,
聽見玻璃窗“嘩啦”推開的聲響,轉(zhuǎn)頭就看見陳默探出半截身子,
白色短袖被風鼓成半透明的帆?!靶∠?!”他舉著信封的手在陽光下晃得耀眼,“我考上了!
”林夏手里的竹竿“哐當”落地,驚飛了蹲在墻根啄食的麻雀。她踩著碎石子跑過去,
帆布鞋沾滿青苔的痕跡。信封邊角還帶著陳默掌心的溫度,
重點大學(xué)燙金的字樣刺得她眼眶發(fā)燙。陳默興奮地比劃著:“你知道嗎?
那邊有全亞洲最大的圖書館,還有...”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因為看見林夏別過臉去,
發(fā)梢掃過沾著艾草汁液的脖頸。填報志愿那晚,林夏盯著電腦屏幕上本地院校的美術(shù)專業(yè),
鉛筆在草稿紙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母親端著銀耳羹推門進來,
瓷勺碰著碗沿叮當作響:“女孩子讀那么遠做什么,留在家里安穩(wěn)。”窗外月光漫過晾衣繩,
把父親修補漁網(wǎng)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咬著嘴唇刪掉了填到一半的外省院校,眼淚砸在鍵盤上,
暈開了“動畫設(shè)計”四個字。離別的日子來得猝不及防。小城車站的廣播帶著沙沙的電流聲,
陳默的行李箱輪子碾過地磚縫隙,每一聲響動都像在切割林夏的神經(jīng)。
她把親手畫的速寫本塞進他懷里,扉頁是去年春天他們在河灘畫的野雛菊,
花瓣邊緣還沾著細碎的沙粒?!暗搅擞浀脠笃桨病!彼犚娮约旱穆曇粝衽莅l(fā)的宣紙,
一碰就會碎掉。陳默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繭子蹭過她畫水彩磨出的薄皮。“等我。
”他的喉結(jié)滾動著,身后檢票口的綠燈明明滅滅,“寒暑假我一定回來,每天都給你發(fā)消息。
”林夏仰頭看他被陽光勾勒的側(cè)臉,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影,最終只是輕輕抽回手,
把帆布包上掛著的銀杏葉鑰匙扣塞進他掌心——那是初三那年他們在老樹下?lián)斓摹?/p>
火車鳴笛撕開空氣的剎那,林夏才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速寫本的手在滲血。
指甲掐進掌心的月牙形狀,像極了陳默走前最后一抹模糊的笑容。她在站臺站到暮色四合,
看最后一班公交的尾燈消失在巷口,
才發(fā)現(xiàn)口袋里還揣著沒送出的潤喉糖——陳默總說她咳嗽時像小貓嗚咽。大學(xué)新生群里,
陳默的頭像永遠亮著。林夏看著他分享的社團招新海報,參加辯論賽的照片,
還有凌晨三點圖書館的燈火。她數(shù)著他更新動態(tài)的頻率,從每天三條到每周一條,
最后變成節(jié)日群發(fā)的祝福短信。有次深夜刷到他和學(xué)長們聚餐的合照,
啤酒瓶在燈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他仰頭大笑的樣子,
和記憶里巷口那個替她趕走野貓的少年漸漸重疊又分離。深秋的雨來得猝不及防。
林夏縮在畫室畫人體速寫,手機在畫架上震動。陳默的消息框跳出:“最近在準備科創(chuàng)比賽,
可能顧不上聯(lián)系。”她盯著對話框里跳動的光標,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窗外的雨珠順著玻璃蜿蜒成河,恍惚間又回到高考前的晚自習(xí),陳默把熱可可推到她面前,
說:“等上了大學(xué),我們就去看海?!逼桨惨鼓翘?,林夏在教學(xué)樓走廊遇見同系的學(xué)長。
對方遞來包裝精美的蘋果,紅色絲帶在寒風中輕輕搖晃。她正要婉拒,手機突然震動,
陳默的頭像罕見地亮起:“實驗室通宵,節(jié)日快樂?!睂W(xué)長的目光落在她瞬間蒼白的臉上,
伸手替她擋住了飄落的雪花。
林夏低頭看著手機屏?!ツ甓靸扇嗽谘┑囟训耐嵬崤づさ难┤?,
突然發(fā)現(xiàn)陳默的圍巾不知何時變成了蘇晴送的同款。春去秋來,
林夏的畫筆下多了許多孤獨的意象。她在小城的老茶館寫生,
看穿藍布衫的老人慢悠悠地搖著蒲扇,突然想起陳默說過想帶父母去看外面的世界。
微信運動里,他的步數(shù)總在深夜破萬,而她的軌跡永遠徘徊在畫室和宿舍之間。
某次整理舊物,翻出高中時的錯題本,夾在里面的紙條上,
陳默的字跡力透紙背:“等我們考上大學(xué),要把小城畫成畫冊?!泵酚昙緛砼R時,
林夏在朋友圈刷到陳默的照片。他站在櫻花樹下,身邊的女孩穿著淡粉色連衣裙,
長發(fā)被風吹起的弧度,和他為她別發(fā)卡的動作,都像極了偶像劇里的慢鏡頭。
林夏盯著照片右下角的定位,那是她曾在地圖上反復(fù)標記的、說好要一起去的美術(shù)館。
雨滴砸在手機屏幕上,她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聽見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那天深夜,她終于刪掉了和陳默的聊天記錄。清空的瞬間,
仿佛聽見記憶深處某扇門轟然關(guān)閉。窗外的雨還在下,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
像極了那年車站火車啟動時,鐵軌與車輪摩擦的聲響。她蜷縮在被子里,
突然想起陳默離開前攥著她的手,溫度透過七年時光,依然灼得人生疼。
第四章:漸行漸遠九月的風裹挾著桂花的甜香掠過大學(xué)城,陳默站在階梯教室門口,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帆布包邊緣的磨損處。這是林夏親手縫補的痕跡,
去年冬天他背包帶子斷裂時,她蜷在宿舍樓下的長椅上,就著路燈暖黃的光暈,
用笨拙的針法細細縫合。此刻陽光斜斜切過走廊,在他鞋尖投下狹長的陰影,
將那些回憶切割得支離破碎。禮堂里傳來鋼琴聲,是肖邦的《離別》。陳默推開門,
看見蘇晴坐在三角鋼琴前,月光般皎潔的手指在琴鍵上游走。
她穿著香奈兒早春款的米色針織衫,珍珠耳釘在側(cè)臉投下細碎的光斑。一曲終了,
觀眾席爆發(fā)出熱烈掌聲,蘇晴起身時,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后排的陳默身上,
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瓣惸瑢W(xué),你的論文思路很新穎。”課后,蘇晴抱著咖啡追上他,
淺金色的卷發(fā)被風吹起,“我父親的公司最近在做文創(chuàng)項目,或許你能幫上忙?
”她遞來的名片邊角燙著金邊,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陳默想起自己在圖書館熬夜查資料時,
用的還是學(xué)校提供的免費知網(wǎng)賬號;而蘇晴書架上擺著的,是動輒上千元的進口藝術(shù)典籍。
第一次隨蘇晴參加學(xué)術(shù)沙龍,陳默的白襯衫被空調(diào)冷氣浸得發(fā)涼。水晶吊燈下,
眾人討論著巴黎雙年展,蘇晴自然地將他介紹給在場的教授和企業(yè)家:“這是我同學(xué),
創(chuàng)意天才。”有人遞來香檳,他局促地握著杯腳,指節(jié)泛白。
蘇晴悄悄用高跟鞋輕碰他的鞋跟,低聲說:“放松,你比他們都聰明?!鄙钜够氐剿奚幔?/p>
陳默盯著手機屏幕上林夏發(fā)來的消息。她分享了新完成的水彩畫,是學(xué)校后山的野雛菊,
配文寫著:“今天畫到日落,想起你說過晚霞像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床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夏在畫室的日子依舊簡單而純粹。她把參賽落選的畫作貼滿宿舍墻面,
自嘲是“失敗藝術(shù)家的展覽”。室友小雯總說:“你該把畫拿到市集去賣,
說不定能遇到伯樂。”她笑著搖頭,心里卻想著,如果陳默在,
一定會認真點評每一筆色彩的運用。那天暴雨傾盆,林夏冒雨跑去畫室取遺忘的畫具。
推開虛掩的門,卻看見角落里的陳默和蘇晴。蘇晴正用紙巾擦拭陳默肩頭的雨水,
動作輕柔而自然。林夏手中的雨傘“啪嗒”落地,三人同時回頭。陳默張了張嘴,
最終只吐出一句:“小林,這是蘇晴。”林夏強撐著微笑說:“我來拿東西。
”她彎腰撿傘時,長發(fā)垂落遮住泛紅的眼眶。雨幕中,蘇晴的保時捷擦身而過,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褲腳。她站在原地,任雨水混著淚水滑落,忽然想起高考結(jié)束那天,
陳默騎著破舊的自行車載她回家,車輪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都是甜的。此后,
林夏開始頻繁參加各種繪畫比賽。她畫凌晨四點的畫室,畫空蕩的公交站臺,
畫玻璃窗上的雨滴。每當收到落選通知,她就把自己關(guān)在畫室,直到畫紙鋪滿整個地板。
小雯心疼地說:“別這么拼了?!彼皇切πΓ骸拔铱偟米C明點什么。
”深夜的朋友圈推送驚醒了林夏。照片里,陳默穿著筆挺的西裝,蘇晴依偎在他肩頭,
背景是外灘璀璨的夜景。配文寫著:“感謝有你,未來可期?!绷窒姆磸?fù)刷新頁面,
直到手機電量耗盡。她顫抖著撥打陳默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笔フQ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