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6歲的小杰被高薪誘騙到越南,困在詐騙集團(tuán)控制的**。 母親得知后憂憤成疾,
臨終前反復(fù)念叨:“薄荷糖…記得薄荷糖…” 父親張振山孤身前往越南,
混入**當(dāng)清潔工。 他發(fā)現(xiàn)**用毒品控制員工,而兒子因拒絕吸毒被關(guān)進(jìn)水牢。
最絕望時,張振山想起兒子最厭惡薄荷味。 當(dāng)保安毆打一名毒癮發(fā)作的少年,
他看見少年挨打時習(xí)慣性蜷縮左肩—— 那是兒子幼時摔倒養(yǎng)成的自我保護(hù)姿勢。
張振山抓起一把薄荷糖塞進(jìn)少年嘴里。 少年在刺鼻的清涼中清醒,
終于認(rèn)出滿臉油污的父親。蘇慧蘭的葬禮,在南方小城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雨里倉促收場。
雨水像無數(shù)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黑傘上,匯成渾濁的溪流,順著臨時鋪就的泥濘小路,
一路嗚咽著淌向低洼處。張振山站在新起的墳塋前,肩頭被雨水浸透了一大片深色,
冷意直往骨頭縫里鉆。他手里死死攥著兩張紙,
一張是妻子還帶著醫(yī)院消毒水氣息的死亡證明,
紙的邊緣被他無意識揉搓得發(fā)軟卷曲;另一張,是兒子小杰失蹤前最后發(fā)來的信息截圖,
打印件被雨水打濕,暈開的墨跡像模糊的血淚:“媽,別擔(dān)心!這邊機(jī)會好得很,
老板包機(jī)票包吃住,月薪兩萬起步!等我賺到大錢就回家,給你買大房子,治好你的?。?/p>
等我!”后面跟著一個咧嘴大笑的表情符號。那鮮亮的、充滿蠱惑力的許諾,
此刻在漫天陰霾和凄風(fēng)苦雨中,顯得如此刺眼,如此荒謬。張振山閉上眼,
妻子臨終前的情景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記憶里。她躺在慘白的病床上,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某個虛空點(diǎn),干裂的嘴唇翕動,
氣息微弱得像隨時會斷掉的游絲,反反復(fù)復(fù),
就只念叨著那幾個字:“薄荷糖…小杰…薄荷糖…記得啊…”聲音越來越低,
最后徹底消散在病房冰冷的空氣里。她枯槁的手,曾那么用力地抓著他的胳膊,
指甲幾乎嵌進(jìn)他的皮肉,留下幾道青紫的月牙痕。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執(zhí)念,
一種拼盡生命最后一絲力氣也要傳遞的、令人心碎的警示。張振山猛地睜開眼,
雨水混合著無法抑制的滾燙液體從臉上淌下。他低頭,看著那兩張幾乎要被他捏碎的紙,
胸腔里被撕裂的痛楚和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轟然燃燒起來,瞬間蒸干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慧蘭,”他對著冰冷的墓碑嘶啞低語,聲音被風(fēng)雨吞沒大半,“等著。我?guī)鹤踊貋怼?/p>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雜著劣質(zhì)香煙、隔夜嘔吐物、廉價香水,
還有一種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汗餿味。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過分明亮卻冰冷的光,
在鋪著猩紅色地毯的**大廳里制造出無數(shù)晃動的、光怪陸離的影子。輪盤瘋狂旋轉(zhuǎn)的嗡鳴,
骰子在盅里嘩啦啦的撞擊,老虎機(jī)刺耳的電子音樂,
贏家歇斯底里的狂笑和輸家絕望的咒罵……無數(shù)噪音匯成一股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洪流,
永無止境地沖刷著感官的堤壩。張振山穿著皺巴巴、散發(fā)著消毒水味的深藍(lán)色清潔工制服,
推著一輛比他還要笨重骯臟的清潔車,像一尾沉默的魚,
艱難地穿行在沸騰喧囂的人潮縫隙里。他動作遲緩,眼神渾濁,刻意佝僂著背,
努力將自己縮進(jìn)那身不合體的制服里,竭力扮演著一個被生活壓垮、麻木不仁的底層苦力。
只有那雙藏在油膩劉海下的眼睛,偶爾閃過鷹隼般的銳利,
飛快地掃過一張張亢奮、貪婪、疲憊或絕望的臉,
掃過**每一個陰暗的角落、每一扇緊閉的門扉?!拔?!老東西!這邊!眼睛瞎了?!
”一個穿著緊繃黑西裝、剃著青皮頭的年輕保安,操著口音濃重的中文,
指著地上幾片被踩爛的水果和一堆煙蒂,不耐煩地呵斥。
他手里的橡膠警棍漫不經(jīng)心地在掌心敲打著,發(fā)出沉悶的“啪啪”聲。張振山立刻垂下頭,
喉嚨里擠出幾聲含糊的應(yīng)承,拖著腳步挪過去。他彎下腰,
用抹布用力擦拭著地毯上黏糊糊的污漬。動作間,他瞥見**深處一條狹窄的通道口,
兩個同樣穿著保安制服的大漢,正粗暴地拖著一個瘦弱的少年出來。那少年面色蠟黃,
眼窩深陷,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嗚咽,口水不受控制地順著嘴角淌下。
他的一條褲腿濕透,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尿騷味?!皨尩模质莻€扛不住的廢物!
這點(diǎn)‘快樂水’都享受不了?還想跑?”一個保安罵罵咧咧,對著少年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腳。
少年像斷線的木偶撲倒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抖得更厲害了。另一個保安獰笑著,
從褲兜里摸出一個小小的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給他加點(diǎn)料,清醒清醒!
老板說了,今天完不成任務(wù),都他媽去水牢里泡著清醒!
”張振山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強(qiáng)迫自己低下頭,專注于手上那塊頑固的污漬,
用力擦著,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泛白。那袋白色粉末,如同毒蛇的信子,
在他腦海中瘋狂扭動。他想起了妻子臨終前反復(fù)念叨的“薄荷糖”,那微弱卻執(zhí)拗的聲音,
此刻與眼前這殘酷的畫面產(chǎn)生了某種模糊而可怕的關(guān)聯(lián)。是巧合?
還是慧蘭在冥冥中傳遞著某種警示?小杰…他在這里嗎?他是不是也正被這種東西折磨著?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花哨襯衫、梳著油亮大背頭的中年男人,被幾個點(diǎn)頭哈腰的保安簇?fù)碇?/p>
從張振山身邊經(jīng)過。是**的“明哥”,一個臉上總是堆著笑,眼神卻陰鷙如毒蛇的頭目。
他正用越南語快速交代著什么,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張振山。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
只有一種打量工具般的漠然,像是在評估這具軀殼還能壓榨出多少價值。
張振山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來。他立刻將頭埋得更低,幾乎貼到了地毯上,
嘴里發(fā)出幾聲壓抑的咳嗽,肩膀劇烈地聳動,努力扮演著一個病弱不堪的老頭。
明哥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很快消失在**另一端的喧囂里。張振山慢慢直起身,
抹了一把額頭上不知是汗還是油膩的污跡。**巨大的噪音再次將他淹沒,
但他胸腔里的那團(tuán)火,燒得更旺,也更冷了。
白色的粉末、少年被拖走時絕望的嗚咽、明哥冰冷的眼神……無數(shù)碎片在他腦中碰撞、旋轉(zhuǎn),
拼湊出一個越來越清晰的、令人窒息的地獄輪廓。小杰,他的兒子,
很可能就在這地獄的最深處。他推著清潔車,繼續(xù)在污濁的光影里艱難前行。
目光掃過那些在賭桌旁亢奮嘶吼、面色潮紅的荷官和侍應(yīng)生,他們眼神空洞,
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僵硬和亢奮。
他留意到洗手間隔間門板上用指甲刻下的、扭曲的中文“救命”,
看到角落里某個服務(wù)生偷偷往嘴里塞下一小片藥丸后瞬間變得“精神抖擻”……每一個細(xì)節(jié),
都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jìn)他心里,印證著那個可怕的猜想:這里的人,
是被藥物鎖鏈拴住的奴隸。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混雜著濃重的霉味和某種水生植物腐敗的氣息,如同實(shí)質(zhì)的粘稠液體,
猛地灌入張振山的鼻腔。他眼前一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主管“肥膘”——一個身材如酒桶、脖子幾乎和腦袋一樣粗的男人,腆著碩大的肚子,
晃蕩著手里一大串叮當(dāng)作響的鑰匙,
領(lǐng)著張振山穿過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陡峭向下的狹窄石階。石階濕滑冰冷,
布滿滑膩的青苔。越往下走,空氣越濕冷,那股混合的惡臭也越發(fā)濃郁刺鼻,
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墻壁滲著水珠,
在昏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應(yīng)急燈下,反射著幽幽的、病態(tài)的光?!斑觯聛淼?,
”肥膘粗魯?shù)赜檬蛛娡补馐料蚯胺?,甕聲甕氣地用蹩腳中文命令,“這鬼地方,
每周都得沖!媽的,泡久了,連骨頭都他媽是臭的!手腳麻利點(diǎn),弄干凈!
”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慘白,無力地切割著濃稠的黑暗,
最終落在一扇銹跡斑斑、沉重?zé)o比的鐵柵欄門上。光柱掃過門內(nèi),
張振山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那是一個人工挖掘的巨大水泥池子,
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胃袋。渾濁的污水幾乎漫到了池沿,
水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綠色黏膩浮沫,以及一些看不清形狀的腐爛雜物。
污水散發(fā)出陣陣惡臭。更駭人的是,在這污穢的池水中,竟浸泡著七八個人!
他們像被隨意丟棄的破布娃娃,半個身子浸在污水中,有的背靠著冰冷滑膩的池壁,
頭無力地仰著,露出水面,
眼神空洞麻木地望著上方那一點(diǎn)可憐的、遙遠(yuǎn)的光源;有的則完全癱軟在水中,
只有口鼻勉強(qiáng)露在外面,發(fā)出微弱的、拉風(fēng)箱似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垂死的掙扎。
他們的臉上、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水泡、潰爛和青紫色的鞭痕,
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整個空間里,除了水流細(xì)微的滴答聲,
只剩下那些沉重而痛苦的呼吸聲,微弱得如同游絲,卻重重地砸在人心上。
張振山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他的目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燈,
瘋狂地在那一張張浮腫、扭曲、布滿污垢的臉上搜尋。小杰?哪一個是他十六歲的兒子?
是那個靠墻仰著頭、眼神像死魚一樣的?還是那個頭歪在一邊、幾乎被污水淹沒的?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像兩只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看什么看?嚇傻了?”肥膘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油膩的胖臉上滿是鄙夷,“趕緊的!
開關(guān)在那邊墻上,把池子里的臟水放掉,拿水管沖干凈!別磨蹭!
”他粗魯?shù)貙⒁粋€沉重的、銹跡斑斑的大扳手塞到張振山手里,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張振山打了個激靈。扳手的重量,肥膘的推搡,
還有那塞進(jìn)手里的冰冷金屬,像一記重錘,狠狠砸醒了張振山。
他猛地吸了一口那腥臭刺鼻的空氣,
強(qiáng)迫自己壓下幾乎要沖破胸膛的嘶吼和不顧一切沖進(jìn)去撈人的沖動。不行!絕不能暴露!
他死死咬住口腔內(nèi)側(cè)的軟肉,一股濃烈的鐵銹味在嘴里彌漫開。他低下頭,
掩飾住眼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和痛楚,喉嚨里擠出幾聲干澀的咳嗽,
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是…是,主管…這就…這就弄?!彼现嗔算U似的雙腿,
走向肥膘指的方向。墻壁上嵌著一個巨大的、同樣銹蝕不堪的鑄鐵閥門。他顫抖著手,
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冰冷的扳手套在閥門的六角螺帽上。扳手與銹死的螺帽摩擦,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每擰動一分,那聲音都像鈍刀子割在他心上。
他不敢再回頭看水牢,不敢再看那些浸泡在污水里的人形,只能死死盯著閥門,
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對抗那頑固的鐵銹,仿佛在對抗這整個吃人的魔窟。
“嘎——吱——嘎——吱——”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水牢空間里回蕩,
伴隨著污水池深處傳來的、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冰冷腥臭的空氣裹挾著絕望,
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張振山的每一個毛孔。他佝僂著背,
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那冰冷的扳手上,
粗糙生銹的金屬表面摩擦著他布滿老繭的手掌,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汗水混合著污濁的水汽,順著他的額角、鬢角不斷淌下,流進(jìn)眼睛里,
帶來一陣火辣辣的酸澀。他不敢回頭。身后那渾濁污水中沉浮的人影,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他的意識邊緣。小杰…那里面有沒有小杰?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反復(fù)噬咬著他的神經(jīng)。
“媽的!老東西沒吃飯啊?快點(diǎn)!”肥膘靠在入口的鐵柵欄上,
不耐煩地用手里的橡膠棍敲打著鐵條,發(fā)出沉悶的“哐哐”聲,
在封閉的空間里激起令人心煩的回響。張振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悶哼,
腳底在濕滑的地面上猛地蹬踏,身體的力量瞬間爆發(fā)!只聽“嘭”一聲悶響,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那頑固的銹蝕螺帽終于被徹底擰松!
一股帶著濃烈腥腐味的污濁水流,如同壓抑了千年的怨氣,猛地從閥門口噴射出來,
沖擊在水泥池壁上,濺起大片污穢的水花。巨大的排水漩渦在水池中心形成,
發(fā)出沉悶的“汩汩”聲。水位開始緩緩下降,露出池壁滑膩的苔蘚和一道道深褐色的水漬線。
池水中那些被浸泡的人,如同退潮時顯露出的礁石,身形更加清晰地暴露出來。
水位下降帶來的解脫感似乎刺激了他們,微弱的呻吟和咳嗽聲變得密集了一些。
就在水位降到人腰部位置時,靠近池壁角落的一個身影,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個格外瘦小的少年,頭發(fā)被污水浸透,一綹綹貼在青白色的額頭上。
他原本無力地靠著池壁,此刻卻像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弓起背,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頭猛地向上仰起,一張痛苦到扭曲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張振山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那張臉!那張被污水和痛苦蹂躪得不成人形的臉!
雖然浮腫、布滿潰爛和水泡,但那眉眼輪廓…那倔強(qiáng)的下巴線條…分明就是小杰!
是他失蹤了將近半年的兒子!他日夜思念、妻子臨終前還念念不忘的兒子!
此刻正像條瀕死的魚,在這污穢惡臭的泥潭里掙扎!“呃…啊…!
”小杰的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雙手無意識地抓撓著自己的胸口和脖子,仿佛有無數(shù)毒蟲在啃噬他的骨髓。是毒癮發(fā)作!
張振山瞬間明白了?!皨尩?!抽什么瘋!”肥膘罵了一句,臉上沒有絲毫憐憫,
反而帶著厭煩。他罵罵咧咧地打開鐵柵欄門,幾步跨下臺階,手中的橡膠警棍高高揚(yáng)起,
對著池水中痛苦掙扎的小杰,狠狠抽了下去!“啪!”一聲悶響,
棍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抽在小杰弓起的后背上。小杰發(fā)出一聲凄厲短促的慘叫,身體猛地向前一栽,
嗆了一大口污水,隨即更加劇烈地咳嗽、抽搐起來,身體本能地蜷縮,
左肩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死死地、習(xí)慣性地向內(nèi)收縮,
仿佛要將整個身體都縮進(jìn)那個脆弱的肩窩里。就是這個動作!
這個幼年時無數(shù)次摔倒后養(yǎng)成的、近乎本能的自我保護(hù)姿勢!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
猛地劈中了張振山!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小杰三歲那年,在樓下小花園蹣跚學(xué)步,
被石子絆倒,他就是這樣猛地蜷縮起左肩,小小的身體團(tuán)成一團(tuán);五歲學(xué)騎車摔下來,
他第一個動作也是收攏左肩;甚至有一次在學(xué)校被高年級孩子推搡,他下意識地,
也是這個姿勢……每一次,張振山都會把他抱起來,揉著他那縮緊的左肩,
輕聲安慰:“不怕,爸爸在。”此刻,在這地獄般的水牢里,這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姿勢,
成了父親認(rèn)出兒子最后、也是最確鑿的烙印!是他兒子!就是他!“住手!
”一聲暴怒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猛地從張振山喉嚨里炸開!
那聲音里蘊(yùn)含的悲憤和力量,完全不像一個佝僂病弱的清潔工所能發(fā)出的。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雙眼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完全忘記了偽裝,
忘記了身處何地,忘記了所有危險!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水管和扳手,
那沉重的扳手砸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巨響。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
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瘋狂氣勢,從臺階上直撲下來,狠狠撞向正要揮下第二棍的肥膘!
肥膘猝不及防,他那肥胖笨拙的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撞得一個趔趄,
差點(diǎn)栽進(jìn)旁邊的污水池里?!安?!反了你!找死!”肥膘又驚又怒,穩(wěn)住身形后,
手中的橡膠棍帶著風(fēng)聲,劈頭蓋臉就朝張振山砸來!張振山根本不去格擋那呼嘯而來的棍子。
他的眼里只有池水里那個痛苦抽搐、蜷縮著左肩的身影!在肥膘棍子落下的瞬間,
他借著前沖的慣性,身體猛地向側(cè)前方一矮,棍子帶著風(fēng)聲擦著他的頭皮掠過。與此同時,
他沾滿油污和污水的手,閃電般地探進(jìn)自己那件寬大骯臟的清潔工外套口袋深處!那里,
藏著一小包東西。那是他出發(fā)前,在妻子空蕩蕩的梳妝臺抽屜角落里發(fā)現(xiàn)的。
一個巴掌大的、印著褪色小熊圖案的舊鐵皮糖盒,里面只剩下一小撮壓碎的薄荷糖。
妻子有低血糖的毛病,這糖盒是她常年放在手邊的?;厶m臨終前死死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