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馮滔，一個在城市角落里默默無聞的工廠流水線工人。日子就像我們生產(chǎn)線上的零件，
單調(diào)，重復，一眼能望到頭。父母年紀大了，唯一的念想就是我能早點成家，于是，
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熱心張羅下，我踏上了相親之路。那天，陽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窗，
懶洋洋地灑在我面前那個妝容精致的女人身上。她叫什么來著？哦，小雅，
媒人是這么介紹的。“馮先生，是吧？”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的挑剔，嘴角卻努力維持著禮貌的弧度。我局促地點點頭：“是的，
我是馮滔。你叫我小馮就行。”“嗯。”她抿了一口咖啡，姿態(tài)優(yōu)雅，然后開門見山，
“馮先生，我們還是實在點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在一家電子廠當流水線工人。
”我實話實說，沒什么好隱瞞的。她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
但那瞬間的細微變化，像一根小刺，扎在我心上?！芭叮S啊，那……收入怎么樣？
”我深吸一口氣：“嗯，一個月，扣掉五險一金，到手大概四千出頭。
”小雅端著咖啡杯的手指頓了頓，她臉上的笑容像是凝固的奶油，有點僵硬。
“四千啊……”她拖長了語調(diào)，眼神飄向窗外，似乎在計算著什么，又或者，
只是在掩飾她的失望。沉默在空氣中彌漫，像粘稠的糖漿。我有些坐立不安，
試圖找些話說：“那個……小雅小姐，你呢？你是做什么的？”她這才把視線轉(zhuǎn)回來，
帶著一種微妙的優(yōu)越感：“我在一家外企做行政助理。工作不累，也還算體面?！薄巴玫模?/p>
挺好的?！蔽腋砂桶偷貞Ｓ质且魂嚦聊?。終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放下咖啡杯，
身體微微前傾：“馮先生，恕我直言，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眮砹?，
終于還是來了。雖然早有預料，但心里還是像被什么東西堵了一下。
“能……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我還是想知道自己“死”在什么地方，
也算是給下次相親積累點經(jīng)驗。小雅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她愣了一下，
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里帶著幾分輕蔑和無奈：“馮滔，你這人還挺實在的。行，
那我也跟你實話實說吧?！彼噶酥缸约乎r艷的紅唇，“看到我這支口紅了嗎？”我點點頭，
那顏色確實很亮眼，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斑@是最新款，你知道多少錢一支嗎？
三百多?！彼D了頓，像是要給我消化信息的時間，然后繼續(xù)說道，“三百多，
可能就是你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了吧？我這還只是口紅，我還有包，有護膚品，
有衣服……”她攤了攤手，“馮先生，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們消費觀念差太多了，
生活不到一塊兒去?！蔽衣犞?，心里五味雜陳。三百多一支口紅，是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她還真說準了。我平時為了省錢，給自己定的標準就是一天伙食費不超過三十塊，
有時候吃泡面還能省下點。這么算下來，一個星期確實也就兩百來塊。我忽然就笑了，
不是苦笑，是真的覺得有點好笑。我看著她，認真地說：“三百塊的口紅?。?/p>
那你可得小心點用，這種價位的口紅，成分可不一定安全，別為了好看，把身體搞壞了。
”我說的是實話，我以前在網(wǎng)上看過一些科普，說很多廉價化妝品重金屬超標。
雖然三百多在我看來已經(jīng)是天價口紅了，但在真正有錢人的世界里，可能也就算個入門級。
可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說的。小雅的臉瞬間就變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漂亮的眼睛里怒火中燒：“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諷刺我用不起好東西，還是在咒我？
馮滔我告訴你，你這種沒錢還愛說教的臭屌絲，活該一輩子打光棍！”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咖啡館里的人紛紛側(cè)目。我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平靜?！拔覜]那個意思，
”我試圖解釋，“我就是覺得……三百塊錢的口紅未必是好口紅，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這有錯嗎？”小雅的臉漲得通紅，她大概是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或者是在故意羞辱她。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她那個看起來就很貴的包包：“跟你這種人沒什么好說的！神經(jīng)病！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過了一會兒，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微信提示：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請先發(fā)送朋友驗證請求。我苦笑著搖搖頭，
刪了就刪了吧。難道她不喜歡真誠的男人嗎？我自認為從頭到尾都挺真誠的啊。
回到我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心里空落落的。父母還在老家等著我的好消息，
我該怎么跟他們說呢？說對方嫌我窮？說我把天聊死了？日子還得繼續(xù)。
我在工廠流水線上擰著螺絲，看著那些冰冷的零件從我手中經(jīng)過，變成了電視機、洗衣機，
運往千家萬戶。我的生活，似乎也像這流水線一樣，沒有波瀾，只有機械的重復。那天，
下著小雨，我加完班，騎著我的二手電瓶車回家。路燈昏黃，雨絲迷蒙了我的視線。
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一輛逆行的電瓶車突然沖了出來，我躲閃不及，
兩車重重地撞在了一起。我只覺得頭部一陣劇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
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刺鼻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天花板，還有手背上冰涼的輸液管?！澳阈蚜?？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轉(zhuǎn)過頭，
看到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孩正關(guān)切地看著我?！拔摇疫@是在哪？
”我的聲音沙啞干澀。“這里是市人民醫(yī)院。你出了車禍，昏迷了三天。萬幸，
除了輕微腦震蕩和一些皮外傷，沒什么大礙?！弊o士小姐微笑著說。我試著動了動，
渾身酸痛。這時，我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柜上的一個蘋果上，很普通的一個紅富士蘋果。
但奇怪的是，在蘋果的上方，竟然懸浮著一行小小的金色數(shù)字：“￥ 2.5”。
我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定睛一看，數(shù)字還在！“護士小姐，”我指著那個蘋果，
“這個蘋果……是誰買的？”“哦，是你同事送來的。說是你們廠里一起湊錢買的慰問品。
”我再看向護士小姐，她的頭頂上也有一行數(shù)字：“聽診器 ￥ 85，
護士服 ￥ 120，圓珠筆 ￥ 1.5”。這是怎么回事？我難道是撞壞了腦子，
出現(xiàn)幻覺了？醫(yī)生很快過來給我做了檢查，確定我身體機能恢復良好，只是需要靜養(yǎng)。
等醫(yī)生和護士離開后，我開始偷偷觀察病房里的一切。我的病床，
顯示“￥350”；旁邊床位大叔用的尿壺，“￥ 15”；墻上的電視機，
“￥ 800 ”；甚至連窗外飛過的一只麻雀，它腳下叼著的一小截草棍，
都顯示著“￥ 0.01”。我發(fā)現(xiàn)，我能看到所有物品的價格！不管是新的舊的，
有主的無主的，只要映入我的眼簾，價格就會自動浮現(xiàn)！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是車禍帶來的超能力？出院那天，工廠的代表，我們車間主任老王和幾個同事來看我，
其中就有李霞。老王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小馮啊，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好好養(yǎng)身體，
廠里給你算了工傷，醫(yī)藥費都報銷?！彼^頂上的那塊看起來油光锃亮，
據(jù)說是進口名牌的“勞力士”手表，此刻清晰地顯示著：“高仿勞力士 ￥ 288”。
而他嘴里那顆剛鑲的金牙，則顯示著“合金烤瓷牙 ￥ 800”。我不動聲色，
心里卻樂開了花。以前老王總是在我們面前吹噓他這表多貴，今天我可算看清了。
其他幾個同事也紛紛安慰我。一個平時總愛炫耀自己新買的“AJ”球鞋的小伙子，
他腳上那雙鞋赫然顯示著“莆田產(chǎn)AJ ￥ 180”。另一個女同事，
脖子上一條“蒂芙尼”項鏈閃閃發(fā)光，價格卻是“高仿品 ￥ 99”。我強忍著笑意，
一一感謝他們。原來我身邊有這么多“影帝影后”??！這時，
我注意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李霞。她是我們流水線上的同事，一個很文靜，
甚至有些內(nèi)向的女孩。平時不怎么說話，總是默默地干活。她今天穿得很樸素，
一件白的T恤，一條牛仔褲，腳上一雙普通的帆布鞋。我看向她身上的物品：T恤，
“￥ 35”；牛仔褲，“￥ 59”；帆布鞋，
“￥ 120”——這是她身上最貴的物品了。她手里還攥著一個舊款的國產(chǎn)手機，
屏幕上貼著磨花了的保護膜，價格顯示為“￥ 300”。一切都很正常，符合她的形象。
但是，當我看到她頭頂?shù)臅r候，我愣住了。在李霞的頭頂，同樣懸浮著一個數(shù)字，
但這個數(shù)字不是人民幣符號開頭的價格，而是一個鮮紅的，不帶任何單位的數(shù)字：“88”。
這是什么意思？我再看看其他人，老王頭頂上是“0”，
那個穿假AJ的小伙子頭頂是“0”，戴假蒂芙尼的女同事頭頂也是“0”。
甚至連剛剛給我檢查的醫(yī)生，他頭頂?shù)臄?shù)字也是“10”。這個數(shù)字代表什么？頭發(fā)的價格？
不可能，老王是個禿頭，也是0。帽子的價格？李霞沒戴帽子，其他人也沒戴。
我百思不得其解?；氐焦S上班后，我的生活因為這個秘密能力而變得“精彩”起來。
我像一個開了上帝視角的玩家，窺探著每個人光鮮外表下的真實“價格”。比如，
生產(chǎn)線的線長，天天在我們面前吹噓他老婆給他買的“愛馬仕”皮帶有多貴，結(jié)果我一看，
“￥ 180，A貨”。他開會時喝的“特供”茶葉，包裝精美，價格卻是“￥ 25/斤，
陳茶翻新”。還有食堂里那個總板著臉的打菜阿姨，每次給我打菜都抖三抖，
生怕多給一丁點。我原以為她很刻薄，
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偷偷把一份肉菜撥到旁邊一個看起來家境不太好的年輕工人餐盤里，
而她頭頂?shù)臄?shù)字，從“5”跳到了“15”。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頭頂上的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