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渾身是傷撞進歐陽明家。他把我當流浪貓收養(yǎng),卻不知我是他新招的助理毛小咪。
白天我在公司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夜晚卻窩在他懷里打呼嚕。
直到他發(fā)現(xiàn)我能變成人形:“原來我每晚抱著的是你?”實驗室大火那晚,
他為我擋下致命一擊:“小騙子,你偷走的不只是文件?!蔽蚁Ш?,
他瘋了一樣找那只黑貓。新聞頭條卻爆出:生物科技核心實驗體毛小咪在逃。
歐陽明盯著照片冷笑:“很好,我的貓和助理都是同一個小騙子。
”1 暴雨逃亡冰冷的雨水像密集的銀針,無情地抽打在黑夜的幕布上,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我,一團濕透的、沉重的陰影,在冰冷光滑的金屬管道上艱難地挪動。
每一次肌肉的收縮都牽扯著肋下那道深長的傷口,
火辣辣的劇痛幾乎要抽干我肺里最后一絲力氣。黏膩的溫熱液體混著冰冷的雨水,
沿著我濕漉漉的黑色毛發(fā)不斷淌下,滴落在腳下污濁的積水里,暈開一朵朵轉瞬即逝的暗紅。
追兵的腳步聲混雜在雨聲中,如同死神的低語,越來越近,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不能再沿著管道了。我渾濁的視線在模糊的雨幕中絕望地掃視,
最終鎖定了不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建筑群。其中一棟線條冷硬、通體玻璃幕墻的高層公寓,
像一座孤傲的冰山聳立在暴雨里。頂層,
只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內(nèi)透出穩(wěn)定而溫暖的白色光芒,在一片漆黑中格外醒目,
像黑暗海洋里唯一的燈塔。那是我唯一的生機。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和恐懼。
我凝聚起殘存的所有力氣,后腿在濕滑的管道上猛地一蹬!
身體在暴雨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帶著風聲和雨水的重量,狠狠撞向那扇冰冷的玻璃。
“砰——嘩啦!”刺耳的碎裂聲被淹沒在滂沱的雨聲里,并不算響亮。
我裹挾著玻璃碎片和冰冷的雨水,重重地摔在室內(nèi)一片厚實柔軟的地毯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眼前瞬間一黑,世界天旋地轉。冰冷的空氣里,
一股干燥、潔凈、帶著淡淡松木冷香的氣息猛地鉆入鼻腔,如此陌生,
卻又奇異地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我蜷縮著,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劇痛。溫熱的血迅速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完了,我想。這地毯看起來貴得離譜,
它的主人大概會直接把我這只闖禍的野貓扔回暴雨里自生自滅吧。腳步聲。沉穩(wěn)、不疾不徐,
從房間深處傳來,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我的瞳孔在劇痛和絕望中縮成兩條細縫,本能地試圖把自己蜷縮得更小,
喉嚨里發(fā)出微弱的、連自己都聽不清的嗚咽。
死亡的陰影似乎比窗外的黑夜更濃重地壓了下來。腳步聲停住了,就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
一雙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映入我模糊的視野。再往上,
是筆挺熨帖、一絲不茍的深灰色西褲褲線。視線艱難地上移,撞入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眸,在頂燈冷白的光線下,像封凍千年的寒潭。瞳孔是純粹的黑,
深不見底,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毯上奄奄一息的我。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
只有審視,一種近乎無情的、評估價值的審視,仿佛在打量一件意外闖入的、麻煩的垃圾。
冰冷,銳利,帶著掌控一切的壓迫感。是他,歐陽明。寰宇生物科技的掌舵人,
這座城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年輕巨擘。我曾在無數(shù)財經(jīng)雜志和公司內(nèi)部資料上見過這張臉,
冰冷、英俊、不容置疑。沒想到第一次真實的“會面”,
竟是在這種狼狽不堪、瀕臨死亡的境地。心臟在冰冷的胸腔里瘋狂擂動,
絕望像冰水一樣灌滿了四肢百骸。他會怎么做?叫保安?親手把我丟出去?或者……更糟?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最終的裁決。肋下的傷口尖銳地提醒著我的脆弱,
在這雙眼睛的主人面前,我連一絲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時間仿佛凝固了。
預想中的粗暴動作并沒有到來。幾秒鐘死寂般的沉默后,那雙昂貴的皮鞋動了。
他繞開了地毯上那片刺目的血污,沒有再看我,徑直走向不遠處的沙發(fā)。我虛弱地掀開眼皮,
看著他挺拔冷硬的背影。他從沙發(fā)旁拿起一個看起來像是內(nèi)線電話的聽筒,
修長的手指按了幾個鍵。“安保部?!彼穆曇敉高^聽筒傳來,低沉、平穩(wěn),
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穿透雨幕的清晰力量,“頂層露臺側翼玻璃破損,雨水倒灌,
立刻安排工程部封閉處理。另外,派個人上來清理地毯?!彼D了頓,
目光似乎隨意地掃過我蜷縮的位置,那一眼依舊沒有任何溫度,
卻讓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有一只野貓闖進來了,受傷流血,弄臟了地毯。
”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辦公室設備故障,“清理時,把它帶走處理掉。
”“處理掉”三個字,像冰錐一樣刺穿了我最后一點僥幸。帶走處理掉?是扔回雨里?
還是……直接“處理”掉?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不行!
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里!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壓倒了所有傷痛和恐懼。
在他放下電話聽筒,轉身似乎準備離開客廳的瞬間,我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
拖著劇痛的身體,猛地向前一撲!我的目標是他垂在身側的、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沒有攻擊,
沒有抓撓,我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出前爪,死死地、帶著瀕死的絕望,
抱住了他微涼的手腕!尖銳的指甲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刺破了他昂貴的定制襯衫袖口。
“喵——”一聲微弱到了極點、卻凝聚了全部哀求和恐懼的嗚咽,
從我顫抖的喉嚨里擠了出來。我仰著頭,用盡全力看向他俯視下來的那雙寒潭般的眼睛。
我的瞳孔一定在劇痛和恐懼中放得極大,里面盛滿了絕望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你…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他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只瀕死的野貓還會有這樣突如其來的、近乎拼命的舉動。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第一次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波動,
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極小的石子,蕩開一絲幾乎不存在的漣漪。他垂下眼瞼,
冰冷的視線落在我死死抱住他手腕的、沾滿血污和雨水的爪子上,
然后又緩緩移到我仰起的、寫滿哀求的臉上。時間仿佛再次停滯。窗外的雨聲、遠處的雷聲,
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冰冷的注視和我絕望的喘息。幾秒鐘的沉默,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那只被我抱住的手腕,極其緩慢地動了一下。不是甩開,
而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反手,輕輕握住了我沾滿血污和雨水、冰冷而顫抖的前爪。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有力,掌心帶著一種干燥的溫熱,與外界冰冷的雨水形成鮮明對比。
那股溫熱透過我濕透的皮毛,微弱地傳遞進來,像黑暗中點燃的一小簇火苗,
幾乎燙傷了我冰冷的身體。他依舊沒有看我,目光轉向那片狼藉的地毯和碎裂的玻璃門,
對著尚未掛斷的電話聽筒,聲音低沉地補充了一句,沒有絲毫波瀾,
卻像重錘落在我心上:“不用了?!? 黎明驚變清晨的陽光,像一層薄薄的金粉,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溫柔地灑滿整個開闊的客廳。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昂貴皮革混合的、干凈到近乎無菌的氣息。
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暴雨仿佛只是一場模糊的噩夢,
只剩下窗外被洗刷得格外清亮的城市輪廓。
我蜷縮在客廳角落一個巨大而柔軟的貓窩里——那是歐陽明讓助理一大早送來的頂級貨,
里面鋪著蓬松如云的羽絨墊。溫暖干燥的感覺包裹著我,肋下的傷口被專業(yè)的包扎處理過,
雖然還隱隱作痛,但那種撕裂般的灼熱感已經(jīng)大大減輕。昂貴的貓罐頭散發(fā)著誘人的肉香,
水碗里的水清澈見底。這簡直是天堂般的待遇。然而,
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瘋狂尖叫著倒計時!我焦躁地在柔軟的墊子上磨著爪子,
鋒利的指甲刮擦著昂貴的絨面,發(fā)出細微的“嘶啦”聲。天亮了!陽光穿透玻璃,
溫度一點點升高,那股熟悉的、如同血液沸騰般的灼熱感正從骨頭縫里鉆出來,越來越強烈。
變身的臨界點要到了!我猛地抬起頭,警惕的視線如同雷達般掃過整個空間。
巨大的客廳空無一人,通往其他房間的門都緊閉著。唯一的動靜來自開放式廚房的方向,
那里傳來咖啡機低沉而規(guī)律的嗡鳴聲,還有水流沖刷的輕響。歐陽明在準備早餐。就是現(xiàn)在!
我強忍著骨頭深處傳來的、越來越難以忍受的麻癢和灼痛,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悄無聲息地從貓窩里彈射而出。四爪落地輕盈無聲,憑借著貓科動物天生的優(yōu)勢,
幾個靈活的閃身,就躥到了客廳通往客用衛(wèi)生間的門邊。那扇門為了通風,
留著一道窄窄的縫隙。我毫不猶豫地擠了進去,用盡最后一絲屬于貓的力氣,
用腦袋頂上了門鎖的小按鈕?!斑菄}”一聲輕響,門鎖上了。幾乎在門鎖合攏的同一秒,
那股積蓄已久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轟然爆發(fā)!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針在皮膚下同時刺出,
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肌肉纖維在瞬間被撕裂重組。劇烈的痛苦讓我眼前發(fā)黑,
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著倒向冰涼光滑的瓷磚地面。
“呃……”一聲壓抑的痛呼從喉嚨深處逸出,屬于人類的聲音。痛苦來得猛烈,去得也快。
幾秒鐘后,我喘息著,渾身冷汗地癱坐在地上。視野清晰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自己微微顫抖的、屬于人類女性的雙手,白皙修長,
只是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泥土痕跡。肋下的傷口在變身過程中似乎被牽動,
傳來一陣悶痛。成功了。我撐著冰涼的墻壁站起來,環(huán)顧這間寬敞整潔到過分的客衛(wèi)。
巨大的鏡子里映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凌亂的黑色長發(fā),略顯蒼白的臉,
一雙因為緊張和疲憊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
瞳孔深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完全褪去的、屬于貓的幽光。身上……空無一物。該死!
我低咒一聲。昨晚撞進來時是貓形態(tài),衣服自然不可能帶著。現(xiàn)在怎么辦?
總不能光著身子出去面對歐陽明吧?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視線焦急地掃過整個衛(wèi)生間。
沒有浴袍,沒有毛巾,連個像樣的遮擋物都沒有。就在我急得快要冒煙的時候,
目光猛地定格在洗手臺旁的一個不銹鋼置物架上。那里,
整齊地疊放著一套嶄新的、還帶著包裝塑封的……酒店式一次性洗漱用品!深灰色的包裝,
印著簡約的logo,里面通常包含牙具、梳子、浴帽,
還有——一件小小的、純白色的棉質(zhì)一次性浴袍!希望!我?guī)缀跏菗溥^去,
手忙腳亂地撕開塑封包裝。果然!里面靜靜地躺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浴袍。
雖然薄得像紙,尺寸也小得可憐(顯然是給客人臨時應急用的),但聊勝于無!
我飛快地抖開它,裹在身上。浴袍短得只勉強遮到大腿中部,領口松松垮垮,
兩條帶子系緊了也顯得空蕩蕩的,露出大片鎖骨和肩膀。鏡子里的人影狼狽又滑稽,
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但至少,能遮體了。就在這時,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停在了衛(wèi)生間門外!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昂V篤。
” 指節(jié)敲擊門板的聲音,清晰得不帶任何情緒。“小咪?
” 門外傳來歐陽明低沉平緩的聲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卻帶著一種無形的穿透力,
直接刺入我的耳膜。小咪……這是他給我這只“野貓”臨時起的名字。此刻聽來,
充滿了荒謬的諷刺。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他為什么會過來?是發(fā)現(xiàn)異常了嗎?
他叫我“小咪”,是在試探什么?“在里面做什么?”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隔著門板,
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探究意味。那語氣,不像是對一只貓,
更像是在詢問一個行為異常的……人。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落。完了,他起疑心了!怎么辦?
學貓叫蒙混過去?可我現(xiàn)在是人類聲帶!裝死?他要是破門而入呢?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門把手傳來輕微的轉動聲——他試著開門了!
但門被我從里面鎖上了?!斑菄}?!?扭動門鎖的聲音格外清晰。門外的歐陽明沉默了一瞬。
這短暫的沉默,比任何質(zhì)問都更讓人窒息。我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蹙起的眉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可能掠過的審視光芒。他一定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只貓,
怎么會反鎖衛(wèi)生間的門?就在我?guī)缀跻贿@無聲的壓力逼瘋時,腳步聲再次響起。不是離開。
而是……踱步。沉穩(wěn)的、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就在門外,來回地踱著。
像一只耐心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猛獸。每一步,都踏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還在外面!
他在等!等我出去,或者……等我自己暴露?我背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壁,
裹緊身上那件薄得可憐的浴袍,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
肋下的傷口在高度緊張下又開始隱隱作痛。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上來。
3 生死對峙冰冷的水流嘩啦啦地沖擊著不銹鋼水槽,帶走最后一點泡沫。
歐陽明關掉水龍頭,用旁邊掛著的雪白毛巾仔細擦干每一根手指。他的動作精確而從容,
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儀式感??蛷d里異常安靜。只有窗外城市蘇醒的微弱喧囂,
隔著厚重的隔音玻璃,模糊地透進來一點背景音。那只叫小咪的黑貓,沒有像往常一樣,
在陽光灑進來時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腳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褲腿,
或者用那雙在陽光下會變成金棕色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歐陽明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擦手的動作卻微微頓了一下。他轉過身,
視線精準地投向客廳角落那個巨大的貓窩??盏?。蓬松的羽絨墊子被壓出了一個淺淺的凹陷,
但那個小小的、黑色的身影并不在里面。他的目光無聲地掃過整個開闊的客廳。沙發(fā)底下?
沒有。窗簾后面?沒有。視線最終落在那扇緊閉的客用衛(wèi)生間門上。門下的縫隙里,
沒有透出燈光,一片昏暗。他邁開長腿,步伐沉穩(wěn),徑直走向那扇門?!昂V篤。
” 指節(jié)敲擊門板,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寂靜的力量?!靶∵洌俊?他喚了一聲。
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情緒。門內(nèi)一片死寂。沒有貓叫,沒有爪子撓門的聲音,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種奇異的、緊繃的安靜感彌漫在門板內(nèi)外。歐陽明微微偏了下頭,
深邃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探究。他沒有再出聲,只是耐心地等待著。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門內(nèi)依舊毫無動靜。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冰涼的黃銅門把手,
輕輕下壓,試著轉動?!斑菄}?!遍T把手轉動了,但門并沒有應聲而開。它被反鎖了。
歐陽明的動作停住了。他維持著握住門把手的姿勢,一動不動。鏡片后的黑眸瞬間沉凝下去,
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表面平靜無波,深處卻有什么東西在急速沉淀、翻涌。
一只貓……反鎖了衛(wèi)生間的門?這個念頭本身荒謬絕倫。
、它眼中那過于人性化的絕望哀求、以及此刻這扇被從里面反鎖的門……這些碎片化的異常,
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雖然細微,卻足以撼動他固有的認知邊界。
他沒有立刻采取任何激烈的動作。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緩緩松開,
指尖在光滑冰冷的金屬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指紋痕跡。他沒有離開,
反而向后退了半步,身體以一種極其放松的姿態(tài),斜倚在了門框旁的墻壁上。
那姿態(tài)看似隨意,卻像一張無形拉滿的弓,蘊含著隨時可以爆發(fā)的力量。他微微側著頭,
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鎖定在那扇緊閉的門上,似乎能穿透厚重的實木門板,
感知到門后那個存在的每一點細微變化。他在等待。等待門后的“東西”,自己走出來。
4 絕境求生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鉛塊,拖拽著我的神經(jīng)。
門外的腳步聲停止了,但那種被鎖定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發(fā)沉重。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而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板,牢牢地釘在我身上。
歐陽明還在外面。他在等。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人,布下陷阱,耐心地等待獵物自己暴露。
冷汗浸濕了額發(fā),順著鬢角滑落,帶來一陣冰涼的癢意。我死死咬著下唇,
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
變身的時間限制像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我不知道下一次強制變身會在什么時候突然降臨。更可怕的是,萬一歐陽明失去耐心,
直接叫人來破門……必須出去。必須在他眼皮底下,用人類的身份走出去!
這個念頭像一道電流竄過全身,激得我頭皮發(fā)麻。我用顫抖的手,
用力裹緊身上那件單薄得幾乎透明的浴袍,試圖讓它盡可能多地覆蓋住身體。指尖冰涼,
心臟在胸腔里橫沖直撞,幾乎要破膛而出。深呼吸,毛小咪,深呼吸!
你只是……一個借用了衛(wèi)生間的、新來的、有點冒失的助理。對,就是這樣!
我猛地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氣,肺部被刺得生疼,但也帶來了一絲虛假的鎮(zhèn)定。然后,
我伸出手,指尖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摸向了門鎖?!斑菄}。
”清脆的解鎖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門軸轉動,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厚重的門板被我向內(nèi)拉開一道狹窄的縫隙。刺目的光線瞬間涌了進來,
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逆著光,門口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
投下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歐陽明依舊保持著那個倚靠墻面的姿勢,只是微微側過頭,
深邃得如同宇宙黑洞般的眼眸,精準地、毫無阻礙地穿透門縫,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
那目光冰冷、銳利、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沒有驚訝,沒有疑問,
只有一片深沉的審視和了然。仿佛他早已預料到門后出現(xiàn)的不會是一只貓,而是……我。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凍僵了我所有的血液。“歐、歐陽先生!
”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干澀、發(fā)緊,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驚慌。
我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門框,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撐,
“早…早上好!”我努力想擠出一個職業(yè)化的、帶著歉意的微笑,
但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頭,那個笑容扭曲得一定很難看?!拔摇沂切聛淼目偛弥恚?/p>
毛小咪。人事部通知我今天正式入職,我…我提前到了,
想著熟悉一下環(huán)境……”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我看到,歐陽明的目光,
正緩緩地、極具壓迫感地,從我慌亂的臉龐,移向我緊緊攥著浴袍領口的手,
再移向我裸露在浴袍下擺之外、光潔的小腿和赤著的雙腳。他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
所過之處,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曖昧或?qū)擂危?/p>
只有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了然于胸的玩味?仿佛在欣賞一出漏洞百出的蹩腳戲劇。完了。
這個借口太拙劣了。一個第一天入職的助理,
為什么會提前幾個小時出現(xiàn)在老板的私人公寓頂層?為什么會穿著衛(wèi)生間里的一次性浴袍?
為什么赤著腳?為什么……如此驚慌失措?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預先想好的說辭都在他那洞若觀火的目光下灰飛煙滅。我只想立刻縮回衛(wèi)生間,
把門重新鎖上,永遠不再出來。然而,歐陽明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那高大的身形帶來的壓迫感瞬間倍增。他向前邁了一步,距離瞬間拉近。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氣混合著極淡的須后水味道,強勢地侵入我的感官。他微微低下頭,
深邃的眼眸鎖住我,薄唇輕啟,聲音低沉平穩(wěn),卻像淬了冰的刀鋒,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毛助理?!?他念出我的名字,
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提前熟悉環(huán)境,熟悉到我的客用衛(wèi)生間里……還穿著這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件可憐巴巴的浴袍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
那弧度里沒有笑意,只有冰冷的諷刺。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一直紅到耳根。
羞恥和恐懼像兩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住我的心臟,幾乎讓我窒息。我張了張嘴,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人事部通知你的入職時間是九點?!?歐陽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
指針清晰地指向七點四十分。他的視線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無形的壓力,“現(xiàn)在,
離正式上班時間還有一小時二十分鐘?!彼D了頓,那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審視的光芒如同探照燈般在我臉上逡巡,似乎要將我靈魂深處的秘密都挖掘出來?!澳敲矗?/p>
在‘熟悉環(huán)境’的這一個多小時里,”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酷,
“你打算……一直穿著這個?”5 身份危機巨大的、冰冷的落地窗外,
是雨后初霽的湛藍天空和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進來,
將整個頂層公寓映照得如同水晶宮殿般通透。然而,這明亮寬敞的空間,
此刻卻像一個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牢籠。
我僵硬地坐在那張價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單人沙發(fā)邊緣,屁股只敢挨著一點點邊。
身上那件一次性浴袍像紙一樣薄,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安全感,
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被剝光了示眾的小丑。赤著的雙腳踩在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寒意順著腳心直往上鉆。歐陽明坐在我對面那張寬大的、線條冷硬的主沙發(fā)上,
姿態(tài)放松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壓迫感。他換上了一套新的定制西裝,深黑色,
襯得他本就冷峻的側臉線條更加鋒利。他沒有看我,
修長的手指正在平板電腦的屏幕上快速滑動著,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上,
更添了幾分疏離。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澳愕娜肼氋Y料?!彼K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