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橫梁上垂著十二條鐵鏈，像十二條饑腸轆轆的毒蛇。
十歲的栓子被鐵鉤刺穿的鎖骨還在滲血，他盯著地上蠕動的影子——那是周剝皮特制的刑具，
鐵鏈末端墜著浸過鹽水的倒刺，每個掙扎的孩子都會在石柱上刻下血痕。"給老子安分點！
"李三的鞭子抽在春妮背上，布條混著皮肉飛濺到供桌上。十二歲的少女死死咬住嘴唇，
直到嘗到鐵銹味也沒吭聲。角落里的雙胞胎已經(jīng)沒了聲息，他們腳邊躺著半塊發(fā)霉的玉米餅，
那是昨晚被鼠群啃剩下的。小虎把高燒的小花往陰影里藏了藏，
腕骨被鐵鏈磨出的白骨隱約可見。三天前他親眼看著妹妹被烙鐵燙傷喉嚨，
現(xiàn)在連哭聲都變成了嘶啞的氣音。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照進來，
在青磚地上拼出個扭曲的"祭"字。"戌時三刻！"門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李三突然露出黃牙怪笑。他扯開春妮的衣襟，銅鑰匙在鎖骨間游走："橫豎要賣給窯子，
不如先讓爺......"破空聲打斷了他的污言穢語。一支槐樹枝貫穿李三的眼窩，
帶著溫熱的腦漿釘在周家先祖牌位上。血珠順著"積善之家"的金漆蜿蜒而下，
在死寂的祠堂里發(fā)出"嗒嗒"輕響。"真臭啊。"雌雄莫辨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琉璃瓦片雨點般墜落。紅衣女子翹腿坐在斷裂的房梁上，裙擺下露出綴滿銀鈴的赤足。
她指尖把玩著一顆新鮮的心臟，朱唇輕啟咬下瓣顫巍巍的心尖肉。"二十年不見，
周善人連人血饅頭都吃不起了？"女子舔舐著指尖血跡，腕間銀釧碰撞出攝魂的韻律。
月光在這一刻變得粘稠，所有鐵鏈開始瘋狂扭動，像被燙傷的蛇群般縮回石柱內(nèi)部。
小虎突然發(fā)現(xiàn)掌心多了片冰涼的鱗——那是從他傷口里長出的青色蛇鱗。
李三的尸體突然抽搐起來。被槐枝貫穿的眼窩里涌出墨綠色膿液，
裸露的牙床"咔咔"碰撞著，竟發(fā)出孩童嬉笑般的聲響。小虎看著自己掌心瘋狂增殖的蛇鱗，
那些冰涼堅硬的鱗片正沿著腕脈向手肘蔓延。"別碰那些血！"白璃的警告晚了一步。
春妮的指尖剛觸到飛濺的腦漿，整條手臂瞬間爬滿黑色血管。
少女驚恐的瞳孔里倒映著詭異畫面——李三的尸身正被無數(shù)槐樹根須穿透，
每根血管都開出了猩紅的槐花。"周善人養(yǎng)的好狗。"白璃足尖輕點，
銀鈴在月光下劃出妖異的弧線。她飄落在供桌前，染著丹蔻的手指拂過"積善之家"的匾額，
金漆立時剝落成灰，"用童男童女的魂魄當鎮(zhèn)紙，這筆賬該從何算起？"祠堂大門轟然洞開。
周剝皮握著雷擊木手串站在雨中，身后十八個護院舉著浸過黑狗血的漁網(wǎng)。
他渾濁的眼球盯著白璃耳后的鱗狀紋路，
突然狂笑起來："我說當年那只白狐怎么逃得過天雷，原來你吞了蛇妖內(nèi)丹！
"小虎懷中的小花突然劇烈抽搐。高燒讓女孩的皮膚泛起詭異的青灰色，
被烙鐵燙傷的喉嚨里擠出嘶鳴，竟與李三尸體發(fā)出的笑聲形成共鳴。
祠堂四壁開始滲出粘稠的黑血，那些干涸二十年的血痕正在重組，
漸漸拼湊出十二個扭曲的孩童輪廓。"戌時三刻，百鬼抬棺。"白璃的紅裙無風自動，
九條狐尾虛影在身后若隱若現(xiàn)，"可惜你的鬼童陣，缺了最重要的陣眼。"周剝皮臉色驟變，
雷擊木手串突然爆出刺目電光。他猛地扯斷珠串，十二顆木珠化作流光射向祠堂各個角落。
原本在墻上蠕動的血痕突然凝固，形成十二道血色符咒。"起陣！
"老東西的咆哮震得瓦片簌簌墜落。十八護院同時割破手腕，鮮血注入青磚縫隙的瞬間，
整座祠堂的地面開始翻轉(zhuǎn)。小虎抱著小花滾進角落，
眼睜睜看著春妮被突然裂開的地板吞噬——少女最后的慘叫混著骨骼碎裂聲，
在地底深處久久回蕩。"小心地縛靈！"白璃的狐尾卷住小虎的腰，帶著他躍上房梁。
下方翻涌的血池里，十二具掛著腐肉的骷髏正在組裝身體，它們用李三的腸子當繩索，
把栓子的頭顱縫在了春妮的軀干上。小虎掌心的蛇鱗突然灼燒起來。
他看到血池中央浮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饕餮紋正張開巨口，
而棺中躺著的赫然是——"娘親！"小花嘶啞的哭喊讓所有人僵在原地。
棺中女子穿著粗布襦裙，心口插著半截桃木釘。最詭異的是她的面容，
竟與小虎記憶中的母親一模一樣，只是額間多了一道蛇形金鈿。"林月如？
"周剝皮踉蹌著后退，"不可能！
二十年前我親手把你......"白璃的笑聲打斷了他的驚恐。狐妖指尖燃起幽藍狐火，
照亮了青銅棺底部密密麻麻的銘文："好一個偷天換日，用至親血脈溫養(yǎng)鬼童王，
周老爺不愧是飼鬼錄傳人。"小虎突然明白掌心的蛇鱗為何躁動。他顫抖著摸向頸間，
那里本該掛著母親留下的碎玉——此刻卻變成了半片蛇蛻。
"哥...好疼..."小花突然咬住他的手腕。女孩的眼白完全被黑色占據(jù)，
被烙鐵燙傷的喉嚨里鉆出槐樹根須，細小的花苞在舌尖綻放。
白璃的狐尾驟然收緊："她吞了李三的怨氣，正在鬼化。"周剝皮趁機拋出朱砂網(wǎng)，
浸滿黑狗血的繩索纏住白璃腳踝。老東西掏出一把骨笛吹響，
血池中的縫合尸怪同時撲向房梁。混亂中小虎抱著妹妹跌落血池，
腥臭的液體灌進口鼻的瞬間，他聽到白璃的傳音入密："咬破蛇鱗！"利齒刺入掌心的剎那，
青色鱗片轟然炸裂?？癖┑难樦鼙加?，
小虎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扭曲——那是個半人半蛇的怪物，豎瞳里燃燒著青色的火。
血池沸騰了。十二具鬼童尸發(fā)出凄厲哀嚎，它們的縫合線在蛇瞳注視下根根崩斷。
小虎本能地揮動手臂，青色火焰瞬間吞沒了最近的三個護院，他們在慘叫中化作焦黑的蛇蛻。
"果然是相柳血脈！"周剝皮癲狂地撕開衣襟，露出心口嵌著的蛇形玉佩，
"二十年了...我終于等到......"白璃的狐火突然暴漲，
九條狐尾實體化將整座祠堂連根拔起。暴雨傾瀉而下的瞬間，
小虎看到她耳后的鱗片正在剝落，露出下方腐爛的皮肉。"走！
"狐妖的聲音第一次露出痛楚，"去亂葬崗找......"驚雷劈斷了后續(xù)的話語。
小虎抱著鬼化的小花在雨夜狂奔，身后傳來建筑物坍塌的巨響。
他不知道掌心的蛇鱗為何開始結(jié)晶，
更沒發(fā)現(xiàn)妹妹后頸浮現(xiàn)的饕餮刺青——那圖案與青銅棺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青鱗血祭·第二章 亂葬崗的蛇娘暴雨如注，小虎抱著渾身發(fā)燙的小花在泥濘中跌跌撞撞。
身后祠堂的坍塌聲被驚雷掩蓋，唯有懷中妹妹喉嚨里發(fā)出的"咯咯"怪響清晰可聞。
他低頭望去，只見小花后頸的饕餮刺青正順著皮膚紋理蔓延，青灰色的鱗片已爬上耳后，
那些本該嬌嫩的肌膚下似乎有活物在蠕動。"小花別怕，哥帶你去找救兵。"小虎咬破舌尖，
用帶血的唾沫抹在妹妹額頭，試圖壓制她逐漸豎立的瞳孔。掌心的蛇鱗結(jié)晶在雨中發(fā)出幽光，
每走一步，腳邊的積水就泛起細密的蛇形波紋。亂葬崗的腐臭味隔著三里地就能聞到。
這里原本是周家村的義莊，二十年前一場莫名的瘟疫后，
所有棺木都被潑了黑狗血埋進亂葬崗。此刻烏云裂開縫隙，月光照在林立的墳頭上，
竟像無數(shù)根倒插的招魂幡。"白璃說去找......"小虎話未說完，
懷中的小花突然劇烈抽搐，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肩膀。女孩張開嘴，喉間涌出的不再是血沫，
而是成團的槐花瓣——每片花瓣上都沾著黑色黏液，落地即化為啃食腐土的甲蟲。
"嘶——"左側(cè)墳包后傳來蛇類吐信的聲響。小虎警覺地轉(zhuǎn)身，
只見三具披頭散發(fā)的女尸正從土里爬出，她們的脖頸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
眼窩里流出的不是血水，而是蠕動的蚯蚓。更詭異的是，三具女尸的腰間都纏著同一條紅繩，
繩頭系在百米外的老槐樹上。"是...地縛靈..."小虎想起白璃的警告，
攥緊腰間從祠堂順來的半塊雷擊木。傳說亂葬崗的地縛靈會用紅繩尋人，
被纏住的人會被拖進土中，用尸油澆灌成新的墳頭。正當他后退時，腳底突然踩空。
松軟的腐土裂開洞口，帶著腥氣的風從地下涌出，隱約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
小虎慌忙抱住小花滾到一旁，卻見那三具女尸已爬近，她們的手指上長著彎曲的利爪，
指甲縫里嵌著半片衣角——正是春妮被拖入地縫前撕裂的粗布。
"春妮姐..."小虎喉嚨發(fā)緊，手中雷擊木突然發(fā)燙。當先的女尸伸出利爪抓向他面門，
卻在觸及雷光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腐肉如融化的蠟般剝落，
露出底下纏繞著槐樹根的白骨。"吼！"更深處的墳地傳來野獸般的咆哮。小虎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一座巨大的墳包正在隆起，棺木碎裂聲中，一個渾身纏著鐵鏈的女人破土而出。
她的四肢都被碗口粗的鐵鏈貫穿，腰間掛著十二枚銅鈴，每走一步就發(fā)出喪鐘般的悶響。
最駭人的是她的面容——左臉是腐爛的白骨，右臉卻保存著生前的姣好模樣，
眉心一枚蛇形金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娘......"小虎瞳孔驟縮。
眼前的女人正是青銅棺中的母親林月如，可她此刻的模樣，分明是被煉成了守墓的陰物。
林月如空洞的眼窩轉(zhuǎn)向小虎，斷裂的鐵鏈突然繃直。小虎只覺腰間一緊，
整個人已被拽向那具行尸走肉。小花在他懷中發(fā)出非人的嘶吼，
饕餮刺青與林月如腰間的銅鈴?fù)瑫r發(fā)亮，空氣中響起孩童的哭喊聲，
仿佛有無數(shù)冤魂在地下叩擊棺木。"砰！"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紅光劈開雨幕。
白璃拖著染血的狐尾墜落在亂葬崗，她原本華美的紅裙已破爛不堪，
露出的肌膚上爬滿黑色咒印，耳后的鱗片大半剝落，露出底下正在腐爛的肌理。
"快...咬破她舌尖！"白璃甩動狐尾擊退撲來的地縛靈，腕間銀釧碎成兩半，
"她吞了李三的怨氣，必須用至陽之血沖開鬼脈！"小虎不及多想，低頭咬住小花的舌尖。
女孩掙扎中咬破他的嘴唇，兩股鮮血在雨中交融，竟化作青色的火焰。
小花喉嚨里突然噴出黑血，其中混著半顆人心——正是白璃之前啃食的心尖肉。"?。?/p>
"白璃痛呼一聲，狐尾上的毛發(fā)開始脫落，"這是...飼鬼錄的禁術(shù)！
周剝皮用人心養(yǎng)鬼童，現(xiàn)在怨氣反噬到我身上了......"林月如的鐵鏈再次襲來，
這次纏繞的目標卻是白璃。狐妖瞳孔驟縮，
她看到鐵鏈上刻著的正是二十年前鎮(zhèn)殺自己的滅妖符。當年周剝皮設(shè)下陷阱，
用她的狐丹和蛇妖內(nèi)丹煉制鬼童陣，卻沒想到蛇妖血脈竟在小虎體內(nèi)蘇醒。"小虎，
你看那老槐樹！"白璃拼盡全力掙斷一根鐵鏈，"樹下有口枯井，井底藏著蛇妖的遺骨。
快去取出蛇骨笛，那是破陣的關(guān)鍵！"小虎抱起小花沖向老槐樹，卻見樹根處盤著無數(shù)白蛇，
每一條的七寸處都插著鎮(zhèn)魂釘。這些正是周剝皮豢養(yǎng)的鎮(zhèn)墓獸，此刻被鬼童陣的怨氣喚醒，
吐著信子向他爬來。"得罪了！"小虎揮手斬出青色妖火，白蛇在火焰中化作飛灰，
露出底下刻著蛇紋的井口。他將小花藏在樹后，縱身躍入井中。井底彌漫著硫磺味，
一具骸骨盤成環(huán)形，蛇口咬著一支刻滿符咒的骨笛——正是白璃所說的蛇骨笛。
當小虎握住骨笛的瞬間，無數(shù)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他看到母親林月如跪在周剝皮面前，
乞求放過剛出生的自己；看到白璃被鐵鏈鎖在祠堂，
狐血滴在蛇妖內(nèi)丹上；更看到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周剝皮將十二名孩童的魂魄注入青銅棺，
用至親血脈煉制鬼童王。"原來...我才是陣眼..."小虎握緊骨笛，
指甲縫里滲出青血。陣眼需要至陰至陽的血脈，而他正是蛇妖與人類的混血，
生來就被選中作為鬼童王的容器。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小虎爬上井口，
只見白璃已被林月如的鐵鏈纏住，狐尾被斬落三條，鮮血染紅了亂葬崗的墳頭。
周剝皮帶著護院趕到，手中握著從祠堂廢墟中搶出的飼鬼錄，
陰鷙的目光落在小虎手中的蛇骨笛上。"好小子，果然拿到了蛇妖的本命法器。
"周剝皮陰笑，"當年我用白狐的內(nèi)丹鎮(zhèn)壓蛇妖，沒想到你們竟能活到現(xiàn)在。不過沒關(guān)系，
只要用你的血祭了鬼童王，我就能位列仙班！"他揮手示意護院撒出朱砂網(wǎng)，
卻見小虎突然將蛇骨笛抵在唇邊。骨笛發(fā)出刺耳的尖嘯，井底的骸骨紛紛爆開，
無數(shù)青色蛇影破土而出，每一條都纏繞著未散的冤魂。"以血為引，以怨為糧，蛇妖現(xiàn)世，
血祭八方！"小虎的聲音變得沙啞，豎瞳中燃起妖異的火光。
那些被周剝皮殺害的孩童魂魄附在蛇身上，張開利爪撲向護院，瞬間將他們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