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林女士,您的退休金從半年前開始,每個月都按時發(fā)放了。
”社保局那個年輕的工作人員頭也不抬,把一張打印單推了過來,“喏,這是領(lǐng)取記錄,
還有代領(lǐng)人的身份證復(fù)印件。”林梅花的手指碰到那張紙,像是被燙了一下?!安豢赡埽?/p>
我一分錢都沒見過!”聲音拔高,尖得自己都覺得刺耳,大廳里好幾個人朝她這邊看。
復(fù)印件上那張臉,笑得得意,不是宋雅琴是誰!怎么走出社保局的,林梅花腦子一片空白。
一進家門,王建國正窩在沙發(fā)里,電視聲音開得老大。“王建國!
”林梅花把那張輕飄飄的紙砸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我的退休金呢!
你是不是讓宋雅琴那個女人領(lǐng)走了?”王建國慢悠悠地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diào)小了些,
這才瞥了她一眼:“嚷嚷什么?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雅琴最近手頭緊,我讓她先領(lǐng)了,
回頭再給你不就完了?!薄盎仡^?半年了!整整半年!”林梅花渾身都在抖,“還有,
你這幾年的工資呢,錢呢?是不是也都進了她的口袋?”王建國終于舍得從電視上挪開眼,
眉毛擰了起來:“給了又怎么樣?雅琴一個女人家拉扯孩子不容易,我?guī)鸵r點怎么了?
你這人,能不能別這么斤斤計較,小家子氣!”“我斤斤計較?”林梅花簡直要氣笑了。
這時候,臥室門開了,兒子王小軍打著哈欠走出來,頭發(fā)亂糟糟的。“媽,一大早的,
吵什么呢?”林梅花像是看到了一根稻草:“小軍,你來給媽評評理!
你爸他……”“行了媽,”王小軍不耐煩地?fù)]揮手,打斷了她,“爸給宋阿姨點錢怎么了?
宋阿姨平時對咱們家也不錯啊,您就是太摳門,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我摳門?
我辛辛苦苦干了一輩子,退休了連養(yǎng)老錢都拿不到手,我還不能問一句了?
”林梅花的心口堵得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岸_恕遍T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王小軍趿拉著拖鞋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正是宋雅琴,一身簇新的衣裳,臉上畫著精致的妝,
那件外套的料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宋雅琴看都沒看王小軍,徑直走到林梅花跟前,
慢悠悠地開口:“梅花姐,你們這是怎么了?聲音在外面都能聽得到?!薄八窝徘?!
你少裝蒜!我的退休金,是不是你冒領(lǐng)的!”林梅花憋著的一股火直沖腦門。“哎呦,
梅花姐,瞧你這話說的,”宋雅琴抬手?jǐn)n了攏她那燙得一絲不茍的卷發(fā),“建國哥心疼我,
看我日子過得緊巴,才讓我先應(yīng)應(yīng)急。再說了,當(dāng)年要不是你肚子里揣著一個,
建國哥能點頭娶你?說到底,你哪點配得上他?!薄澳惴牌?!”林梅花氣得眼前直冒金星。
王建國在旁邊重重地咳了一聲:“雅琴,行了,少說兩句?!蹦钦Z氣,聽不出半點責(zé)備。
王小軍更是直接擋在了宋雅琴身前,把林梅花往后推了一把:“媽!你差不多行了!
宋阿姨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存心想氣她是不是!”“我……我鬧?
”林梅花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一個她丈夫,一個她親兒子,此刻都護著那個外人!
宋雅琴臉上露出一副悲憫的表情,嘆了口氣:“梅花姐,你也別怪建國哥和小軍,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對他們好,他們肯定自然向著誰”這話,真是比巴掌扇在臉上還疼。
這事兒像長了翅膀,沒幾天整個小區(qū)都知道了?!鞍?,聽說了沒?老林家的那個,
退休金都讓老公拿去給姘頭了?!薄盎钤?!
當(dāng)年她不也是從人家宋雅琴手里把王建國搶過來的嗎?這就叫現(xiàn)世報!”“可不是嘛,
連她那個寶貝兒子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那個宋雅琴說話呢?!蹦切╅e言碎語,
一句句跟小刀子似的,往林梅花心上剮。有天下午,林梅花去樓下扔垃圾,
正撞見宋雅琴被幾個老姐妹圍著,在小花園里顯擺她手腕上新戴的金鐲子,晃得人眼暈。
王小軍就跟個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宋雅琴旁邊。一個胖大媽問宋雅琴:“雅琴啊,
瞧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是舒坦”宋雅琴笑得看不見眼睛,聲音揚得老高:“那可不!
我這人啊,就是命好,天生就有兩個男人養(yǎng)我呢!”林梅花站在不遠處,聽得真真切切。
王小軍也瞧見了林梅花,立馬拉了拉宋雅琴的袖子,催促到:“宋阿姨,咱們趕緊走吧,
別搭理她,我媽太小氣,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舒坦。”至于王建國,林梅花再找他理論,
他只是頭也不抬地甩過來一句:“雅琴一個女人不容易,我搭把手怎么了?
你能不能別整天跟個怨婦似的?”林梅花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這日子,
真他娘的沒法過了!第2章那口氣堵在林梅花胸口,不上不下,磨得她整夜整夜睡不著。
之后,她開始留意了起來。宋雅琴隔三差五就來家里,每次都拎著些水果點心,
說是給王建國和小軍的,可那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瞟向林梅花,帶著點說不清的得意。
有一次,林梅花去小區(qū)門口的公告欄看停水通知,眼角余光掃到一張紅頭文件的公示名單。
低保戶。宋雅琴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附著的申請材料摘要里,家庭情況寫得那叫一個凄慘,
無固定收入,體弱多病,孤身一人。林梅花的手指攥緊了剛買菜回來的塑料袋,勒得發(fā)白。
宋雅琴那身新旗袍,料子滑順,上個月才見她穿著去喝過喜酒。她又多跑了幾趟街道辦,
磨破了嘴皮子,終于讓她瞅見一眼那份申請表的原件?!白C明人”一欄,王小軍三個字,
龍飛鳳舞?;氐郊遥跣≤姷姆块T難得開著,他不在,桌上亂七八糟。
幾張銀行ATM的回執(zhí)單隨意扔著。林梅花一張張撿起來看。收款賬戶,是宋雅琴的。
金額不大,幾百一千的,但日期很密,隔三差五就有一筆。算下來,這半年,
小軍給宋雅琴的錢,快趕上她大半年的退休金了。林梅花把那些單子一張張疊好,放回原處,
心里那點殘存的溫度,也跟著涼透。幾天后的下午,陽光懶洋洋的。
宋雅琴又在樓下小花園里開講了,幾個老姐妹圍著她?!鞍?,我說啊,這女人吶,
還是得自己有本事,或者,會挑男人?!彼窝徘俚穆曇舨桓卟坏?,
剛好能飄進路過的人耳朵里,“像有些人,忙活一輩子,到頭來,兒子不是自己的,
老公也不是自己的,攥著那點錢有什么用?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敝車魂嚭逍?。
“可不是嘛,雅琴你這才是明白人,現(xiàn)在建國和小軍都向著你。
”宋雅琴笑得花枝亂顫:“那是自然,人心都是肉長的,誰真心對他好,他能不清楚?
不像有的人,機關(guān)算盡,最后還不是一場空,老了老了,身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嘖嘖,想想都替她寒心?!绷置坊ㄙI菜回來,正好走到小花園邊上,這些話,
一字不落地鉆進她耳朵里。她停住腳,看著被眾人簇?fù)碓谥虚g,容光煥發(fā)的宋雅琴。
宋雅琴也看見了她,臉上的笑意更深,甚至還抬高了點音量:“所以說啊,這人吶,
千萬別做虧心事,不然報應(yīng)遲早會來的。”林梅花沒說話,轉(zhuǎn)身回了樓。第二天一早,
她揣著那沓從社保局復(fù)印的假身份證材料,加上街道辦那份申請表她偷偷用手機拍下的照片,
還有王小軍那些銀行回執(zhí)單的復(fù)印件,走進了派出所。接待的民警是個年輕人,
聽她條理清晰地講完,又看了看那些材料。“行,大娘,您這情況我們受理了,
會調(diào)查核實的?!本斓膭幼鞅攘置坊A(yù)料的快。也就隔了兩天,傍晚,
警車直接開到了宋雅琴家樓下。宋雅琴被兩個警察一左一右?guī)С鰜淼臅r候,臉上還敷著面膜,
睡袍外面胡亂套了件外套?!皯{什么抓我!你們憑什么抓我!建國!小軍!救我??!
”聲音尖利,劃破了小區(qū)的寧靜。王建國和小軍幾乎是同時沖下樓的。
王小軍看見他媽站在不遠處,臉都白了,沖過去就吼:“你個老東西!你瘋了是不是!
那是宋阿姨!你把她弄進去,你想干什么!”林梅花沒理他。王建國撥開兒子,
幾步?jīng)_到林梅花面前,眼睛紅得要滴血,揚起手就要扇下來?!澳氵@個毒婦!我打死你!
”林梅花沒躲,冷冷地看著他?!按虬?,王建國,你今天動我一指頭試試?!薄澳氵€敢犟嘴!
”“給我滾!”第3章看守所那扇沉重的鐵門“哐當(dāng)”一聲被拉開,宋雅琴扶著門框,
腳下有些踉蹌地邁了出來。她身上那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倒是熨帖,
只是怎么也遮不住眼底那片烏青。一見著等在外面的王建國,她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死死攥住王建國的胳膊,哭聲抽抽噎噎,話都說不清:“建國哥,
我這幾天……我真是沒臉見人了!林梅花她怎么能這么對我,
我們這么多年的情分……”王小軍趕緊上前,扶著宋雅琴另一邊,急切道:“宋阿姨,
您可算出來了!我媽她……她就是一時糊涂”也不曉得王建國在里頭使了什么門道,
宋雅琴在里面待了不到三天,人就給放了出來,說是“證據(jù)還需進一步核實”。沒隔兩天,
宋雅琴就登了門,王建國和王小軍一左一右地護著她,活像個太后出巡。一進屋,
宋雅琴也不等讓,自己就尋了個沙發(fā)最軟和的地方坐下,王建國忙不迭地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她接過水,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這才開了腔:“林梅花,你這手夠黑的啊,
非要把我往絕路上逼?”林梅花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眼前這副“一家親”的畫面,
胸口那股惡氣又翻騰起來:“我陷害你?宋雅琴,那些假章假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