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龍鱗許愿瓶玄鱗第一次見到沈燼時,他正用一把瑞士軍刀剜自己腿上的蛇毒。
十七歲的少年坐在北海斷崖邊,月光將他染血的牛仔褲照成詭異的紫黑色。
刀尖挑開皮肉的悶響混著潮聲傳來,玄鱗躲在礁石后數(shù)他顫抖的呼吸——十七下,
比幼龍蛻鱗時的頻率還要穩(wěn)定。"看夠了嗎?"沈燼突然抬頭,
刀尖反射的月光劈開玄鱗的瞳孔。她忘記人類不該有豎瞳。龍尾掃過礁石的剎那,
少年竟笑了:"原來爺爺說的沒錯,沈家領海真有龍。"他攤開掌心,露出被捏碎的蛇頭,
"用這個換片龍鱗不過分吧?"玄鱗后來才知道,那條銀環(huán)蛇本是要咬她褪鱗時的命門。
沈燼的別墅建在填海造陸的懸崖上。玄鱗蜷在恒溫泳池里數(shù)玻璃柜中的龍鱗,
九十七片鱗片浸泡在福爾馬林中,像被釘住的蝴蝶標本。
落地窗外正在舉辦沈氏集團百年慶典,沈燼摟著寧霜的腰切蛋糕,
奶油刀劃過龍形糖雕的脊椎。"沈總真要娶寧小姐?"侍應生偷瞄泳池方向,
"那位玄小姐...""寵物而已。"沈燼彈落煙灰在香檳塔里,
"龍鱗許愿瓶的傳說聽過嗎?拔夠九十九片,能實現(xiàn)終極愿望。"水波突然劇烈震蕩,
玄鱗的指甲摳進池壁大理石縫。
她想起昨夜沈燼咬著她耳垂說的情話:"最后一片鱗留給我們的婚禮。
"現(xiàn)在他正握著寧霜的手切第三層蛋糕,糖雕龍首滾到她面前,
琉璃眼珠里映出自己鎖骨下的傷口——那里還留著取第九十八片鱗時的血痂。
端午前夜的暴雨來得蹊蹺。玄鱗跪在沈家祠堂給龍鱗拋光,寧霜的香水味混著中藥味飄進來。
這個總穿白裙的人類女子正在翻看沈燼的童年相冊,突然指著某頁驚呼:"阿燼小時候溺水,
救你的女孩手腕有鱗片紋身?"沈燼擦拭玉牌的手頓了頓。
玄鱗的銼刀在鱗片上刮出刺耳聲響,那是她第一次化人形救他時留下的破綻。"記錯了。
"沈燼把玉牌掛回寧霜脖子,"是塊胎記。"玄鱗的銼刀突然失控,
在食指劃出深可見骨的傷。龍血滴在鱗片上,
顯出一行古老的龍族契文——**"恩償則契滅,記憶隨鱗散"**。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拔一片鱗,關于北海的記憶就模糊一分。
寧霜的腳尖突然碾住她正在打磨的龍鱗:"阿燼說最后一片要抽你的筋。
"她俯身時中藥味更濃了,"知道為什么選端午嗎?因為...""霜兒。
"沈燼站在門廊陰影里,"該喝藥了。"端午祭江典禮比往年隆重。
玄鱗被鐵鏈鎖在觀禮臺中央,沈家工匠正在她脊背上畫朱砂定位線。
寧霜穿著她親手繡的龍紋旗袍,指尖順著她脊椎滑動:"龍筋做項鏈一定很美。
""最后一個愿望。"沈燼用手術刀輕敲玻璃柜,"把龍筋給霜兒。
"江面龍舟鼓點突然亂了一拍。玄鱗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雪夜,
幼年沈燼把凍僵的小龍塞進自己毛衣里。現(xiàn)在他握著電動骨鋸的樣子,
像在對待砧板上的三文魚。骨鋸啟動的轟鳴中,她突然笑出聲:"沈燼,
你書房《海錯圖》第三卷寫過——""龍族報恩時每片鱗都帶著記憶,
最后一片..."劇痛襲來時她看見自己白骨森森的脊椎,江面倒映的天空開始下雪。
沈燼瘋狂按壓她頸動脈的手突然僵住,因為龍族古籍從她懷中掉落,正翻在「抽筋者承其痛」
那頁。而寧霜正對著陽光欣賞龍筋,皮膚下隱約閃過鮫人特有的青藍色鱗光。
2 斷筋倒流沈燼第一次意識到寧霜不對勁,是在她開始收集雨水的時候。
玄鱗的龍筋被抽走后,沈氏財團的股價暴漲,
寧霜如愿以償?shù)卮魃狭四菞l晶瑩剔透的“項鏈”??擅慨敱┯陜A盆,她就會赤腳站在陽臺上,
用白玉碗接雨水,一滴不漏地喝下去?!八獌号驴啵兴幎家尤酌?。
”沈燼盯著她吞咽時滾動的喉嚨,想起玄鱗曾經(jīng)蜷在泳池里,也是這樣小口啜飲池水。
寧霜突然回頭,嘴角還掛著水珠:“阿燼,你看我像不像一條魚?
”她的瞳孔在閃電中詭異地收縮了一瞬。沈燼開始做噩夢。夢里總有一具白骨在江底行走,
脊椎處空蕩蕩的,像被抽走龍筋的玄鱗??擅慨敯坠强拷?,面容就會變成寧霜,
皮膚下滲出腥臭的海水。他驚醒時,
發(fā)現(xiàn)自己在無意識中翻出了幼年的素描本——上面畫著一個穿藍裙子的女孩,
手腕上有鱗片狀的紋身?!斑@是誰?”寧霜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肩膀。
沈燼合上素描本:“一個故人。”“死了的故人?”寧霜輕笑,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古董柜,
碰倒了玄鱗曾經(jīng)最愛的青瓷瓶。碎片割破她的腳踝,流出的血竟是淡藍色的。
端午過去整整一個月后,沈燼在書房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海錯圖》殘卷。
泛黃的紙頁上寫著:“鮫人擅幻形,食龍筋可化龍。”旁邊還有玄鱗的批注,
字跡娟秀卻力透紙背——**“寧霜已死三年,現(xiàn)居沈宅者非人?!?*他猛地推開窗戶,
暴雨中的沈宅花園里,寧霜正跪在人工湖邊,把頭深深埋進水中。等她抬起頭時,
臉皮已經(jīng)泡得發(fā)皺,像一張即將脫落的假面。玄鱗的白骨沉在江底第五年,
終于長出了新的血肉。她睜開眼睛時,一只鮫人正用尖銳的指甲刮擦她的頸骨:“公主醒了?
您送的龍筋味道真好?!笔菍幩穆曇簟2?,
應該說是占據(jù)了寧霜尸體的鮫人——當年真正的寧霜早就病死在海外,
而這只鮫人借著她的皮囊,一步步誘導沈燼抽了玄鱗的筋?!吧驙a最近總在查你的事呢。
”鮫人舔著嘴唇,“你說,當他發(fā)現(xiàn)救他的人其實是你,
而他要娶的‘白月光’早就成了一具空殼……會是什么表情?”玄鱗的指尖生出新的利爪,
掐住鮫人的喉嚨按在江底淤泥里?!拔腋胫馈彼蹟圊o人一根指甲,
“當你這副皮囊爛光后,沈燼還認不認得你?”沈燼闖進鮫人老巢那天,
恰逢玄鱗重生后第一次浮出水面。她穿著染血的旗袍站在雨里,
頸間掛著那顆被沈燼送給寧霜的龍珠。而曾經(jīng)優(yōu)雅端莊的“寧霜”,
此刻正趴在地上啃食一條活魚,滿臉是血地沖他嘶吼:“阿燼快跑!她是來報仇的!
”玄鱗輕笑一聲,抬手召來滔天巨浪?!吧蚩?。”她踩住鮫人掙扎的尾巴,
“現(xiàn)在看清誰才是怪物了嗎?”沈燼的槍掉在地上。
他終于認出了那個紋身——和他素描本上的藍裙子女孩一模一樣。
3 血債骨償沈燼第一次見到玄鱗的真身,是在鮫人巢穴的祭壇上。她懸浮于半空,
蒼白的脊椎骨裸露在外,斷裂的龍筋尚未完全重生,像一條被斬斷的銀鞭垂落。
鮫人的血從她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坑洞。
“玄鱗……”沈燼的嗓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她緩緩轉(zhuǎn)頭,瞳孔已徹底化作龍類的豎線,
頸間龍珠泛著幽藍冷光?!吧蚩倎淼谜谩!彼p笑,腳下一用力,
鮫人偽裝的寧霜皮囊終于徹底撕裂,露出青鱗遍布的真容,“看看你這些年,
到底在和什么東西同床共枕。”五年前的記憶在沈燼腦中炸開。
他忽然想起真正的寧霜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別信那個像我的人”,
想起每次暴雨夜別墅地下室傳來的魚腥味,更想起玄鱗被抽筋時看他的眼神——那不是恨,
而是憐憫。鮫人在玄鱗爪下發(fā)出高頻尖叫,聲波震碎了所有玻璃容器。
沈燼撲過去想拉開她們,卻被玄鱗一尾巴掃到石壁上?!凹笔裁??”她掰開鮫人的嘴,
露出滿口倒刺般的尖牙,“不想知道她為什么挑唆你抽龍筋?
”鮫人突然詭笑:“因為他書房里藏著……”玄鱗捏碎了它的喉骨。沈氏大廈頂層,
暴雨穿透結(jié)界砸在落地窗上。玄鱗翻閱著沈燼連夜搬來的古籍,龍尾不耐煩地拍打地毯。
那些泛黃的紙頁記載著鮫人族的秘術——它們需要龍族脊椎筋絡來維持人形,
而抽筋時必須讓龍族心甘情愿?!八远宋缂赖渖稀鄙驙a的西裝被雨淋透,
“它用寧霜的聲音說……”“說需要龍筋治???”玄鱗冷笑,“鮫人的謊話比魚腥味還惡心。
”她突然拽過沈燼的領帶,“但你更惡心,連救命恩人都能認錯。”沈燼的懷表從口袋滑出,
表蓋內(nèi)側(cè)嵌著寧霜的照片。玄鱗的指尖撫過表盤,忽然僵住——照片邊緣露出一角藍裙子,
正是當年她救他時穿的衣裳?!霸瓉砣绱?。”她大笑,“你把我的裙子給死人穿了?
”沈燼在保險柜里找到了被調(diào)包的記憶。玄鱗浸泡在修復艙里,
透過淡綠色營養(yǎng)液看他播放那段監(jiān)控錄像——五年前寧霜的葬禮后,
有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進別墅,往所有人茶杯里滴了鮫人血。“認知干擾劑。
”玄鱗的掌心貼在玻璃上,“難怪你認不出我。”沈燼跪在艙前,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
他現(xiàn)在能清晰記起十二歲落水時,藍裙子女孩腕間的鱗紋如何發(fā)燙,
卻怎么也想不起這五年是怎么把玄鱗當成寵物的。“你的龍珠……”他摸向自己胸口,
“其實我一直……”玄鱗突然破水而出,濕漉漉的手掐住他脖子:“別演了沈燼,
鮫人血可洗不掉你拿骨鋸的手勁。”她舔掉他睫毛上的水珠,“不如想想怎么賠我的筋?
”黎明時分,沈家私人碼頭突然封凍。玄鱗赤腳走過冰面,身后跟著一瘸一拐的沈燼。
他右腿纏著浸血的繃帶——昨晚她親手抽了他一段腿筋。“痛嗎?”她回頭看他蒼白的臉,
“這才十分之一?!鄙驙a的牙齒咯咯打顫,
卻把裝著鮫人頭的鐵盒捧給她:“夠……夠換一片新龍鱗嗎?”玄鱗愣了片刻,
突然拽著他沉入冰窟。在漆黑的海水里,她咬破他嘴唇渡去一口氣,
龍族契約的金紋在兩人皮膚上浮現(xiàn)。“記住了。”她在意識模糊的沈燼耳邊說,
“下次再認錯人,我抽的可不止是筋。
”4 冰封王座沈燼的私人飛機降落在新加坡樟宜機場時,所有電子屏突然閃爍藍光。
**“沈氏航運股權(quán)凍結(jié),涉嫌走私瀕危物種?!?*新聞畫面切到北極圈,
一艘印著沈家徽標的破冰船正被巨型冰棱刺穿船底。
甲板上的水手瘋狂拍攝——冰層里封著上百具鮫人骸骨,
每具骸骨的脊椎都纏繞著龍筋仿制品。沈燼攥著玄鱗昨晚留下的鱗片,喉結(jié)滾動。
鱗片上浮現(xiàn)一行小字:**“喜歡我送的見面禮嗎?”**空姐遞來衛(wèi)星電話,
聽筒里傳來玄鱗帶笑的氣音:“沈總現(xiàn)在知道,當年你們沈家捕殺的‘人魚’,
為什么會在拍賣會上天價成交了吧?”沈氏祖宅的地下冰窖里,玄鱗正用指甲雕刻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