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醒來時,孟賀初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
門外傳來顧平森的抽泣聲:“怎么辦…… 我不是故意把消炎藥弄錯成安眠藥的……”
“要是真出了事,這可是重大醫(yī)療事故……”
然后是宋清沅溫柔的安撫:“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出事。”
“就算真的要追究,我也可以作為家屬簽諒解書?!?/p>
孟賀初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被推開,宋清沅走了進來。
“我怎么了?” 他顫抖著問,“為什么會暈倒。”
“低血糖。”
親耳聽她說出這三個字時,孟賀初聽見自己心臟狠狠碎裂的聲音。
還記得剛結(jié)婚時,有個名媛在酒局上故意灌他酒,第二天宋清沅就讓對方公司股價跌停。
那人跪在他面前道歉時,她挽著他的胳膊說:“賀初,有我在,沒人能動你一根手指。”
現(xiàn)在他因為顧平森的失誤快死了,她卻還在護著罪魁禍首!
宋清沅啊宋清沅,你怎能傷我至此。
他疼得幾欲顫抖,可宋清沅卻絲毫未曾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見他無礙后,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平森因為你擔驚受怕了一整夜,我先送他回去,晚點來陪你?!?/p>
可接下來幾天,孟賀初再沒見過她。
只是從朋友圈看到,宋清沅帶著顧平森去了海邊,去了音樂會,去了所有他們曾經(jīng)約定要去卻一直沒去的地方。
出院那天,宋清沅終于出現(xiàn)。
她抱著一束菊花靠在車邊,見他出來,將花遞給他:
“最近公司有事沒來陪你。今天是媽的忌日,我陪你一起去?!?/p>
孟賀初沉默地接過花,這才發(fā)現(xiàn)顧平森也在車上。
他視而不見地坐進后座,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
“賀初,媽媽只希望你找個真心愛你的人?!?/p>
他摸了摸包里僅剩的三封情書,苦澀地想:
媽,我好像找錯了人。
到了墓園后,孟賀初還沒來得及去祭拜,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非常抱歉孟先生,最近雨季頻繁,山體滑坡嚴重,這一片的墓都需要遷走……”
他攥緊了手中的包,指節(jié)泛白。
母親生前最愛清凈,如今卻連死后都不得安寧。
宋清沅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文件,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賀初,你先去把骨灰?guī)聛恚蚁热マk遷墓的手續(xù)。”
孟賀初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山上走去。
雨水打濕了臺階,他拖著虛弱的身體,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母親的墓碑前,工作人員已經(jīng)挖開了墳。
孟賀初跪在泥濘的地上,親手將母親的骨灰盒抱出來。那是一個樸素的檀木盒子,上面刻著母親的名字……
姜婉。
“阿姨生前一定很美吧?” 顧平森突然開口,伸手想幫忙,“孟先生,我來幫你拿吧?!?/p>
“不用?!?孟賀初側(cè)身避開,抱著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可就在這時,顧平森突然尖叫一聲:“?。∮邢x子!”
慌亂之間,他猛地往孟賀初身上撞去。
孟賀初猝不及防,整個人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他死死抱住骨灰盒,后背重重撞在石階上,疼得眼前發(fā)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平森慌慌張張地跑下來,“我?guī)湍銚炱饋?!?/p>
他伸手去拿骨灰盒,孟賀初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見顧平森腳下一滑……
“砰!”
骨灰盒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灰白的骨灰灑了一地,被雨水迅速浸濕。
“對不起!我、我馬上收拾!”
顧平森手忙腳亂地去捧那些骨灰,卻越弄越亂。
雨水沖刷下,母親的骨灰一點點消散在泥土里。
孟賀初渾身發(fā)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
“夠了!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顧平森捂著臉,眼淚瞬間涌出:“我沒有!我只是想幫忙,雖然笨手笨腳了一點,可我是好心,你憑什么打我?我是沒錢,但也不能任由你們這樣折辱?!?/p>
“你不過是沒了母親的骨灰,可我失去的是尊嚴!”
孟賀初絕望直沖頭頂,再次揚起手,卻被一股力拽住。
宋清沅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孟賀初!你干什么?”
顧平森再也忍不住開口:“我只是好心幫他搬骨灰盒…… 不小心灑了而已…… 他就打我……”
“既然你們都這么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p>
他剛邁出一步,就被宋清沅拉入懷中。
“不準走,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說完,她冷冷看向孟賀初,“道歉!”
雨水順著孟賀初的臉頰往下流,和眼淚混在一起。
他看著宋清沅一邊心疼地擦掉顧平森臉上的淚水,一邊怒斥著他讓他道歉,心臟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一塊。
他死死盯著她,嘴唇發(fā)抖:“宋清沅,你剛剛有沒有聽清楚,他摔了我媽的骨灰!”
“那也不是你動手的理由!”
宋清沅的聲音比這冰雨還要冷,她一把拽過顧平森的手腕,“別怕,既然他不肯道歉,又打了你,那你就打回去?!?/p>
孟賀初瞳孔驟縮,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宋清沅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包裹著顧平森的手,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他扇來 ——
“啪……”
這一巴掌,比他打的重了整整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