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夜的意外相遇（上）凌晨1:57，林深的白大褂口袋里，手機震動了三次。
急診室的白熾燈將他的影子釘在走廊盡頭的墻上，像一幅褪色的鉛筆畫。
最后一臺清創(chuàng)手術(shù)剛結(jié)束，醫(yī)用橡膠手套還裹在手上，指縫間殘留著碘伏的黃。他扯下手套，
扔進銳器盒，金屬碰撞聲里，聽見護士站傳來夜班小妹的嘀咕："林醫(yī)生又睡不成覺了。
"玻璃門外，暴雨如注。他摸出煙盒，才想起上周答應主任戒煙，又默默塞回白大褂。
口袋里的聽診器隨著步伐輕晃，不銹鋼管冷得像塊冰，貼著腹部，像個永遠醒著的器官。
"星芒"酒吧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成模糊的紫色光斑，離醫(yī)院三個街區(qū)，
是他最近常去的深夜驛站。推開雕花木門時，風鈴發(fā)出細碎的響，
混著吧臺后傳來的鋼琴前奏——是肖邦的《雨滴》，他聽出第二樂章的降D大調(diào)。
吧臺前只有三兩個客人，大多趴在酒桌上打盹。林深在角落坐下，目光掃過酒架上的酒瓶，
最后落在穿黑色吊帶裙的調(diào)酒師身上。她正在擦拭高腳杯，指尖在杯壁上劃出半透明的弧，
腕間銀鐲隨動作輕響，像極了手術(shù)室里器械碰撞的節(jié)奏。"龍舌蘭，純飲。
"他的聲音被雨聲吞噬了一半。調(diào)酒師抬頭，眼尾的暗紅色眼線挑出優(yōu)美的角度，
像支蘸了朱砂的筆。她打量他胸前的聽診器，唇角微微上揚："加冰？""不用。
"林深扯開領口的紐扣，露出鎖骨下方淡淡的疤痕——七年前車禍留下的紀念，
比此刻的心跳更沉默。酒杯推過來時，杯壁上凝著細小的水珠，像剛從雨中摘來的果實。
他忽然想起急診室那些掛著水珠的吊瓶，在白熾燈下晃出冷光。酒液入喉的瞬間，
胃袋被灼燒出空洞，他聽見自己問："你叫什么？""蘇晚。"她轉(zhuǎn)身調(diào)酒，
黑色裙擺掃過吧臺，露出小腿內(nèi)側(cè)的紋身——是朵半開的玫瑰，
花莖纏繞著英文單詞"HOPE"，尾字母被膝蓋骨遮住一半。凌晨2:15，
酒吧里突然爆發(fā)出爭吵聲。五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簇擁著走進來，酒氣混著香水味，
像團渾濁的霧。林深認出其中一個是上周在醫(yī)院遇見的地產(chǎn)商，當時他正對著護工罵罵咧咧，
領帶夾上的鉆石在走廊里晃得人眼疼。"蘇晚，來陪哥幾個喝一杯。"地產(chǎn)商拍著吧臺，
戒指磕在大理石臺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張總，我在上班呢。"蘇晚保持著職業(yè)性的微笑，
指尖在吧臺下輕輕敲了敲——那是給保安的暗號。"上什么班，哥給你開工資。
"男人伸手要摟她肩膀，袖口的袖扣擦過她鎖骨，林深看見她肩膀微微瑟縮，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我說了，不方便。"蘇晚后退半步，后腰抵在酒架上，
聲音里多了絲冷意。"裝什么清高，不就是個賣酒的——""砰"的一聲，
林深的酒杯重重磕在吧臺上。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會站起來，
只看見蘇晚眼里的光突然暗下去，像急診室里突然熄滅的無影燈。"她都說了不愿意。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手術(shù)臺上的冷靜。地產(chǎn)商轉(zhuǎn)頭，
醉眼朦朧地打量他："哪兒來的毛頭小子，滾一邊去！"林深聞到對方身上的威士忌味，
混合著胃酸上涌的腥氣。他想起凌晨三點的洗胃患者，那些因為酒精中毒抽搐的胃黏膜，
在胃鏡下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潮紅。"別找麻煩。"他按住對方揮來的拳頭，
腕骨抵在對方肘窩的麻筋上，這是當年在醫(yī)學院格斗社學的技巧，能在瞬間卸去對方的力道。
"你他媽敢還手？"男人惱羞成怒，身后的跟班已經(jīng)掏出了折疊刀。蘇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看見林深白襯衫的袖口被撕開道口子，露出蒼白的小臂，那里有道淡色的疤痕，
像條褪色的魚。她抓起吧臺上的酒瓶，正要砸向最近的跟班，
卻聽見玻璃門被撞開的聲響——保安隊長帶著兩個壯漢沖了進來?；靵y中，林深被推到墻上，
后腦勺磕在酒架上，幾瓶利口酒搖晃著倒下，在地面摔成彩色的碎片。蘇晚尖叫著撲過去，
卻被保安拉住，只能看見他在碎玻璃中抬起頭，沖她扯出個帶血的微笑，
像朵被踩進泥里的白玫瑰。（中）凌晨3:07，消毒水的氣味蓋過了威士忌。
林深坐在急診室的處置床上，任值班護士給他處理頭上的傷口。蘇晚站在門口，
手里攥著他沾滿酒漬的白大褂，指甲幾乎掐進布料里。"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
"護士撕下膠布，"林醫(yī)生，下次別這么沖動了。"他看著蘇晚局促的樣子，
突然笑了："沒事，比這嚴重的傷我見過。"蘇晚走進來，
從包里掏出個小盒子："這是...我在藥店買的碘伏和紗布。"護士看了眼墻上的鐘，
識趣地離開："林醫(yī)生，有事按鈴。"處置室的燈很亮，照出蘇晚眼下的青黑。
林深這才發(fā)現(xiàn)，她卸妝后皮膚很白，眼尾的紅痣像粒不小心濺上的朱砂。"對不起。
"她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我不知道會鬧成這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林深摸了摸纏著紗布的額頭，"連累你提前下班了。"她搖頭，從盒子里拿出棉簽，
蘸上碘伏："我早就下班了。"棉簽碰到傷口時，他微微皺眉，她立刻放輕動作，"疼嗎？
""習慣了。"他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突然想起手術(shù)室里的護士，
總是用同樣輕柔的動作遞過手術(shù)刀，"你很熟練。""以前...經(jīng)常給自己處理傷口。
"她低頭，發(fā)梢垂下來遮住表情，"在酒吧工作，難免會有磕磕碰碰。"林深沒再追問，
看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也是這樣用棉簽給他擦去臉上的淚痕。
那個時候，他剛拿到醫(y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母親的手已經(jīng)瘦得只剩骨頭，
卻依然努力勾出微笑："小深以后要當醫(yī)生，治好多多的人。""好了。"蘇晚收回手，
"明天記得換紗布。""嗯。"他看著她收拾醫(yī)藥盒，突然注意到她虎口處的繭子，
"調(diào)酒很費力氣？""嗯，"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搖酒器每天要握幾百次，
時間長了就有繭了。""我見過更嚴重的職業(yè)傷。"林深想起骨科那些搬運工的手，
指節(jié)腫大得像核桃，"你的手...很適合調(diào)酒。"她抬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很少有人會用"適合"來形容她的工作，更多的是"可惜"或者"無奈"。
這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眼神里沒有她熟悉的憐憫或輕視，只有純粹的專注，
像在觀察一件稀有的標本。"謝謝。"她輕聲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醫(yī)藥盒邊緣，
"其實我學過鋼琴。""是嗎？"林深挑眉，"肖邦的《雨滴》彈得怎么樣？
""只彈過片段。"她笑了，眼角的紅痣跟著彎起，"在酒吧里，客人更喜歡聽爵士樂。
""《雨滴》也是爵士樂的靈感來源。"林深想起自己收藏的黑膠唱片，
"肖邦在馬略卡島寫這首曲子時，窗外下著暴雨，他說雨聲是上帝在彈鋼琴。"蘇晚愣住了，
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解讀。在她的印象里，肖邦是課本里遙遠的天才，而此刻，
這個渾身酒氣的醫(yī)生，卻用雨點擊破了那層隔閡。"你呢？"她忽然問，"當醫(yī)生開心嗎？
"這個問題像把手術(shù)刀，突然劃開他的胸腔。林深想起凌晨兩點的搶救室，
心電監(jiān)護儀的蜂鳴聲中，他握著患者家屬顫抖的手，說"我們盡力了"時的無力感。
想起七年前，他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看著母親在門外抹淚的樣子。"有時候開心，
"他摸了摸胸前的聽診器，"當聽見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或者看見患者康復出院時，
會覺得...一切都值得。"蘇晚看著他眼中突然亮起的光，突然覺得，
這個醫(yī)生的眼睛像極了南明河的水，表面平靜，底下卻藏著漩渦般的故事。
（下）凌晨4:32，暴雨漸歇。林深堅持要送蘇晚回家，兩人并肩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積水倒映著路燈，像碎了一地的星星。蘇晚穿著他的白大褂，袖子長到蓋住雙手，
走起路來像只笨拙的雛鳥。"冷嗎？"他看著她縮著脖子的樣子，
伸手將白大褂的領口又緊了緊。"不冷。"她聞到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你經(jīng)常熬夜嗎？""嗯，醫(yī)生的生物鐘是碎的。
"他踢開腳邊的易拉罐，金屬滾動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有時候會覺得，
自己像活在另一個時區(qū)。""我也是。"蘇晚看著自己的影子被路燈拉長，"酒吧打烊時，
全世界都睡了，只有我們醒著。"他們路過24小時便利店時，
林深突然停下腳步："要不要吃點東西？"店內(nèi)的暖光涌出來，照亮蘇晚眼下的疲憊。
她看著貨架上的速食飯團，想起自己已經(jīng)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吃碗泡面吧。
"林深拿起兩桶海鮮味泡面，"我請客。"在熱水沖泡的霧氣里，
蘇晚看著他撕開調(diào)料包的動作，突然想起酒吧里他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白襯衫被扯破，
露出的皮膚上有舊疤痕，像幅傷痕文學的油畫。"你的疤..."她開口，又迅速閉上嘴，
"對不起，不該問。""車禍留下的。"林深攪拌著泡面，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鏡，"七年前，
我和母親去醫(y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她護著我，自己...沒搶救過來。"蘇晚的手頓住，
泡面湯濺在虎口上，燙得她皺眉。原來那個疤痕不是勛章，而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對不起。"她輕聲說，"我母親...也去世很久了。"林深抬頭看她，
發(fā)現(xiàn)她眼里有淚光在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他突然想起在酒吧里，
她被人刁難時也是這樣的眼神——像朵被風雨吹打的玫瑰，花瓣七零八落，
卻依然倔強地昂著頭。"所以我當了醫(yī)生，"他說，"想代替她繼續(xù)看這個世界。
""我在酒吧工作，"蘇晚扯出個苦澀的笑，"想賺很多錢，這樣就不用再為醫(yī)藥費發(fā)愁。
"他們隔著熱氣騰騰的泡面相望，突然讀懂了對方眼里的東西——那是被生活碾壓過的痕跡，
是結(jié)痂后依然跳動的心臟。吃完泡面走出便利店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
蘇晚指著遠處的甲秀樓："我家就在那邊，很近。"林深點頭，
看著她在晨光中略顯蒼白的臉，突然想起急診室的患者常說的話："天快亮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飯？"他聽見自己說，
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怕被拒絕，怕打破此刻的微妙平衡。蘇晚愣住了，
看著他耳尖泛起的紅暈，突然覺得這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
其實和酒吧里那些緊張的?？蜎]什么不同。他只是個普通人，有著自己的傷口和希望。"好。
"她輕聲說，"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牛肉粉店，六點開門。"林深笑了，
晨光落在他嘴角的弧度里，像朵終于綻放的花。他看著蘇晚走進公寓樓，
白大褂的下擺被晨風吹起，像面小小的旗幟。回到醫(yī)院時，
值班護士遞來新的白大褂："林醫(yī)生，你的衣服...昨晚被血弄臟了。""謝謝。
"他接過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個東西——是蘇晚的銀色耳墜，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著光。
他想起她低頭吃面時，耳墜蹭過泡面碗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暴雨夜留下的，
不止是頭上的紗布和撕裂的襯衫，還有一顆突然開始跳動得更快的心。凌晨5:10，
林深站在值班室窗前，看著遠處的天空逐漸亮起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耳墜，
想起蘇晚小臂上的玫瑰紋身，突然明白：有些相遇，就像暴雨夜的閃電，雖然短暫，
卻能照亮整個黑暗的天空。而他和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第一章完第二章：清晨的刺青與光（上）清晨6:03，牛肉粉店的蒸汽漫過玻璃門。
林深站在門口，看著蘇晚在霧氣中忙碌的身影。她換回了日常的白色T恤，
頭發(fā)松松地扎成馬尾，露出后頸細膩的皮膚。與昨晚的酒吧形象不同，
此刻的她更像個普通的年輕女孩，手里的塑料餐牌拍在掌心，發(fā)出清脆的響。"這里！
"她眼尖地看見他，揮手時腕間銀鐲輕晃，驚飛了停在窗臺上的麻雀。牛肉粉端上來時，
紅油湯面上浮著酸蘿卜丁和折耳根，林深看著碗里跳躍的色彩，想起急診室搶救服毒患者時，
那些五顏六色的洗胃液。"試試看，他家的糊辣椒特別香。"蘇晚遞過筷子，
自己先夾了一筷子粉，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水珠，像是剛洗完臉就趕過來。他挑起面條，
辣椒的香氣混著牛肉湯的濃郁，胃袋開始溫熱起來。
隔壁桌的老夫婦在爭論豆腐腦該放糖還是放鹽，陽光透過竹簾落在蘇晚的側(cè)臉上，
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你的耳墜..."林深開口，又咽下后半句。
昨晚整理白大褂時，他發(fā)現(xiàn)了那枚銀色耳墜，菱形切割面刻著細小的玫瑰紋路，
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的褲兜里。"丟了就丟了吧。"蘇晚用紙巾擦了擦嘴，"在酒吧工作，
飾品總是容易掉。"他看著她輕描淡寫的樣子，突然想起凌晨在處置室，
她給自己包扎時的專注。那枚耳墜或許不貴重，卻像個秘密的信物，
見證了他們在暴雨夜的交集。"我撿到了。"他掏出耳墜，放在她掌心，"還給你。
"蘇晚愣住了，指尖觸到耳墜的瞬間，像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
她想起這對耳墜是十七歲生日時買的，用做兼職賺的第一筆錢，那時她還在蛋糕店當學徒，
雙手沾滿奶油，卻覺得未來充滿甜意。"謝謝。"她輕聲說，將耳墜收進牛仔褲口袋，
"你...總是這樣細心嗎？""職業(yè)病吧。"林深笑了笑，"醫(yī)生需要注意細節(jié)，
比如..."他看著她虎口處的繭子，"你調(diào)酒時習慣用右手發(fā)力，
所以右手的繭比左手明顯。"蘇晚下意識地蜷起手指，像只被觸到敏感部位的貓。
很少有人會這樣觀察她，大多數(shù)人只關心她的酒量和陪笑的弧度，只有這個醫(yī)生，
會注意到她手上的繭子和耳墜的紋路。"其實我左手也很靈活。"她舉起左手，晃了晃銀鐲，
"以前學鋼琴時，老師說我的左手比右手更有天賦。""為什么沒繼續(xù)學？
"這個問題像根細針扎進回憶，蘇晚看著碗里的熱氣，想起母親跪在鋼琴老師家門口的樣子。
那時她剛拿到市級比賽的銀獎，卻因為交不起學費，只能看著琴譜上的音符漸漸模糊。
"因為窮。"她扯出個自嘲的笑，"鋼琴太奢侈了，而調(diào)酒...至少能讓我吃飽飯。
"林深沒再追問，他想起自己醫(yī)學院的學費是靠助學貸款和兼職賺來的，
每個深夜在實驗室解剖青蛙時，都能聽見肚子里的咕嚕聲。有些夢想，終究要讓位于生存。
（中）早餐結(jié)束時，陽光已經(jīng)鋪滿整條街。蘇晚帶著林深穿過小巷，去看她常去的紋身店。
磚墻上的涂鴉還帶著濕氣，不知誰用熒光漆畫了朵玫瑰，
花莖上寫著"NOT ALONE"。"就是這里。"她停在一扇綠色木門前，
門上掛著生銹的鐵牌，"刺青與光"。推開門，油墨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
吧臺后的男人戴著黑色手套，正在給一個女孩紋蝴蝶，機器的嗡鳴聲里，
蘇晚熟稔地打招呼："陳哥，這是林深。""坐吧。"陳哥抬頭，
目光在林深的白大褂上停留，"醫(yī)生？""嗯。"林深看著墻上的紋身作品，
大多是暗黑風格的玫瑰、骷髏與機械齒輪，
只有角落一幅畫例外——是朵在暴雨中綻放的玫瑰，花瓣上掛著水珠，
背景是醫(yī)院的十字標志。"想補紋身？"陳哥關掉機器，遞給蘇晚一杯涼茶。"嗯，
"她卷起左手袖子，露出那道從手腕延伸到肘部的疤痕，"上次說的方案，今天能做嗎？
"林深的呼吸一滯，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看見那道疤痕。七年前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
卻留下蜈蚣般的丑陋痕跡，像條永遠不會褪色的蛇，纏繞在她細膩的皮膚上。"可以。
"陳哥拿出平板電腦，調(diào)出設計圖，"用玫瑰藤蔓遮蓋，
這里..."他指著疤痕最嚴重的部位，"用荊棘穿過玫瑰，怎么樣？
"蘇晚看著屏幕上的效果圖，玫瑰的紅與荊棘的黑交織，將疤痕化作花海的一部分。
林深突然想起手術(shù)室里的皮瓣移植手術(shù)，用健康的皮膚覆蓋創(chuàng)傷，就像此刻的紋身，
用美麗的圖案治愈過去的傷。"開始吧。"蘇晚咬住下唇，將手臂放在操作臺上，"林深，
你要是害怕就出去等。""我看過更血腥的場面。"林深拉過椅子坐下，
看著陳哥調(diào)試紋身機，突然握住蘇晚的手，"疼就捏我。"她抬頭看他，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紋身機刺入皮膚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攥緊他的手指，指甲幾乎掐進他的掌心。
林深看著她皺起的眉頭，想起在急診室給患者縫針時，總會和他們聊天分散注意力。
"第一次紋身是什么時候？"他問。"十八歲。"蘇晚的聲音帶著顫抖，
"在腳踝紋了朵小玫瑰，陳哥說那是他見過最工整的學徒作品。""為什么喜歡玫瑰？
""因為它帶刺，"她看著紋身機在皮膚上移動，黑色的荊棘逐漸覆蓋白色的疤痕，
"卻又那么美。就像...明明知道會受傷，還是要綻放。"林深看著她認真的模樣，
突然想起母親的葬禮上，他在花圈里發(fā)現(xiàn)的那支玫瑰——花瓣上沾著雨珠，
卻依然倔強地盛開。原來有些傷口，終究會變成獨一無二的勛章。紋身進行到一半時，
蘇晚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什么？我馬上來！""怎么了？
"林深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酒吧...出了點事。
"她扯下一次性袖套，玫瑰紋身只完成了一半，黑色的荊棘纏繞著未上色的花瓣，"陳哥，
下次再來吧。""先去忙。"陳哥擦掉紋身機上的色料，"記得涂藥膏。
"（下）上午10:17，"星芒"酒吧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蘇晚推開后門，
看見吧臺前圍了幾個警察，地上躺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旁邊散落著碎酒瓶。
領班王姐看見她，立刻迎上來："蘇晚，你可來了，警察正在問話呢。""怎么回事？
"林深跟著走進來，血腥味讓他瞬間進入醫(yī)生模式。"有個客人發(fā)酒瘋，砸了吧臺。
"王姐低聲說，"小張去攔，結(jié)果被劃傷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昨晚的地產(chǎn)商，
他捂著手臂上的傷口，酒氣熏天："老子有的是錢！叫你們老板來！"林深蹲下身，
掀開男人的衣袖，傷口約5厘米長，深可見骨，正在不停滲血："需要立刻清創(chuàng)縫合，
否則會感染。""你誰??？"地產(chǎn)商瞪著他，"少管閑事！""他是醫(yī)生。
"蘇晚按住男人的肩膀，"讓他看看，不然你的手廢了別說我沒提醒你。"男人還想掙扎，
卻被林深精準地按住虎口穴位，瞬間泄了力。蘇晚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想起凌晨在急診室，
他也是這樣冷靜地處理傷口。"有沒有消毒設備？"林深抬頭問。"有！
"王姐轉(zhuǎn)身去拿急救箱，"上次消防檢查剛買的。"清創(chuàng)過程中，地產(chǎn)商疼得直叫喚，
卻不敢再亂動。林深用鑷子夾出傷口里的玻璃碎片，每夾出一片，
都能聽見蘇晚輕輕的吸氣聲。"好了，縫五針。"林深摘下手套，"明天去醫(yī)院打破傷風針。
""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嗎？"男人緩過勁來，又開始叫囂，"敢弄傷我，你們酒吧別想開了！
""張總，"蘇晚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冷意，"昨晚的事我已經(jīng)報警了，
如果你再鬧事，我不介意把監(jiān)控交給警察。"男人愣了一下，
顯然沒想到這個平時只會賠笑的調(diào)酒師會這么強硬。他看著林深胸前的聽診器，
突然想起昨晚在急診室看到的掛牌——"林深，主治醫(yī)師"。"算你們狠！"他甩下這句話，
踉蹌著離開酒吧。警察做完筆錄離開后，蘇晚終于撐不住，跌坐在吧臺上。
林深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注意到她左手的紋身被蹭掉了部分色料，露出底下的疤痕。
"沒事吧？"他輕聲問，伸手替她理了理亂掉的頭發(fā)。"習慣了。"她扯出個疲憊的笑，
"酒吧里什么人都有，總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林深突然想起陳哥店里那幅暴雨玫瑰的畫，
原來每個在黑暗中綻放的靈魂，都曾經(jīng)歷過風雨的洗禮。他掏出手機，給醫(yī)院打電話請假，
然后轉(zhuǎn)向蘇晚："帶你去個地方。"（續(xù)）下午2:05，市立醫(yī)院的標本陳列室。
蘇晚跟著林深穿過走廊，消毒水的氣味讓她想起十七歲住院的日子。
玻璃柜里的人體標本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下意識地攥緊林深的白大褂下擺。"別怕，
"他回頭看她，"這里都是病理標本，不會有人突然坐起來。"陳列室盡頭是面照片墻，
上面貼滿了患者的康復合影。林深指著其中一張："這個大爺去年心臟驟停，
現(xiàn)在每天能爬五層樓。"又指向另一張，"這個女孩車禍后癱瘓，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站起來走路了。
"蘇晚看著照片里人們的笑容，突然覺得這些冰冷的白大褂下，藏著比陽光更溫暖的東西。
她注意到墻角有臺舊鋼琴，琴蓋上擺著幾束干花。"這是患者送的。"林深看出她的疑惑，
"有些患者康復后，會來這里彈鋼琴給我們聽。""你會彈嗎？"她問。"只會《小星星》。
"他笑了笑，掀開琴蓋，按下幾個琴鍵，跑調(diào)的旋律在陳列室里回蕩。蘇晚忍不住笑出聲，
之前的緊張感漸漸消散。"其實我一直想問，"她看著他的手在琴鍵上移動，
"當醫(yī)生這么辛苦，為什么還能堅持？"林深停下動作，
目光落在照片墻上那個心臟病患者的笑臉："因為有時候，我們能成為別人的光。
就像你調(diào)的酒，能讓深夜的人感到溫暖，我們的手術(shù)刀，也能給絕望的人帶來希望。
"蘇晚看著他眼中的光，突然想起凌晨暴雨中，他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那時的他，
就是她的光。"想試試嗎？"林深讓出座位，"就彈你會的片段。"她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