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透過柴房破敗的窗欞，將林楚楚的身影拉長在冰冷的地面上。自林宏業(yè)下獄，她便被遷至這漏風的柴房，每日只有冷飯殘羹，昔日環(huán)繞身側(cè)的奴婢死的死、散的散，連前來送飯的粗使婆子都敢對她甩臉色。
「小姐，這是今日的飯。」婆子將破碗往地上一磕，糙米飯混著幾根爛菜葉滾了出來。
林楚楚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我要見夫人！我要見我爹！」
「見？」婆子嗤笑一聲，「你爹現(xiàn)在天牢里蹲著呢，夫人？早把你忘了！」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落鎖聲像重錘砸在林楚楚心上。她抓起碗狠狠摔在墻上，米粒濺在發(fā)霉的稻草上，引來幾只蟑螂倉皇逃竄。
「林瑤瑤……柳氏……」她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兩個名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們把我害得這么慘，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夜色漸濃，柴房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林楚楚跪在墻角，用一塊撿來的碎瓷片瘋狂挖著泥土。白天她假意討好送飯婆子，用頭上僅剩的一支銀釵換來了這枚碎瓷，又趁人不備藏了些糙米引來老鼠，制造挖洞的假象。
「只要逃出尚書府，我就去投奔黑風寨！」她一邊挖一邊喃喃自語，「等敵國大軍壓境，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她不知道，此刻攬月閣內(nèi)，瑤瑤正對著一面水鏡蹙眉。這水鏡是她用殘存仙力催動的「窺影術(shù)」，雖只能看到模糊影像，卻能捕捉到林楚楚瘋狂的舉動。
「大哥，二哥，」她轉(zhuǎn)向侍立一旁的林修遠和林修文，心里急道，「林楚楚在柴房墻角挖洞，看她樣子是想逃出去投奔敵國！」
林修遠臉色一沉：「反了她了！我立刻派人去守著。」
「等等，」瑤瑤攔住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別驚動她。既然她想逃，我們就給她個『機會』?！?/p>
三更時分，柴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楚楚心中一喜，加快了挖洞的速度。洞口終于連通到墻外，她屏住呼吸，剛想鉆出去，卻感覺脖子上一涼，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
「二小姐想去哪里？」林修遠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徹骨的寒意。
林楚楚渾身一僵，回頭看到林修遠身后站滿了護衛(wèi)，手里的火把將柴房照得如同白晝。她猛地轉(zhuǎn)身想跑，卻被早已等候在洞外的林修桀一把抓住手腕。
「跑??？怎么不跑了？」林修桀搖著扇子，語氣戲謔，「我可是特意給你留了『出路』呢?！?/p>
林楚楚這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洞外」不過是用屏風臨時搭建的假墻，周圍全是尚書府的護衛(wèi)。她被騙了！
「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她瘋狂掙扎，卻被護衛(wèi)死死按住。
「不能怎樣？」柳氏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她身著素服，臉色冰冷，「你私通敵國，意圖逃跑，按律當斬。念在你曾叫我一聲『母親』，我已上奏陛下，將你送往西北邊境的苦役莊子，永世不得回京。」
林楚楚如遭雷擊，癱軟在地：「不……不可能！我是尚書府的小姐！你們不能這么對我！」
「尚書府沒有你這樣的小姐?！沽峡粗壑性贌o一絲溫情，「明日一早，便動身吧?！?/p>
護衛(wèi)上前，用黑布蒙住林楚楚的眼睛，將她拖出柴房。路過攬月閣時，林楚楚突然掙脫束縛，嘶聲喊道：「林瑤瑤！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瑤瑤站在窗前，看著下方狼狽的身影，心里沒有絲毫波瀾。她知道，林楚楚的時代，徹底結(jié)束了。
「放心，」她在心里淡淡道，「西北的風沙，會讓你連做鬼的力氣都沒有。」
林楚楚被送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尚書府。府中下人奔走相告，壓抑許久的氣氛終于得到釋放。柳氏坐在正廳，看著眼前忙前忙后的兒女們，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好了，都忙了一夜，去歇著吧?！顾v地擺擺手。
林修遠和林修文告退，林修桀卻磨磨蹭蹭不肯走：「娘，那西北莊子……會不會太便宜她了？」
「便宜？」柳氏嘆了口氣，「能留她一條命，已是我最后的仁慈?！?/p>
瑤瑤走上前，遞給母親一杯熱茶：「娘，您別太累了。渣爹的案子，攝政王已經(jīng)派人徹查，周顯也被停職了?！?/p>
柳氏接過茶杯，暖意從指尖蔓延至心底：「嗯，有你們在，娘就放心了?！?/p>
送走母親，瑤瑤回到攬月閣，卻見桌上放著一個熟悉的檀木匣。她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晶瑩剔透的「清心丸」，旁邊壓著一張字條，上面是蕭玦蒼勁的字跡：「夜長夢多，斬草除根?！?/p>
瑤瑤看著字條，心里微微一動。攝政王這是在提醒她，林楚楚雖走，敵國的威脅仍在。她將清心丸收好，走到窗前，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
「斬草除根嗎？」她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卷土重來?！?/p>
陽光漸漸灑滿庭院，尚書府在經(jīng)歷了一場風暴后，終于迎來了短暫的寧靜。但瑤瑤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敵國的陰謀，朝堂的暗流，還有仙界那頭若有似無的牽扯，都在提醒她，戰(zhàn)斗遠未結(jié)束。
而她，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鄉(xiāng)野丫頭。她有家人，有朋友，還有那能看透人心的心聲。無論前路有多少荊棘，她都會一一踏平。
「林楚楚，這只是開始。」她在心里默念，目光望向西北的方向，「真正的清算，還在后面?！?/p>
此刻的西北官道上，一輛簡陋的囚車正顛簸前行。林楚楚縮在車廂角落，臉上沾滿塵土，昔日的美貌蕩然無存。她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林瑤瑤……蕭玦……」她低聲詛咒著，「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命運，早已在踏出尚書府的那一刻，被徹底決定。等待她的，將是永無止境的苦役和絕望。
而尚書府的瑤瑤，正迎著朝陽，開始了新的一天。她的逆襲之路，才剛剛翻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