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公子今天咳血了嗎?」——全京城都知道,丞相家的病秧子三公子活不過二十五,
定親三次都被退婚。沈清瑤冷笑:信他?這男人半夜翻墻比貓還輕,咳出的「血」
聞著像桂花糖!「沈大小姐真認(rèn)命了?」——侍郎府人人都說,嫡女下嫁病癆鬼是倒了血霉。
謝臨淵挑眉:天真!他夫人一手算盤打得響,連他的復(fù)國密信都敢偷看。當(dāng)「病弱」
夫君的馬甲層層掉,當(dāng)「溫順」
夫人的爪子漸漸露——這對戲精夫妻終于發(fā)現(xiàn):最危險的敵人不是朝堂風(fēng)云,
而是每晚同榻時……誰先笑場誰就輸!「夫人,為夫這病…怕是只有你能治?」「夫君,
你這演技…我還能拆八百回!」第一章官道兩旁的楊樹葉子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
一輛灰布馬車緩緩行駛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沈清瑤倚在窗邊,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窗框,盤算著這次回京能從那老虔婆手里摳出多少銀兩來。"小姐,
小姐!"一匹棗紅大馬從對面疾馳而來,馬上坐著個穿藍色花布衣裳的小丫鬟,
約莫十四五歲,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馬車窗簾猛然掀開,
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柳葉眉下是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鼻梁高挺,唇色如櫻,
只是那眼神里透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冷靜。"東秀,打探到什么了?
"沈清瑤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東秀勒住馬,喘著氣道:"小姐,
打探到了,定下來了!""什么定下來了?"沈清瑤眉頭微蹙。"您的婚事??!
"東秀壓低聲音,"就是和謝丞相家的三公子!"沈清瑤的手指頓在窗框上,
鳳眼微微瞇起:"丞相家的三公子?你確定沒聽錯?""千真萬確!"東秀拍著胸脯保證,
"這點耳力勁我還是有的。夫人說,最快下月底十八就是吉日,已經(jīng)派人去合八字了。
""呵。"沈清瑤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幾分冷意,
"知道那老虔婆會在我婚事上橫插一杠,倒是沒想到會把我和謝家那個短命鬼拉郎配。
"東秀眨巴著眼睛:"小姐,謝三公子真的像傳聞那樣......""三次定親,
三次退親,哪個正經(jīng)姑娘敢嫁他?"沈清瑤冷笑,"那老虔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處,
居然讓我去嫁。行吧,馬車掉頭。""???"東秀一驚,"小姐是要回田莊?""不然呢?
"沈清瑤挑眉,"回侍郎府也是待嫁,去田莊也是待嫁,倒不如在田莊待著清凈。
況且這婚禮能不能辦成還不一定呢。"東秀一臉茫然:"小姐這是不嫁?""也不是。
"沈清瑤嘆了口氣,掰著手指分析道,"嫁與不嫁差別不大?,F(xiàn)在大概有這三種情況:第一,
我還沒嫁過去,謝家短命鬼死了,我落得個望門寡的名聲,
以后那老虔婆名正言順把我往田莊一扔;第二,到成婚的時候謝家三郎沒死,我嫁過去,
做個面上光的三少夫人,實權(quán)大概是沒有的,但是月銀應(yīng)該少不了。"說到這,
沈清瑤眉頭皺得更緊:"再加上我的嫁妝......"她咬了咬下唇,
"那嫁妝估計不用想了,多半會被老虔婆扣下。就算真給我陪嫁,大概也是面上光的東西,
不頂事。都怪我娘死得早,我剛八歲她就過世了,她留給我的嫁妝,我根本守不住。
"東秀歪著頭:"小姐,那第三種情況是什么?""第三種?"沈清瑤輕哼一聲,
"就是謝家三郎得覓良醫(yī)將病給治好了,我白得一個高門丈夫。
不過這是最不可能的一種情況。""怎么不可能啊?"東秀一臉迷惑。
沈清瑤伸手點了點小丫鬟的額頭:"傻丫頭,要是謝家三郎那病這么好治,
你覺得這婚事還能落到我手上嗎?那老虔婆的大閨女只比我小一歲,嫁入高門的肯定是她呀。
"東秀恍然大悟:"是哦!那小姐,咱們該怎么辦?""還能怎么辦?"沈清瑤聳聳肩,
"嫁唄。不過先回田莊,能拖一時是一時。"馬車緩緩掉頭,朝著來時的方向駛?cè)ァ?/p>
沈清瑤不知道的是,就在官道兩旁的樹上,幾個黑衣人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當(dāng)夜,謝府。"主子,沈家小姐確實是這么說的。"謝武單膝跪地,恭敬地匯報。燭光下,
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倚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他面容蒼白得近乎透明,眉目如畫,唇色淺淡,一副病弱公子的模樣,
唯有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深不見底,透著與外表不符的銳利。
"沈清瑤......"謝臨淵緩緩念出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倒是個明白人。
"站在一旁的謀士楚然搖著折扇笑道:"若真如她所言能將局勢分析得如此透徹,
倒是個聰明人。主子這次怕是躲不過婚事了,娶個聰明的總比娶個愚笨的好。
"謝臨淵輕咳兩聲,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掩了掩唇,雪白的帕子上立刻染上一抹刺目的紅。
侍女見狀,連忙端來藥碗,卻被他抬手制止。"告訴祖父,這婚事我應(yīng)了。
"謝臨淵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不過,我要先會會這位沈小姐。
"三日后,京郊田莊。沈清瑤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攤開幾本賬冊。
她手指靈活地?fù)芘惚P,眉頭微蹙。"小姐,這個月的支出比上月多了三兩銀子。
"滿頭銀發(fā)的張嬤嬤站在一旁,憂心忡忡地說。"我知道。"沈清瑤頭也不抬,
手指在算盤上飛快移動,"是馬廄那邊的開支增加了。東秀,去問問馬夫老李,
是不是又偷偷把咱們的草料賣給別人了。"東秀正要應(yīng)聲,院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家丁大步走了進來。"沈大小姐,
夫人命我來接您回府備嫁。"男子倨傲地行了個禮,眼神卻不住地往院子里瞟,
"您的嫁妝夫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就等您回去試嫁衣了。"沈清瑤慢條斯理地合上賬本,
抬眼看向來人:"王管家,我記得我說過要在田莊多住些時日。
"王管家皮笑肉不笑:"大小姐,這次恐怕由不得您了。謝家已經(jīng)派人來催了,
說是三公子身子不大好,想盡早完婚。"沈清瑤心頭一跳——果然是最壞的那種情況,
謝三公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所以急著沖喜。她站起身,
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容我收拾一下行李。"轉(zhuǎn)身進屋時,
沈清瑤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老虔婆這么急著把她嫁出去,怕是謝家給了不少好處。
不過沒關(guān)系,她沈清瑤最擅長的,就是把壞牌打成好牌。
第2章沈清瑤的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駛,車輪碾過碎石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她掀開窗簾一角,望著遠處巍峨的京城城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姐,
您說謝家三公子到底長什么樣啊?"東秀趴在車窗邊,眼睛亮晶晶的,"聽說他病得厲害,
會不會......""會不會滿臉病容,咳血不止?"沈清瑤接過話頭,
手指輕輕敲著窗框,"那不是正好?他病他的,我過我的,互不干涉。
"東秀撅起嘴:"可是小姐,萬一他......""駕!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東秀的話。馬車猛地一晃,停了下來。沈清瑤皺眉:"怎么回事?
"車夫老李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大小姐,前面有輛馬車橫在路中間,好像有人病發(fā)了!
"沈清瑤和東秀對視一眼,掀開車簾。只見前方十丈開外,
一輛華麗的黑漆馬車斜停在路中央,幾個仆從圍在車旁,神色慌張。"去看看。
"沈清瑤提起裙擺下了馬車。走近那輛馬車,發(fā)現(xiàn)那馬車上竟然掛著謝家家徽。眸色一沉,
看來好戲要來了。她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聲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一個穿著靛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半靠在馬車邊,面色蒼白如紙,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胸口的衣襟。沈清瑤腳步一頓——這男人生得極好看。眉如遠山,
鼻若懸膽,即使病容滿面也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只是此刻他眉頭緊蹙,
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起來痛苦不堪。
"這位小姐......"一位年長的仆從看見沈清瑤,連忙行禮,"我家公子舊疾突發(fā),
驚擾您了。"沈清瑤目光在那公子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想到哪謝家家徽,
忽然福至心靈:"這位莫非是謝家三公子?"那公子聞言抬頭,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對上沈清瑤的視線。他勉強直起身,拱手行禮:"在下謝臨淵,
想必姑娘就是沈侍郎家的千金?"他的聲音低沉悅耳,雖帶著病中的虛弱,卻字字清晰。
沈清瑤注意到他行禮時手指微微發(fā)抖,但儀態(tài)依然無可挑剔。"正是。"沈清瑤還了一禮,
目光掃過謝臨淵蒼白的唇和泛紅的眼角,"三公子身體不適,還是快些回府請大夫看看吧。
"謝臨淵剛要說話,又是一陣咳嗽。他迅速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帕子掩住唇,待拿開時,
帕子上已染了點點猩紅。沈清瑤眼睛微瞇——那血跡未免太鮮艷了些。
久病之人血淤積在體內(nèi),就算咳出來顏色也是黑紅色。"讓沈小姐見笑了。
"謝臨淵虛弱地笑了笑,"本想著親自去迎沈小姐回京,
沒想到半路舊疾發(fā)作......""三公子客氣了。"沈清瑤面上不顯,
心中卻警鈴大作——這謝三公子只怕病得蹊蹺。她八歲起在田莊長大,見多了真正病重之人,
哪有咳血還能保持這般儀態(tài)的?兩人各懷心思地客套了幾句,謝臨淵便被仆從扶回馬車。
沈清瑤轉(zhuǎn)身往回走,感覺背后有一道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如芒在背。"小姐,
謝三公子長得可真好看!"回到馬車上,東秀興奮地小聲說,
"就是病得太厲害了......"沈清瑤輕哼一聲:"?。课铱次幢?。
"東秀瞪大眼睛:"小姐是說......""那血跡太新鮮,咳嗽聲雖大卻中氣十足。
"沈清瑤冷笑,"這位謝三公子,怕是沒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東秀捂住嘴:"那小姐還要嫁嗎?""嫁,為什么不嫁?"沈清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既然他能裝病,我就能裝傻??凑l演得過誰。"沈清瑤在自家的侍郎府才待了兩天,
就被謝家大夫人的帖子給請去謝家了。謝府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五進的大宅院,
朱漆大門上掛著"謝府"兩個鎏金大字,氣派非凡。沈清瑤的馬車從側(cè)門進入,剛下車,
一個穿著體面的嬤嬤就迎了上來。"沈小姐到了,老奴是大夫人的陪嫁周嬤嬤。
"那嬤嬤上下打量著沈清瑤,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請隨我來,大夫人等著見您呢。
"沈清瑤面色不變,跟著周嬤嬤穿過曲折的回廊。謝府內(nèi)亭臺樓閣,假山流水,
處處彰顯著丞相府的富貴。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婦,見了她都低頭行禮,眼神卻滿是探究。
"到了。"周嬤嬤在一處精致的院落前停下,"沈小姐稍等,容老奴通報一聲。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沈清瑤站在院中,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打量目光,
心中冷笑——這是要給她下馬威呢。終于,周嬤嬤掀簾出來:"大夫人請沈小姐進去。
"屋內(nèi)熏香濃郁,一位約莫四十歲的婦人端坐在主位上,穿著絳紫色對襟衫,頭上珠翠環(huán)繞,
面容端莊卻透著幾分刻薄。"清瑤見過大夫人。"沈清瑤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
謝夫人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抬眼看向沈清瑤:"起來吧。聽說你在鄉(xiāng)下長大,
禮數(shù)倒是周全。""家父雖將清瑤安置在田莊,卻從未放松教導(dǎo)。"沈清瑤不卑不亢地回答。
謝夫人輕哼一聲:"你與臨淵的婚事定在下月十八。雖說門不當(dāng)戶不對,但老太爺親自點頭,
我們也不好說什么。"沈清瑤低頭做恭順狀,心中卻想——門不當(dāng)戶不對?
我娘當(dāng)年的嫁妝能買下半個謝府,若不是被那老虔婆貪了去......"臨淵身子不好,
你既嫁過來,首要任務(wù)就是照顧好他。"謝夫人繼續(xù)道,"我們謝家不比你那小門小戶,
規(guī)矩多得很。周嬤嬤會教你,你要用心學(xué)。""清瑤謹(jǐn)遵大夫人教誨。
"謝夫人又挑剔了幾句,才放沈清瑤離開。出了院子,沈清瑤長舒一口氣,
卻見東秀慌慌張張地跑來。"小姐!謝三公子派人來,說請您過去一見!
"沈清瑤挑眉——這謝臨淵,剛見面就要單獨會她?跟著引路的小廝,
沈清瑤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與謝府其他地方的繁華不同,這里清幽雅致,院中種滿了翠竹,
風(fēng)吹過時沙沙作響。"沈小姐來了。"謝臨淵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前擺著一盤棋。
他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衫,襯得面色更加蒼白,唯有那雙眼睛黑得發(fā)亮。"三公子。
"沈清瑤行禮,"不知喚清瑤前來有何指教?
"謝臨淵示意她坐下:"聽聞沈小姐剛見過我母親,特來問問感受如何。
"沈清瑤心中警鈴大作——這謝三公子,是在試探她?"大夫人慈愛寬厚,清瑤受益匪淺。
"她端起茶杯,掩飾眼中的警惕。謝臨淵輕笑一聲,那笑聲低沉悅耳:"沈小姐不必緊張。
我請你來,是想告訴你,謝府不比尋常人家,你初來乍到,需處處小心。
""多謝三公子提點。"沈清瑤放下茶杯,直視謝臨淵的眼睛,"清瑤一介女流,
只求安穩(wěn)度日。"謝臨淵忽然咳嗽起來,這次比官道上更加劇烈。他彎下腰,
整個人都在顫抖。沈清瑤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被他冰涼的手指一把抓住手腕。
"沈小姐聰慧過人。"謝臨淵的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
"想必已看出我這病......有幾分真假。"沈清瑤心頭一跳——他這是承認(rèn)裝病了?
不等她回答,謝臨淵已松開手,恢復(fù)了那副病弱公子的模樣:"天色不早了,
沈小姐該回去了。到時,我會親自去侍郎府迎娶。"離開謝府時,
沈清瑤回頭望了一眼那高聳的圍墻。謝臨淵最后那句話在她耳邊回響——"謝府水深,
你我聯(lián)手,方能自保。"這個謝三公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第3章大紅喜燭噼啪作響,
燭淚緩緩流下,在燭臺上凝結(jié)成紅色的琥珀。沈清瑤端坐在喜床上,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嫁衣的衣角。頭上的紅蓋頭擋住了視線,
只能看見自己膝上繡著鴛鴦的裙擺。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哄笑聲,
接著是謝臨淵虛弱的咳嗽聲。"三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個粗獷的男聲大笑著,
"不過你這身子骨,怕是消受不起吧?""大哥說笑了。"謝臨淵的聲音聽起來氣若游絲,
"我這樣子,能迎親,
還拜完堂已是萬幸......"沈清瑤在蓋頭下撇了撇嘴——裝得可真像。那日在官道上,
他咳得那么厲害,抓她手腕的力道卻大得驚人。房門被推開,一股淡淡的藥香飄了進來。
腳步聲漸近,一雙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沈小姐。"謝臨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比方才在門外時清晰了許多,"讓你久等了。"喜秤挑起蓋頭,沈清瑤抬眼,
正對上謝臨淵深邃的目光。他今日穿著大紅喜服,襯得面色更加蒼白,
唯有那雙眼睛黑得發(fā)亮,像是能看透人心。"三公子。"沈清瑤垂下眼簾,
做出一副溫順模樣。謝臨淵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子搖晃著扶住床柱。
沈清瑤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被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握住。"不必?fù)?dān)心。"他低聲道,
嘴角卻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只是舊疾發(fā)作。
"沈清瑤心中冷笑——這戲碼演得可真熟練。按禮數(shù),兩人該喝合巹酒。
謝臨淵顫抖著手拿起酒杯,卻在遞到唇邊時"不小心"打翻了。酒液灑在喜服上,
暈開一片深紅。"咳咳......看來我今日實在不宜飲酒。"謝臨淵虛弱地說,
"沈小姐見諒。""三公子身體要緊。"沈清瑤溫聲道,心中卻想,這借口找得倒是巧妙。
喜婆和丫鬟們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房門一關(guān),屋內(nèi)頓時只剩下他們二人。燭光搖曳,
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糾纏在一起。謝臨淵忽然直起身,方才的病態(tài)一掃而空。
他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動作流暢得哪有半點病人的樣子。"沈小姐不必裝了。
"他抿了口茶,聲音低沉,"這里沒有外人。"沈清瑤挑眉,索性也卸下偽裝,
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三公子這病,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謝臨淵輕笑:"彼此彼此。
沈小姐的溫婉賢淑,演得也是惟妙惟肖。"沈清瑤站起身,徑直走到梳妝臺前,
開始卸下頭上的珠釵:"既然話說開了,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三公子為何裝病?
"銅鏡中,她看見謝臨淵走到她身后,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肩上。"謝府水深。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若不病,活不到今日。"沈清瑤手上動作一頓。
謝臨淵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謝家內(nèi)部果然暗流涌動。"所以三公子娶我,
也是因為'病重',需要沖喜?"她轉(zhuǎn)過身,直視謝臨淵的眼睛。謝臨淵退后一步,
又恢復(fù)了那副病弱模樣:"沈小姐聰慧。你我各取所需,你逃出侍郎府,我應(yīng)付家中催促。
不如我們做個約定?""什么約定?""人前做恩愛夫妻,人后互不干涉。
"謝臨淵咳嗽兩聲,"如何?"沈清瑤思索片刻,緩緩點頭:"正合我意。
"謝臨淵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轉(zhuǎn)身從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
鋪在窗邊的軟榻上:"今夜我睡這里。沈小姐請自便。"沈清瑤看著他的背影,
心中疑惑更甚——這位謝三公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盤?半夜,
沈清瑤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她睜開眼,借著月光看見謝臨淵蜷縮在軟榻上,
咳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三公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點亮了燭臺。燭光下,
謝臨淵面色慘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襟,指節(jié)都泛了白。
沈清瑤皺眉——這次不像是裝的。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喝點水。"謝臨淵接過水杯,
手抖得厲害,差點打翻。沈清瑤不得不扶著他的手,幫他穩(wěn)住杯子。觸碰到他的皮膚時,
她嚇了一跳——燙得嚇人。"你發(fā)燒了。"她下意識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卻被謝臨淵偏頭躲開。"無妨......老毛病了。"他艱難地說,
"柜子里......有藥......"沈清瑤快步走到柜子前,翻找出一個青瓷藥瓶。
倒出兩粒黑色藥丸,氣味辛辣刺鼻。她將藥丸和水一起遞給謝臨淵,看著他吞下。
"要不要請大夫?"她問,心中卻想,這病到底是真是假?謝臨淵搖搖頭,
虛弱地躺回去:"不必......過會兒就好。"沈清瑤嘆了口氣,從盆架上取下濕毛巾,
擰干后敷在謝臨淵額頭上。他閉上眼睛,長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多謝。
"他輕聲道。沈清瑤撇撇嘴:"別誤會,我只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落個克夫的名聲。
"謝臨淵嘴角微微上揚,似乎被她的口是心非逗笑了。沈清瑤坐在榻邊守著,不時更換毛巾。
約莫半個時辰后,謝臨淵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似乎睡著了。她正要起身回床,
忽然瞥見他的枕頭下露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物件。好奇心驅(qū)使下,
她輕輕抽出來一看——是個精巧的銅制機關(guān),形如蝴蝶,翅膀上布滿細密的齒輪。
她小心撥動其中一個齒輪,蝴蝶的翅膀立刻微微顫動,栩栩如生。
沈清瑤心中一震——這種精巧機關(guān)絕非尋常之物。謝臨淵枕頭下藏著這種東西,
說明他絕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她正要將機關(guān)放回去,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小姐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謝臨淵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黑眸中一片清明,
哪有半點病態(tài)。沈清瑤心頭一跳,卻強自鎮(zhèn)定:"三公子枕邊放著這種精巧機關(guān),才是奇怪。
"謝臨淵松開她的手,拿回那只銅蝴蝶:"一個小愛好而已。沈小姐若喜歡,改日送你一個。
""不必了。"沈清瑤站起身,"看來三公子已經(jīng)好轉(zhuǎn),我就不打擾了。"回到床上,
沈清瑤背對著謝臨淵的方向躺下,心中思緒萬千。那只銅蝴蝶機關(guān)精巧,絕非尋常工匠能做。
謝臨淵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病到底是真是假?身后傳來謝臨淵低沉的聲音:"沈小姐,
謝府處處是眼線。今日之事,還望保密。"沈清瑤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燭光漸弱,屋內(nèi)重歸黑暗。沈清瑤聽著身后均勻的呼吸聲,久久無法入睡。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個比想象中更復(fù)雜的局面。次日清晨,沈清瑤被東秀的敲門聲驚醒。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謝臨淵已經(jīng)不在軟榻上了,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小姐,該起了。
"東秀端著熱水進來,"今日要去給老太爺和老爺夫人敬茶。"沈清瑤揉揉太陽穴,
昨晚幾乎沒怎么睡:"三公子呢?""三公子一早就去書房了,說讓您準(zhǔn)備好了就去尋他。
"東秀壓低聲音,"小姐,昨夜......沒出什么事吧?"沈清瑤想起那只銅蝴蝶,
搖搖頭:"能有什么事?"梳洗完畢,沈清瑤換上一身淡粉色的新衣,
由丫鬟引路來到謝臨淵的書房。推門進去,只見謝臨淵正伏案寫字,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他今日氣色好了許多,穿著一身靛藍色長袍,頭發(fā)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見沈清瑤進來,
他放下筆,微微一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這聲"夫人"叫得沈清瑤耳根一熱,
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做戲給門外可能存在的耳目聽。"托夫君的福,睡得極好。
"她柔聲道,走到謝臨淵身邊,故意提高聲音,"夫君的病可好些了?
"謝臨淵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咳嗽了兩聲:"好多了。來,我們?nèi)ソo祖父請安。"他站起身,
自然地牽起沈清瑤的手。沈清瑤下意識想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有人看著。
"謝臨淵在她耳邊低語,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垂。沈清瑤只好任由他牽著,
兩人做出一副恩愛模樣走出書房。穿過回廊時,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約莫三十歲上下,面容俊秀,卻多了幾分戾氣。"三弟,新婚燕爾,氣色倒是好了不少啊。
"男子陰陽怪氣地說,眼睛卻不住地往沈清瑤身上瞟。謝臨淵的手微微收緊,
面上卻不動聲色:"大哥說笑了。這位是內(nèi)子沈氏。清瑤,這是我大哥謝臨風(fēng)。
"沈清瑤福了福身:"見過大哥。"謝臨風(fēng)哼了一聲:"三弟好福氣啊,
娶了個這么標(biāo)致的媳婦。只是不知道......"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謝臨淵瘦削的身形,
"能不能消受得起?。?沈清瑤感到謝臨淵的手指在她掌心輕輕劃了一下,立刻會意,
做出一副羞怯模樣低下頭:"大哥說笑了,夫君他......很好。"謝臨風(fēng)一愣,
隨即大笑:"有意思!三弟,你這媳婦有意思!"說完,揚長而去。待他走遠,
謝臨淵立刻松開沈清瑤的手,低聲道:"我這位大哥,你以后離他遠點。"沈清瑤點頭,
心中卻更加疑惑——謝臨淵與謝臨風(fēng)之間,顯然不只是簡單的兄弟不和。這個謝府,
到底藏著多少秘密?而她這個沖喜新娘,又會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第4章回門這天,
沈清瑤一大早就醒了。她盯著床頂?shù)募啂ぃ种笩o意識地絞著被角。
今日要回侍郎府見那老虔婆,光是想想就讓她胸口發(fā)悶。"小姐,該起了。
"東秀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里捧著新做的衣裙,"今日回門,得打扮得體面些。
"沈清瑤坐起身,瞥了眼窗邊的軟榻——謝臨淵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自成親那晚后,
他們便保持著這種默契:她睡床,他睡榻,井水不犯河水。"三公子呢?"沈清瑤問道,
聲音里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三公子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有要事。
"東秀幫沈清瑤梳著長發(fā),小聲道,"不過他留了話,說巳時會回來陪小姐回門。
"沈清瑤輕哼一聲。這三天來,謝臨淵白天幾乎不見人影,晚上回來也是直接鉆進書房,
直到她睡下才回房。兩人雖是夫妻,卻比陌生人還生疏。"誰稀罕他陪。"沈清瑤嘟囔著,
卻還是選了件水紅色的衫裙,襯得膚色如雪。剛梳妝完畢,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謝臨淵穿著一身靛青色長袍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個錦盒。他今日氣色不錯,
只是眼下仍有淡淡的青影,像是沒休息好。"夫人準(zhǔn)備好了?"謝臨淵將錦盒放在桌上,
"這是給岳父岳母準(zhǔn)備的禮物。"沈清瑤挑眉:"三公子有心了。"她打開錦盒,
里面是一對成色極好的白玉鐲子和幾包藥材,"這......太貴重了。
""謝家的體面不能丟。"謝臨淵輕描淡寫地說,忽然壓低聲音,
"聽聞令堂對夫人嫁妝多有克扣,今日回去,夫人怕是要受些委屈。"沈清瑤手指一緊,
錦盒邊緣陷入掌心。她當(dāng)然知道那老虔婆會做什么——她娘的嫁妝,早就被貪得差不多了。
"不勞三公子費心。"她抬眼看謝臨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些年,我受的委屈還少嗎?
"謝臨淵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手撫平她微皺的眉頭:"今日不同。
你現(xiàn)在是謝家三少夫人,沒人能輕慢你。"他指尖微涼,觸碰卻讓沈清瑤臉頰發(fā)燙。
她后退一步,不自在地別過臉:"走吧,別誤了時辰。"侍郎府門前,沈清瑤深吸一口氣。
這座她生活了八年的宅院,如今看來竟如此陌生。謝臨淵站在她身側(cè),輕輕握住她的手。
"別怕。"他低聲道,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沈清瑤想抽回手,
卻聽見府門打開的聲音。繼母劉氏穿著一身絳紫色衣裙,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哎呀,
清瑤回來了!"劉氏聲音甜得發(fā)膩,眼睛卻不住地往謝臨淵身上瞟,"這位就是謝三公子吧?
果然一表人才!"沈清瑤強忍著惡心行禮:"母親。"謝臨淵也拱手行禮,
恰到好處地咳嗽了兩聲:"見過岳母大人。"劉氏將他們引進正廳,沈舒宇已經(jīng)等在那里。
沈清瑤的父親比記憶中老了許多,鬢邊已見白發(fā),但那雙眼睛里的冷漠絲毫未變。寒暄過后,
劉氏故作關(guān)切地問:"清瑤啊,謝家給你的嫁妝可還滿意?我特意按最高規(guī)格準(zhǔn)備的。
"沈清瑤捏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fā)白。她當(dāng)然"滿意"——那些表面光鮮的箱籠里,
裝的都是些不值錢的雜物。她娘留下的珍貴嫁妝,早被劉氏換得差不多了。"多謝母親掛念。
"沈清瑤強扯出一個笑容,"嫁妝很......體面。"劉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正要再說什么,謝臨淵忽然開口:"說到嫁妝,我正想請教岳母一事。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
正是當(dāng)年徐慕云的嫁妝清單:"這上面的翡翠屏風(fēng)、金絲楠木家具等物,
似乎并未在清瑤的嫁妝中見到。可是另作安排了?"廳內(nèi)霎時安靜。劉氏臉色一變,
沈舒宇也皺起眉頭。"這......這個......"劉氏支吾著,
"有些物件年久損壞,
我就......就先收起來了......"謝臨淵輕輕"哦"了一聲,
又咳嗽幾下:"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岳母忘了。畢竟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若是有個閃失......"他話說得客氣,
意思卻再明白不過——劉氏私吞了沈清瑤的嫁妝。沈清瑤驚訝地看向謝臨淵。
她沒想到他會為自己出頭,更沒想到他連她娘的嫁妝單子都弄到了。劉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正要辯解,一個丫鬟匆匆跑進來:"夫人,謝家派人送東西來了!
"只見四個謝家仆從抬著兩個大箱子進來,打開一看,
全是名貴藥材——人參、靈芝、雪蓮......應(yīng)有盡有。"聽聞岳父大人近來體虛,
"謝臨淵慢條斯理地說,"特地備了些藥材,聊表孝心。"沈舒宇眼睛一亮,連忙道謝。
劉氏卻被這陣仗鎮(zhèn)住了,再不敢提嫁妝的事。沈清瑤看著謝臨淵的側(cè)臉,
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這是在......為她撐腰?回程的馬車上,
沈清瑤一直沉默。謝臨淵也沒說話,只是閉目養(yǎng)神,偶爾輕咳兩聲。"為什么?
"沈清瑤終于忍不住問出口。謝臨淵睜開眼:"嗯?""為什么要幫我?
"沈清瑤直視他的眼睛,"我們不是說好了,互不干涉嗎?
"謝臨淵唇角微揚:"謝家三少夫人被人輕慢,就是在輕慢謝家。
我不過是維護謝家顏面罷了。"沈清瑤輕哼一聲,就知道他不會承認(rèn)是在幫她。"不過,
"謝臨淵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你繼母確實可惡。那些嫁妝,我會幫你討回來。
"沈清瑤一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公平交易。"謝臨淵看著她,
黑眸深邃,"我?guī)湍隳没丶迠y,你幫我做一件事。""什么事?""今晚來我書房。
"謝臨淵說完,又閉上眼睛,結(jié)束了談話。沈清瑤皺眉,這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當(dāng)晚,
沈清瑤猶豫再三,還是去了謝臨淵的書房。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墨香撲面而來。
謝臨淵正伏案疾書,聽到動靜抬起頭。"來了?"他放下筆,示意沈清瑤坐下,"喝茶嗎?
"沈清瑤搖頭,警惕地看著他:"你要我?guī)褪裁疵Γ?謝臨淵不急著回答,
而是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古籍遞給她:"看看這個。"沈清瑤接過書,
發(fā)現(xiàn)是一本《前朝宮廷秘錄》,記載著二十年前那場宮變的細節(jié)。她翻閱幾頁,
眉頭越皺越緊。"你對前朝歷史感興趣?"她問。
謝臨淵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你覺得這上面記載的,可信嗎?
"沈清瑤仔細看了看他指的那段——關(guān)于前朝太子被殺的描述。"半真半假吧。"她思索道,
"宮變當(dāng)夜混亂不堪,很多細節(jié)都是后人杜撰的。比如這里說太子妃攜幼子投井,
但據(jù)我所知,太子的幼子當(dāng)時才三個月大,尸體并未找到。
"謝臨淵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這些?""我娘生前喜歡收集古籍。
"沈清瑤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繼續(xù)道,"她有幾本前朝老宮人寫的札記,記載得更詳細。
"謝臨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些札記現(xiàn)在在哪?
"沈清瑤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應(yīng)該......應(yīng)該還在我娘的嫁妝里。
但可能被劉氏......"謝臨淵立刻松開手,又恢復(fù)了那副平靜模樣:"抱歉,
我失態(tài)了。只是對這些歷史很感興趣。"沈清瑤揉著手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謝臨淵對前朝歷史的興趣,似乎超出了尋常范疇。"所以,你要我?guī)偷拿κ鞘裁矗?她問。
謝臨淵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張圖紙:"我想請你幫我找到這些書。作為交換,
我會幫你拿回所有被克扣的嫁妝。"沈清瑤接過圖紙,上面詳細列出了幾本書的名字和特征。
她忽然意識到,謝臨淵娶她,或許并非偶然。"你早就知道我娘有這些書?"她瞇起眼睛。
謝臨淵坦然點頭:"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呢?""你聰明。"謝臨淵唇角微揚,
"我需要一個聰明的妻子。"沈清瑤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趕緊移開視線:"找到書之后呢?
""之后......"謝臨淵靠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藥香縈繞在沈清瑤鼻尖,
"或許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盟友。""盟友?"沈清瑤抬頭,正對上他深邃的目光。
"各取所需。"謝臨淵輕聲道,"你拿回屬于你的一切,我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沈清瑤思索片刻,緩緩點頭:"成交。"謝臨淵笑了,
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那么,盟友,
我們來詳細計劃一下如何從你繼母手里拿回嫁妝......"夜深了,
書房里的燭光依然亮著。兩人頭挨著頭低聲討論,影子投在墻上,親密無間。
第5章"三少夫人,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沈清瑤正在整理從侍郎府要回來的部分嫁妝,
聽到丫鬟傳話,手上動作一頓。自從回門那日謝臨淵當(dāng)眾給劉氏難堪后,
謝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越發(fā)微妙。今日突然傳喚,怕是沒什么好事。"知道了。
"沈清瑤合上箱子,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東秀,幫我換身衣裳。"半刻鐘后,
沈清瑤踏入謝夫人的院子。一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黻囮囆β?。掀開簾子,
只見廳內(nèi)坐著五六位衣著華貴的婦人,正品茶談笑。謝夫人坐在主位,見她進來,
臉上堆起笑容。"清瑤來了,快過來。"謝夫人親熱地招手,"今日幾位夫人來做客,
特意想見見你呢。"沈清瑤福了福身,緩步上前。
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局——謝夫人分明是想在眾貴婦面前考校她,好讓她出丑。
"這位就是臨淵新娶的媳婦?"一位穿著絳紫色衣裙的婦人上下打量著沈清瑤,"果然標(biāo)致。
聽說出身侍郎府?"沈清瑤微笑:"回夫人的話,家父是禮部侍郎沈舒宇。""禮部?
"另一位婦人掩嘴輕笑,"那想必對禮儀很是精通了?
"謝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清瑤在鄉(xiāng)下長大,難免有些生疏。不過既然嫁入謝家,
自然要學(xué)起來。"她轉(zhuǎn)向沈清瑤,"今日幾位夫人想看看點茶,你便演示一番如何?
"沈清瑤心頭一緊。點茶是京城貴婦間最講究的技藝之一,步驟繁復(fù),
稍有差池便會淪為笑柄。謝夫人這是存心要她難堪。"兒媳技藝粗淺,恐污了各位夫人的眼。
"沈清瑤謙虛道。"無妨,就當(dāng)練習(xí)了。"謝夫人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
丫鬟已經(jīng)端上茶具。沈清瑤深吸一口氣,正要上前,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
謝臨淵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走了進來,面色蒼白如紙,手里還拿著塊染血的手帕。"母親。
"他虛弱地行禮,"兒子來請安了。"謝夫人眉頭一皺:"臨淵,你身子不好,怎么出來了?
這里有女眷......""聽說幾位夫人來訪,特來見禮。"謝臨淵說著,又是一陣咳嗽,
身子晃了晃,恰好撞在沈清瑤身上。沈清瑤連忙扶住他,感覺到他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東西。
"夫君身體不適,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她順勢將那小物件藏入袖中,做出一副擔(dān)憂模樣。
謝臨淵微微點頭,借著她的攙扶往外走,卻在轉(zhuǎn)身時對她眨了眨眼。沈清瑤心頭一跳,
立刻會意。送走謝臨淵后,沈清瑤回到茶桌前,
悄悄瞥了眼袖中之物——一張疊得極小的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著點茶的步驟和要點。
她嘴角幾不可察地?fù)P了揚。這個謝臨淵,倒是會演戲。不過用不著,在田莊的那些年,
她也不是虛度的,該學(xué)的一樣沒落下過。"三少夫人,可以開始了嗎?"謝夫人催促道。
沈清瑤從容地凈了手,開始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低泡......每一步都精準(zhǔn)優(yōu)雅,
仿佛練習(xí)過千百遍一般。幾位夫人起初還帶著看笑話的表情,漸漸地,
眼中都浮現(xiàn)出驚訝之色。當(dāng)沈清瑤將泡好的茶湯分入杯中,茶色清澈,香氣四溢,
更是引來一陣贊嘆。"這手法,比宮里的嬤嬤還標(biāo)準(zhǔn)呢!"那位絳紫色衣裙的夫人驚嘆道。
謝夫人臉色變了又變,勉強笑道:"清瑤倒是深藏不露。
"沈清瑤謙虛地低頭:"母親過獎了,不過是些皮毛。"接下來的時間里,
無論謝夫人如何設(shè)套——談?wù)撛娫~、品評書畫、甚至討論時政,沈清瑤都對答如流,
舉止得體。幾位夫人離開時,無不稱贊謝家娶了個才貌雙全的好媳婦。送走客人后,
謝夫人冷冷地看了沈清瑤一眼:"看來我小瞧你了。
"沈清瑤福了福身:"母親若無其他吩咐,兒媳先告退了。"走出院子,沈清瑤長舒一口氣,
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濕透。她快步回到自己院子,推開門,只見謝臨淵正悠閑地坐在窗邊喝茶,
哪還有半點病態(tài)。"多謝三公子相助。"沈清瑤將那張已經(jīng)揉皺的紙條放在桌上,
"不過你怎么知道大夫人會考校點茶?"謝臨淵抿了口茶:"我母親最擅長的就是點茶,
自然也會用這個來刁難你。"他抬眼看向沈清瑤,"你表現(xiàn)得很好。
"這簡單的夸獎竟讓沈清瑤耳根一熱。她別過臉去:"彼此彼此。三公子方才那副病弱模樣,
演得也是惟妙惟肖。"謝臨淵輕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黑色藥丸吞下。
沈清瑤眼尖,發(fā)現(xiàn)那藥丸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能給我看看你的藥嗎?
"她突然問。謝臨淵動作一頓,隨即坦然將瓷瓶遞給她。沈清瑤倒出一粒,捏碎聞了聞,
又小心舔了一下,頓時瞪大眼睛。"這是......桂花糖?"謝臨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笑了:"沈小姐果然聰慧。""你......你一直吃的都是這個?
"沈清瑤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你裝病......""不全是裝的。"謝臨淵站起身,
走到她面前,"我確實有舊疾,只是沒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嚴(yán)重。"他低頭看著她,
眼中帶著玩味,"現(xiàn)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們算是真正的盟友了?
"沈清瑤抿了抿唇:"你就不怕我揭穿你?""你會嗎?"謝臨淵反問,"別忘了,
我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人。"沈清瑤輕哼一聲,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得對。
他們現(xiàn)在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反而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既然如此,"她揚起下巴,
"盟友之間應(yīng)該坦誠相待。三公子可否告訴我,你為何要裝病?"謝臨淵沉默片刻,
轉(zhuǎn)身望向窗外:"謝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我若不病,活不到今日。
"沈清瑤心頭一震。她早猜到謝府水深,卻沒想到竟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地步。
"你大哥......""不只是他。"謝臨淵打斷她,"這世上,想讓我死的人不少。
"沈清瑤還想再問,謝臨淵卻已經(jīng)恢復(fù)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今日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粗谋秤埃蚯瀣幒鋈挥X得,這個表面溫潤如玉的男人,
內(nèi)心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加復(fù)雜。三更時分,沈清瑤被一陣饑餓感喚醒。
晚宴上她光顧著應(yīng)對各種刁難,根本沒吃幾口東西。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披上外衣,
打算去小廚房找些吃的。推開房門,卻見書房的燈還亮著。這么晚了,謝臨淵還沒睡?
沈清瑤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去了廚房。她找到些剩飯和雞蛋,熟練地生火做了碗蛋炒飯。
香氣很快彌漫開來,她正打算端回房里吃,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好香。
"沈清瑤回頭,謝臨淵倚在門框上,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他脫去了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