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檐下銅鈴被北風(fēng)吹得叮當(dāng)作響。
年世蘭斜倚在貴妃榻上,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夏常在,本宮聽說你今日在御花園里大放厥詞,說本宮跋扈專橫?怎么,如今跪在本宮面前,倒是不敢說話了?”
夏冬春冷笑一聲,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倔強(qiáng):“華妃娘娘,嬪妾不過是說了實(shí)話,您何必如此動怒?”
仔細(xì)看便能發(fā)現(xiàn),夏冬春此時衣袖下的手忍不住的顫抖,顯然是有些怕的。
“實(shí)話?”年世蘭瞇起鳳眸,語氣陡然轉(zhuǎn)冷,“你一個小小的常在,也配議論本宮?”
“嬪妾是不配,但嬪妾今日就是要說!”夏冬春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著怒火。
“華妃娘娘,您仗著年大將軍的權(quán)勢,在后宮橫行霸道,動輒打罵妃嬪,苛責(zé)宮女,甚至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您以為這后宮是您年家的天下嗎?”
年世蘭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夏冬春:“放肆!你竟敢如此污蔑本宮!”
“污蔑?”夏冬春毫不退讓,聲音愈發(fā)尖銳,“嬪妾今日親眼所見,您是如何羞辱沈貴人的!還有賢貴人,她身子本就虛弱,您卻逼她磨墨抄賬,直到她咳血暈倒!華妃娘娘,您這般跋扈,難道就不怕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嗎?”
“放肆!”年世蘭氣得渾身發(fā)抖,幾步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夏冬春臉上,“來人!給本宮掌嘴!打到她再也不敢胡言亂語為止!”
“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在本宮跟前裝菩薩!”
夏冬春跪在青磚地上,脊背挺得筆直,指尖卻深深掐入掌心。
頌芝的巴掌裹著風(fēng)聲落下時,她突然想起前世冷宮里腐臭的褥子。
那時她被打斷了腿,蛆蟲在潰爛的皮肉里鉆來鉆去,疼得她連哭喊的力氣都沒了。
沈眉莊攥緊賬本的手指泛白:“華妃娘娘息怒,夏常在年輕不懂事......”
賢貴人有皇上特許,富察貴人有皇后作保,今日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磋磨一番的準(zhǔn)備。
只是不知道為何夏冬春突然在御花園大放厥詞,還替她求情,這顯然是找死一樣的行為。
雖然不明白夏冬春的動機(jī),但她知道華妃的手段,她沒法坐視不理。
“輪不到你充好人!”年世蘭丹蔻直指沈眉莊,“本宮今日就教教你們什么叫規(guī)矩!”
“啪!”
又一記耳光甩來,夏冬春偏頭吐出口血沫,染紅了年世蘭的蜀錦裙擺。
“賤人!”華妃抓起茶盞砸在她額角,碎瓷混著鮮血滾落。
夏冬春突然仰頭大笑,手指指著華妃,笑得凄厲而決絕:“華妃娘娘,您今日可以打嬪妾,可以罰嬪妾,甚至可以殺了嬪妾!但您堵得住這后宮悠悠眾口嗎?您以為皇上會一直被蒙在鼓里嗎?”
年世蘭被她的話震得后退一步,她是瘋了不成,竟然如此挑釁。
年世蘭臉色鐵青:“你......你竟敢......”
夏冬春趁勢站起身,指著年世蘭的鼻子,聲音嘶啞卻字字如刀:“華妃娘娘,您以為您是誰?不過是仗著年大將軍的權(quán)勢罷了!若沒有年家,您在這后宮算什么東西?
嬪妾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讓天下人知道,您華妃娘娘是如何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也要讓您知道,這后宮不是您年家的天下!嬪妾寧死不受辱!”
話音未落,夏冬春突然轉(zhuǎn)身沖向殿外的井,縱身一躍,消失在冰冷的井水中。
華妃愣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晃動的身形被頌芝扶住。
頌芝驚慌失措地喊道:“快!快救人!夏常在跳井了!”
夏冬春死在哪都行,但是不能死在翊坤宮。
華妃指尖掐進(jìn)掌心,額角滲出冷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然而,一切都晚了……
-永壽宮內(nèi)-
孟云落正倚著暖炕吃著瓜子,忽聽青柏低呼:“小主,夏常在的簪子送來了。”
她指尖撫過冰涼簪身,唇角勾起一抹笑。
假死藥該起效了。
“更衣。”孟云落丟開瓜子,“該去給皇上送參湯了?!?/p>
養(yǎng)心殿內(nèi)胤禛盯著案上斥責(zé)年羹堯的折子,眉心皺成川字。
忽聞一縷藥香飄來,抬頭便見孟云落提著食盒立在珠簾外,月白斗篷襯得小臉瓷白,仿佛一碰就碎。
“臣妾燉了蟲草乳鴿湯,皇上趁熱......”話音未落。
蘇培盛小步疾走著進(jìn)來:“皇上,夏常在翊坤宮和華妃娘娘起了爭執(zhí),要投井自盡!”蘇培盛小心翼翼的覷著皇上。
孟云落適時晃了晃身子,青柏連忙攙?。骸靶≈鳟?dāng)心!”
她借著袖擺遮掩狠掐虎口,霎時疼得淚光盈盈:“夏妹妹怎么會到這一步......嬪妾去勸一勸?!?/p>
她自然知道,等她到那的時候,夏冬春早“死”了。
胤禛見她搖搖欲墜,下意識伸手?jǐn)堊。骸澳樕@么差,你先回宮吧”掌心觸及的腰肢比初見時豐潤些許,他眉頭稍展。
“皇上,嬪妾想去,去......看看夏妹妹”女人淚珠含在眼里,手上倔強(qiáng)的攥著胤禛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