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帶扯松了些，側(cè)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刻，也格外疏離。

空氣里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和未散的酒意。我扭過頭，

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的燈火像一條條冰冷的河，淌過我空洞的眼睛。

那聲“蘇晚”，在我腦子里反復(fù)回蕩，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刺耳。

車子平穩(wěn)地駛?cè)雱e墅區(qū)，停在門前。司機拉開車門，冷風(fēng)灌入。顧琛睜開眼，

眼神帶著一絲未散的慵懶和醉意，伸手想扶我?！袄哿税?？”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我?guī)缀跏怯|電般避開了他的手。動作幅度不大，卻足夠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那點醉意似乎被風(fēng)吹散了些，探究地看向我。我沒看他，

也沒解釋，徑直推開車門下車，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階上，發(fā)出清脆又孤寂的聲響。

背脊挺得筆直，只有我自己知道，指尖在微微發(fā)顫。別墅里燈火通明，卻空蕩得嚇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夜色里影影綽綽，像個華麗的囚籠。我沒有上樓。

腳步在玄關(guān)處停了幾秒，然后轉(zhuǎn)向一樓的書房。2 撕碎的誓言沉重的紅木書桌抽屜，

最底層。我拿出那兩本嶄新的、幾乎沒怎么翻過的紅本子。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塑料封皮，

那點紅，刺得眼睛生疼。翻開，照片上兩個人挨得很近。他唇角有極淺的笑意，眼神深邃，

看不出情緒。我那時是笑著的，眉眼彎彎，帶著初為人婦的、自以為是的幸福憧憬。

多么諷刺。我走到角落那臺靜默的碎紙機旁。蹲下身，打開電源。機器發(fā)出低低的嗡鳴，

像一頭即將吞噬什么的怪獸。拿起其中一本結(jié)婚證，封面朝下，毫不猶豫地塞進了進紙口。

“嘶啦——咔、咔、咔……”冰冷、規(guī)律、無情的咀嚼聲響起。

紅色的硬殼被利齒切割、碾碎、吞沒。機器內(nèi)部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像是在消化著什么不堪的過往。紅色的硬殼在金屬利齒下發(fā)出脆弱的呻吟，

瞬間被撕裂、扭曲、拉扯成條狀，然后被無情地卷入黑暗的機體深處，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