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見程嬸子要給她磕頭，趕緊上前把她攙扶起來：
“嬸子！這是干啥！”
其它人也跟著一塊兒把程嬸子扶起來。
“這位同志，今天要不是你，珍珍就完了！你救了我們一家啊，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個村的？”程嬸子上下打量著沈念念，完全沒認出來她。
“程嬸子，她是陸營長家的啊?！边吷嫌腥私榻B道，隨即又小聲在程嬸子耳朵邊嘟囔了一句：“沈獸?！?/p>
“??！是你！”程嬸子驚訝地看著沈念念，救她孫女的人，竟然是平日里惡名揚家屬院的沈獸。
程嬸子拉過沈念念的手，激動地一邊哭一邊道：
“我就這一個孫女，全家疼得像寶貝一樣，她今天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p>
“程嬸子，要我說，就一個閨女，養(yǎng)大了也是賠錢貨，你至于嘛？”邊上一個叫曹紅梅的女人，說起了風涼話。
她是趙長河趙副團長的媳婦，家里有三個閨女，三個閨女當使喚丫頭，一條褲子輪著穿。
她一直想要個兒子，卻沒生出來，現(xiàn)在又懷孕五個月了。
她逢人就說，這次肚子里的一定是兒子，想兒子想得都魔障了。
“曹紅梅，話不能這么說，不管姑娘還是兒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心眼偏到咯吱窩上了？”
胡鳳云最聽不慣曹紅梅這套重男輕女言論，直接貼臉開打。
“是??！沈念念救了珍珍，就是救命恩人，你在這兒說什么風涼話，剛才救人的時候你去哪兒了？”有人附和道。
“切！什么救命恩人，我剛才看她是拽著珍珍的頭發(fā)上來的，倒不像是救人，像去害人的！”曹紅梅冷嗤著說道。
“曹紅梅，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我看你一張嘴就噴大糞！”
還沒等沈念念張口，胡鳳云就直接擋在沈念念身前，掐著腰怒罵曹紅梅。
“你們都看見了，她就是拽孩子頭發(fā)上來的！”曹紅梅不敢對著胡鳳云說話，退后兩步，跟周圍人說。
“你懂個屁！沈念念她是個女人，力氣小，珍珍要是拉著她掙扎起來，她倆都得死！這是水里救人的常識，你真是腚溝子里抹漿糊，狗屁不通！”
胡鳳云的話說完，大家都跟著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對曹紅梅指指點點。
“真是狗咬呂洞賓?！?/p>
“以后她有啥事兒，咱們可得躲遠點兒?！?/p>
“救人能讓她說成害人，嘖嘖~”
曹紅梅脖子一挺，還要說什么時，胡鳳云低聲說道：
“再敢說話，信不信我揍你?！?/p>
這一句話，嚇得曹紅梅縮著脖子，逃似的從人群里退了出去。
站在胡鳳云身后的沈念念：怎么有種小鳥依人，被人保護了的感覺。
厲害了，我的嫂。
“嫂子，我想去換一件衣裳，你能陪我去車上換嗎？”沈念念拽了拽胡鳳云的衣角，她要把柔弱小妹妹形象，演到底了。
“行！走吧。我也到車上坐會兒?！焙P云爽快地答應。
沈念念拿上她剛才新買的襯衫和褲子，往客車的方向走。
“我也過去，幫忙擋著點?！?/p>
“走吧，咱們一塊兒。”
還有幾個婦女也跟了上來。
沈念念就這樣，在幾個女人背對著圍起來的臨時“更衣間”里，換下了濕衣服。
可能，人心中的成見，像一座大山。
但很有可能，是冰山，只要有溫暖，就能融化。
沒一會兒，部隊就派來了一輛軍用卡車，把這些家屬們送回了家屬院，附近的村民也都安全地送回了家。
沈念念到家時，已經(jīng)五點多了，聽姚嫂子告訴她：
陸遠洲因為早上遲到，他晚上在操練場上自罰五十圈，跑完才回家。
沈念念沒耽擱，她把羊肉切塊，冷水焯過后，加生姜燉湯，又在鐵鍋上面加了鍋簾，蒸上了米飯。
姚嫂子昨天給的菠菜就可以拌個老醋菠菜，晚飯就輕輕松松搞定了。
燉湯的間隙，沈念念拎著紅糖，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和水果糖，來到了姚嫂子家。
這回開門的是吳營長和姚嫂子的小女兒吳萬花。
“花花？”沈念念笑著，直接遞給她一把糖。
五歲的小姑娘以前也不喜歡原主，但是在糖的誘惑下，馬上把家門打開了，讓沈念念進去。
沈念念看到吳大朋正在做飯，姚嫂子應該是肚子還不舒服，在屋里躺著呢。
“吳大哥，姚嫂子咋樣了？”沈念念過去，輕聲問道。
吳大朋聽見沈念念的聲音，警惕地抬起頭，又疑惑，剛才是不是聽見她叫自己“吳大哥”？
太陽這是打哪邊出來了？
吳大朋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姚嫂子在屋里喊：
“妹子，你來了?？爝M屋來。”
沈念念笑著沖吳大朋頷頷首，進屋去了，只留下吳大朋一個人在懷疑：沈獸又要作啥妖？
姚嫂子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她兒子吳萬樹坐在一旁的書桌上寫作業(yè)，看到沈念念也下意識地站起身，要保護媽媽。
“萬樹，上一邊去。”姚嫂子喝退了吳萬樹，沖沈念念艱難地笑笑，她的臉色比早上還不好。
“嫂子，每次都這樣嗎？”沈念念上前，關切地問。
“唉，老毛病了。頭一天啥也干不了?！币ι┳訃@了口氣。
沈念念知道，痛經(jīng)這個毛病，即使是醫(yī)療十分先進和發(fā)達的后世，也是很難治愈的。
“我今天去城里，給你買了紅糖?！鄙蚰钅罱o姚嫂子帶來了一斤紅糖，“萬樹，你是大孩子了，要學會照顧媽媽，去拿個碗，給媽媽沖一碗濃濃的紅糖水，最好加兩個姜片?？烊ァ！?/p>
吳萬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念念，問道：“你下毒了？”
沈念念：……
“哪來那么多廢話，叫你去就趕緊去！跟你爹一樣，死腦筋?！币ι┳恿R了吳萬樹幾句，接著對沈念念道：
“妹子，我一會兒給你拿糖票哦?！?/p>
“姚嫂子！你要這么外道，咱以后還咋處？”沈念念假裝生氣，“我還給萬樹萬花帶了奶糖，你都給我錢吧！50塊錢一塊！”
姚嫂子聽這話，知道她是開玩笑，笑了起來。
旁邊已經(jīng)吃了兩顆沈念念給她的糖的吳萬花，“哇”地一聲嚇哭了起來。
“沈獸不搶肉了！來我家搶錢！”
沈念念：……
哄好了吳萬花，解除了誤會再回家時，羊肉已經(jīng)燉熟了。
沈念念在湯上撒了一層蔥花，加了鹽。
正忙活時，陸遠洲推門回來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就有幾個婦女半路攔住他，說了沈念念跳下河救了程副團長的閨女程珍珍的事情。
以前也沒聽說過，沈念念會游泳，她從小生活的那個西北胡夏村，長年缺水，連條河都沒有。
陸遠洲突然覺得，沈念念這次是為了不離婚，怎么連命都不要了。
“陸營長，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吧?！鄙蚰钅顐?cè)過身，沖門口喊了一聲。
“你今天救了程副團長的閨女？”陸遠洲在院子里，一邊洗手洗臉，一邊問道。
“呀！好事兒也能傳千里？”沈念念笑盈盈的，眉眼彎彎甚是好看。
陸遠洲沒作聲，軍屬大院就巴掌大的地方，無論好事壞事，不過一小時，下水道里的老鼠都傳開了。
“陸遠洲，你看我的表咋了？”沈念念在屋里喊了一聲。